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海浪輕輕拍打着船舷,極目所及,一片靜谧。何子中立在甲板上,月色落在他身後,印出一道孤獨長影。他回頭望去,那船艙內人影憧憧。幾位小弟正圍坐在桌子旁,他們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副葉子牌,幾個人完全沉迷在打牌游戲裏,時不時吆喝一下,輸贏都很開心。
明早應該就能到了吧,何子中默默想道,他們已經出來一天一夜了。這次為了保證貨物運輸安全,他們故意放慢了船速,故一路上被許多船艇甩在後面。甚至由于太慢,下午差點就被一艘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快艇撞上。
“上一次到的時候,剛仔和臻城他們還好好的。沒想到,自己就晚了幾天,竟與他們天人兩隔了。而且兩個人的死相都難看,裸死,毒死。”他暗暗嘆道。
“職業殺手。”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官方稱是雇傭兵所為。哪個組織能這麽明目張膽,炸胡佛水壩,又闖空軍基地呢……”他暗聲道。身後,夜色越來越深了。
次日,天光大作。何子中迷迷糊糊中睡着,夢裏,剛仔和臻城似乎在說着什麽……突然子都郁郁寡歡地走向窗口,馬上要摔下去了……他忍不住驚喊了一聲,醒了。
原來是個夢。他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才發現額頭一堆冷汗。正在這時,他聽到艙門外,有幾個人在急急拍打着:阿中,出事啦!何子中雖然是何氏長子,平時在公司內絲毫沒有公子哥作風。他為人率直,習慣了與一幫員工大呼小叫。故小弟們都習慣喊他,”阿中。”顯得更親切一些。
聞言,他猛吃了一大驚,連忙起身。打開門,只見幾個小弟眼眶都是紅的,各個目光無神,神色凄惶,他們哀嚎道:老武和阿良死了!
“什麽!”何子中震驚得連退兩步,“死了?怎麽死的?你們不是住一起嗎?”他連聲問道。
等不及他們回答,他已經竄到門外去,直奔那二人的寝室去。此時,海岸上人影攢動,他們已經到達舊金山港口了。
“阿中,我剛報警了,警察說馬上到。”一個最年輕的小弟說道。他剛剛進來做事不到一個月,很多規矩并不了解。
聞此,何子中不露聲色,眯起了眼。
“這次,用哪一張身份證呢?”石勇立在安全屋內,從暗格裏取出數張身份信息卡。這上面的人物全是虛拟出來的,但早已提前在各個部門做過登記,等于是真實存在的假人。
小白好奇打量着這間屋子,它就藏在某鬧市某個十分普通的民房內,若不是室內空空如也,他還以為是石勇在外租的私人處所。
“快選啊!”石勇見對方毫無反應,忍不住提醒道。”上次,你用的什麽身份進出美國?”他問道。
“忘了,章隊安排去的。”小白低聲道,”回來就近借了一張身份信息。”他腦海裏浮現在機場附近,那位熱情的的士師傅,放在車上的身份證……”他們那會系統出了點故障,正在全力搜捕某國女間諜……”說着,小白不緊偷笑起來。說到底,肖娜一直在有意無意幫着自己啊,他暗想道,捏緊了口袋裏的死神牌。
“那就這樣吧。”石勇立即從中抽出了一張。小白伸長脖子看去,他現在是某電氣公司職員。二人照着身份信息,速度包裝一下自己,便急急出發了……
不知道何子都怎麽樣了,小白一路暗想着……
次日清晨,飛機抵達加州的聖地亞哥國際機場。之所以選擇這個機場,是因為它距離西經137.5度北緯30度最近,小白思忖道。二人順利抵境後,一時尋不到方向,他們還沒決定好下一站該去哪裏。
不過,很快他們便尋得了方向。路上不斷有游客驚慌失措嚷嚷着,”海岸那邊,有艘貨船上死了兩個人,好像是中國人。”
聞言,二人便尋跡而去。幸好,國際機場距離海港不遠,不一會兒,他們便看到了海岸線。此時,有許多人圍觀在一艘大型貨船附近,幾位警察正在甲板上來回檢查着什麽,那船頭正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何子中!”二人對視了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那晚他出遠門,就是來這啊!小白暗自想道。
接着,二人很快就與何子中取得了聯系,他們以不破壞現場的前提下,作為受害者”遠房親戚”的身份登到船上。
只見老武與阿良雙雙撲倒在寝室桌面上,脖子上都留有一道極深的勒痕。明顯看得出來,二人脖頸斷裂,應該屬于當場斃命。現場甚至并沒有出現大量血跡,說明兇手作案時快狠準,絲毫沒有猶豫。
衆人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這是明顯他殺啊。
小白二人趁警察幾個不注意時,偷偷靠近了那二位苦主。只見他們身下,散亂着一堆長方形的紙牌。每張紙牌都差不多有兩三根手指頭寬度,上面畫着古代各位英雄好漢的圖像。”這是什麽?”小白滿腹狐疑問道。
“這是葉子牌,也稱娘娘戲,游邪符。是古代宮廷裏流傳的一種娛樂游戲。唐代時用于飲酒時,抽牌吟詩用。随後漸漸流傳下來,變得大衆化了,基本就和撲克牌一樣玩法。
這上面的圖像應該是水浒傳中的人物。明代時大畫家老蓮,将梁山40位英雄好漢描畫在這些葉子牌上,也稱水浒葉子。”
石勇滔滔不絕解釋道,他嘴角微微上揚,難得學霸師弟也有不了解的知識,他暗喜道。
“水浒傳的人物啊?!”聞言,小白撩了一下鼻翼,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回過頭,沖何子中淡笑道,”請問這兩位死者的來歷有哪些呢?”
何子中擡頭看了一眼,嘴唇顫動着,他在猶豫要不要解釋什麽……
“媽媽,我走不動了。”貝蒂艱難地扶着樓梯把手,她沖樓下忙碌的母親喊道,她感覺這麽輕輕一喊,已經耗費了她一大半的精力。最近兩年多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
琳達循聲,焦慮地望着站在樓梯上的女兒,她在猶豫要不要去幫忙。這家夥最近一直喊不舒服,跑了好幾家醫院檢查都沒有毛病,估計又是想逃課在家了。她心裏嘀咕道。
“媽媽,我真的肚子很痛。”貝蒂努力地站住,結果她頭一昏,突然失足滾了下來。琳達見狀,飛也似地撲上前,幸好對方只是擦破了一點皮。
“媽媽,我想我得告訴你一些事了……”貝蒂呢喃道。
兩年前聖誕節那幾天,她和姬瑪馬上要高中畢業了。兩位好姐妹決定要改變一下自己,于是她們一起邀約到拉斯維加斯賭城碰碰運氣。
“你好啊,小美人。”一位看起來大有來頭的中年男子翩翩走來,他操着一口濃重的腔調,正好和學校裏的中文助教一個口音。他是中國人,兩個女孩想道。
初次來到奢華之地,她們正萬分好奇地四處張望着,突然被眼前這位成熟男人挑逗到,二人不禁又驚又喜。很快,她們便被他的甜言蜜語打動了。
在接下來飲酒時,他突然取出一些白色粉末,倒進酒水裏,輕輕搖晃了起來。貝蒂警惕地看着這些,她緊緊抓住姬瑪的手,轉過頭眼神交流着,這應該是毒品。她們決定提前離開。
“這不是什麽毒品,”那位先生冷笑道,它只是一劑良藥,可以讓人保持開心而已。說完,他便一飲而下,果然不久後,他臉上不自主地露出迷人微笑。
姬瑪狐疑地取了一點,也灑進自己的杯子中。果然,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放松。“但它應該不是毒品,沒有其他副作用,僅僅是我放松了下來。”姬瑪清醒後,激動地朝貝蒂說道,同時她也朝對方酒杯裏倒去了一點。
随後兩年中,貝蒂漸漸依賴上這種使人開心的方式。只要一遇到傷心,背叛,不順的事,她便偷偷網購這種白色顆粒。那晚,那位可愛的先生并沒有逾矩,相反,他還叮囑她們不要上瘾,“藥有三分毒。”他說完便走了。
但不知為何,她這兩年來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先是出現頭暈,咳嗽,肚子痛,到四肢漸漸麻木無力。醫生們懷疑各種情況,但病理原因卻無法找到。
“也許,藥真的有三分毒。”貝蒂小聲說着。
“天哪!你們去了賭城,還和一個陌生男人喝酒。”琳達失聲道,她信仰天主教,教義告訴她,未婚女子應該要擁有高尚的靈魂。“我想,這需要報警了!”她盯着貝蒂緩緩說道……
“你問他們的來歷?什麽意思?”何子中坐在警車裏,沒好氣問道。他盯着看小白的臉,突然發覺那臉上添了幾分邪媚之色,難怪把子都迷得神魂颠倒。他暗想道。他們這會要搭警車一同去加州警局做筆錄。
“沒什麽,突然好奇而已。”小白露出狡黠的目光,“他們一直都在跟你做事嗎?”他壓低了嗓子問道。
“無可奉告。”何子中蹬了他一眼,瞥過臉不見。
“子都好像被綁架了。”小白喃喃道,“好像還是莉達……”
“什麽!”何子中聽聞這話,幾乎要飛跳起來,聲調也提高了許多,當即,周圍幾位藍眼睛的警察疑惑不解地看過來。他馬上知趣地收回臉色,出門在外,禍不單行。
幾個人沉默不語了一會兒,石勇突然輕聲說道,“玩水浒葉子牌,這有什麽寓意嗎?”
“玩家都是……好漢!”小白淡淡說着。
石勇聞言,狠狠拍了一下對方的腦袋,“無聊。”他罵道。
不知道安東的遺囑裏寫了什麽呢,小白心裏一陣驚雷滾滾,為什麽莉達突然又出現了……
于是三個人各懷心思,不知覺中加州警局到了。按程序,他們三個單獨被問審了一番,無果。但苦于貨船上的調查報告尚未出來,他們暫時還不能離開,于是三人被安排坐在警局門口,等候着結果。
這時,門外走進來幾位情緒激動的報警者。
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女子先踩了進來,她情緒激動地嚷嚷道,“我女兒被人騙,磕毒上瘾了……”
緊接着,兩位頭發蒼白的老夫妻緩緩說道,“這幾晚半夜,地下總會出現劇烈震蕩,屋後遠處的荒園內似乎有外星人,點點星火,火光散散……”
“有意思。”石勇聽着這兩出報警,瞥了一眼小白,見對方早已伸長了脖子,大概是要偷偷打聽到那夫妻的住處。看來,又想到一塊了。他心裏冷笑道,畢竟毒品的問題幾乎每天都會碰見,但是半夜出現個UFO,這還是奇聞。
正在三人沉默不語時,一位年輕的警員走了過來,他沖三位點了點頭示意,初步判斷那二人系他殺,船上暫時還沒找到兇手的蹤跡……随後他讓他們簽名完走人,等下一步通知。
何子中第一個擡手,一陣龍飛鳳舞簽名之後,便急急走了,他似乎還有更緊急的事要去處理。石勇二人随後也登記完,一同離去。
“去哪?”石勇盯着何子中急急離去的背影,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跟上,便随口問了一句。
“內華達州南部林肯郡。”小白慢慢說道,”這是剛剛那二位老夫妻居住的地方。他們屋後遠處,應該是個盆地……那裏是一片戈壁。北部是馬夫山脈,南部是嬰兒山脈,中間凹陷處有個馬夫幹沙礫湖。
在沙礫湖附近,有個很有意思的空軍基地的,還有一處……51區。”他一字一頓說道。不曾想到,時間從來沒有流逝,轉了一大圈,自己再一次靠近這個空軍基地了。他心裏怒想道。
石勇一邊好奇他為何對這個地區如此熟悉,一邊又看出對方心事重重的樣子,于是便不再追問。他自顧自喃喃道,”51區?那不是經常傳聞,會出現外星異怪的地方嗎!”他突然想起了那對老夫妻報案,他們就聲稱可以看到外星人?!難道這是真的?他細想着。
二人兜兜轉轉了一大圈,總算趕到了馬夫山山頭。他們這會趴在山頭往下望去,月色下,除了空軍基地內隐約出現幾星燈火,周圍荒蕪人煙,一切靜谧。他們不敢随意前進,畢竟越安靜越可疑。
等到月至半空,暮色垂墜時,那空軍基地附近的荒野裏,猛然竄出一團火苗。夜風吹過,那火花散作點點星光,遠遠看去,果然像一群會動的幽靈在蹒跚前進着。
“哪裏來的火苗?”石勇低聲暗問道。
“不知。”
看了一會兒,那火苗散了,二人遲疑了半會,只好先退回去再說。
幽暗的咖啡館內。何子中送完貨物後,便婉拒了東家的邀請。除了對兩位小弟的死心存疑慮,他這會心情甚是郁悶:子都又被抓了。而他的失蹤皆因自己而起,如果自己當初不一時心軟,力勸莉達放了石勇二人,也許現在就不會出現這些破事了。他暗暗想道,
可是,自己怎麽就蠢到要去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呢。想到這,他眼睛亮了起來。他想起來了,有個人曾經說過:
“也許……我可以替你做事。”
不過,那該死的家夥,目前就為何家破了幾起不痛不癢的疑案,終究還是沒真正做事過呢。想到這,他嘴角露出了不可琢磨的冷笑。
“想什麽呢?”突然,一個尖細的女音将他從思緒中喚醒。精心喬裝後的莉達不知什麽時候從哪裏冒出來,此時正立在他身後。
“你,你怎麽會在這?”何子中被吓了一大跳,瞬間瞪大眼睛。他疑惑地瞥向左右,身後的幾位小弟居然集體打瞌睡中。
“我來……見個老朋友。”莉達淡淡說着,”真巧,又遇上了。”
“子都,你不要動他!”何子中提高了音調,”上一次他失蹤,我就有懷疑是你們……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做……”他着急說道。
“別急。他不知道,總有人知道。”莉達緩緩說着,她挑了挑眉毛,目光裏藏着殺意。
“那我現在可以見他嗎?”
“你确定這會要見他嗎?”
聞言,何子中遲疑了許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此時,他們的身後是窮奢極欲的拉斯維加斯賭城。
次日。加州警局又來了幾位報警者,他們聲稱自己的孩子周末去賭城游樂場玩的時候,被人欺騙,誤吞了些許白色顆粒,據說那是種能讓心情迅速好轉的藥物。由于未成年人自控能力低,他們很快就依賴上這種藥物了。
聽完這些人的控訴,警長肖恩不禁破口大罵道,”又是賭城!走,去看看吧……”
51區附近汽車旅館。清晨,石勇手忙腳亂地梳洗之後,才發現倒睡在沙發上的小白還沒起來,他皺了皺眉頭,三步便沖了過去。
“喂,”他剛要一巴掌拍下去,卻見對方縮成一團,極其小心地倒在沙發上,幾乎就要滾下來了。”這厮,看起來也怪可憐的。”他暗想道,共事了幾年,這貨總是小心翼翼不敢露出真實的心思,也許曾經歷過什麽吧。
正當他輕手輕腳打開房門準備出去時,沙發上的那位幽幽然睜開了眼睛,”要去哪裏?”他打了個大哈欠。
“敢情剛剛就已經醒了。”石勇心裏罵道,”裝可憐,這厮……”他想回去抽他兩巴掌。不過,那人已輕然飄過,直接竄出門外了。
此時,他們突然發覺到,在汽車旅館不遠處的怪柳林內,似乎有個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望向這邊。”誰?”二人對視了一眼,拔腿便奔了過去……
石勇沖在前,他一路緊追着那個黑衣人,好幾次幾乎要抓住時,那人又靈活躲避開了。似乎對方十分熟悉自己的進攻套路,他一邊跑一邊急想着,除了特情局,還有什麽人會長時間觀察到自己的技藝套路呢。
“烏索瓦!”他冷不防吃了一大驚,”這個黑衣人來自那該死的集團。”想到這,他怒不可揭,加快了兩步,一腳飛跳了過去,試圖摁住對方的後肩,不過很快又被對方避開了。
“你是誰?”他忍不住高聲呵斥道。卻見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住,回頭朝他們做了一個啞手勢,之後那人便迅速閃進前方的灌木叢中不見了。
他們這才注意到,原來被引到了一處隐蔽的山洞口。洞內幽深,洞口被許多駱駝刺擋住,若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出洞的位置。
二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彎身爬了進去。原來這是個廢棄的礦洞,在數十層臺階之下,依稀可見有幾位科研人員打扮的人,正在來回忙碌着什麽。時不時,儀器內白煙噴出,火花四溢。小白忍不住伸長脖子,他想知道他們在研究什麽。
“看那邊。”石勇輕輕敲打了一下對方的後背,眼睛瞥向洞內另一側。小白順着他眼線望去,這一看驚得他六神無主。
只見洞底,何子中和一位女子肩并肩走在一起,他們似乎在聊着什麽。随着那女子側過臉的瞬間,躲在洞口附近的二人幾乎失聲尖叫出來:莉達?!
二人屏氣緊貼在崖壁上,眼睛死死盯着洞底。此時小白胸內驚雷怒鼓急敲:何子中怎麽會和她?他們為什麽會在這?……就在他驚魂不定時,洞底黑暗的角落裏幽幽走出另一個身影,那人手上潦草寫着什麽,寫完便把紙遞給了莉達。
“何子都?!”小白只看了一眼,腦門裏的熱血頓時冰凍住,差點沒摔下去。幸好,石勇一把揪住了他,”冷靜!”他忍不住暗聲提醒道,緊接着用力将對方推了出去。
石勇拽着他一路狂跑了許久,二人才癱坐在地。此時小白心底狂風呼嘯,剛剛那一幕幕猶如千斤頂,壓得他心頭窒息。到底是什麽情況?何子都不是被綁架了嗎?何子中和莉達之間是敵是友?莉達與他們到底什麽關系……他內心有千萬個疑惑,但此時,這些全都無法釋解。
“ 冷靜!冷靜!!”石勇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不停拍着對方的腦袋吼道。
小白努力克制住發狂的沖動,他現在需要整理清楚思緒,“最緊要的事是什麽?是什麽?”他低聲念叨着。
“你不要忘了,陳育新留下的函數……阿青她們還在等答案呢。”石勇急切提醒道。
就在這時,地面猛地搖晃了一下。距離他們不遠處的空軍基地某大樓內,突然竄出了一些火花,猶如煙花一般,釋放在半空中。那光影持續了幾秒鐘,便消失不見了。若不是他們恰好處在馬夫夫沙礫湖附近,正好瞧見這一現象的始末。若是遠處觀望的人,估計又會以為是外星人入侵了。
二人瞠目結舌地望着,“這像是……黎曼函數的圖像?”小白喃喃道,“難道,陳育新畫的黎曼函數僅僅是為了描述這個畫面?”
當即,石勇做了個決定。他要聯系林隊闡述情況,必要時要與當地警方合作,搞清楚何子中的真面目。“鑒于目前你跟何子都的關系,這件事你必須避嫌。你就去查探這個基地吧,也許那什麽黎曼函數的寓意就藏在那。”石勇語速極快說道。
“無論如何,何子中不是單純的白紙了。”石勇呢喃道,“之前已經有不少案子都與他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在盤算調查此人的突破口。
“那個水浒葉子牌……水浒傳的好漢,亦正亦邪。”小白在一旁若有所思道。
月夜,51區靜寂無聲。小白悄悄靠近了那邊,幸好今晚的幾個巡邏隊員一直揉着肚子,似乎集體腸胃不适,便疏忽了三分戒備。
不遠處,通往基地大樓的必經路上,一條超長的x形狀的跑道印入他眼簾,此時正泛出淡藍色的光芒。更詭異的是,那跑道附近出現許多動物的屍骨。疑似許多動物路過那跑道時,遭到什麽嚴重襲擊,當場斃命,血肉全無,只餘下骨頭殘骸了。見狀,小白警惕地縮回了腳。
等了許久,始終不見有生物路過。大概是被什麽通通殺光了吧,小白驚疑道。于是,他輕輕甩出右手,食指上的銀環彈出一條鋼絲線,徑直逼向那x形狀的跑道。下一秒,等不及他反應過來,一陣強烈的高壓電擊感順着那鋼絲線攀爬而至,小白頓感食指根部骨頭碎裂,渾身顫栗不止。
“這是……超x射線管鋪成的一處屏蔽路障啊!”小白驚嘆道。普通的x射線并不會對人造成嚴重傷害,但如果是超強度射線照射到人體,會直接破壞人體內大分子結構。如果長時間遭到高能粒子轟擊,人會立即死亡。
“眼下得想個辦法通過……”, 小白自言自語道,”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估計也要二十分鐘。若直接通過如此高強度輻射,估計不到幾米就先挂了。”
x射線管是工作在高電壓下的真空二級管。它包含兩個電級,一個是陰級,用于發射電子的燈絲。另一個是陽級,用于接受高速電子流轟擊的鎢靶面。他暗想道。
“得想個辦法破解它才好,”小白在心底說道,“找出它的弱點……”他陷入了深思。許久之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高速運轉的電子流轟擊鎢靶面時,會有小部分二次電子從靶面反射和釋放出來。二次電子能量大,轟擊到射線管內壁上,甚至有可能會擊穿內壁。”小白喃喃自語道,“看來,得增大這個二次電子流……”
極管中除了陰級和屏級之外,還有簾栅級和抑制栅級。抑制栅級的主要作用便是消除二次電子發射的影響。小白思忖道,如果去除了那個抑制栅級,不與陰級連接,這樣二次電子便不會被抑制釋放出來……
想到這,他慢慢靠近了那個跑道,在忍受高壓數次電擊後,他終于擊破了射線管外壁上的一個小口子。再迅速找到陽極帽上兩根繞在支柱上的金屬絲,随即,他扯掉了這個金屬絲。終于,在運氣和智商結合下,這條漫長的x射線跑道慢慢淡去了強光。
小白大喜,連忙一路狂奔而去。接下來迎接他的便是基地大門了。
賭城。警長肖恩站在後廳門口,他瞟了一眼前廳人流攢動,光影似夢。而這個後廳雖然幽靜,卻處處透露着不可一世的奢華氣勢。
賭城老板卡恩努力擠出一絲笑意,緩緩走了過來。他已經聽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要求檢查賭城提供的酒水食物等。“真是……豈有此理!沒有傷亡事故,僅因為幾個不老實的學生出現疑似毒品中毒現象,就要求徹查餐飲服務……”他心底怒想着,臉上卻浮着假笑。
随後,任憑警員們如何解釋,他表面同意,內在卻絕不肯配合調查。
肖恩苦于沒有直接證據,只好先悻悻離開了。
“警長先生,我實際來自……”等肖恩剛剛準備坐上警車離去時,石勇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他似乎有備而來,直接亮出了證件。不一會兒,肖恩接到了出入境管理局打來的電話……
“你……好,”肖恩壓了壓額頭幾根新出的雜發,得找個時間去修頭發了,他心裏暗想道。“中國的特情局來我這,準備喝咖啡嗎?”
石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笑道,“前幾日,海港上那兩位船員死去的案子,我覺得可能還藏着什麽秘密吧。”
聽聞此言,肖恩眯起了眼睛,他們最近正苦于查不出有用的線索。
“不請我去局裏喝一杯咖啡嗎?”石勇微笑道。
“死者老武和阿良屬于何氏集團的員工。但他們的前任上司并不是何子中,他們分別是已經死去的剛仔和臻城的小弟。
兩年多前,剛仔和臻城就死在賭城的酒店客房裏,當時據說是烏索瓦集團的女雇傭兵所為。”石勇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麽,他繼續道,“而兩年多後,他們的小弟,老武和阿良正好也在貴國境內遇害,死于他殺。這是巧合嗎?”
肖恩默不作聲地聽了這一切,他隔了許久慢悠悠說道,“先不說別的,這種案子都能驚動到貴國特情局,恐怕真相不簡單吧。”
石勇聞言,冷笑道,“難道你們不想盡早脫手此案嗎?”他故意拉長了語氣,繼續說道,“聽說,你們最近還碰上其他幾起案子呢。其中,未成年人吸毒……”
警長一聽到這個,立即就彈跳起來,他們剛剛在賭城被甩了個閉門羹。“那麽下一步,我們需要調查什麽呢?”他冷冷問道。
“a good question!”石勇忍不住用英語說道,他順手揚起了物證袋,”或許,從這幾張葉子牌查起?”
小白立在基地牆外,與入職特情局如出一轍,他并沒有見到大門痕跡,無門可入。
不過,牆上赫然躺着一個疑似密碼鎖,與普通的不同,它并不是個位數0到9的排列。它呈現出來的是0到100以內的所有數字,不過那些數字中,2,3,5,7,11,13….等數字上明顯出現裂紋。
這些裂紋數字,不正是素數嗎!小白驚疑道,”那個……黎曼函數不正是闡述素數猜想嗎?!”莫非,密碼也與這個猜想有關?目前最大的素數是2的77232917次方-1。
而目前大部分金融、國家安全、軍事機構等,都是用RSA公鑰加密算法,其實就是基于素數事實,将兩個大素數相乘之後,得出的合數進行分解是及其困難的。小白急切想着,想要短時間內破解這個未知的素數密碼,難,太難了。而且還不清楚這是個幾位數長度的密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躲在夜色裏,小白感到自己被發現的概率越來越大。巡邏兵士們大概也料不到,此時居然有個嫌命長的潛伏了進來,他們只顧巡邏基地內其他幾棟建築物,反而疏忽了這處荒野的院子。
“到底是什麽呢?”小白四處張望着,試圖尋找密碼鎖上殘留的餘跡。”美國獨立年1776不是素數,這個空軍基地成立年1941不是素數,美國空軍獨立年1947不是素數……到底什麽數字對他們寓意重大呢?”
就在這是,他不經意中,眼光望向頭頂之上那浩瀚星空,沙跞湖中央高懸的星條旗随風飄舞着,那一條條平行的條紋在夜幕中顯得幾分顯眼……平行的時空?平行的宇宙?小白呢喃道。這是……量子物理學啊。
在量子物理學中,量子信息是關于量子系統狀态的物理信息,它一般用量子比特為單位。而量子比特以”又0又1“的狀态存在,導致了量子平行處理現象……小白自顧自輕聲說道。
“也許,密碼是0和1。”他思忖道,于是上前輕輕點了0個1兩個數字。上帝的骰子又一次扔給了他,命運之門無聲開啓了……
沒想到,如此神秘的基地大門,密碼竟如此簡單。他暗嘆道。
小白狂喜不已,急忙跳了進去。黑,無邊的黑瞬間吞噬了他……
“你是說,這些牌嗎?”肖恩端起了物證袋,他對中國文化所知甚少,更何況是幾乎失傳的葉子牌文化。”這個牌有問題?”他湊過鼻子,仔細聞了聞,搖了搖頭。他又将這些葉子牌交給了一旁幾位警員,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盯着看,但死活看不出毛病來。
“是圖案,這些牌上的正面圖案,都是水浒英雄好漢的圖像。”石勇一字一頓說道,”為什麽在現場混亂不堪中,這些牌全都是正面朝上呢?這會不會是死者或者兇手暗示了什麽信息……畢竟,水浒英雄,按現在的法律道德标準而言,亦正亦邪。”他說道。
“圖案全都正面朝上?”肖恩聞言大為震撼,他急忙讓物證科調出案發現場錄像。果然,他漏了這麽個大細節。看到這,他忍不住使勁敲打了自己的腦袋。
“請你不要這樣,”石勇見狀連忙勸道,“ 其實,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說到這,他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不知道小白現在怎麽樣了,他暗想道。
“根據調查,兩年前,兩位死者的前任上司剛仔和臻城,本來是要到賭城與卡森一同談一樁生意。不料,他們還沒來得及見到卡森,便前後死在卡森的酒店裏。”石勇繼續說着。“我覺得,這個案子可以再翻出來……卡森應該不敢再拒人門外了。”他慢悠悠說道,特意看了肖恩一眼。
昊然他們關于剛仔等的調查速度果然驚人啊,石勇心想道。
賭城會客室內,卡恩聽聞這些言論,頓時傻眼了。過去兩年多的往事,還要重新翻出來?他有點郁悶了。
小白在無邊的黑暗中蘇醒了過來,不知身處哪裏,輕飄飄的,很快他發覺自己處在失重狀态,一不留神,自己就能頭腳倒立起來。”這是哪裏?”他吃驚地自問自答道,”外太空?不對,自己明明是要進……基地內部。”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大腦反應遲鈍了許多,行動也遲緩大半拍。
就這樣在混沌中待了許久,突然眼前晃出一道逼瞎眼睛的亮光,随之他進入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