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霞姐英明,”牡丹從內心深處感謝金霞,不為別的,只為金霞的果斷拒絕投資保護了廣大人民群衆的眼睛,要知把她和封老板放在一起飙大戲那是真傷眼:“知道錢不好賺,不能用來打水漂。”
陳森正在為他的一部曠世巨作胎死腹中傷心着呢,聽到牡丹這話,立馬虎着臉攆人:“還不趕快去化妝?”
枉他視這丫頭為知己,沒想到她竟然跟他老婆說一樣的話,果然紅顏知己什麽的都是騙人的,女人怎麽可能會完全領悟男人的一顆英雄心?
“好嘞,”牡丹拖着封珃就準備去往她的鐵皮專屬化妝間,只是才擡腿就被陳森給喝住了,“他留下,你先去。”
“嗯?”牡丹不解這又是玩哪出,扭頭看向陳森,只見他立馬閉上雙眼保持面部平靜。
封珃是真的樂了,稍稍用力握了握牡丹的手:“你先去上妝,我一會就去找你,”看來陳森是有事要跟他談。
“也行,”牡丹收回定在陳森身上的目光,踮着腳杵到封珃耳邊小聲嘀咕:“陳導要是跟你提《賭後牡丹花》,你可千萬別應話。畫畫說了《賭後牡丹花》就是一部沙雕鬧賀歲的喜劇片,我是被簫明摁了腦袋,沒法子拒絕知道嗎?”
“我知道了,”封珃扭頭,用鼻尖在她的臉上蹭了蹭:“你去化妝吧。”
不知道為什麽跟她在一起,他總覺快樂很多?也許真的像《南茶館師爺》中“師爺”南靖說的那樣,她是他的光,沒了她,他的世界就只剩黑暗。
牡丹斜眼瞥了一下稍稍睜開一條眼縫的陳森,後笑着轉身去了鐵皮化妝間。
“哼,”陳森回了她一聲冷哼,看着她進了化妝間,才面露得意地打趣道:“還想‘察言觀色’,我兩眼一閉就破了她這絕招,”跟高知識分子鬥法,也是要有訣竅的。
說罷便擺正自己導演的姿态,掃向還在周圍溜達着的一群閑人,呵斥道:“你們還在這轉悠着幹什麽,沒事做了嗎?”
大家頓時如鳥獸散。
這《宣城劍影》劇組有點歡快,封珃見就只剩他和陳森兩人了,便上前兩步:“多謝您一直這麽地關照Peony。”
他剛也看到了,陳森對Peony就像是一個叔輩,不過Peony也十分清楚他們之間的線在哪。
“這不用你謝,”陳森也是有什麽說什麽:“一,我自己不是個文化人,但卻欣賞有文化有內涵不酸腐的人,芍藥丫頭算是一個;二,我家那口子可喜歡她了,一直想認她做幹妹妹,要不是你和柏家那層關系擋着,差着輩分,她早尋她拜把子了。”
陳家跟柏家是姻親,柏家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點,就沖封珃沒立馬讓柏詠峻分割財産這一點,陳家就欠他一天大的人情,他看上的女人在他陳森劇組裏,他怎麽都會給他護好。
當然他也确确實實欣賞芍藥丫頭,畢竟現在的人,有不少都是半瓶水就開始搖啊、飄啊,本事沒練到位,反正鼻孔已經是朝天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您,”封珃知道陳森的劇基本都是他自己投資,但陳家的圈子在那,沒有他攔着,劇裏的女藝人是避免不了要應付一些酒局。
陳森嗤笑出聲,搖了搖頭:“還真不瞞你說,我入行這麽多年,确實有不少什麽故舊啊、酒肉兄弟聚在一起吃飯,要求我叫女明星來吃酒助興,”掏出一包煙,遞了一根給封珃。
“我這人年輕時候雖然犯過混,跟人打架鬥毆,逞兇鬥狠,被家裏扔去部隊教育了三年,但從來都非常地尊重女性。”
就着封珃送上的火把煙點着,他吸了一口,把煙夾在指間,窩嘴吐着煙圈,透着股莫名的滄桑:“尤其是在娶了我家那口子之後。”
封珃将點着的煙拿在手裏,只吸了一口便不再吸了:“您覺悟很高,”這值得他學習。
“那是,”陳森都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我家庭能美滿幸福全靠我一人撐着,”該低頭時絕不擰着,不然他的導演生涯也不能走到今天。
那這還要學習嗎?封珃憋着笑,臉撇向一旁去看鐵皮化妝間,他有點期待陳森執導的《賭後牡丹花》了,當然更渴望他所提及的家庭。
“封珃,”已經一起抽上煙了,陳森覺得此刻的氣氛非常融洽,是時候談點正經事了:“6月底我的第一步電影《賭後牡丹花》就要開拍了,女主角聽片名就知道是誰,只是現在花牡丹老公還沒擇定,你看看……”
“花……花牡丹,”封珃清了清嗓子,壓着笑,努力讓自己嚴肅認真起來:“花牡丹的老公戲份多嗎?”
“不多,”陳森一聽這話就覺有戲:“我跟你具體說說花牡丹和她老公,花牡丹這個人很愛賭,但她很有度,只有缺錢花的時候會去賭兩把,但她老公就不行了。”
封珃壓下了笑:“他老公也愛賭?”
這怎麽說,陳森想了想:“是也不是,花牡丹跟她老公結婚的時候,她老公是連撲克牌都不會摸的,只是你知道的,婚後耳聞目染就什麽都會了,喜歡賭運氣還好。”
“不過這人生路上有太多鐵板了,他踢到了,遇上了千王,人家抽老千,他不會就一直輸,輸到最後沒的輸了。那千王早就調查過他,就要跟他賭老婆,這他哪肯,雖然他愛賭,但更怕他老婆。”
“結果呢,”封珃感覺這電影有點迷。
陳森掐滅煙,兩手一拍:“結果他就把自己輸了,然後我們的花牡丹除了愛賭,還是個顏控,她舍不得她老公的花容月貌就出場了,又把他贏回來了。”
這……這電影劇情走向還是很迷,封珃在心裏衡量着,要不拍完《賭後牡丹花》他就宣布退出演藝圈?
“我……”
就在這關鍵時刻,吳清沖出鐵皮化妝間一聲大吼:“封影帝,您的手機響了,燕大方找您,”捧着手機跑近,“應該是有急事呀。”
她主子說不能讓她愛豆和陳導待在一塊太久,不然準保要“後患無窮”,她是深以為然,頭次覺得燕大方也不全是電燈泡。
“謝謝,”封珃接過手機,跟陳森說了聲抱歉就接通了電話:“喂。”
“你這是樂不思蜀了嗎?”燕青的怨氣很大:“現在都什麽時候,你還待在麗城?”
封珃聽到燕青那邊有熟悉的吆喝聲,就問道:“你在哪?”
“我在哪,”電話那頭的燕青也不知道在嚼什麽:“你猜啊,”這話音才落又聽他說,“再來一根,”不過這明顯不是對封珃說的。
“你來麗城了?”封珃扭頭望向不遠處的古城
“對,”燕青大口吃着東西:“我怕你這一天腎透支,腳軟腿軟開不了車,為了我後半生能繼續揮金如土,所以就颠吧颠吧地跑來接你了,要不是麗城機場飛往申城的機票早就售罄,我就重新買機票了,你幹嘛呢?”
最後一句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封珃看向陳森:“我正跟陳導談事情,你……”
“停,”燕青緊張了:“我就在《宣城劍影》劇組外,現在立馬過來,有什麽事情我來跟陳二爺談,你不是要客串嗎?那就好好客串,在我沒到之前,你可不能挂電話。”
陳森直覺不好,兩眼盯着封珃。
封珃苦笑,将手機遞給陳森:“燕青來了。”
“燕青啊,”這怎麽就殺出個程咬金來了,陳森接過手機:“喂,燕青,我是陳森。”
守在一旁的吳清逮到機會,趕緊地出聲:“封影帝,化妝師說您那個頭套上起來比較費工夫,您看是不是早點上妝?”
封珃點頭,因為他現在頭發并不短,想要做得逼真确實需要不短的時間,跟陳森招呼一聲,見人點頭了,他才跟着吳清走向鐵皮化妝間:“夏天快到了,化妝間會不會很悶熱?”
“現在還好,”吳清打開門,讓封珃進去:“六月份就不知道了,不過丹丹姐在《宣城劍影》裏的戲份拍到五月底差不多便結束了,我在這給您等着手機。”
“謝謝。”
化妝間裏,化妝師Armand正在給牡丹上假發,見着一早上就在等的偶像,頓時就激動了:“終于可以近距離接觸了,您先坐,我這就好,今天牡丹要演宣茗伊剃度出家的戲,她自己化的淡妝正好,等會我稍微修飾下就成。”
“不急,你慢慢來,”封珃坐到了牡丹的下手位置,問道Armand:“平日都是你給Peony化妝嗎?”
“對,”Armand給牡丹戴好假發,讓她擡頭對着鏡子,确定看不出什麽才拿了剪刀開始修剪假發,耍起飛剪來那是相當帥氣。
只是牡丹有點受不住:“Armand,我知道你要顯本事,但咱們可以走點樸實無華的路線嗎?放心,封老板進了這屋就跑不了,你肯定能給他上妝。”
“有你這話,我就安心了,”Armand又動了幾剪子,給她绾了個簡單的發髻,稍稍修飾了妝容,便收手了:“去換戲服,”說完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封珃,終于輪到他在偶像頭上動剪了。
封珃察覺到他眼底的興奮,立馬言明:“我頭發不能剪。”
“可以的,只要不剪短就行,”Armand對自己的手藝相當自信:“您可以提出要求,我一定能全部滿足。”
“好,”封珃見牡丹左右甩着腦袋,晃動着假發進了更衣小間,便淺笑着對Armand說:“那就不用剪了,你直接紮發上頭套就行,”這是他的要求。
Armand嘆氣,稍有失望:“太可惜了,”就這麽與夢想擦肩而過。
“我跟張導有言在先,”封珃不是不願意剪發:“這段時間不動頭發,等進了《南茶館師爺》劇組再由劇組的形象組來修剪。”
“明白,”Armand拆了上午牡丹給封珃紮的那個半馬尾:“我努力努力看能不能進《南茶館師爺》的形象設計組,”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一定能實現親自為偶像打造形象的夢想。
“陳哥呀,好久不見,”燕青進了《宣城劍影》劇組是離得老遠就嚷了起來:“好久不見。”
這陳老二真是奸詐得很,總是趁他不在可勁兒地诓騙封珃,他娘的封珃為了他的牡丹花那是啥啥都敢答應。此刻他是萬分慶幸,自己閑得蛋、疼,腦子一抽跑來麗城找封珃。
“燕老板來了,”陳森這會都恨死他了,要不是這姓燕的那通電話,他就能為他的第一部 電影拿下封珃了,耷拉着一臉橫肉冷聲說道:“真是有失遠迎。”
“哎呀,都是朋友,不用這麽客道,”燕青小跑上前,眼角餘光掃過四周,機子都被挪空了,看來是已經準備要拍封珃客串的那場戲了,拉起陳森的手緊握:“幸會幸會。”
一個半小時候後,牡丹和封珃上好了妝,穿着戲服出了鐵皮化妝間,見到的就是燕青坐在小馬紮上拉着同樣坐在小馬紮上一臉不耐煩的陳森在叽裏呱啦地說着什麽,兩人對視一眼,笑得是一臉無辜。
陳森就在等着他們出來,一見着人那個激動的表情是溢于言表:“哎,”一下子抽回被燕青拽着的右手,趕緊閃離小馬紮,大跨步地迎上前去。
着一身半舊灰色僧衣的封珃自然地牽着牡丹:“陳導,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就開始吧。”
“好好好,”陳森看着牽着手的兩人,心中再生遺憾:“《世無雙》沒拍,真的是可惜了。”
牡丹也是佩服他,見大方臉燕青走近,立馬出聲打住陳導的傷懷:“您來了?”
“對,”燕青似無意一般掃過那兩牽着的手:“我來了,”看向牡丹,即便穿着一身素衣,化着淡淡的妝容,依舊掩不住她的清貴,再看自己老板,好吧,兩人一德性。
幾人又尬聊了幾句,便上了停在一旁的小電動車三輪車,吳清頂了陳森司機的位置,開着小三輪奔赴向兩裏外的那座“巍峨”的大山,其實就是牡丹第一天進劇組拍上香戲的地方,只不過那寺廟搭建得更加的“宏偉”。
到了山下,牡丹便和封珃分開了,一個跟着工作人員去後山頂,一個坐在山下拿着劇本開始醞釀情緒。
二十分鐘後,聽到熟悉的“各就各位”,牡丹立馬站起身拍拍屁股,将劇本遞給吳清。
陳森依舊是拿着小喇叭:“三……二……一……Action。”
先是踩着黑靴子的腳入鏡,宣茗伊一步一步地走到淨覃國寺的千層石階之下,駐足擡首仰望矗立在山巅的那座寺廟,她因助朝廷鏟除江湖草莽立了大功,皇帝、太子均對她有心,只是懼于她的這身絕世武功,無奈封她為郡主。
郡主身份尊貴,想要出家就只能在國寺,其實宣茗伊知道這只不過是皇家的一個托詞罷了,他們是怕她脫離掌控。
而她歷經世事,早已看破,不再拘泥于虛名,只想尋一席清淨之地度餘生,美眸輕輕一眨,眼底清明,擡腿步上石階。
“CUT,”陳森十分滿意:“看來私下裏,影帝沒少調、教。”
鏡頭一轉來到後山,一穿着半舊僧袍的年輕和尚盤坐在崖邊,閉目悟禪,山澗有蟬鳴鳥叫水流聲,似喧鬧,但看着這和尚卻予人一種極為沉靜之感。
一個小沙彌跑來:“主持,茗伊郡主上山了。”
坐在崖邊的年輕和尚聞聲,慢慢地睜開一雙淺黑色的眸子,山澗頓時無聲,久久他才擡起執着一串佛珠的右手:“阿彌陀佛。”
“Pass,”陳森在心裏連連感嘆,傳奇就是傳奇,從鏡頭中看到那年輕和尚的面部特寫,他竟能從和尚的眼底瞧出寧靜悠遠,頓時便有一股涼爽襲來,不禁鼓掌:“太好了!”
劇組的其他演員也沒閑着,都在圍觀影帝拍戲,不評論其他,單單人那打坐的姿勢就像一個老僧,跟着導演一起拍手。
淨覃國寺正殿,宣茗伊面朝佛主,背手而立,這身影是相當飒爽,只是不太想一個六根清淨的人。
“茗伊郡主,景宸主持到了,”小沙彌退至一旁,淨覃國寺的主持跨入正殿,看向依舊背手而立的女子:“阿彌陀佛。”
“景宸大師,”宣茗伊轉身面向主持,雖然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見着封珃,她還是頓時破功,清透的雙眼不受控地發亮。
“咔,”背着一頂草帽坐在主機位後的陳森擡起頭:“宣茗伊,你這是凡心又動了嗎?”一個要出家的女子見着俊逸出塵的主持,竟然兩眼露賊光,怕不是采花賊吧?
牡丹盯着還未出戲的封珃一直看,看了足有5秒鐘才轉身回去對着佛像:“好了,我已經看夠了,這次一定不會再出現驚豔的眼神。”
“再來一次,從景宸大師這句臺詞開始,三、二、一走。”
“景宸大師,”宣茗伊轉身看向來人,原本稍稍垂着首的景宸慢慢擡起頭,回視宣茗伊。
剛剛她看夠的是沒擡頭的景宸大師,這次大師擡頭了,她兩眼又不受控地冒光:“我要出……”
“咔,”這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陳森突然覺得他老婆不投資他拍《世無雙》是正确的選擇:“芍藥,我也是今天才發現‘天壤之別’那差別是真大呀。”
坐在陳森身後的燕青翹着個二郎腿,手裏攥着不知從哪弄來的兩顆文玩核桃:“陳導,你剛說牡丹演技有大幅進步是真的嗎?”那以前得差成什麽樣兒,但最讓他驚奇的是就她這水平竟然還能當女二?
“你再多看我一會,适應适應,”封珃倒是一點不感到意外,牡丹演技他早就見識過了。
只能這樣了,牡丹盯着封珃看啊看:“求問,你是怎麽控制好情緒的?”他就連眼神的細微變化都能牢牢掌控住。
“可能是經歷過的太多,所以對各種情緒都非常的熟悉,”說到這封珃停頓了下,後自嘲一笑:“不過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把控好,”和她單獨相處那短短的時間裏,他就連連失控。
“明白明白,”她見過。
陳森喝了口水:“你倆明白什麽呀?咱們再來一次。”
一連NG七次,當陳森再一次叫停的時候,牡丹肅着臉,表情十分鄭重地舉起右手:“導演,我申請不要轉身看主持,直接剃度,”兩眼一閉一張,戲結束了,關鍵後期還有替身拍光頭背影。
“這主意也不錯,”陳森說道:“只是我還是想讓宣茗伊和景宸見一見,雖然不能拍《世無雙》,但咱們也要給廣大觀衆留下點遐想空間,這也是為了彌補我心中莫大的遺憾,”
他現在已經不再幻想着拍《世無雙》了,不是因為錢的問題,而是因為“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