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也許最後是母愛戰勝了瘋狂,媽媽抱着已經溺水的我拼命往岸上游,媽媽的胳膊夾的我好痛。”蘇小冰淚流滿面:“我很害怕卻不知道該向誰求救,哥哥,我讨厭這個家,讨厭爸爸,讨厭媽媽,讨厭你,阿寒帶給我的是失望,你們給我帶來的是絕望。”
蘇毅眼眶紅腫,有些哽咽:“小冰,都已經過去了,媽媽她還是愛你的,爸爸和我都是愛你的。”
“我知道!”她淚眼模糊,像是霧裏看花:“但我已經不需要了!”
蘇小冰深吸一口氣,用力擦掉眼淚:“哥,今天的事不要告訴媽媽,她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改變,我不想拿過去的事來刺激她。”
蘇毅摸了摸她的頭:“小冰最乖了,也難怪媽媽最疼你。”
“我已經找好房子,打算今天就搬。”
蘇毅微微蹙眉:“小冰,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我和媽媽考慮,我打算撮合爸和媽複合,也在勸媽媽回家住,你要是搬走了,媽肯定不會回來…”
“夠了!”蘇小冰冷道:“我聽夠了這些廢話!我要搬走!”
“小冰,你怎麽這麽不懂事!”蘇毅握住她的肩:“你是媽媽的救贖,是她的支柱,有你在,她和爸爸才能複合!”
“媽媽需要的是心理醫生,是爸爸重新面對家庭面對媽媽的勇氣!不是我!你們每一個人都選擇逃避,卻逼着我在一個空屋子裏堅守,有沒有為我考慮過!”
“你要顧全大局!”
“那你為什麽不搬回來!”蘇小冰撕心裂肺地大吼。
蘇毅瞪大眼睛,所有的話像被堵在了喉嚨,張着嘴,卻無法吐出一個字。
蘇小冰冷笑:“你不想看見蘇思瑤,你恨她,但你更怕這個冰冷的家,你不想面對曾經給過你愛和溫暖的媽媽變成另一個人,所以你逃避,總是往外跑…”
“別說了,”蘇毅紅着眼眶低下頭:“你想搬就搬吧。”
蘇小冰将一早放在樓道的行李箱拉過來,看了他一眼,往門口走去。
“小冰,不要恨哥哥,也不要恨媽媽和爸爸。”蘇毅的語氣幾乎在祈求。
蘇小冰沉默半晌,微微嘆息一聲:“哥,我從來不恨任何人,包括蘇思瑤,對你和爸媽,我心裏只有愛。”
她說完,走出門,外面的陽光正好,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在她臉上,她眯起眼往後凝視半晌,毅然而然離開了這個家。
住的地方離文化中心很近。
自從從倫敦回國後,她經常去的地方就是位于文化中心的一家畫廊。
畫廊的老板她一次也沒見過,都是店員招待她。
這家畫廊主要是根據客戶的需求尋找畫家作畫。
她通過郵件和老板聯系,看過她的作品後,同意和她簽約。
所以除了在常林上班,她還在為畫廊畫畫,每一單她都能有不少的提成。
這家畫廊的名字也很奇怪,就叫畫廊,老板一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但她真的一次也沒見過。
蘇小冰來到畫廊,依舊只有店員,她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從來沒向他們打聽過老板的事。
交完畫,她魂不守舍地背着雙肩包走出門,她用手機查了一下賬,錢很快就到賬了。
蘇小冰怔怔地盯着屏幕,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交了畫便有錢入賬,是這個老板太好了嗎,都不用先交給客戶?
她一邊發呆一邊過馬路,卻被一只手握住胳膊拉了回去。
蘇小冰驚愕地看着眼前的人:“溫醫生…”
溫子謙溫和地笑了笑:“過馬路不要發呆。”
蘇小冰眼眶漸漸紅了,笑道:“好久不見。”
溫子謙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四葉草項鏈,神情有一絲震顫。
她笑着拿起項鏈:“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希望溫醫生媽媽的項鏈能給我帶來好運。”
她說完将項鏈取了下來:“回來之前就想還給你,只是一直沒見面,所以…現在物歸原主。”
溫子謙神色一暗,重新恢複笑容,将項鏈接過來,“如果給你帶來麻煩,我只好收回來。”
蘇小冰沉默半晌:“你…”
“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蘇小冰怔了怔,笑道:“再見。”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溫醫生是為她回來的,可是溫醫生不僅收回了項鏈,态度也很疏離。人家憑什麽一直待在原地等她。
胳膊再次被拉住,她不解地看向他。
“小冰,你瘦了。”
心裏湧過一陣暖流,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小冰,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蘇小冰緩緩搖頭。
溫子謙收回手,再次挂起笑:“我暫時不回倫敦,你作為本地人,要好好招待我。”
“好。”蘇小冰想了想,又問:“你怎麽會回國?”
“被你們市醫院邀請參加一個研讨會。”溫子謙溫和一笑。
“回國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
蘇小冰倏然一怔:“那不是和我回國的時間差不多?”
溫醫生笑了笑,沒說話。
蘇小冰突然看向那個畫廊:“溫醫生,你是不是…”
溫子謙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我該走了,再聯系。”
蘇小冰的視線一直跟随溫子謙的身影,當看到他的車停在畫廊門口時,心裏充滿了錯愕。
那個一直沒有露面,一直和自己郵件聯系的畫廊老板,是溫醫生?
難怪每次錢入賬那麽及時,難怪她的畫一次也沒有被客戶挑剔過,難怪郵件裏那個老板字裏行間透出一絲溫柔,原來溫醫生一直都在,從來沒離開過她。
蘇小冰苦笑,這個世上大概只有溫醫生會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
她伸手想觸摸脖子上的四葉草項鏈,卻摸到一陣空。
已經沒有了,蘇小冰怔怔地想着。
“小冰,”溫子謙将車開到她面前:“我送你。”
“不用了,你的公事要緊,而且我的家就在附近。”蘇小冰避開他的目光,直接轉身過馬路,停了一下,她又重新走回去,溫子謙依舊停車在那看着她,“溫醫生,我不會再去畫廊。”
她說完便離開了,往自己的獨居公寓大步走去。
她當初也是這麽對吳哲的,看看吳哲現在有多輕松,能夠回報溫醫生的唯一方式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