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 ”唐謙顫抖地拿着年級大榜站在講臺上,“我們見證了奇跡,這奇跡不亞于王朝的更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馮周和虞少淳正好進了教室。
虞少淳問他:“什麽奇跡?”
唐謙三兩步上前:“這裏是實驗二班, 我吊車尾的地方,歡迎來到不屬于我的世界, 我尊貴的新任年級第一。”
虞少淳眉頭一跳, 伸手擋開他貼得過近的臉:“去去去,少來這套。”
他瞥了眼後面的馮周, 卻見馮周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微微松了口氣, 戳了戳他:“被我超過的感覺如何?”
“更有動力了, ”馮周說,“下次得超你二十分才能報這一箭之仇。”
陳驷咬牙切齒地看着虞少淳:“這次是你走了大運, 下次馮寶一定會超過你的,對吧馮寶?”
唐謙剛要反駁,就聽虞少淳欣然接受了他的批評:“對沒錯, 我這次就是走大運。”
你是不是被盜號了?
新鮮出爐的年級第二扶了下眼鏡:“不是走大運,是因為他的英語産生了質的飛躍。”
陳驷眨眨眼, 沒想到自家主公居然再次幫着敵人說話。
“就是撞大運,我英語完型來不及寫完亂蒙了5個C, ”虞少淳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撞大運,開始給大家解釋這一切,“誰能想到居然都蒙對了呢?”
“不, 五個完形填空總共才7.5分, 扣去7.5你也是120多分。”
“但是這年級第一我确實勝之不武。”
“沒有什麽勝之不武的事,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更何況你的實力也不差。”
“那可能是老師給你判卷有偏差或者……”
馮周打斷他:“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我從來不給自己的失誤找借口。”
周一的寶貴的早上,前年級第一和現年級第一站在講臺旁,就誰更适合拿年級第一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并互相吹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唐謙悄悄和邰枚說,“他倆之前好像為誰考第一打起來過吧,現在怎麽這麽謙讓有禮貌了呢?”
邰枚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唐謙以為自己挺懂,但今天居然出現了另一個比他更懂的懂哥,連忙虛心求教:“此話怎講?”
“這個嘛,”邰枚翹着蘭花指湊近他,小聲說,“這叫明撕暗秀,打情罵俏。”
唐謙面色有幾分古怪:“這你從哪看的?”
“晉江的純愛文學。”
被歸為晉江純愛文學男主角的虞少淳同志拎着書包直接落座馮周身邊的空位置,自然無比,就好像他從始至終一直是馮周的同桌一樣。
唐謙大驚失色:“虞總你怎麽坐到後面去啦?”
虞少淳掏出來包薯片,順手喂給馮周一片:“我來和年級第一學習的。”
“可是……”
虞少淳打斷他:“沒有可是,小馮同學就是我心裏永遠的年級第一,你懂我意思吧?”
“不,我不懂,”唐謙沉痛地說,“我只知道下節物理課要小考,你不坐我身邊我抄誰的啊?”
虞少淳義正言辭地批評他:“現在都快高三了,怎麽你腦子裏還全是抄別人題這種不正當思想,你應該好好自己學習,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英語老師戴着擴音器進來,及時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虞少淳識趣地把手裏的薯片往桌下一藏。
“成績都差不多聽說了吧?”英語老師試了下擴音器後說,“考好的別翹尾巴,考不好的自我反思,思不明白可以來找我,別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知道麽?”
她眼神一轉,看見後面貓着的某個前英語困難戶:“虞少淳,你換位置幹什麽?快點換回去。”
虞少淳舉手:“老師,我換位置是為了跟小馮同學好好學習英語。”
英語老師雖然剛大學畢業,但慧眼如炬,自然知道哪個學生是真的想好好學習,哪個學生換位置單純只是為了方便上課講話:“我剛剛說的就是你,別考好一次就飄上天去下次又被打回原形。”
虞少淳點點頭:“老師您說得對。”
“既然老師說得對,”英語老師抽出一張空白的期中考試卷,“那今天你來給同學們講這套卷,讓老師看看你進步到什麽程度了。”
虞少淳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老師,我……”
英語老師不為所動:“從第一篇閱讀開始,別浪費時間。”
“這個……”
馮周掩着嘴小聲提示他:“在全世界範圍內,女生廣泛地比男生擁有更多的閱讀量。”
虞少淳連忙有樣學樣:“在全世界範圍內,女生廣泛地……”
英語老師不着痕跡地瞪了一眼馮周,警告道:“有的同學不要太熱心,這不是樂于助人,我可是能聽得見你在說什麽。”
馮周把手放下,遞給虞少淳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這個……她們的朗讀能力比男生更,更這個……”
他翻譯了兩句又卡殼,微微低頭,看見自家男朋友推過來一張活頁紙,上面寫着“流利”兩個字。
“她們的朗讀能力比男生更流利,然後有更多的這個……”
活頁紙被抽走後又推回來,上面寫了三個字:“積極的。”
“有更多的這個積極的态度面對閱讀……”
英語老師終于忍無可忍,“你倆在這兒搞同聲傳譯呢?是不是覺得我沒看見小動作?”
全班人紛紛回頭,沒明白是怎麽個“同聲傳譯”。
馮周面不改色地把活頁紙收了回去。
虞少淳一籌莫展,正要投降,又覺得有人在座位底下戳了戳自己。他低頭,看見馮周正輕輕拽着自己的褲子,把卷子塞了過去。
于是他趁英語老師低頭翻頁的時候迅速拿走了卷子,成功完成了一式貍貓換太子。
馮周早在考完試之後就給英語卷子的閱讀原文做好了标注,精确到了每道題的每個選項,但凡有不會的單詞都查好了意思,清清楚楚地标在單詞上方或者旁邊,密匝匝的一片,連他看着翻譯都毫無壓力。
他大概是虞少淳長這麽大遇見的第一個如此認真的人,從語數外到理化生,不管哪一科的作業都是認認真真寫踏踏實實做,難怪能一直保持在年級第一的位置紋絲不動。
就照着自己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習态度,能考過馮周真是全仰仗有個聰明腦袋學東西快罷了。
下課後唐謙轉頭問:“虞總,你為什麽翻譯不出來啊?”
虞少淳翻譯了一節課的英語閱讀,有氣無力地癱在桌上對他擺了擺手:“我答英語卷都是把答案往文章裏對着找的,哪有空一句話一句話翻譯啊?”
唐謙瞪大眼睛:“什麽?你居然不是一句話一句話翻譯好了再答題?”
“先看答案再看文章啊,”虞少淳說,“不然哪有時間做題?”
唐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馮周,馮周點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
虞少淳沒繼續他們的談話,從桌洞裏摸出一本小冊子看了起來。
馮周問他:“在看什麽?”
虞少淳把小冊子的封面一遮:“3500詞。”
“3500詞有什麽可藏的?”馮周問,“不會還在繼續背Abandon吧?”
“怎麽可能?”
虞少淳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依舊遮着冊子的封面,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看什麽。
馮周懶得再問,默默翻開化學筆記本進行每天的知識點複習。
黎國豪唉聲嘆氣地從他身邊經過,把他倆的練習冊丢在桌角,沒放住,稀裏嘩啦地掉到了地上。
馮周撿起來拍了拍灰,順口問道:“你又怎麽了?”
黎國豪幹脆坐在虞少淳空出來的位置上,長籲短嘆道:“我昨天又和段勝男吵架了,她非得說我不好好學習要直接高三送我出國,你們說她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那雅思托福得考,護照得辦,一大堆破事想想就頭疼,還不如高考了完事。”
“你和你媽和好了?”
“她一向這樣,”黎國豪說,“雷聲大雨聲小,過兩天就沒事了。”
一直悶頭看書的虞少淳微微擡頭,表情奇怪地問道:“你媽想送你去哪?”
黎國豪煩躁地撓了撓頭:“說是要去加拿大,就我這英語水平給我一個人扔加拿大,她是不是瘋了?”
唐謙安慰他道:“你媽媽說不定是為了你能進入更好的學校,也別太怪她。”
“那她又沒問過我的意見。”黎國豪說着拿起剩下的練習冊去發給其他同學。
馮周一直沒參與他們的讨論,只默默地把筆記本又翻過去一頁。
虞少淳斟酌半晌,問道:“你怎麽看?”
“我能怎麽看?”馮周說,“人家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不是,我指的是不高考直接出國這個選擇。”
馮周皺眉擡頭,思考了片刻:“我覺得出國能念的大學比在國內要好,那出國也算是個很棒的選擇啊。”
“這樣麽?”
“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事,”虞少淳說,“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什麽?”
他小聲說:“如果陳驷要出國的話,你怎麽想?”
馮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陳驷要出國嗎?我怎麽不知道?”
“不是和你說假設嗎?”
“如果他出國能過得更好我當然會替他高興啊。”馮周把筆記本合上,準備下樓上體育課。
虞少淳又繼續執着地問他:“那你會難過嗎?會想他嗎?”
“這個啊……”
他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當然會,但更多還是祝福吧,畢竟他離開是為了慢慢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