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情
一群人在地上刨出個巨大的坑,把明意軟趴趴的軀體丢了進去,很快扔進許多枯枝敗葉,當做引燃的柴火。
明意大驚失色,這可不行啊!
他奮力掙開身邊強拉住自己的手臂,摔了一跤,又踉跄地爬行到了貓妖跟前,說:“別啊,我又沒什麽用,你把我煉成丹,對你也沒什麽好處啊!”
“哦?”貓妖擠了擠眼睛,“那留着你又有什麽好處?”
明意說不出話。
貓妖眼睛一亮:“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留着幫我把那個姓齊的引過來,怎麽樣?”
明意頓時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他煉丹是沒用,但齊樾那麽厲害,要真被貓妖吃了,怕這妖物徹底無法無天了。
于是,明意當即義正辭嚴地拒絕:“不行!我不能幹對不起齊樾的事情。”
貓妖惡狠狠地發笑:“沒眼色的蠢貨,那你就等死吧!”
他一聲令下,幾個人把火把扔進土坑。明意驚叫一聲,連忙撲上去。
可惜他現在還是魂體,什麽也做不了。
貓妖惱火地大罵:“一群廢物,站着幹嘛,給我攔住他!現在還不到下去的時候!”
周圍的人忽然變成一束束飄忽的鬼魅,在明意身邊兇惡地嘶叫,卻沒一個敢上前。
貓妖急得磨了磨爪子,大喊:“金童玉女!”
忽然,他坐臺邊上動了一瞬,似乎有什麽東西走了出來。等到火把範圍裏才看清,是兩個會動的紙人,一直在旁侍奉“菩薩”。
明意吓傻了,兩個紙人就像吸飽了水的棉花,慢慢長得像兩個真人,面龐赫然就是他的父母。
“不是……這,這這這,”他結結巴巴,震驚地看向貓妖,“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啊!”
“要不是為了你,我可不會找上他們,”貓妖沾沾自喜,“他們收了我的錢,就得為我辦事!”
明意怔怔地看着那兩張曾經熟悉,此刻卻蒼白怪異的臉龐,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地淌下臉頰。
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不算塵世裏幸福的那一類。
可是有些東西,存在總比完全沒有好,譬如家庭和親人,這樣至少不會在旁人中間像個異類。
而且他一直盼着,等到獨立之後,靠着自己的雙手賺錢,或許能有和家庭和解的那一天。畢竟未來并非暗無天日。
明意的大腦一片混亂,碩大的淚珠滴落到發抖的手背上。
他的怒火再一次燃燒起來,比先前更加洶湧,直勾勾瞪着貓妖。
貓妖居然被他盯得有點發悚。
“你這個畜生,”明意咬牙切齒,“我跟你拼了!”
他迅速撲到貓妖跟前,想把他連帶着那尊坐臺一齊打倒,一時間手臂裏流淌的仿佛不是鮮血,而是岩漿。
貓妖敏捷地閃開,幾個閃身跳到樹上,低頭觀察明意,惱火地說:“你敢破壞我的東西?”
明意在倒塌的坐臺上踹了幾腳,怒氣沖沖:“你壞事做盡,算哪門子菩薩,你等着吧我做鬼也不會……”
貓妖一揮尾巴,把他提溜到了樹上:“吵死了!”
明意拳打腳踢:“你媽的!你放開我,我要把你的毛全拔了,你這個畜生!”
他罵得越激動,越難聽,貓妖反而笑得越張狂,像對待一個玩具,把明意揮來揮去。
明意天旋地轉,止不住想吐。
貓妖蹦下樹,卷着他狂奔起來,很快回到了祠堂。
明意被重重地摔到地上。
貓妖變成了人形,一只鞋踩中他的胸口,明意想站起來的動作一下子被打斷。
“我忽然覺得不能便宜了你,”男人邪邪地笑,吹了聲口哨,“別動,不然我就弄死你爹媽。”
明意飛快眨眼,止不住喘氣,這麽說,父母被變成那個樣子還有救?
“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貓妖挑眉,“天王老子哪管得了地下的事,再說了,我手裏的人命多了去了,也沒見有誰敢管一管。”
随即他有些頭疼地皺眉,伸出锃亮的皮鞋尖挑起明意的下巴:“倒是你讓我頭疼,像你這種不知好歹的,換了別人,早被我嚼得骨頭不剩!”
明意冷笑一下,嫌棄地扭頭:“呵呵,我也一樣。當年要知道你是個妖精,早給你關籠子扔河裏了!”
貓妖被他一瞬間的舉動激怒了,手裏變出根樹枝,使勁往明意身上招呼。
明意硬生生扛了下來,沒發出一絲呻.吟。
“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東西,”貓妖擦了擦臉上的汗,單手收起樹枝,另一只手勾開領帶,傲慢地嗤笑一聲,“當個人有那麽了不起嗎?不還是照樣被我玩得死去活來!”
明意蜷起身體,盡可能緩解疼痛,隐隐約約覺察到這只貓妖的痛腳。
還記得以前齊樾就曾經拿他是畜生這一點攻擊過他。
現在,他又因為明意的輕蔑流露出這麽劇烈的反應。
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畜生的身份,想變個人。
“怎麽不說話了,剛剛不還伶牙俐齒的嗎?”貓妖咧嘴湊近,揪起明意的領子,目光慢慢下滑,落到裂開的衣領上,“瞧你,細皮嫩肉的,才那麽幾下,就成了一副髒兮兮的樣子。”
明意感受到一股危機:“你想幹嘛?!”
男人惡意地盯着他,探出鮮紅的舌尖,像只動物似的掃過犬齒:“你不是看不起畜生嗎!我就讓你試試畜生都不如的滋味!”
他大手一揮,把明意掀進了地下入口。
明意摔得七葷八素,擡眼一見灰塵漫天的地洞,心裏哀嚎不止:齊樾你的法術怎麽不管用啊!
男人緊随着跳下洞,抓住明意的頭發大力揪起來:“還想着他呢?他不中用了!”
明意:“你放屁!”
男人拍打着明意的臉,冷笑一聲,曲起指甲緩緩劃過皮膚:“說來還得謝謝你這小東西,多虧了你那具肉.身,讓我做出個法陣,姓齊的走進來就是自投羅網。”
明意愣住:“什麽?”
陣?是先前他和齊樾進來的那一次嗎?
“不然呢?”男人陰恻恻地笑,“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在這等你們?還不是為了引那姓齊的過去。”
明意怒不可遏:“你這個王八蛋!”
男人暴怒:“你罵我是王八?!”
明意腦子裏一片混亂,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怪不得齊樾第一次進這地下,居然會被地裏冒出來的靈體所傷。
原來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那半夜的時候,齊樾還主動消耗魂體給他療傷,讓他恢複正常。
他還暗暗埋怨過齊樾,為什麽要把他的肉.身留在這,而不是帶回去。現在一想,齊樾一定是虛弱到了一定程度,才只能選擇封印住他的身體。
可是就連這個封印都不牢固,被死貓給破了。
明意不知道自己曾經的血肉做出的陣法能對齊樾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可他光是想一想齊樾會衰弱受傷,心髒就惶恐酸澀得要死,好像被一直巨手反複攥住。
明意被男人大力提起來,抓住脖子拖行。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男人一邊行走一邊怒罵,“今天我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就枉活了幾百年!”
明意被他拖着闖進地下宅院大門,一路到了卧室所在的院子。
他已經沒力氣去管這妖精想做什麽,脖頸間巨大的力量仿佛快碾碎他的骨頭,疼痛感直插骨髓,讓明意下意識覺得,身體快要碎成一瓣一瓣的了,可是卻遲遲沒碎。他才恍惚記起,他現在沒有身體。
于是,這種無可發洩的劇痛就無休無止地綿續了下去。
直到貓妖把他扔到那具白骨上。
新鮮空氣終于湧進肺腑,明意一片充血的雙眼終于變得清明。
他捂着脖子嗆咳幾聲,緊接着就被扒光。
明意驚慌地後退:“你,你你你要幹嘛!”
面前的男人又變成了巨大的貓,幾條詭異的大尾巴架在上空,緊緊纏住明意的四肢,把他吊了起來。
明意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趴着的蜘蛛,飕飕的冷風不斷從光溜溜的腿間穿過去。
他崩潰地大喊:“你瘋了嗎,快把我放下去!”
貓妖張開巨口,帶着尖利倒刺的舌頭慢吞吞舔過他的臉,每一下都刮出幾道血痕。
“你不是看不起畜生嗎?”他張口吐出一股腥氣,笑得異常張狂,“被畜生拿捏住的滋味怎麽樣?”
明意別過臉,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衣服……還我。”
貓妖露出白森森尖牙,低頭審視着他的身體部位,似乎在思考從哪裏下口,嘗試性地咬了幾下,給明意肩膀上留下幾個血洞。
明意疼得止不住掉眼淚,失控間不停地喊齊樾。
他的掙紮無濟于事,似乎比先前更加助長了貓妖的氣焰。
“姓齊的不會來救你啦,現在他可自身難保,”貓妖濕潤的鼻頭蹭着明意肩膀,“你今晚可是我的,放心,我一定會憐香惜玉,把你一口一口細細品嘗。”
明意胡亂喊了一通,身上的力氣快沒了,絕望地看了眼床鋪上的白骨,又一個激靈挪開眼珠。
他才不要死在這啊!
貓妖挑了半天,終于選定下嘴的位置,照着明意的腰間張大血口。
就在這時,一只巨大的蜘蛛突然砸開門窗,破空飛來,鐮刀似的口器恰好對準貓妖懸起的幾條尾巴,剎那之間齊齊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