月事

王昭月随着謝爾潆來到阿刁的住處時的路上,發現了着院子周圍好像奪了不少侍衛。

那日她沒有在意,只當是将軍府守衛森嚴,今日一瞧才發現守衛森嚴的只有謝知非住的這處院子,除了這處院子外,一路上走過來甚少遇見帶刀的侍衛。

她不由想起昨夜表哥同她說得那些事,心中的不安愈加濃烈。

一進到院子,便又再次遇見了依舊沒有跟在謝知非身旁的貼身侍衛謝玄。

謝爾潆上前一步說明了來意,謝玄明白事謝知非的意思後沒有多加阻攔便放了行。

阿刁被敲響房門的時候,正氣喘籲籲地躺在床上看着屋頂。

“阿刁姐姐,聽說你不舒服,郡主來看你了。”

房門一開,謝爾潆未等幾人站定,便先發制人地開了口,提醒阿刁別說錯了話。

其實阿刁壓根就沒病,她也知道大哥這麽說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簫小王爺見阿刁姐姐罷了,不然,以自家大哥對阿刁姐姐那般細致入微的照料,她即使是想生病也沒有一丁點兒的機會。

王昭月随着謝爾潆走向阿刁,看着她慢慢從床上起身,眼神落在她布滿細汗的額頭及微開的領口處,眼神一瞬間變得暗淡下來。

“不舒服?我……是,不過我已好了大半,你看,都出汗了……”阿刁剛要開口解釋,便見到阿刁站在王昭月身前拼命地在對自己眨眼,雖不甚明白,但還是順着她的話語往下接。

為了不讓王昭月起疑,她随手從床頭拿了條帕子按在自己的額頭,将汗珠拭去。

王昭月看着她手中的那條男子的錦帕,面色有些難看,但仍強撐着沖她點了點頭道:“那便好,方才表哥聽謝公子說你生病了,十分擔心,若表哥知道你病已好,想必能松一口氣。”

“簫珩也來了?”聽她說起簫珩,阿刁才知道原來他也在府裏。

“我與表哥來向你道喜,上次突然聽聞你與謝公子快要成親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恭喜。”王昭月随口捏造了一個緣由,說話間面色實在有些蒼白。

“咦?郡主,你臉色怎麽這般差?”

幾人說話間,謝爾潆眼光落在王昭月蒼白的面上,方才來的路上還好好的,怎麽一進來面色就這般差。

王昭月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嘴角硬是勾起一抹笑來:“可能是方才走得有些快了,有些氣喘,握在豐州呆慣了,這建康的水土竟有些難以适應,失禮了。”

“郡主客氣了,趕快坐下休息一下。”謝爾潆連忙扶着王昭月坐了下來。

謝爾潆來的路上就在想一會兒該如何讓郡主看過阿刁後便立刻離開,不然她實在怕阿刁姐姐露出什麽破綻或是說錯什麽話,她知道大哥讓她跟着的目的就在于此。

可現在見阿刁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樣,她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王昭月對阿刁實在是沒什麽話可說,她本來就對阿刁沒得半點好感,她在豐州時對謝知非的那點若有似無的心意,剛剛萌芽便叫眼前這人生生給按了下去。

若不是表哥求她,她實在是看她一眼都嫌多,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就算馬上就要成親,也不能這般跟未婚夫婿亂來,實在是讓人不堪入眼。

更不要提當着她和謝爾潆的面也毫不遮掩,真是不知羞恥。

阿刁哪知道她腦子在想些什麽東西,只覺得這王昭月怎麽許久未見像是轉了性一般,言語間哪裏還有當初那個刁蠻任性的樣子,變得如此淑女。

三人坐在榻上實在是沒什麽話可說,謝爾潆想着既然已經見過了,不如就早點帶王昭月離開,自己好交了差事,正将要開口時,卻被王昭月突然的動作怔住。

只見王昭月突然捂住腹部,面露痛苦之色。

“郡主?郡主你怎麽了?”謝爾潆急忙扶着王昭月的肩膀,眼中滿是擔憂。

一旁的阿刁也被吓了一跳,看着王昭月擰緊地眉頭。

王昭月面色一陣蒼白,擡頭對着急切地看着她地謝爾潆說道:“我……我肚子突然好痛,怕是月事要來了,你這裏有沒有……”

原來是這個,謝爾潆提起的心霎時間落了下來,自然地看向阿刁,問起道:“阿刁姐姐,你這裏有月事帶嗎?”

可阿刁卻搖了搖頭,她離開琅琊前才來過,被謝知非帶到這裏後,還不足一月。

“這可如何是好?”謝爾潆皺起了眉頭。

她和王昭月來時并未帶丫鬟,而她也看過了,這院中除了謝玄,就只有外面的侍衛,且還都是男子,想到此,她不禁在心中罵道,這院裏怎麽連個灑掃的婆子都沒有。

“郡主你現在能起身嗎?先去我的住處,換套幹淨的衣物。”

王昭月面露痛苦,強忍着起身卻又跌在原地,只得沖她搖了搖頭:“我實在痛得有些受不了,不然我就在此處等你?”

只得這樣了。

謝爾潆無奈道,起身去自己的住處去給她取東西,好在離此處不遠,她站起身道:“容郡主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走前,還神色緊張地看了眼阿刁。

謝爾潆剛離開不久,就見王昭月瞬間收起了面上的痛苦面具,坐起身子以一種極為冷淡的表情望向阿刁。

“不裝了?”阿刁看了眼王昭月,眼中并未有驚訝之色。

“你是怎麽發現的?”王昭月冷冷開口。

“女子來月事有固定時日,就算日子不準也會提前備在身上,更遑論你今日有事外出,更加會小心謹慎。”

她一早就看出王昭月目的不純,一直在等着她露出馬腳。

“還算聰明。”

這表情可不像是在誇人,阿刁心想,便直接開口道:“說吧,找我何事?”

“你是怎麽被謝知非關在這裏的。”王昭月直接了當。

原本坐姿散漫的阿刁聽言立馬坐直了身子,微微眯了眯眼:“你知道什麽?”

果然。

王昭月譏諷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今天來也是表哥的意思,那日他好像看出了什麽不對,回去後細想才命明白,只是謝知非一直攔着他不讓見你,只好尋我來查看。”

阿刁的臉色變得有些灰敗。

王昭月沒有理會她低落的情緒,開誠布公道:“你武功如此高強,為何能被謝知非困在這将軍府?”

“我……”

“我可以幫你。”王昭月眼神不知為何落在方才暗淡擦汗的那方錦帕之上,又重複道:“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裏。”

阿刁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随後想起重兵把守的将軍府,垂下眸子道:“這裏守衛森嚴,你能怎麽幫?”

“你只需告訴我,你想不想離開?”王昭月的眼神滑向她的眼睛。

想不想離開?自然是想的,無時無刻都在想,但她知道,謝知非不會那麽輕易放自己離開,而且她已答應了同她成婚,他就會把……

想到這,她緩緩閉上眼睛,回想起那日謝知非所說的話,她知道他的話不可信,但除此她好想別無他法,她身上的藥還沒有解開。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像個廢物般被困在籠子裏,這滋味實在難熬,再不恢複,她恐怕倒是連劍都要握不起來了。

王昭月看出她的猶豫,冷哼一聲道:“你既不想離開,那邊算了。”說罷起身便要離開,站起身子時衣擺卻被一陣力道鈎住。

回頭一看,是阿刁。

阿刁看向高高在上的王昭月,只一句便将自己的意願道出:“你要怎麽幫我。”

王昭月這才送了一口氣,轉過頭不再看她,只留下一個背影同一句話:“等我消息。”

“我不能太快離開,我身上被謝知非下了藥,他答應成親才會給我解藥。”阿刁松開拉着她衣擺的手,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低聲道。

王昭月向前的腳步一頓,久久後才丢下一句:“知道了。”

阿刁不知道她會如何幫她,又能不能真的幫到她,但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嘗試一下,比起自己孤軍奮戰,有個在外接應的同盟勝算必定會大上許多。

只是不知為何,想到她能夠真的離開這裏,好像心中并未有她想象的那麽喜悅,許是還沒有成功吧,她這樣勸慰自己。

這時,門被一把推開,擡眼看去,正是去而複返的謝爾潆。

謝爾潆看着站在房內的王昭月,臉上絲毫沒了痛苦之色,不禁疑惑地問道:“郡主你……”

“阿潆妹妹,我現在已經不痛了,正要去尋你。”王昭月搶先開口,看着她手中拿着的物件,走上前接了過來,又回頭看向阿刁,“阿刁姑娘,可否借你的住處一用。”

“但請無妨。”阿刁示意她走到床側的一處屏風後。

王昭月換衣服的時候,謝爾潆趁着無人,拉過阿刁的手便往門外走去,待到離遠了些才開口問道:“她這腹痛怎麽來的快去的也這般快,我來月事的時候雖不像她這般痛,但隐隐約約的痛怎麽也得來上大半個時辰。”

阿刁還以為她拉着她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誰曾想竟是這個,于是輕咳了幾聲,往後看了眼屏風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每個人都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