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是誰殺死了她?1
阿塔:“老大,她這是真的瘋了嗎?”
祁安皺眉,伸出一指隔空朝張妍妍點了一下,一束光點沒入她眉心,很快消失不見。
“我管她是真瘋假瘋,只要我不允許,她就瘋不了。”
瘋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太便宜她了,她得清醒地活着,清醒地贖罪。
張妍妍眼裏的混亂褪去,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些紮心的畫面,她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想回家,讓我回家……這裏不是我的家……”
确保她清醒了,祁安滿意地走了。
以後,她會經常“看見”那些溫馨有愛的場景,看着那個“妍妍”是如何珍惜她不屑的一切,在那個世界幸福地活着。
而那些幸福……原本都是屬于她的。
餘生,她将都在悔恨和崩潰中度過。
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之後幾年,宋父的生意越做越紅火,宋星辰金榜題名,成了大周最年輕的新科狀元。
祁安專注于躺平事業,“啃”完老爹“啃”弟弟,日子過的賽神仙。
宋父壽終正寝後,祁安才離開了這個世界。
虛無空間。
往日裏空蕩蕩的地方,多了不少一看就很舒服的躺平神器。
阿塔抱着白貓,窩在柔軟的沙發裏,感慨道:“老大,躺平也太爽了吧,我都不想努力了。”
祁安沒骨頭似地癱在搖搖椅上晃着,手裏還拿着把蒲扇。
聞言她一個懶腰伸到一半,又舒服地癱了下去。
誰說不是呢?
她也不想努力了。
兩人正躺的舒服,忽然阿塔耳朵動了動,随即臉便皺成了苦瓜。
祁安也察覺到了靈魂的氣息:“來活了?”
阿塔苦着臉點了點頭。
兩人艱難起身,準備迎接下一位祈願者。
年輕女孩容貌清秀,但卻似乎被黑色的泥漿包裹着,整個人死氣沉沉,眼裏看不到一點光亮。
這是一個重度抑郁症患者,從十幾層高的樓頂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你看清是誰殺死了你嗎?”
“沒有,他們站在道德制高點,在聖光下,我看不清他們的臉。”
*
深夜,老舊的出租屋裏,髒污的劣質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到處都是垃圾。
沒吃完的外賣,泡面碗,啤酒飲料瓶,內褲臭襪子扔的到處都是,整個狹小的空間髒亂的沒處下腳。
天氣已經很熱了,發酵的酸臭味充斥其間,蚊蠅亂飛,有潔癖的人進來能當場去世。
油膩的桌子前坐了個更油膩的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是這個屋子最大號的“垃圾”。
他跟這個垃圾堆一樣的房間完美融為一體,毫無違和感。
桌子上放着個臺式電腦,已經舊的不成樣子,主機運轉起來嗡鳴聲震的人煩躁不堪。
但顯然男人一點也不煩,他兩眼放光,坑坑窪窪油膩反光的臉上挂着詭異的笑容,藍光映在臉上,像個醜陋的怪物。
顯示屏上是一個社交網站的網頁,內容是一篇報導。
女孩下了晚班,穿過一條巷子時被人尾随性侵,為了保住性命,過程中她沒有反抗,安全脫身後報警将歹徒送進了監獄。
這條新聞下充斥着大量的評論,神奇的是,沒有多少人譴責那個犯罪的畜生,反而都将矛頭對準了無端受害的女孩。
大晚上,女孩穿了裙子,走了小巷,沒有反抗,這些都成了原罪。
一群藏在網絡背後的怪物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蒼蠅,紛紛冒頭開始了狂歡。
評論區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污言穢語,将受害者的靈魂和尊嚴撕成了碎片。
這群怪物有個統一的名字,叫“鍵盤俠”。
他們現實生活中大多一事無成,懦弱無能,是不折不扣的膽小鬼,loser,垃圾。
當現實中的挫敗焦慮積壓到一定程度時,他們選擇了最扭曲的方式發洩自己噴湧而出的戾氣。
——在網絡上肆意攻擊咒罵甚至造謠,站在道德制高點義正嚴詞地批判別人,從中得到超乎尋常的成就感。
殺人犯法,但是藏在網絡背後,敲敲鍵盤,有千千萬萬的“隊友”,再加上法不責衆,這種主宰他人命運的感覺讓他們着迷。
他們管這種網絡暴力行為稱為“行俠仗義”,認為自己是道德衛士。
坐在電腦前的男子就是一名道德衛士。
生活中他一事無成,唯唯諾諾誰都不敢得罪,但在網上,他無所不能。
一旦坐到電腦前碰到鍵盤,他心中積攢的怨恨和戾氣就會像毒液一樣噴射出來,通過網絡噴向他人。
他喜歡點評時事,建了許多社交賬號,清一色的全是咒罵造謠。
明星拍片威亞出問題受傷,他轉發說“可惜了,沒摔死”。
別人婚姻出現問題,他說“這女的肯定是個bus”。
所有受害的女性在他嘴裏都是“活該,自己騷,欠艹”。
只是隔了一條網線,他便脫下了人皮,将卑劣和惡毒展露無遺,因為這能讓他暫時忘記自己在現實中的無能。
他十指在鍵盤上翻飛,大量惡心污穢的話語出現在頁面上,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網絡狂歡。
“爽完就反咬一口,進去的哥們實冤吶。”
“大半夜的往巷子裏鑽,擺明了想被男人上,裝什麽無辜。”
“就是,還穿條吊帶裙,哪個正經女人晚上穿那麽暴露出門,這絕逼是釣魚啊。”
“加一,就是空虛了,故意的。”
“同意樓上,真不想的話為啥不反抗?”
“說不定還是她主動勾引的,網上有那哥們照片,長得挺帥,別是這女的強了他吧,哈哈。”
“都躺平任艹了,還哪來的臉報警?”
“嘿嘿,大膽猜測,是不是那哥們技術不行,沒讓她爽啊,所以一怒之下……”
“言之有理。”
……
偶爾有看不下去的網友替女孩說話,卻被男子惡心污穢的文字罵了回去,只能無奈退場。
“嘿嘿。”
男人坐在鍵盤前得意地笑着,滿臉興奮扭曲。
他打字:“有本事順着網線鑽出來打我呀。”
話落,屏幕突然開始閃爍波動,似乎是有什麽東西隐藏其中。
男子揉了揉眼,又罵罵咧咧地低頭踢了一腳主機。
再擡頭時,他惡心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瞳孔急劇放大,嘴唇都在發抖,整個人定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網站頁面消失了,純黑色的背景上是三個血淋淋的大字。
這就來!
在他驚恐的眼神中,一雙纖細潔白卻滿是鮮血的手,緩緩鑽出了屏幕,向他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