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阿刁有些不可置信地将信接了過來,再衆人的目光下忐忑地打開。

信的字數不多,阿刁一眼便可看完,卻在看完之後愣住許久才将信重新折起,看着雲桀師叔手中的那枚小銅球兀自出神。

鳳七是個急性子,拽了下阿刁的衣袖,盯着她的眼睛急切地問道:“信上寫什麽了?他怎會無緣無故地在這時送上解藥,是不是又沒安什麽好心。”

她身後的鳳良卻看出阿刁神色不對,将鳳七扯到一邊讓她不要亂說話。

可鳳七依舊不依不饒,嘴裏繼續嘟囔道:“我說得沒錯,要不是他,阿刁怎會中毒,虧我以前還覺得他是真心對阿刁的,哼,男人都是騙子!”說罷,被鳳良瞪了一眼還不甘心地瞪了回去。

“阿刁,信上怎麽說?”雲觀聽到房外的動靜,邁着緩慢地步伐走出,看着出神的阿刁問道。

阿刁這才回過神來,收回看向那枚解藥的目光,想到信上寫的東西,喃喃道:“信上說,他幫我給師父報了仇,宇文公玉死了……”

“什麽?”雲桀不敢置信道。

何止是他,廊下的衆人皆是一副震驚的表情,那可是宇文公玉,大夏的長公主,長年居于皇宮,甚少踏出宮門,而且出行皆有侍衛随從,還善于使毒,怎麽會輕易被謝知非所殺。

一旁的鳳七也怔在原地,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心道絕無可能。

“謝知非曾同我說過他有辦法将宇文公玉從大夏引到建康,我當時只以為他是為了讓我聽話待在将軍府唬我的,誰知竟是真的……”阿刁回想起那時謝知非說起這話時的神情,又想起他說她沒辦法報仇,只有他可以幫他,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他是如何辦到的?”雲白思前想後也沒能相處連武功都不會的他是如何辦得到的,難不成是靠他的父親謝必安,可若是謝必安動手,又怎麽悄無聲息,連個動靜也無。

就在衆人以為這信是謝知非胡謅的時候,雲桀将那枚藏在銅球內的解藥遞給了雲觀。

“不論事情真假,這是他送來的解藥,師父你看會不會有詐。”

他還是不願相信,阿刁前腳才到天雲峰,謝知非的解藥後腳就送了過來,這解藥要是真的,為何不再阿刁離開之際給她,得要等到現在,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雲觀接過解藥,放在鼻尖細嗅,見并無奇怪之後,回到房中從案桌傷取出一枚銀針插入藥丸之中,拔出後見銀針并無異常才真的放下心來。

“不論這枚解藥是真是假,總歸是無毒的。”雲觀将藥丸遞還給雲桀。

雲桀拿着這枚解藥不知如何是好,究竟是吃還是不吃,是真的解藥最好,若不是,阿刁屆時要是再出現什麽病症對她的身子有什麽壞處可怎麽辦。

算了,還是先收起來,多找幾位名師給阿刁看看再說,不是都說藥王谷的老藥王最厲害嗎,不如就去東海藥王谷去治,就算那東極島再難找,他也要給它找出來。

正當雲桀準備将那藥丸放入袖中藏起之時,卻被阿刁伸出的一只手給攔下。

看着雲桀師叔不解的目光,阿刁道:“師叔,我相信這解藥是真的,你給我吧。”

不知為何,她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就知道謝知非送來的解藥一定是真的,就算謝知非騙過她,利用過她,還曾下藥于她,但在她的心中,謝知非從始至終從未做過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

信中說他替她報了仇,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應該是真的吧。

她猛然回想起那日鳳鳴師兄帶自己從将軍府逃走的時候,謝知非獨自站在滿是紅燈籠的院中的場景,他好像從不曾看過他失落的樣子,盡管他有許多次曾在她的面前示弱,她最感到心痛的瞬間依然是看到他一身婚服孤寂地站在那裏。

她在雲桀不解的目光中拿過銅球,打開這枚和她胸口那個避毒丸異曲同工的銅球,找到鎖扣的位置,輕輕一按,只見那枚解藥靜躺在那裏,她伸出手指将其捏出。

“阿刁,不可,萬一……”雲桀擔憂地看着她。

又何止是雲桀,在場的衆人皆不贊成她現在的決定,先不說這解藥的真假,就憑謝知非能下得去手給阿刁下毒将她困在那将軍府這麽久,甚至還要逼她與他完婚,就足以見得此人的心機深不可測,如今,阿刁剛至天雲峰,他便能立刻送來解藥,其心實在不可小觑。

可阿刁卻絲毫未理衆人的勸說,直接将藥丸吞入腹中,沒等片刻,阿刁便面色蒼白,胸口更是疼痛不止,額角冒出豆大的汗珠,直接倒在地上。

鳳七穿過衆人,奔向阿刁的身側,攬住她的上半身,擡頭看着身旁的師祖,焦急着開口:“我就說謝知非不可信,師祖,你快救救阿刁,謝知非肯定又給阿刁下毒了。”說着又對着面色蒼白的阿刁瞪了幾眼,“他都騙你多少次了,還傻傻的上當!”

雖嘴上滿是怨言,可動作卻十分溫柔,捏着衣袖輕輕地給她拭去額角的汗珠。

雲觀反應最快,卻沒急着先将阿刁移動到榻上,直接拉過她的手腕,将手搭了上去,原本皺着的美圖,在觸到那平穩的脈象之後,瞬間展開。

将阿刁的手腕放下,雲觀緩緩直起身子,對着擔憂地衆人道:“放心吧,解藥是真的,阿刁體內的內力正在慢慢恢複,所以阿刁才會出現不适的情況,等到她再次适應自己的內力後,便可無恙。”

“可是師祖,那阿刁為何會面色蒼白成這個樣子,還差點昏過去。”一旁的鳳鳴實在忍不住道。

從阿刁被雲觀師祖帶進去治病到她出來看到信,直至她不顧一切吞下解藥,他一直都沒找到機會開口,可如今見到阿刁面容憔悴的樣子,實在是不像沒事。

“那是她被封住內力成為一個普通人這麽久後再一次感受到體內的力量,一時間無法适應,才會出現這種情況,回去好好休息,睡上一晚,明日一早便可痊愈。”雲觀解釋道。

阿刁身上的毒一解開,此刻的他仿佛卸下了一身重擔,方才緊張的情緒現在猛然放松,只覺得十分的疲累,愈是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帶阿刁回去休息,一切等到明日再說,我累了,下去吧。”

雲觀發話,衆人扶起阿刁,徑直退了出去。

雲桀和雲白還有門派事務要忙,吩咐了鳳七和鳳鳴先帶阿刁回去歇息,等到明日再去看她,接着便先行離開了。

鳳七攙扶着虛弱的阿刁往前走,可阿刁卻不敢将全部的力道放在她的身上,故而兩個人走得十分慢,這時,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攙住了阿刁的一般身子。

阿刁擡頭一看,正是沉着臉的鳳鳴。

她勾起一抹淺笑,“我只是護送你很無力,有點累,師祖也說了,歇息一晚,明日就好,你們別擔心了。”

“師祖的話我們自然是信的。”鳳七一臉執拗道。

“那你在氣什麽?”

“你居然還敢問,”說到這個鳳七便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忘了是誰給你下的毒,居然連解藥是真是假都不确定就吃下去,虧我還替你擔心,我看你是當真不怕死。”

見鳳七一臉憤懑的表情,阿刁不止從何解釋,望向一邊的鳳鳴,卻見他也同樣的眼神看向他,仿佛對鳳七的話十分贊同一般。

阿刁無奈地嘆了口氣,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做,只是她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謝知非不會害她。

被鳳七攙扶着來到了一處陌生的房間,鳳七說這以後就是她的房間了,阿刁平躺在床上,聽了她的吩咐,老實地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瞞過鳳七後,直到她離開房間,阿刁才又睜開眼睛,從袖中取出那封被她偷偷藏起來的信。

信上寫着宇文公玉已經被他所殺,他已幫她報了仇,希望能夠抵消他對她的傷害,最後一句附上解藥,便再無別的信息。

她将信看了又看,仍舊猜不透謝知非是怎麽将宇文公玉殺了的。

是否像上次圍困劉墉一樣,在會面處暗中埋伏,等待時機一擊命中,可是宇文公玉會像劉墉一樣上當嗎?那可是連師父都沒能對付的了的女人,一枚散魂丹讓師父受了多少苦。

他現在怎麽樣呢,既然能給她送信,那就說明應該是安全回到将軍府了,可他有沒有受傷?宇文公玉絕不會孤身一人來到大梁,必定帶了不少的高手,謝知非會不……

她不可控制的想下去,想要見到謝知非的心更是前所未有的迫切,她需要馬上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不然她真的沒有辦法安心。

她又是擔憂,又是氣憤,擔憂他因此受傷,氣憤他不該瞞着他去見宇文公玉,這是她師父的仇人,要報仇又是要自己來,要他去逞什麽能?她愈想愈是害怕,恨不能即刻飛奔到他身邊,見到他完好的樣子,可她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踏出半步都十分困難,更不要說別的。

她想起師祖說的,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便會痊愈,于是開始強制自己睡着。

次日,鳳七等到日上三竿才來敲阿刁的房門,想着她身子虛弱,定是要好好睡上一覺,于是跑到後山練劍,等到日上三竿才來到阿刁的住處喊她起床。

誰知,敲了半天門,也不見人來應,心想這麽能睡?

于是她粗魯地推開房門,卻見到疊得整整齊齊得被褥,房間裏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