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執
阿刁敲開師祖的門,沒想到前來開門的卻是雲桀,一時間頓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麽,只輕聲喊道:“師叔。”
“師父,是阿刁。”雲桀先是轉身同雲逸說了句,随後看了眼阿刁蒼白的面色,“進來吧。”
進門之後,發現還有雲白在,這麽多人,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阿刁,找我有事?”雲觀問道。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尚在場的兩位師叔,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問,反正兩位師祖也不是外人,先前提起師父也都是十分關心的樣子,多個人也許能夠掌握更多的信息。
“師祖,您知道公玉是誰嗎?”她邊問邊仔細觀察着師祖的表情。
“公玉?”雲觀皺着眉頭開始回想,一時間沒有想到是誰。
一旁的雲白聽到這個名字後,眉間一挑,詫異地看了眼阿刁,突然問道:“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
阿刁先是沉吟了片刻,咬了咬下唇,接着擡眼看向雲白師叔:“師叔難不成認輸這個人?”
見阿刁不答,他沒急着追問,看了眼雲觀說道:“公玉這個名字師父記不起也屬正常,不過要是說出她的姓氏,師父應該就知道了,公玉姓上官,正是大夏曾經派來和親的公主,數年前她的弟弟上官公炔極為後,如今已是大夏的長公主了。”
“大夏長公主……劉邕……”阿刁聽言瞪大眼睛,呢喃出口。
“阿刁怎會知道劉邕這個人。”雲白更加訝異地看向阿刁,不知他是從何處聽得劉邕這個名字的,“劉邕正是當年與大夏長公主成婚之人,據說前朝覆滅之際,這位大夏長公主,也就是上官公玉竟然帶着三皇子劉邕從當今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逃回了大夏,至今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
說起這些陳年往事,雲白唏噓不已,他也是歷經朝代更疊的人,自然是知道劉氏家族當年是如何昏庸無道,棄數萬名北川百姓于絕境的,而這還僅僅是他冰山下的一角而已,所以,當時梁缙能夠如此快的推翻劉氏靠的不僅僅是,還有民心。
“只不過,上官公玉同那劉邕回到大夏後便再無消息傳來,也是自那後大夏逐漸同大梁交惡。”雲白接着說道。
一旁的雲觀同雲桀也是見證過這些事情的,故而對此緘默無言,只嘆息着搖了搖頭。
“阿刁問起上官公玉是為何事?”雲觀也有些疑問。
阿刁見他問起,雜亂的思緒在腦中始終有些理不清,開始懊悔自己當時收到信後為何不交給師祖,為何要去選擇同謝知非說,越想越覺得自己蠢笨,于是猛地雙膝跪地道:“求師祖原諒阿刁!”
雲觀見她突然退下,不知發生了何事,自己只不過問了問她為何要問上官公玉,怎麽突然就退下認錯了。
雲觀上前一步将她從地上拉起,阿刁卻執拗着不肯起身,片刻後,阿刁才擡起頭來,那雙眼睛卻滿含淚水,充滿着懊悔。
“師祖,我前幾日突然收到一封書信,信上說此人是師父的就有,還說了師父有孕一事,約我昨夜在後山一一見……”她顫抖着将昨夜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說了出來,“是徒兒大意,沒有将此事率先禀明師父,不然定然能從劉邕口中問出更多細節。”
要是她當時就告訴師祖,會不會就可以留劉邕一命,等到問出所有細節之後再讓謝知非殺他。
“什麽?你說劉邕就是那個男人,謝知非為什麽要殺他?”雲桀不是很明白謝知非為何要殺劉邕,這二人應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難不成還有什麽秘密。
“劉邕就是當年擄走謝知非,想要從謝将軍手中拿取軍事布防圖的人,也就是他傷了謝知非,才使他……”
提起謝知非,阿刁還是感覺心口一陣疼痛。
此事過于隐秘,謝将軍竟能隐忍多年不發,雲逸在心中想到,這樣說說來,也難怪謝知非要殺劉邕,只是着劉邕究竟是何時認識的雲逸,雲逸竟從未開口提過。
阿刁說出的一切使幾人無比震驚,倒是雲觀先反應過來,說道:“此事不怪你,劉邕身前說雲逸中的毒同上官公玉有關系,想來答案并不難猜。”
“師妹離開天雲山之前,确實下山歷練了一段時間,我還記得回來後便見她總是撫摸着一塊玉牌,我問她是何處得來,她卻是笑着不答,也許是那個時候便與那劉邕相識。”雲白眼神飄向遠方。
師妹幼時與他最為交好,他二人年齡相仿,又都是調皮的性子,常一處搗亂,讓師父頭疼。
“這樣說來,上官公玉給師妹下毒,許就是為了能夠讓劉邕跟他回大夏。”雲桀嘆息一聲。
“師祖……”阿刁用袖口拭去臉上的淚痕,眼中充滿着憎恨,“我要給師父報仇,我要去大夏。”
什麽大夏長公主,為了一個男人便要殺害師父同她腹中的孩兒,師父這些年受得苦,早逝得痛,她要她百倍來還。
此話一出,雲白同雲桀不約而同地看向仍舊跪在地面的阿刁,被她堅定的語氣震懾。
“大夏皇宮重兵把守,想要闖入簡直難入晴天,否則,謝必安也不會忍了這麽多年,若不是那劉邕自投羅網,謝家的兒子殺不了他,此事需得從長計議。”雲觀看穿阿刁拼死的決心,擔心她情急之下做出什麽沖動之舉,“我與你極為師叔商量一下,記住,萬不可做出沖動之舉。”
他邊說着,邊從地上将阿刁扶氣,手中帶了些力道,提醒她記住自己的話。
“是!”阿刁躬身道。
“對了,原先交代你的事,先不着急,今日将東西收拾好,明日便啓程回天雲峰。”雲觀再次囑咐到。
“是!”
阿刁說着便退了出去。
見門再次關緊,雲觀看了眼身旁的兩位徒兒,一臉的沉重。
見阿刁從院中出來,謝玄忙得回禀謝知非。
阿刁才将行至初次來琅琊時所住的院落門口,便見到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的謝知非。
溫文爾雅,背手而立,依舊如同她初次見他一樣,只不過臉色有些差,偶爾還低聲咳嗽幾下。
見她過來,謝知非忙得上前迎去,走近才看到他背着的手中拿着的竟是她昨夜丢失的那把青玄劍。
謝知非将劍遞了過去,勾起一抹笑,好似昨夜之事不曾發生一般。
“我來給你送劍。”
“這不是我的劍。”阿刁冷冷地看着他遞過來的那把青玄。
這把劍自己不知道撫摸擦拭過多少回,也是它陪着自己拿到武林大會的第一,可如今再見它只覺陌生無比,她想起自己下山時手中拿着的那把劍,與此劍相比,真乃是雲泥之別,就如同而今的他們。
像是不敢置信這是她說出來的話般,謝知非收起笑意,眸色變得幽深,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這不是我的劍。”阿刁眼睛從劍上離開,看向一旁的梅樹,深吸一口氣便要離開。
謝知非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阿刁見狀一個揮手,将他的手打了回去,她的手背赫然便出現一道紅痕,白皙的手襯得那紅痕有些觸目驚心。
阿刁沒曾想到他竟沒有躲開,看着他手背上的紅痕怔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
謝知非也愣在原地,難以置信般地看着阿刁。
“你打我……”他委屈道。
阿刁抿着嘴唇沒有開口,轉身便要離去。
謝知非追了上去,依舊想要拉住她,阿刁卻留了心眼,一個轉身躲了開來。
見她沒有再次将自己的手打開,謝知非欣喜地便要上前,卻被她脫口而出的話堵在原地,連笑容僵在臉上。
“別裝了,你大仇如今已報,就別再欣欣作态了,裝的不累嗎?”阿刁終于擡眼望向他,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般,僅一眼便移開眼神。
“你覺得我在裝?”謝知非不可置信般。
“難道不是嗎?”
“不是!”
謝知非變得十分激動,他是在忍不了阿刁現在對他的态度,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他寧願她恨他,也不想像如今這般連看他一眼都不肯。
他上前靠近一步,阿刁便退後一步。
他踉跄着向前幾步,對着阿刁的背影說道:“我可以解釋,我沒有……”
“解釋什麽?解釋你是如何利用我殺死劉邕?解釋你是從什麽時候決定騙我的?或者解釋你為什麽隐藏自己的身手?你解釋的過來嗎?”阿刁的語氣開始變得激動,終于回身看向他,眼神閃過的痛苦清晰可見。
“我沒有想要騙你……我只是……”
“只是什麽?”阿刁逼問着。
“只是……”
只是什麽呢?只是我太過自負,覺得自己可以将所有事情隐瞞的好,只是我太想要複仇,仇恨已然蒙蔽了我的雙眼。這麽些年他活着的信念便是要手刃仇人,為此,不論要歷多少艱險他都在所不惜。
可這一切要如何能夠說與她聽,他知道了又該如何看他。
他的沉默再一次擊碎阿刁剛剛燃起的一絲絲希望,她垂下肩膀,不再看他。
“明日我便會起身回天雲峰,你送我的那些東西,我一樣也不會拿走,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她最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青玄劍,将自己心中最後一絲留戀斬盡,擡腳自他身邊離開。
謝知非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握緊手中的青玄劍,慢慢在心中有了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