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長得俊也就算了,聲音竟然也這麽好聽。要不是怕太冒犯,牡丹真想再多吹捧畫畫幾句。

名片送了出去,将雙手背到了身後,腳跟一轉,慢慢地挪到男人右側,與他并立,眼神有些飄忽,她在想怎麽活絡關系:“那株發財樹您還喜歡嗎?”

“我很喜歡,謝謝,”封珃伸手按了B1:“你到幾樓?”沒想到燕青的神秘鄰居竟然是他一直都很欣賞的江畫。

牡丹聞言本能地伸手去按樓層號:“我到一樓,”手指擦過封珃按在“1”上的食指,頓時一觸,一股說不清的奇怪感覺直擊腦神經,立馬收回自己的手,“SORRY,”瞧着這鄰居挺冷,但好像也不難相處,“謝謝。”

封珃輕輕搖首:“不用謝,”後雙手插在羽絨夾克的口袋中,不再出言。

到了一樓,出了電梯,牡丹大呼一口氣,她想尬聊的,可惜對方氣場太強,她臉皮還沒修煉到家,戴上口罩裹緊圍巾,心想着最近得讓畫畫多來家裏坐坐,她可以預見的是那男人絕對是一棵搖錢樹。

裏華庭這一片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被開發完全了,周邊商業氣息很濃。牡丹要找的是那種老京都胡同小店,拿着手機翻了下地圖,很快确定了目的地,正好在吳清住的韶光花城附近。

對京都,封珃還是很熟的,畢竟這裏是他在國內最常待的地兒,開車出了裏華庭直奔常吃的那家早餐店,戴着口罩,排隊打包了兩份豆花和素包子,後極其自然地離開,完全無視那些偷瞄、打量他的目光。

昨晚喝多了,燕青火燒火燎了一夜,腦子炸裂似的疼,用力耙着寸長的發,再三催眠自己仍是無用,終掙紮着起身走出卧室,來到客廳就見讓他宿醉的罪魁禍首正坐在沙發上就着素包子吃着豆花。

封珃聽到趿拉拖鞋的聲音,擡眼望向走道,見起了濃重黑眼圈的燕青一手撐着腦袋,順口關心了一句:“你頭怎麽了?”

“疼,”要是好擰,他就把它擰掉了。

“昨晚我回房休息了之後,你是不是又喝了不少?”封珃可是清楚燕青的酒量,一瓶白蘭地而已,他不可能會有宿醉反應。

燕青瞥了他一眼,他有那麽好酒嗎?頂着似有千斤重的腦袋,拖着兩腿來到封珃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伸手去拿那一份沒動的早飯,只是剛拆開聞到一點香油的味道,他就止不住地犯惡心。

“你這是喝傷了,”封珃起身去廚房,從冰箱中取了一瓶牛奶倒進杯中,放到微波爐裏加熱。

“我媽有八個兄弟姐妹,我爸有六個……嗝……弟弟,”燕青拍着胸口:“從除夕到大年初六,我是挨家挨戶一天兩頓地喝,”這還沒喝完,要不是封珃回了京都,他還脫不了身。

将熱好的牛奶放到他手邊,封珃坐回沙發上繼續吃早飯:“今早出門,我遇到你鄰居了。”

已經将牛奶杵到嘴邊的燕青聽聞這話,手下一頓,混沌的腦子也變得清晰了立馬問道:“被認出來了沒有?”他只關心這事,搬家可不是清閑的事兒。

“沒有,”封珃将放在一旁的那張名片推至對面,輕笑道:“你鄰居向我推薦了一家工作室,想要挖我進娛樂圈。”

“啥?”燕青只覺荒唐,不過在看到那張名片上的名字時,他就了然了,仰頭咕嚕咕嚕地将溫熱的牛奶一飲而盡,後抽了一張紙巾抹了一把嘴:“江畫?”擡眼看向封珃,一臉戲谑,頭也好似不疼了,“你跟那大美人挺有緣呀。”

作為藝人經紀人,即便江畫離開娛樂圈五年,她也不可能認不出封珃,而能給封珃遞這種名片的肯定是跟着江畫的那個姑娘。

封珃吃着豆花,不理會燕青的打趣:“你暫時可以不用搬家了。”

“這還用你說,”他又不傻,此刻心情升至了高點:“我昨晚收了人家一那麽漂亮的盆栽,咱都是知禮的人兒,等會得想想回件好物給……”

“江畫結婚了,”封珃吃完了豆花,将手裏的包子塞到嘴中,咀嚼了一會吞咽下後才接着說:“1801住的是江畫先生的妹妹。”

燕青打了個嗝,酸苦的味道自胃中上湧:“結……結婚了?”江畫可是地地道道地京都大妞,她怎麽年紀輕輕就成家了?

封珃似看不見燕青面上的沮喪:“對,所以你現在能惦記的就只有江畫應該還未婚的小姑子。”

“瞧瞧我這張臉,”燕青拍着自己的面頰:“那樣的姑娘是我能糟蹋的嗎?”說句戳心的話,以他這172.5公分的個子,姑娘要是踩雙高跟鞋,下雨都輪不到他撐傘。

“所以你配不上江畫的小姑子,配得上江畫?”封珃都不忍打擊他:“你還是回房休息吧,睡醒了就不會再說胡話了。”

他确實需要休息:“是不是兄弟?哥哥我欣賞的女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你就不能閉着眼睛說幾乎瞎話安慰安慰我,”手按着心頭,他難受,這貨就是他效忠了多年的狗男人。

“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

“閉嘴,”這是安慰人的話嗎?燕青拿起桌上的那張名片,走向自己的卧室:“緣分錯過了,但不代表日後沒有合作的機會,”到了房門口扭頭看向還坐在沙發上的封珃,“我決定給你接了《南茶館師爺》那部戲。”

《南茶館師爺》的劇本封珃年前已經看過,他對劇情沒有意見,且對現代殺手隐世“師爺”這個角色也很有興趣:“随你。”

燕青右胳膊肘抵着牆面,手指揉着抽疼的太陽穴:“天映送過來的《危機時速》劇本,你看過沒?”要不是武昭親自相邀,他真不想再跟天映合作。

“看過了,”封珃搖了搖頭,明顯不是很滿意:“《危機時速》中有一些不必要的劇情,我已經都圈了出來,過幾天天映那邊聯系你,你跟他們溝通一下,全部删掉。”

“不必要的劇情?”燕青冷嗤一聲,封珃沒言明,他也能猜到是什麽:“合同還沒簽就想着炒作,真他娘的窩火,”說完就進了卧室。

封珃後仰倚在沙發背上,雙手揉搓自己的臉,後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在胡同裏吃了早飯,牡丹知會了一聲吳清,便買了幾樣水果,拎着上門了。

原睡得糊裏糊塗的吳清聽說主子要來看她,立時清醒,手腳利索地洗漱,收拾床鋪,後換了衣服下樓。

“不是讓你在家裏等着嗎?”牡丹見迎上來的吳清,腳下動作也快了幾分:“早知道不告訴你我要來。”

吳清接過牡丹手裏的東西:“可別,我要形象。”

韶光花城是老小區,地理位置雖然不錯,但除了幾棟高層,其他的六層小樓幾乎都沒有電梯。不過江畫媽媽當年運氣不錯,房子分在3樓。

領着主子進了她的小屋,吳清就拿出牡丹之前喝水的那個杯子,給她倒了茶:“你來就來,幹嘛還買那麽多水果?”

“頭次上門,我總不能空手吧?”牡丹拉着吳清坐下:“早飯吃了沒?”現在已經9點多了,看丫頭臉上那略顯尴尬的笑,就知道還沒,“家裏有吃的嗎?”

“有,”吳清連忙起身走向冰箱:“我弄兩個手抓餅,咱們一人一個好不好?”

牡丹擺手:“我吃過了,你管自己就行,”掏出手機,“昨天太晚了,我微博評論都沒看完就睡着了,”點開微博,登陸賬號,“咦,這是誰?”

“誰?”吳清左手兩指捏着一片手抓餅,右手拿着一個雞蛋,湊近一看立時喜道:“東小西,是名模東小西關注你。”

牡丹已經辨出來了:“她把頭像換成了洛萊女裝宣傳畫報上的那張獨照了,”互相關注了後,給東小西最近發的幾條微博都點了贊,便退了出來,點開洛萊官方微博。

“拍宣傳畫報那天,洛萊的虹姐當衆點明了張卉顏的代言合同期限,意思就已經非常明了了,”吳清走進廚房:“東小西精得很,您瞧着好了,洛萊新的代言人十之八、九會是她。”

“這點我認同,”牡丹翻看網友們對洛萊新一季宣傳畫報的反應,出乎她意料的好:“不過我們也不能否認東小西的職業水準,”從那天拍攝的過程來看,她是一個很好的模特。

吳清熱好了鍋,将餅放到鍋中,跑出來拿了一棵生菜:“丹丹姐,最近你要不要聽一些陳潇的歌?”她昨晚收到畫姐的微信,就上網找了陳潇的專輯,打算買一全套。

“emmmm,”這事她還真沒想過:“聽點吧,”至少到時人家問起的時候,她肚裏有點貨也能胡扯幾句。

兩人待到中午,吳清正準備領着她主子出去吃飯的時候,江畫的電話到了,“接上你丹丹姐,我們下午的飛機去昆城。”

“這麽快,”牡丹有些意外:“合同簽了嗎?”

“你們兩在一起正好,趕快收拾東西,”江畫也來不及多說什麽:“我們走昆城不是要去大理城,而是轉機去麗城,從京都到麗城機場近幾天的票已經售光了。”

吳清把手機塞給牡丹,進了卧室拖出一只大行李箱,就手腳利索地開始收拾東西:“丹丹姐,我十分鐘就好,你先想想有什麽要帶的。”

牡丹知道江畫是又接了活兒,她也不再多問,說了兩句便結束了通話:“帶點春秋衣服就行了,那不冷。”

回了一趟裏華庭拿了東西,吳清就開車趕往小四合院,江畫早等在路邊了。見車來了,她也不用吳清幫忙,打開後備箱放好行李,就揮手跟她媽媽告別,上了車。

洪怡是真佩服她閨女,這滿打滿算才回來一天,她就閑不住尋着事做了:“你們慢點兒。”

牡丹降下車窗:“江伯母再見。”

“唉唉,人在外要多多注意安全,”洪怡不住口地叮囑,直至車開走了才閉上嘴,深嘆一聲嘀咕道:“讨債丫頭,”這做好的飯也沒吃上一口,就跟天塌了似的火急火燎地跑了。

“現在說說吧,”牡丹沒有底氣,心虛得很:“我們這是去幹什麽?”畫畫可千萬別高看她,她真怕成那毀了一鍋醬的老鼠屎。

這會歇下來,江畫只覺好餓,從随身的包裏掏出一袋水煮蛋:“陳森導演的新劇《宣城劍影》年前10月開拍的,原所有角色都到位了,可就在前天一個小女配因事退出了劇組,具體情況我也沒打聽出來。”

“小女配?”牡丹接過江畫遞過來的水煮蛋:“有多小,幾集死?”

“噗……,”吳清實在是憋不住了,她主子頂着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骨子裏竟有着諧星的幽默。

江畫剝着雞蛋:“放心吧,你什麽水平我難道不清楚嗎?”正如她家婆掐定的那樣,丹丹只适合演無需演技的“花瓶”,“我給你争取的這個角色是宣城城主的掌上千金,堪稱武林第一美人,引得各方豪傑相争……”

“武林第一美人,我沒問題,”牡丹握着溫熱的雞蛋焐着手:“但是這宏大的劇情我撐不起來。”

“劇情有男女主呢,不用你撐,”江畫咬着雞蛋,兩眼斜着瞥向牡丹:“你雖然活到了最後一集,但一直被養在深閨之中。”

牡丹怎麽覺得這劇情一點都不合邏輯:“既然被養在深閨之中,那這美貌之名哪來的?”

“小女配在出嫁前随母去靈隐寺上香,不慎被風刮走了帷帽露出了傾世絕色,差點被江湖中有名的采花大盜擄劫,”江畫也覺得很狗血,若是平常她就聯合牡丹一起吐槽了,但這次不能:“也正是因此美貌之名遠播,引得各方豪傑折腰。”

撓了撓耳鬓,牡丹蹙眉:“出嫁前,那她不是還有未婚夫?”不要怪她問得多,她的專業教會了她捕捉重點。

“對啊,就是武林盟主的兒子,劇中的男主蕭晨,”江畫還沒敢提結局,她怕牡丹聽了分分鐘黑化。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提就不會被提及的。牡丹勾頭看着江畫:“你不要告訴我,無辜的小女配最後死在了她未婚夫的手下?”這什麽狗血劇情,她會死不瞑目的。

江畫将手裏剩下的那點雞蛋放入嘴中:“丹丹,我們掙着3萬塊就不要去想那3000萬的事了,想多了傷腦。”

“丹丹姐,陳森導演的劇向來都是以狗血著稱,”關鍵還有大把人買賬,吳清都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牡丹長嘆一聲,也不再糾結了,從座位後拽了一個U型護頸枕套在脖頸上:“我要是那個武林第一美人,誰要敢對不起我,我就學了你老本家——江玉燕,殺得它差點連片名都挂不住。”

“先不說劇情的事了,”江畫很想附和她家丹丹的話,但得忍着,畢竟這角色是她走老關系争取來的:“你知道《宣城劍影》的男主角是誰演的嗎?”

“就算是巴菲特的兒孫來演,我都沒興趣,”她都死在男主手下了:“對了,我對門住了一大大帥哥,今天見着了,我很不要臉的将你的名片塞給了他,你最近注意點手機,萬一他缺錢呢?”

“對門1802?”丹丹不提,她都快把1802給忘了:“有主人,”不是一直空着嗎?

牡丹點頭:“有,住着一位非常非常好看的男人。”

“你誇口說好看,我相信,”江畫盯着牡丹的臉:“你就只把我的聯系方式給人了,”難道她就沒點其他的邪念?

“不然呢?”

江畫收回目光,心中充滿了無奈:“你就當我剛那話沒說,”至于說招納那位,她沒那本事。牡丹不知道裏華庭的房型,她可是一清二楚,能拿下1802那種戶型的人根本就會不缺錢。

到了機場,停好了車,三人立馬拉着行李箱進入機場大廳,辦理登機牌、托運行李,過了安檢進了候機廳,吊着的心才安定了下來。

“我們去貴賓候機廳,”因為太急,江畫這次買的都是頭等艙的機票,秉着能享受就不能浪費的心理,領着牡丹和吳清進了貴賓候機廳。

只是叫她萬萬沒料到的是,在離開時竟遇到了一個熟人。

機場的廣播開始播報登機信息,但見到從門口進來的那兩個女人,江畫停住了向前的腳步,看着同樣愣在原地的斐韻依。

曾經她以為再見到這人,自己定會憤怒異常地上前質問,再扇她幾個巴掌,撕了她這張令人惡心的假面,可真到了這會有的也僅是淡而一笑,感嘆這世界真小,當然也可以說是冤家路窄。

着一件米色小香大衣的斐韻依,戴着一只能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墨鏡後面的雙眼盯着幾步外的江畫,顫着唇想喚人,但卻始終未能出聲,稍稍低下頭,避過那迫人的逼視,準備轉身離開。

“站住,”江畫瞥了一眼站在斐韻依身後的女人,那是三水文化傳媒的王牌經紀人徐玉,扭頭對跟在後頭的牡丹和吳清說道:“我們走吧。”

斐韻依頓在原地,江畫在經過她身旁時突然停下,扭頭毫不避諱地輕語問道:“沒了我,你這冰清玉潔的身子還幹淨嗎?”水靈黝黑的圓目盯着鏡片,似要透過鏡片看到這個女人的眼底。

斐韻依拎着包的雙手握得死緊,屏氣梗着脖頸,腳不自禁地向後挪去。

頭稍稍湊近,江畫看着她面上厚重的妝容,眼中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壓低了聲音:“斐韻依,你此生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誣陷了我,卻又沒弄死我,”上勾嘴角,不再壓低聲音,“下次出門記得多噴點香水,你身上有股油膩的臭味。”

機場的廣播在一次又一次地催促登機,江畫不再逗留,越過杵着的兩人出了貴賓候機廳。

牡丹走到斐韻依跟前,也不看她:“你知道封珃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嗎?”眼角餘光掃到斐韻依面上神色的變動,她接着道,“人善……心美,”說完便跟上江畫。

“明顯你不是,”吳清挎着她的大帆布包,翻着白眼,不過她剛剛好像聽到一個大八卦。OMG,斐韻依喜歡大影帝封珃,她怎麽敢?作為封珃的鐵杆粉絲,她吳二炮絕對不允許。

看着那三人離開,斐韻依屏着的那口氣終于呼了出來,一把抓住徐玉的胳膊,支立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五年了,她以為她與江畫再不會相見,沒成想遇見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依依,你沒事吧?”紮着一絲不茍低馬尾的徐玉,扶着斐韻依來到廳中座椅上躺下:“我去給你倒杯水,”只是剛想拿杯子,手卻被斐韻依給抓住了,“怎麽了?”

斐韻依努力平複着激蕩的心緒:“玉姐,你幫我打聽打聽江畫是不是帶新人入圈了?”

“打聽了之後呢?”徐玉伸手取下斐韻依面上的大墨鏡:“你能拿她怎麽辦?”正像江畫說的那般,除非斐韻依弄死她,不然這輩子她們都是敵人,不死不休。

是啊,打聽了之後呢?斐韻依右手的手指狠狠撚搓着包帶,心中在權衡着,一時間竟拿不定主意,氣急敗壞地搶回徐玉手中的大墨鏡戴上:“反正我不要她在圈裏混。”

“就這樣?”徐玉輕嗤一聲:“你膽子比五年前小了不少,難道是因為現在擁有的太多了?”想要解決江畫,一勞永逸,僅僅讓她不能在圈裏混是遠遠不夠的,“江畫雖然退了5年,可眼光還是一樣的毒辣。”

斐韻依看向徐玉,見她那雙含媚的狐貍眼中充斥着濃濃的興味,出言警告:“少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江畫要護的人你動不了,”她早就見識過了,“去給我倒杯水吧,”這會她也平靜了。

徐玉挑眉,雖然面上有着不認同,但卻也未再多說。

上了飛機,江畫就拿出一頂遮陽帽戴在頭上,帽檐掩住了她的雙目,緊抿的雙唇告訴牡丹此刻她只想靜靜地待會兒。

牡丹也不叨擾她,枕着U型護頸枕閉目假寐,這飛機一晃就到昆城了,她得調整好心态面對接下來那些不可控的事。

可是此刻吳清心裏正鬧騰得很,拿出手機拉出微信:【丹丹姐,你剛說的是真的嗎,斐韻依喜歡封珃?】

收到微信,牡丹朝後看了一眼,見那丫頭一臉的乞求,她也是莫可奈何了:【具體不清楚,但看她之前的神色八成是真的,怎麽你也喜歡封珃?】

吳清:【拜托請不要用“也”。我的喜歡純潔得不含一絲雜質,跟斐韻依的那種天差地別。我只希望上天能眷顧我家大影帝,賜他一個真命天女,讓他快樂幸福一輩子。】

牡丹:【清清,我對你的感觀升華了。】

吳清:【斐韻依那麽會裝,你說我家大影帝不會被她騙到手吧?畢竟他眼瞎過一次。】

牡丹:【你怎麽知道他眼瞎過?】封珃跟金松影後楊黎婷的那場戀愛至今還有人在傳,到底是楊黎婷背叛在前,還是他們分手在先?這答案估計只有當事人清楚。

吳清:【呵呵,我是誰?吳福爾摩斯.二炮。】

好吧,牡丹決定發一回善心安安她小助理那不安的情懷:【我剛對斐韻依說的話是經過認真推敲的。封珃的過去可以說是世人皆知,他愛他的養母,但又恨她的懦弱,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封珃會喜歡的女人應該是人善心美,但又行事果決這一類。】

細細一想瞬間了悟,吳清提着的那顆大石也落地了:【丹丹姐,你不是學金融的嗎,怎麽還懂心理學?】

這是她的傷心事,牡丹抽了抽鼻子:【學心理學是為了更好的揣摩市場。】可惜有時候外在的因素對市場的沖擊完全不可控,譬如美聯儲加息。

吳清有些同情她主子了:【丹丹姐,你不要傷心,咱不能靠才華吃飯,還有臉。也許老天爺賞了這張臉給你,就是想要你靠臉發達。】

這丫頭的意思是她就該賣臉?牡丹都不想再搭理她:【清清,你哥有提過在你來申城的前一天,我們三人在香格裏拉吃飯嗎?】

吳清不明其意:【提過,就是因為這頓飯我才借由我哥攀上了你和畫姐。】

那就好,牡丹笑得很是意味深長:【那晚吃完飯,我們在電梯裏遇到了封珃,然後一行五人一起走去了香格裏拉對面的停車場。】

“啊……,”吳清看完這條微信從座位上一躍起身一聲尖叫,不過僅叫了個開頭,她就自己擡手捂住了嘴,再次看向微信,只覺惡意滿滿,丹丹姐一定是故意的。

這麽大的事,狗耗子竟然不上禀,他是不是忘了還欠她5萬塊錢?

江畫扭頭看向在偷樂的牡丹:“你們在聊什麽?”

“沒什麽,”牡丹聳了聳肩:“只是在參悟人生無常的同時,順便再互相傷害下。”

“幼稚,”江畫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從包裏拿出了記事本:“我們到昆城機場吃點飯,後直接轉機去麗城,這麽一折騰大概要到晚上11點才能抵達劇組住的酒店.”

“那邊有人接嗎?”牡丹想的是她們就三個女人,在麗城人生地不熟又三更半夜的,會不會有危險?

這江畫來之前都安排好了:“有人接的。”

之前被狗血的劇情岔開了,牡丹都忘了問:“這戲要拍多少天?”

“你戲份不多,要是順利,在劇組待半個月就成,”江畫怕的是沒有經過專業學習的牡丹演技連“花瓶”都夠不着:“港城那邊也聯系好了,等這邊拍完正好去大理城拍MV。”

“好吧,”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我現在是不是已經算入圈了?”

江畫手下一頓:“不然我現在做什麽?”

這邊沒閑着,那邊燕青在睡醒之後也打起精神與《南茶館師爺》的導演張平京聯系,約定了碰頭的時間,就去健身房找正主,倚在門框上:“後天晚7點清城會所見,張導說了你這邊若是能給他個準話,他立馬就開始物色其他角色。”

“投資商穩了?”正在推杠鈴的封珃身上的棉質運動服已經汗濕。

“穩了,而且沒有人帶資進組,算是把權都放給了導演,”雖然像張平京這樣頂級的大導開戲并不缺投資人,但此次的投資商還是叫燕青有些吃驚:“你知道是哪家投的《南茶館師爺》嗎?”

封珃将杠鈴放回杠鈴架上:“哪家?”

“博恒傳媒,”燕青笑中帶着狡黠:“安城柏家的太子爺柏詠峻深谙狼道,他不會也不允許博恒傳媒一直虧本。”

而此刻安城柏家,燕青口中的柏家太子爺柏詠峻正守在主卧的床邊,雙手緊緊包裹着躺在床上婦人的手:“媽,我找到他了,現在就只剩确認了,您再等等好不好?”

“找……找到了?”婦人雖臉如滿月,但面上卻沒一點血色,原本如死水般的雙目在聽到兒子的話,生起點點亮光:“我……我恐怕……要要……不行了,最最近……總是夢到你……你姨母,我……”

“您不要再說了,”柏詠峻将掌中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只要确認了是他,我會立馬将姨母的那份全數還給他。”

婦人點頭:“對,是還。”

正如江畫所預料的那般,當天她們直至夜裏11點才抵達《宣城劍影》劇組入住的酒店,第二日天還沒亮,見了陳森導演一面,三人什麽話也沒說便随着劇組出發往古城。

坐在颠簸的大巴上,牡丹有些發懵,目光一次又一次地從最前排那顆油光發亮的腦袋上掠過,還真看不出來長相唬人,身段壯實的光頭陳森導演竟然喜歡狗血劇。

靠窗的江畫用手肘拐了拐她:“看什麽呢,”這丫頭是沒見過光頭嗎?

“沒看什麽,”她只是在反思為什麽要以貌取人?

到了古城,牡丹還真以為是在古城裏拍,結果卻被領到了一處明顯是僞劣建築的“古城”外,吞了吞口水,低語問到跟着的吳清:“這就是拍攝點?”瞧着那小風一吹顫三顫的牆,明顯是用紙板糊的。

“丹丹姐,這已經算好的了,”吳清雖然沒跟過組,但卻進過不少影視基地:“拍這種武俠劇,誰敢在真正的古城中拍?”要是弄損了,怎麽賠,賠得起嗎?

牡丹一想也是,真正的古城可都是文化遺産,只能用來營造古風。

陳森導演一聲令下各方人員開始準備,就在牡丹想着要不要給道具小哥搭把手的時候,就聽到一句,“新來的芍藥呢,哪去了?”

頓時整個現場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動作,所以誰是芍藥?

“芍藥,你怎麽還站着不動,”光頭導演陳森兩圓眼一瞪,額上的擡頭紋都能夾死一隊蒼蠅,手指牡丹:“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牡丹聞言立馬小跑上前:“導演,我叫牡丹,不叫芍藥,這兩花差別大着呢,姓都不一樣。”

“噢,對對對,叫牡丹,”光頭導演一拍腦門:“我說怎麽扯嗓子叫老半天沒人應的,”找出一張只有幾行字的紙遞給牡丹,“這是你的臺詞,你都要背熟,還有今天要補拍出府上香的戲,你先下去準備。”

“好,”牡丹雙手接過那張紙,一眼掃過臺詞是真不多,一轉身就見江畫朝着走來,未等走近就出聲了,“陳哥,好久不見。”

光頭導演陳森一聽到這聲音,就立馬想起一事:“小江啊,你可以去胡導那邊拿合同和報銷車旅費了,”帶來的丫頭相貌正合他對武林第一美人的設想,雖然看着有點呆,但不妨礙。

江畫來找導演可不是為了合同和車旅費:“陳哥,我家丹丹是不是還要拍一張定妝照?”雖然沒什麽戲份,但宣茗伊可是引發一場江湖兒女情長、英雄愛美的重要小女配。

“這個等芍……牡丹換了裝上了妝,我瞧瞧再拍,”光頭導演陳森才不會告訴江畫,之前那個小女配就是因為撐不起第一美女的名頭,他才讓她走人的。

“行,”江畫也明白導演的意思了:“那我這就去找胡導拿合同了,”說着就給吳清使了個眼色,讓她帶着牡丹去換裝,今天男女主角一個沒到,明顯是補拍,就不知道下午什麽情況?

“去吧去吧。”

牡丹和吳清一進入用鐵皮車廂改成的臨時化妝室,就有一位已經戴上了假發的中年婦人迎了上來,“呦,我閨女來了。”

“您好,”牡丹從她的打扮上就猜出了這位便是扮演宣茗伊母親的人,一個一出場就死在了采花大盜飛針下的配角,這麽說來她們“母女”也算是同命相憐:“我是牡丹。”

“我是陳希芸,你長得真好,快去化妝吧,”說完她就轉身對向站在邊角處的一個披散着假發的男子:“這次你下得去口了吧?”

男子回身放肆地打量坐在化妝鏡前的牡丹,守在一旁的吳清立馬擋住他的視線,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