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阿刁見謝知非一大早便不在身邊,便知他今日有事要辦,照往常來看,每個一兩個時辰是回不來的,可今日卻不知為何竟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推開房門,便看到站在樹下的謝玄正朝這邊走來,她白了他一眼後,兀自在院中走了走,鬼鬼祟祟的樣子被謝玄看在眼中。

阿刁姑娘這幾日總是趁着公子不在的時候在院子裏走,他猜測是在觀察環境準備逃跑,還特意禀告了公子,可誰知公子卻并不在意,還說了只要不出院子,随便她怎麽樣,于是他就在原地盯着,并未跟上去。

阿刁看着院中極為灑掃的婆子正悄聲說着什麽,遠遠聽着好似再說今日有課上門,她走上前去問道:“今日府中有客嗎?”

原本小聲談論的婆子見她上前,吓了一跳,諾諾地開口:“使得,府中今日來了客人,管家的還說讓我們将院子灑掃的仔細些。”

她們早對這位突然出現的姑娘好奇萬分,這些日子一直未曾聽她開過口,公子還吩咐打灑的時候不要吵到這位姑娘,她們還以為是個啞巴,方才悄無聲息地湊上來真是将她們吓個不清。

太好了,阿刁在心中雀躍道,府中來客人,想必要耽誤許久,也許謝知非用了午飯後才會回來,正好趁着他出去,今日或許能夠出院子看看也說不定。

不過院中的謝玄實在不好打發,她撓了撓頭。

看了看依舊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謝玄,她心頭一陣煩悶,什麽心情也沒了,邁着腳步回到了房中,靠在門上嘆了口氣,眼睛一瞥,看到了那扇朝北開的窗戶後,她忽地心生一記,無聲地笑了出來。

謝知非已經在園子裏轉悠了半個多時辰了,有這時間,他寧願回去和阿刁相對無言,也好過留在這裏看着這群他不喜歡的人。

王昭月同謝知白和謝爾潆三人在前面走着,他無聲地跟在後面,距離不近不遠。

“謝世子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簫珩特意慢了幾步等着謝知非跟上,等到二人靠近後,才突然開口。

“阿刁去了哪裏,好像與小王爺沒什麽關系。”謝知非睨了一眼簫珩,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話堵得簫珩啞口無言,看向他地目光帶着厭煩,不過随即想到了什麽,輕蔑一笑道:“與我有沒有關系站且不論,但想必以後也和你沒有關系了。”

建康離天雲峰路程遙遠,若謝知非真有心相待,也不會這麽快便回道建康,看他孤身一人的樣子,縱然先前他同阿刁如何親近,想必也是沒有以後。

謝知非自然不會被他的言語所刺,只是他實在是讨厭有人觊觎阿刁,何況還是當着他的面,他停下腳步,眼神輕傲地看着簫珩,開口道:“既然小王爺如此執迷不悟,在下倒是不得不提醒一下,觊觎別人的東西通常都沒有什麽好下場,還望小王爺引以為鑒。”

“阿刁可不是任由你擺布的物品。”簫珩氣憤地說道。

“阿刁自然不是物品,只不過我與阿刁早就心意相通,但小王爺仍舊在我面前不斷挑釁,莫不是不把我将軍府放在眼裏?”謝知非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渾身都透露着濃濃地壓迫感。

簫珩在聽到心意相通時眼神不由地暗淡下來,但自尊心不允許他在他的面前敗下陣來:“心意是會變的,況且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有可能發生,還請世子爺說話莫要不留餘地。”

謝知非看着他嘴硬,冷笑一聲道:“那便請小王爺等着看吧。”

說罷,便丢下簫珩朝前走去。

逛了許久,幾人都有些乏了,謝爾潆便提議幾人去到湖邊的涼亭處歇歇腳,吩咐了一旁跟着的貼身侍女去準備些茶點。

幾人剛要坐下,便見遠處的謝玄形色匆匆地向這邊跑來。

由于謝知非的位置并未能及時看到謝玄,還是謝知白先察覺到不妙,要知道謝玄向來呆着兄長跟前形影不離,這幾日之所以沒有跟着,還是被派去看着阿刁,但看這謝玄神色匆匆地模樣,莫不是阿刁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輕聲喚了聲兄長,示意他朝身後看去。

謝知非這才看到不遠處的謝玄,眉頭一皺,即刻起身朝着謝玄走去,他臨走前,吩咐過謝玄,要看緊阿刁,若有情況,定要及時來報。

謝玄的出現,代表着阿刁那邊出事了。

他顧不得身後的幾人,大步來到謝玄面前,急切道:“阿刁呢?”

“公子,阿刁姑娘不見了。”

謝知非來不及詢問,便大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腳步飛快,差點連謝玄都沒有跟上。

謝玄知道,若是阿刁姑娘真的逃走了,第一個追責的就是他,他跟在公子的身後,将方才的情況一一道來:“公子走後沒多久,阿刁姑娘便除了房間在院子裏四處轉悠,還和灑掃的婆子說了會兒話,随後就回了房中,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房間突然傳來一陣東西被打碎的響動,屬下急忙跑進去查看,便見到阿刁姑娘已經消失了。”

此刻的謝知非顧不得其他,只想第一時間回去确認,他知道謝玄不會說謊,他說不見了必定是翻遍了整個院子,但依阿刁現在的情況,也是絕對不可能跑得掉的,更不必說院子外面布滿了他的暗哨。

二人腳步匆匆,空留涼亭中的幾位呆坐在原地。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謝世子這是怎麽了?”王昭月從未見過謝知非如此失态地樣子,急切地問道。

可不是大事嗎?謝知白在心中說道,別說她了,他也沒見過自家兄長這般失态地模樣,哪有平日裏地半分從容,只要是關于阿刁的事,兄長就好像變了個模樣。

雖然他也很想跟上前去,但現在一旁坐着的簫珩和王昭月,實在是不好上前。

簫珩嗅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能讓謝知非如今緊張到失措的事情,定然是件大事,可他的這兩位弟妹卻并沒有緊跟着上去幫忙,此事絕不簡單。

他勾了勾唇,今日來得真是時候,他倒是要跟上去看看熱鬧。

“不知謝世子是遇到了什麽事,二公子和小小姐怎麽不跟上去看看?”他嫌事兒不夠大一般。

一旁的王昭月也跟着附和,她倒是真的關心。

謝知白在心裏罵了句,他倒是想要跟上去看看,可誰讓你們倆在這呢,萬一倒是看到不該看的,誰知道兄長會不會将氣撒到他身上。

“二哥,我們去看看吧,我還沒見過大哥這麽失态過。”謝爾潆突然開口。

她倒不是嫌事兒不夠大,她是真的關心大哥和阿刁,自從那日阿刁倒在大哥懷裏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阿刁,她知道定是大哥用了什麽法子才将阿刁姐姐困在了這裏,她好幾次想要進去,可次次都被謝玄給攔了下來,說是大哥不讓任何人進去,找了阿娘也不管用。

今日見大哥這樣,想必是阿刁姐姐那裏除了什麽事情,不然大哥不會那麽着急的,她知道阿刁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實在是擔心。

謝爾潆拉了拉謝知白的衣袖,眼神懇切地看向自家二哥,謝知非讀懂她眼中地意思,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而謝知非那邊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腦袋“嗡”一下得炸開,他臨走前她還躺着的那張軟榻已無了她的身影。

“把同她說過話的兩個婆子帶過來。”他冷聲道,盯着被打碎的花瓶開口道。

“進來回話。”謝玄走向門外,對着跪着的兩位婆子吩咐着,“姑娘方才和你們說了什麽?”

“回公子,不關我們的事啊,姑娘今日突然來問府上是不是來了客人,奴婢們照實回了後,就再也沒有其它了。”左邊的那位身子豐碩的婆子率先開了口,二人哪見過這種場面,頓時吓得面色煞白。

“回公子,姑娘确實只問了這一句。”謝玄說完,便也跪了下來,“屬下辦事不利,求公子責罰。”

他跟着公子一路從塞北回到建康,是看着公子對那阿刁姑娘是如何的不同的,此番阿刁姑娘失蹤,他首當其中,逃不了責任。

謝知非并未理會請罪的謝玄,現在還顧不得責備,首要責任是要找到阿刁是如何讓從房間消失不見的。

他環顧了整個房間,想到了謝玄方才說的打開房門便見到阿刁已經不見了,那麽她是怎麽一個人從房間逃出去的呢?他仔仔細細地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不放過任何細節,知道他看到北面的那扇沒關緊的窗戶。

他顧不得腳下滿地的碎片,其忙走上前去,打開窗戶一看,果然發現了一串腳印。

這扇窗戶正好對着一面牆壁,窗與牆之間的縫隙剛好夠一名女子的身子通過,他猛然回頭看向謝玄,急聲道:“查!”

謝玄慌忙站起身子走向前去,看了下布局,跑出房門,正好迎上追過來的謝知白等人,在幾人驚訝的注視下,一個飛身飛向了屋頂,果不其然在這裏看到了躲避的阿刁。

本就沒打算能夠在今日逃走的阿刁,見終于有人發現她,一副認命了的表情任由謝玄拉着她的手臂飛落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