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
阿刁“騰”一下面色通紅,沒想到這人生病還不忘調戲自己,将頭轉過去,極不願搭理他。
謝知非見她不上當,也不在意。
房間裏一時寂靜無聲。
阿刁偏又心腸軟,見不得他病怏怏的樣子,腦海中突然浮現小時候自己發燒時師父給她搓身子降溫的樣子,然後靈機一動。
在謝知非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子,道:“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等到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捧着一盆不知那裏取來的熱氣騰騰的熱水。
阿刁從軟踏處搬來一張案桌,俯身将熱水放在上,站起身子,指了指半躺着的謝知非,命令他躺平。
見謝知非躺平,阿刁又将一側的錦被掀至一旁,才露出一抹笑意。
謝知非不知她要做些什麽,但躺在床上似木偶般任由她動作,只見她将他的長襪脫掉,再将衣袖掀開,露出手腕腳腕,才明白她準備替他降溫。
阿刁先是去過一旁幹淨的長帕,将其浸潤在熱水盆中,待吸滿水後取出将水擰幹,開始拿着錦帕拉過他的手心開始揉搓。
将兩個手心都揉搓按摩一遍後,接着便是腳心,她轉過身子,沒有任何異樣的将他的腳放在腿上,将錦帕重新沾上熱水之後開始替他反複揉搓。
阿刁動作并不熟悉,她努力在腦海中那個回想師父的動作,然後在心中默念,手心腳心,心口心背,一處不落,那時的她很快便退了燒。
她勁道用得重,加上不熟悉不一會兒額頭便冒出汗珠,将她額角的發打濕。
被握住腳掌的謝知非身心一震,忍着欲将腳掌抽離的動作,心間湧起一股暖流,像一汪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石子,心潮翻湧。
待阿刁将兩個腳心全都擦拭揉搓了一遍後,便又偷偷擡眼看向謝知非,卻衣匣子撞進他幽深的瞳孔中。
他炙熱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吞噬,以為是力氣太大,弄痛了他,不安道:“弄疼你了?”
見他搖頭,才頓時放下心來。
她取出另一條錦帕,想要替他揉搓心口,卻這樣必須要将衣衫解開,她有些猶豫地看向謝知非,想要自己動手,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去解一個男子的衣衫實在不雅,手停在半空,面上泛起紅暈,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謝知非看出她的窘迫,勾起一抹壞笑,打趣道:“不是見過?”
阿刁想起先前闖入他房間撞到他換衣的那一幕,臉更紅了。
他欣賞着阿刁羞紅的臉,不覺得夠,“現在才害羞,是不是有點晚了?”
“你再說!”她哼一聲将錦帕扔在他身上,扭過身子不再看他。
“好了,不逗你,我自己來。”謝知非說着便擡起修長的手指解開腰間的衣帶,邊解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他那道眼神太過炙熱,像是要将她印刻到心底。
身後傳來細細碎碎的衣料摩擦聲,阿刁很難無視,那聲音仿佛在提醒她,身後征友一位男子在寬衣解帶。
時間忽地變慢,慢的她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地呼吸聲,仿佛過了有一個時辰那麽久,身後才傳來一句帶笑的聲音,“好了。”
阿刁卻不敢回頭,丢下一句,“你自己擦?”
那日匆匆一瞥,白皙的胸膛便印刻在她眼中,今日仍清晰可見,此刻才覺得擦身降溫可真不是個好主意。
謝知非哪能罷休,裝起可憐來是駕輕就熟,“哪有自己給自己擦地,而且,我手上實在沒力氣……”說完便大口喘息起來。
阿刁被他折騰的沒法,還是先将熱給退下來要緊,便半眯着眼轉身摸索着方才被她丢在一旁的錦帕,放入還有些溫熱的水中。
待到再次轉身之際,她仍舊半眯着眼找尋他心口的位置。
入眼便是一片刺眼的白,竟比臉還要擺上三分,她不敢細看,将帕子按在他左心口的位置,确定好位置後,便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只用力揉搓起來。
謝知非被她這副樣子逗得笑出聲來,剛想說話,便被打斷,“不準笑!”
“遵命。”他挑眉說道。
見他終于安靜,她才深呼一口氣,但閉着眼不太好操作,阿刁不得不放緩動作。
從謝知非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阿刁清秀的面龐,細長的眉,緊閉的眼,秀挺的鼻,還有嫣紅的唇,他碰觸過,所以知道有多麽的柔軟。
如果目光可以變成利箭,那阿刁此刻定當滿身見不着一處完好,謝知非将她從上往下,細細地打量,像是永遠看不夠。
“好了。”阿刁擦了擦額角的細汗,示意他背過身子。
謝知非此刻體溫已不似先前那般滾燙,但仍舊順從地翻過身。
阿刁仍舊閉着眼,待到沒有聲響後,才睜開眼睛,見不到謝知非促狹的目光,阿刁才将胸口憋着的一口氣重重吐出。
将他背部的衣衫緩緩褪下,開始替他擦拭背部,沒有惱人的目光注視,阿刁很快擦拭完成。
可卻在替他将衣服該上時發現他腰側竟有一處劍上,傷口雖不大,但疤痕極深,她不由得伸手撫上。
“是不是很奇怪?”謝知非感受到她手的觸碰,轉過頭來說道。
阿刁點了點頭,“怎麽受傷的?”
謝知非坐起身子,袒露的胸膛讓阿刁再次轉過頭去,無奈之下,便扯過衣帶将衣服系好。
“這是我剛從藥王谷回将軍府後受得傷了,外祖母心疼我,決定将家業交予我來打理,可卻惹得我一位表哥記恨,于是,便有了這處傷疤。”他輕笑着,仿佛根本不當回事兒。
“那他們知道嗎?”
“誰?”
“你祖父。”
謝知非搖了搖頭,“沒必要,弱者才會搖尾乞憐。”
“那是你的親人呀,他怎麽下得去手。”阿刁不解。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不是阻礙。”他一臉鎮靜,仿佛早已看破。
阿刁不懂為何親人之間也會下次狠手,問道:“謝玄不在?”
“說來話長。”
還記得那日,他剛住進外祖家,便被告知,他便是家中産業的繼承人,外祖母交待他第二日開始看賬本,待他心中有數後,便會通知族人前來。
那幾日,為了勘探産業,他獨身一人前往鋪子巡查,到鋪子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之後,便準備回去,走到一半就被幾個黑衣人攔下,他雖有暗器,但仍舊受了被人偷襲,這傷疤便是那時留下。
自此後,父親便派了一群侍衛前來,其中就有謝玄。
如今憶起,倒真是恍如隔世。
“那你上回遇刺……也是那人所為?”阿刁試探着問道。
謝知非點頭,自父親派人來以後,他便知曉,父母大抵是知道了,知道了但卻沒有任何動作,想必是要他自己做主了。
雖說他吃了虧,但也沒讓那人嘗到甜頭,派出的人全部喪命,無一生還。
回府後,為防自己的身手洩露,他只說被一名神秘的俠客所救,暈過去後,醒來便見到滿地屍首,府中之人自是深信不疑,而他那位表兄當時的臉色可謂是面如鐵青。
面上他是吃下了這個虧,但這些年來他那位表兄屋頭屋外處處吃癟,也多虧了他的功勞,就連他那副瘸了的腿腳,更是他的手筆。
你愛什麽,我偏要毀什麽,這也是那位表兄痛下殺手的另一個緣由。
阿刁那知曉這些緣由,只當是他心善,還幫他撐腰,“若讓我遇着,我必當給你報仇,教他狠狠吃個苦頭,再不敢擾你。”
“我早就知道阿刁對我最好。”他擄過她的頭,二人額間相抵,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窗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還伴随着船工夥計們的叫嚷,這聲響突然讓阿刁意識到她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
她慌忙撤回身子,在謝知非不解的目光下,說道:“船應該要靠岸了。”
“這麽快?”
謝知非從未覺得時間如此之快,與阿刁相識後,他像是第一次希望時間走得慢一些。
阿刁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間的溫度,見他面上的紅暈也比方才淡了許多,才放下心來,說道:“快些收拾,我們要趕緊下去給你找個大夫看一看。”
“我不就是?”謝知非說。
“師父說了,醫者難自醫,你乖乖聽話。”說着還學着她揉了揉她的頭,“我去找謝玄,讓他來給你更衣。”
走出去的時候嘴裏還嘟囔着夥計應該每個房間都會去敲門提醒,怎麽他們二人好似不知曉般,謝知非就算了,暈在房中,可是謝玄不應該呀。
就在撓頭苦想着打開門後,卻見謝玄早已等在門外,看樣子早就收拾妥當了。
“謝玄?你怎麽站在外面……”
怎麽來了也不起敲門。
阿刁哪知謝玄因撞破二人那一幕,被公子趕出來的窘境,面上淨是不解。
“呃……我……”謝玄想到二人親密的畫面,不知所措道:“公子起來嗎?”
“他病了,你趕緊幫他收拾行李,我們下船先去找大夫。”她側過身子,示意謝玄進去。
然後便回到房間準備将行李拿出,
謝玄走近時,謝知非早已撐着身子将衣服穿戴好,他嘴巴張開又合起。
見謝玄面色有恙,問道:“何事?”
“公子,小公子和小姐已在岸上候着了……”謝玄躊躇說道。
應當是長公主像母親透露了他的行蹤,看來,往後的日子是不得清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