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蘇小冰提着煲好的湯來到醫院,手術之後,阿寒恢複的不錯,可以通過醫用拐杖下地走路。

現在是手術之後的一個星期,常有發已經先回國,她和阿寒還留在墨爾本。

蘇小冰在走廊遇上做完康複回來高寒,高寒瞥了她一眼,往病房走去,她立刻跑上去扶他。

高寒伸手攔了一下,語氣不重,但透出一股疏離:“別碰我。”

蘇小冰沒有像過去一樣死纏,跟在他後面走進病房:“張姐為了感謝你救羅賓,特地給你煲了骨頭湯。”

如果說是自己煲的,阿寒一定不會接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不再強調自己對他的好,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想方設法讓他接受自己,她開始把自己和阿寒割裂開來。

高寒将醫用拐杖放到牆邊,沿着床沿坐下:“放那邊,我待會喝。”

“趁熱喝比較好。”蘇小冰擰開蓋子。

“我自己來,”高寒語氣冷如冰,“你回去吧。”

“好,我晚上再來。”

“我是說,你可以回國了。”

蘇小冰眼眶一紅:“我回不回國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那就別來醫院了。”高寒面無表情地說。

蘇小冰錯愕地看着他,自從手術清醒後,那晚虛弱的阿寒仿佛只是個幻影,她眼眶有淚光浮動,同樣冷聲道:“你也算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家人,我只是像照顧我哥一樣照顧你,等你傷好了,我會…”

“不用了,”高寒聲音低沉:“思瑤已經來墨爾本,我有她就夠了。”

“有她就夠了?”蘇小冰心裏一抽:“是家人?還是女朋友?”

高寒沒有回應。

蘇小冰突然歇斯底裏地抓住他衣領:“你只要告訴我蘇思瑤是你女朋友,我永遠不會再纏着你!你說呀!”

高寒緩緩擡眸,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冰冷的火焰,從齒縫裏吐出一個字:“滾。”

蘇小冰擡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眼淚也跟着流下來,她還想再打,被高寒握住手腕。

“阿寒。”身後響起蘇思瑤的聲音。

蘇小冰從高寒手裏扯出自己的手腕,深吸一口氣,緩緩揚起下巴轉過身。

“小冰也在,”蘇思瑤笑着走過來,“這幾天有勞你照顧阿寒,我已經向爸爸請了假,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留在這裏。”

蘇小冰不說話。

“阿寒,我讓護士在你旁邊加張床。”蘇思瑤直接蹲下來,卷起高寒的褲子去看傷口。

高寒垂下眼簾凝視她的發漩:“恩。”

“疼嗎?”蘇思瑤眼眶立刻紅了:“到底怎麽回事,為了條狗,至于嗎?”

高寒沉默不語。

蘇小冰臉色蒼白而憔悴,忽然笑了起來:“你不知道嗎,羅賓…”

“你給我住口!”高寒紅着眼瞪向她,眼神比刀子還銳利。

蘇小冰的眼淚機械地流着,呆呆地看着他,她忽然想,如果那晚陪在他身邊的是蘇思瑤,他依然會吐露出心事。

她怪自己又膨脹了,以為阿寒告訴她羅賓的事,就代表自己在他心裏與衆不同。

蘇小冰苦笑,為什麽老忘記防備,她需要給心上鎖,永遠不要因為阿寒偶爾的好就打開心門,否則會猝不及防的受傷,而且很疼。

“你到底怎麽了?”蘇思瑤有些錯愕,從小到大,她沒見過阿寒發這麽大火。

高寒不語。

蘇思瑤突然站起身,瞳仁顫動:“你有什麽事情告訴她,卻沒告訴我的!”

高寒冷冷地瞥向她:“連你也要這樣?”

蘇思瑤猛地抱住他,驚恐而冰涼的眼淚流到了高寒的脖頸裏:“阿寒,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從小到大,我們只剩彼此。”

高寒伸出手抱住她。

蘇小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病房的,墨爾本的雪越下越大,遠處傳來了羅賓的叫聲。

張姐似乎在和她說話,她聽不見。

再回過神時,她已經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

蘇小冰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餐桌旁,一副碗筷,一盤冷掉的食物。

這幾天蘇家空蕩蕩的,爸爸依舊常常住在公司,哥哥早已搬出去,李嫂請假,媽媽自從上次哥哥和蘇思瑤的事之後再沒回來過。

四周安靜的仿佛置身在墓穴,明明已經從墨爾本回國,卻還是覺得冷。

現在和小時候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永遠只有她一個人,以前的她還有糾纏阿寒的勇氣來填補內心的空洞,現在的她已經害怕受傷,開始逃避一切會讓她失望的可能。

她想要逃,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一個人堅守在這個冰冷的家,沒有任何人在乎。

“小冰,”哥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蘇毅往四周望了幾眼,拉開蘇小冰身旁的椅子坐下:“怎麽家裏只有你一個?”

“一直只有我一個。”

“爸爸呢?”

“難道你不知道爸爸常年住公司?”

蘇毅愣了一下,看向桌上已經冰冷的食物,目光移到蘇小冰有些蒼白而憔悴的臉上:“小冰,你不舒服?”

蘇小冰呆呆地看着盤子:“我想搬出去。”

“那去哥哥那裏玩幾天。”

“我要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

蘇毅皺眉:“你在胡說什麽,現在我已經回不來蘇氏,公司除了爸爸就是蘇思瑤說了算,要是你現在從蘇家搬出去,蘇氏,蘇家的一切都成蘇思瑤的了!”

“無所謂。”

“蘇小冰!”

蘇小冰伸手将盤子揮到地上,破碎的聲音剛剛響起,她又将碗筷揮到地上。

蘇毅錯愕地看着她,他的衣服上被食物濺到,摔碎的瓷器渣子嘣到了他的腿上:“小冰…”

“我受夠了!”她喊了一聲,手肘撐着桌面,手插進頭發裏,神情怔怔,目光渙散。

蘇毅從來沒見過妹妹歇斯底裏過,有點被吓到了,擔憂地看着她:“是不是高寒又不理你了?”

眼淚從眼角滑落,蘇小冰緩緩靠到椅背,笑了下,精神有些失常。

蘇毅臉色一白,拉起蘇小冰的手握在掌心:“小冰,你別吓唬哥,你到底怎麽了?”

“我第一次有記憶是在快三歲的時候,媽媽帶着我差點在河裏淹死。”

“那是媽媽最痛苦的幾年,她向你們隐藏了情緒,卻全部發洩到了我身上。”

蘇毅震驚地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