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老太太這模樣是真沒事,牡丹也就不再擔心了,将洗好的菜擱在一旁晾着,接過魚鍋洗刷:“過完年,我就要跟嫂子去京都了,您幫我把大同路的房子租出去吧。”
“這還用你說,”藍麗娟可是當了十來年的房東了,對這些事情是門清:“都已經租出去了。”
牡丹驚訝了:“這麽快,不是要過年了嗎,怎麽還有人租房子?”
“也不瞧瞧你那房子是什麽地段,”藍麗娟可得意了,當時閨女買房的時候,她和老頭子是一眼就看中了大同路新開的樓盤:“出了小區不過一裏路就是市一中、市小,我前兩天把出租消息放朋友圈,不過兩小時,五個電話進來。”
将洗好的鍋擦幹水,放到竈臺上,牡丹端着魚去往飯廳:“吃飯了。”
藍麗娟哼着小調,要不是現在到處都限購,她還想買房。
今天閨女、兒媳回來了,牡忠民心情不錯,讓牡隽拿了一瓶紅酒、一瓶白酒開了:“一會隽子、丹子陪爸喝點白的。”
跟在他身後的胖羊羊一聽急了:“偶也要陪,”跑去廚房的冰箱那,踮起穿着毛絨襪的小腳丫,肉呼呼的小手去夠冰箱門,藍麗娟過來,拿了一瓶養樂多給他,俯身笑着叮囑道:“別喝醉了。”
“好,”胖羊羊相當嚴肅地點了點小腦袋。
一家子一個不差地圍着餐桌,江畫給公婆倒上酒,自己也滿上:“這一杯,我敬爸媽,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包容和支持,”臉上洋溢着幸福,但眼中卻含着淚,“能嫁給牡隽,和你們成為家人,是我江畫幾世修來的福氣。”
“這是幹什麽,”藍麗娟擺手示意她坐下:“你入了我家門,那在我和你爸眼裏就和丹子是一樣的。”
牡丹不認同了:“閨女和兒媳婦怎麽能一樣,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是娶進門的,”她插科打诨,“我反正打死不離,你們得對畫畫更好,”說着就站起越過桌子摸了一把羊羊的肉臉,“瞧瞧我這大侄子。”
藍麗娟笑了:“原來你什麽都明白啊,那我和你爸也就不裝模作樣了,”江畫含在眼裏的淚都樂得退了,牡隽揉着妹妹的發頂:“缺錢嗎?哥再貼你點。”
“壓歲錢嗎?”牡丹就喜歡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如此無論是到什麽境地,都不會通體冰寒,因為心總是暖的。
牡忠民讓牡隽把酒都滿上,“咱們一家子喝一個。”
酒足飯飽,牡丹和江畫收拾桌子,牡隽帶着打瞌睡的羊羊進了房間。待一切都妥當了,坐在沙發上的牡忠民起身,叫上牡丹走向書房:“陪爸爸下盤棋。”
“好啊,”牡丹知道老校長有話要對她說,挽着他的胳膊:“象棋還是圍棋?”
“随你。”
進了書房,擺上棋局,父女席地盤腿對立而坐,牡丹擡手相請:“我尊老愛幼,您先來。”
牡忠民沒有客氣,推着“兵”向前:“你可不要輕敵,要知道姜還是老的辣,”他對一雙兒女的教育向來都不是從嚴,為人父母,最重要的是要引導孩子“為人”。
“我是朝天的紅椒,”牡丹挪“馬”:“姜是辣,也辣不過我。”
“小兒輕狂,”牡忠民瞥了一眼嘚瑟的閨女,面上帶着笑問道:“這次去申城工作,感覺怎麽樣?”
牡丹盯着棋盤:“耳目一新。”
父女兩你來我往,由攻到守,從守到攻,誰都不肯退一步,随着棋盤上的棋子在減少,戰況是愈來愈激烈。直到最後,牡忠民車兵堵帥,牡丹才舉手投降。
“哈哈……,”牡忠民捏着紅帥和小兵:“丹丹,你做什麽爸爸都支持你,但有兩點爸爸得提醒你,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該咱們拿的東西,就不要去肖想。”
“謝謝爸,”牡丹正襟危坐:“女兒受教,定謹記,”這就是她家老校長的風範。
牡忠民放下手裏的兩顆棋子,拿過一旁的手機登上微博:“告訴爸爸,你微博名叫什麽,我跟你媽用郵箱、手機號碼注冊了七個號,等會再給你哥也開幾個。”
“就叫牡丹,”她怎麽覺着家裏這兩老的會越活越年輕呢?
回了自己的房間,拿了衣服先舒舒服服地泡個澡,躺在浴缸中,想着近來發生的事,牡丹将頭埋入溫熱的水中,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江畫和老公訴完了衷腸後,穿着毛絨睡衣敲開了牡丹的房門,伸頭見人正坐在書桌旁看財報:“我進來喽?”
“請進,”牡丹起身将化妝臺那的凳子搬過來:“坐吧。”
“哪家的財報,”江畫坐下後湊近牡丹,看向電腦屏幕:“你也買了茅臺?”
牡丹蹙眉,扭頭問道:“我們家還有其他人買茅臺嗎?”
“有啊,”江畫伸手觸動鼠标,往下翻:“爸好幾年前就入手了茅臺,不過15年趁着好時候賣了,後來跌到160出頭的時候又買進了,”看股價,“呵,又漲了。”
“我慚愧,”牡丹已是無話可說。
江畫用手肘拐了拐牡丹:“我戶頭上還有不少閑置的錢,你說拿出來買這做長投靠譜嗎?”
牡丹聞言收斂了心緒,變得謹慎:“我最近有空都在看酒業的財報,勢頭不錯,要買還是國酒比較能保本,跌也不會跌到哪裏去。”
“行,那我就先買1000手,”江畫這話驚得牡丹都忍不住吞咽口水:“1000手,10萬股,1800萬?”她家畫是真富婆呀!
江畫瞧她沒出息的樣子,嫌棄道:“出去別說你在大通混過。”
她雖然五年沒工作,但收回來的房租都用來投資了,特別是14年到15年股市好的時候,真的是大賺了一筆,若不是現在要開工作室,她還可以多買點。
“哎,往事不堪回首,”牡丹關了財報頁面:“這時候你不陪着我哥來找我,有事還是有活兒?”
“當然是有事兒,”這還有兩三天就過年了,哪來的活?江畫把洛萊的合同放到桌上:“等會我給你轉50萬,”她知道牡丹目前缺錢,所以也不等洛萊的錢到賬,就先走私賬給她,“稅,咱們不能少了國家的.”
牡丹搖頭:“這不成,我還欠你80萬呢,怎麽能現在就……”
“別廢話,”江畫瞥了一眼電腦桌面:“那80萬現在先不提,以後我在你賺的錢裏扣,這50萬你先拿着用,咱們親姑嫂除了明算賬,還有情誼在。”
都說到這份上,牡丹也就不再推辭:“好吧,你給我轉40萬就成,忙了一場,你不能一分不拿。”
圈着牡丹的發,江畫一手托着腮:“給你湊個吉利數字488888,哈哈……”
安城是六朝古都,春節的氣息尤為濃重,半月前大街小巷就已挂上了大紅燈籠,除夕這天城區更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因為牡忠民同志态度堅決,今年牡大鳳、牡二鳳兩家均被拒之門外,牡丹一家吃完了年夜飯就一邊等春節聯歡晚會,一邊準備包餃子包素菜湯圓,是和樂融融。
當晚八點的鐘聲一響,坐在沙發上守着電視,穿一身唐裝的胖羊羊就叫了出來:“到了到了,”緊接着電視裏就傳出,“這裏是中央電視臺……這裏是中央電視臺……”
藍麗娟立馬端着拌好的餡走出廚房,牡忠民抱着揉好的面團跟着出來。牡丹和江畫洗洗手準備包餃子,牡隽是老任務擀面皮。
“今年還是老陣容主持,”牡忠民切了一小團面團開始揉。
藍麗娟挑起一塊韭菜肉餡聞了聞:“就是這個味,”放下筷子吩咐正想摸面的江畫,“給你爹媽接個視頻讓羊羊跟他們叨叨。”
親家也是顧慮太多了,讓隽子接他們來安城一起過大年,怎麽說都不來,不過明年倒是不用再惦記着了。
“對對對,”牡忠民看了眼孫子:“趕快去。”江畫也正想着她爸媽呢:“行,我拿Ipad,”這就是獨生子女的苦,所以有條件,不管男女,她一定要再生一個。
牡丹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小金童,心裏實在是愛得很,強忍不住,還是沖了上去抱着小家夥一通耍鬧,屋裏盡是嘻嘻笑笑。
這邊齊家歡慶鬧新春,那邊放了燕青大假的封珃獨自開着車去往揚城,卻堵在了路上,咬着煙蒂放空思緒,打開天窗看着暗黑的天,車外傳來斷斷續續報平安的聲音,他勾起嘴角淡而一笑。
嗡……嗡……
放在副駕駛上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封珃并沒有想要接聽的意思,他在感受着別人所擁有的溫暖,向往着有一日自己也能得到。
前面的車動了,放開剎車跟了上去,邊上的手機還在震動,一次又一次,顯然對方不打算輕易放棄。當再一次剎車,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手機,見是個陌生號碼,他垂下眼睫接通了:“喂,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吸氣聲,遲疑了很久才出聲:“封老師,我是……”
封珃關了手機,他知道對方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