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
翌日，溫清鈴跟家人主動說了要去看江索的事。
陳芯完全沒問題，還說中午讓他來店裏吃飯，免費吃。
溫奶奶有點不虞，但還是沒反對，只說讓清桉跟着一起去，還讓他們早點回來。
就這樣，兩姐弟一同來到醫院。
江索住的是單人間，空間不算大，但很幹淨。
他松散地靠着牆坐，鼻梁和額頭上貼了創可貼，此時正百無聊賴地刷視頻，時不時看向門口，期待她的到來。
“哥哥，我們來看你了！”溫清桉抱着一只玩偶，率先跑進門口，興奮大喊。
溫清鈴緊接着出現，提醒他：“清桉，在醫院不能這麽大聲說話。”
溫清桉自覺低了聲音，把手裏的皮卡丘遞過去：“哥哥，這是我自己用壓歲錢買的，送給哥哥，希望哥哥快點好起來！”
“謝謝清桉。”江索摸了摸他的頭，随即看向還在門口打量他的人，嘴角噙了笑。
“溫清鈴，我好餓啊。”
在他們說話時，溫清鈴就把他看了一圈，可惜他其他地方都穿着衣服，看不出到底受傷沒。
“吃吧。”她把水果放在桌邊，再把早餐他早已架起的床桌上。
她沒問他受傷的事，想着等下去問問醫生，問他肯定要遮掩一番。
他毫不客氣拿出一個，啃了口，問：“你們吃過了？”
“嗯嗯，我們吃過了，這些都是哥哥的。”清桉搶先回答，往裏推了推食物。
但咕咚一聲咽口水的聲音，讓人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忍俊不禁。
他眯眼笑起來，包子咬在嘴裏，拿出一個怼在他嘴邊：
“再吃一個，多吃點長的快。”
“诶……”看着自家弟弟下意識張開的嘴，她微嘆：“他吃的夠多了。”
溫清桉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說：“其實清桉還可以再吃，裝得下的！”
随即了拍腹部，咬了第二口，笑得滿足：“謝謝哥哥！”
江索兩口吃完包子，笑了笑：“謝我幹嘛？都是你姐買的。”
“哦，也要謝謝姐姐！姐姐最好！”他得了吃的，好話自然張口就來。
“你呀。”她輕輕戳了戳他的頭。
吃餃子時，江索也時不時喂一口給清桉，一大一小，一遞一張，很是默契。
她扶額，有些許無奈。
“你還要再吃點什麽嗎？我去買來。”
他一口一個餃子，搖頭含糊道：“不用了，中午不還要吃飯嗎？”
她一時無話，視線落在他臉上的創可貼上。
江索有注意到，摸了摸鼻子，狀似不經意說：“這創可貼昨晚就貼上了，現在倒是可以換了。”
聽此，溫清鈴當即站起來：“我給你換吧，哪裏有新的創可貼？”
他頓時把餃子推給吃得津津有味的溫清桉，滿是愉悅說：
“抽屜裏有，第二格。”
按着他說的找出一沓，她撕下兩個，走到另一邊，但似乎有點退縮。
他催促：“換啊，再不換該黏住了。”
她說：“那你忍着點疼。”
她的動作輕得不能再輕，他心中輕哼，果然是怕他痛，真當他嬌弱了？
她俯下身，他微擡頭。
指尖的觸感，臉頰上的溫度，兩人都格外認真，不過是一人做的認真，一人看的認真。
慢慢升起的晨曦透過窗戶照進來，給暧昧的兩人鍍了一層特殊的光，更顯般配。
兩個都貼好後，她對上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問：“你還有其他地方受傷了嗎？”
“還有左手。”被她擔憂的眼神看着，江索忍不住說出實情，更是直白請求：“明天你來給我換藥吧。”
“好。”她一口答應。
某人登時笑開了花。
*
早餐很快被清桉吃完。
她收拾殘局，低着眼道：“我們現在得去幫我媽媽賣菜了，中午我會給你帶午飯來的。”
他微怔，眸底閃過落寞，道：“我其實已經可以出院了，換藥到時間來就行，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她想也不想地拒絕：“你又幫不上什麽忙，出院了你就回家休息，至于清桉，他……”
“我要跟哥哥一起！”溫清桉舉起手，表立場似的。
“那清桉就跟我一塊吧，中午去你家店裏吃午飯可以嗎？”江索提議說。
她猶疑着點頭：“也，可以。”
有清桉在，奶奶應該不會多想什麽。
她把餐具扔進垃圾桶：“那我先走了，清桉，現在哥哥受傷了，不可以讓他抱你，相反，你要多照顧一下哥哥，知道嗎？”
“嗯嗯！”溫清桉拍着胸脯點頭。
溫清鈴走後，病房裏只剩他們兩人。
“哥哥，你吃蘋果嗎？我給你削皮。”溫清桉噠噠噠跑去拿蘋果。
“小孩子不要用刀，洗了給我就行。”他忙說。
“哦好的！”溫清桉聽話地沒有拿刀，一手一個蘋果，亮晶晶地看向他：“清桉也想吃一個，哥哥可以嗎？”
“可以。”他好笑地回，這唐突又禮貌的樣子，跟某人小時候真挺像的。
“謝謝哥哥！”溫清桉開心了，洗好蘋果後，江索讓他脫了鞋上床來，他便哼哧哼哧地爬上床，哥倆好的挨坐在一起。
江索咬着蘋果，替他蓋好被子，再翻出手機立在床桌上：“清桉想看什麽？”
“看皮卡丘！”溫清桉想也不想說：“哥哥你看過嗎？皮卡丘可好看了！”
“看過一點。”江索不知想到什麽，嘴角浮現笑意，問他：“皮卡丘第一次見小智就電了他，清桉說這是為什麽？”
只見溫清桉歪了歪頭，懵懂道：“因為皮卡丘喜歡小智啊。”
他再也沒忍住，胸腔溢出笑來，愉悅至極的模樣，令清桉很是呆懵。
不由問：“哥哥笑什麽？難道不是嗎？”
他清咳一聲：“是，是喜歡小智。”話音一落，他又沒忍住，笑得肩膀直顫。
溫清桉：？哥哥好奇怪。
小時候，溫清鈴也覺得是因為皮卡丘喜歡小智，然後她就學着，一天到晚時不時伸出食指電（戳）他，不讓戳的話，就覺得他是不喜歡她，嚎啕大哭。
她那句：因為阿鈴喜歡一索哥哥呀！
現在每每想起，都悸動不已。
*
不多久，江索出院，拿着幾盒藥，帶溫清桉回了他租的房間。
勉強洗了個澡，再陪清桉看了會兒電視後，他便感覺有點累了。
受傷後精神有點不佳，何況她還不在。
找出一個玩具包裝遞給清桉：“之前給你買的飛機模型，哥哥睡一會兒覺，你自己玩，也可以玩手機，等鬧鐘響了叫醒我，帶你去吃飯。”
“哇！”溫清桉臉上藏不住的歡喜，伸手接過玩具。
随後捂住嘴，眨眨眼乖巧道：“謝謝哥哥，清桉保證不吵你睡覺覺。”
江索笑着摸摸他的頭，躺去床上休息。
兩小時後，他還在睡。
溫清桉則玩起了□□飛車的游戲，玩得正開心，忽然彈出一則消息。
他點進去，是自家姐姐發來的：【江索，快到中午了，帶清桉來這邊吃飯吧。】
他找出手寫鍵盤，矜持地回了句：【好。】
要是被姐姐知道他又在玩哥哥的手機，估計就得打他了。
在此上面，昨晚溫清鈴發了消息：【江索，你要多喝熱水，不然白開水也行，】
江索回說；【知道，哥的身體是不會感冒的，你放心。】
然後沒話了，互道晚安。
溫清桉看了，立馬從床上下去，找了一圈，在桌子上找到一個黑色杯子，接了滿滿一杯的熱水來，放在床櫃旁邊。
再把屋裏的玩具收好。
做完這些沒一會兒，鬧鐘鈴響，他又趴在床上搖醒了江索。
“哥哥，哥哥！起床了，姐姐叫我們去吃飯了。”
江索唔了聲，眯眼瞧了下眼前的人，又閉上眼緩了緩神。
半響，他撐着身子坐起來，眼神還是沒什麽聚焦，淡定而緩慢地打了哈欠。
渾身都透着一股子慵懶感。
“哥哥，先喝杯熱水。”溫清桉兩只小手端起杯子遞過去，看到逐漸褪去的黑色，滿是新奇：“咦？哥哥，它變色了诶！好神奇！這上面有哥哥的名字，嗯……其他字就不認識了。”
“嗯？我不喝——”江索胡亂揉了把頭發。
偏頭時瞧見那握柄處是愛心的杯子，已經差不多褪去了黑色。
顯現出一副畫來。
連綿的遠山，花開正茂的桃花樹，樹下一男一女兩個小人相對而站。
旁邊還配了小字圖文。
腦中登時閃過一個靈光，他一把奪過杯子，擡高了左右查看。
但動作太大，導致杯中溢出了些水。
溫清桉“呀”了一聲，不過還好水已經不太燙了，他拍開被子上的水滴。
問：“哥哥，寫了什麽呀？”
【衆山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江索，我喜歡你，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看完，江索一顆心上串下跳，差點從胸口跳去外太空，激動得都不知該怎麽安放這顆躁動的心髒。
怪不得，怪不得她總讓他多喝熱水。
原來在這兒盼着他呢。
能變色的杯子，他還是第一次知道。
仰頭一口喝下熱水。
他沒說寫了什麽，只是掩飾不住眉眼的笑，捏了又捏清桉的小臉蛋。
“唔……哥哥痛！”溫清桉皺着小臉，搖頭掙紮。
但下一秒就聽他哥哥豪氣道：“清桉，你可幫了哥哥大忙，哥哥再送你一個禮物怎麽樣？你說，想要什麽？哥哥都給你買！”
一瞬間，溫清桉不掙紮了，任他揉捏。
“嗯……這樣會不會讓哥哥太破費了呀？我覺得消防叔叔的灑水車好厲害的！好想要一個。”
他那小算盤打得嘎嘎響，江索不由失笑：“不會破費，哥哥給你買。”
若不是清桉這次好心給他倒熱水，他指定一直發現不了。
誰讓他從小就不喜歡喝熱水呢。
但現在麽——他以後都喝熱水，用這個杯子。
*
“姐姐，哥哥說他有事就不來我們這裏吃飯啦。”溫清桉坐上桌，說道。
“嗯，知道了，清桉多吃點菜。”溫清鈴夾了一片生菜在他碗裏。
她不敢表現得太失落，總怕奶奶她老人家看出什麽端倪。
吃完午飯，她本想就在店裏幫忙的。
但溫清桉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今天居然說要回家去做作業。
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單獨回家，她肯定得跟着回去。
溫奶奶自是樂見其成，笑呵呵地趕他們回去做作業。
她心存懷疑，果然半路上，她就被他拉着往河邊走。
她也順着去，只問：“清桉，你帶姐姐去河邊幹嘛？”
溫清桉小臉滿是認真，道：“哥哥說不能告訴姐姐，他要給姐姐一個驚喜。”
溫清鈴：“……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