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會釣
大帥哥還能充當護身符。
下半夜風平浪靜,明意一覺醒過來,燒退了,精神也恢複了不少。沒做怪夢,連昨晚出現的怪物也銷聲匿跡了。
他難得養足了精神,站在窗簾前對着晨光伸了個懶腰,偏頭一敲,齊樾趴在書桌上睡着了。
明意忍不住湊過去看,盯着齊樾的側臉。
皮膚真好,睫毛怎麽這麽長。
下一秒齊樾就醒了,平靜無瀾的眸子正好對上他。
明意舌頭打結:“那什麽……我怕你着涼。”
昨晚就這麽趴着睡啊?那該多難受,脖子不酸腰不痛嗎?
說起來,齊樾還真厲害,熬了半宿氣色照舊,不像他,晚睡一個小時第二天保證水腫熊貓眼。
“習慣了,”齊樾坐起身,帶着點好聽的鼻音,“你呢,感覺怎麽樣?”
明意晃了晃頭:“我覺得神清氣爽,感覺連醫院都不用去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陣眩暈,連忙去扶卓沿,卻被齊樾緊緊撈住。
齊樾笑了笑:“還是要去的。”
明意暈暈乎乎地捂着額頭,心想,可惡,笑起來真好看,都是同一個物種,怎麽差距這麽大。
“今天的早餐就我來吧!你昨晚照顧我那麽久,也該喘口氣了!”明意自告奮勇,手指搭上門把手,卻遲疑了,“那個……”
齊樾打開門,剛好碰到明意的手。
“之前我看過了,外面沒東西,你可以放心。”齊樾說着,在他前面走出門。
明意蜷縮着手心,亦步亦趨。
房間裏恢複了平靜,好像真的什麽都沒發生過。
連卧室的門都修好了?
齊樾指向另一側:“陽臺上的儲物室門被我卸了,有只貓躲在裏面,你昨晚看見的是不是它?”
明意搖頭。他是發燒了,又不是腦子燒傻了。
“吃完飯就去醫院吧,幫你預約好了醫生,希望這次能檢查出結果。”
齊樾頓了一瞬,盯着明意的臉看。
明意被他淡淡的視線撩得耳朵發燙,嘴裏含糊地應聲:“怎麽這樣看着我?”
齊樾:“我是感覺,你的氣色似乎好點了。”
明意對着鏡子瞧了瞧,一陣驚喜:“欸,好像還真是。”
說不清是昨晚補過覺的緣故,還是因為知道齊樾在守着他,心中多了點安慰。
明意眼巴巴地說:“那我以後再也不要跟你分開了!”
齊樾淡淡一笑:“我真有那麽靈?”
“有啊有啊,我看你比藥還靈。那怪東西在你回來後就不見了,還有上次,也是你來樓道裏接我,怪事就消失了。”明意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瞬,“齊樾,你該不會是神仙吧?”
“我要是神仙,還會出來租房子住?”齊樾看了眼時間,“快吃吧,早點看完早回家。”
說實在的,明意現今寧願在外面瞎逛,也不樂意回來。
要不是窮學生沒幾個錢,他現在就得去找房東看看能不能退租金。不過抱不了希望,玄學事件大部分都是主觀感受,他用鬧鬼做理由退租金,房東一定把他當傻子看,就是找警察也沒理。
明意想起那股奇怪的腐臭味,忽然間不寒而栗。
“齊樾……”
“嗯?怎麽了?”
明意放下碗筷,抓着他的胳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小區……發生過命案?”
齊樾一點就通:“你是想說,這間屋子裏?”
明意點頭如搗蒜。
“聽說發生過兇案的地方,磁場都特別異常,我昨晚看到的會不會是……”
齊樾嘆了口氣:“從古到今有那麽多人死于非命,要是真像傳言說的一樣,現在我們豈不是沒有一處能待的地方了。”
明意也很郁悶,他是環境敏感體質,完全沒法和正常人形容心中的感覺。
齊樾雖然在很多地方都相當包容理解他,可明意看出來了,他是個鐵血唯物主義戰士。
清晨又下起了雨,明意翻箱倒櫃半天,才想起那天把雨傘忘學校裏了。
現在家裏只有一把傘。
明意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都怪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
齊樾拿起他手裏的傘,先一步出門:“我來吧。”
明意心頭小小地跳躍了一下,快步跟上他。
雨絲纏綿地彌漫在城市上空,清涼的水霧洗去了接連一個月的暑熱。
明意縮了縮肩膀,覺得有些冷。剛一動作,雨傘就朝着他的方向傾斜了一點,齊樾個子高,一邊肩膀沾了一小塊濕痕。
“齊樾,你不用這麽照顧我的……”
明意仰起臉瞧他,天光順着連成片的樹枝漏下來,視野裏一片水嫩的青綠,散發着迷幻的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還是他病沒好全,莫名覺得齊樾也在發光,整個人白得透明。
“沒關系,你是病人,”齊樾說着,瞧了他一眼,“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可就不會這麽照顧你了。”
明意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心裏有一點點小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跟齊樾說。
他走的押一付三,按合同最少要住三個月,可是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明意還想跟房東談一談租金的事,能搬就搬。
到了醫院,濃烈的藥水味熏得明意腦仁疼,眼前一陣暈眩。齊樾幫他挂號,帶着他一塊做了檢查,候診的時候遇到個熟悉的人影。
“明意!”陳英喆大手一揮,重重地勾住他的肩膀,“一天不見你怎麽虛成這副模樣?對了,那天是什麽情況,我怎麽一點頭腦都摸不着?是不是在做夢?”
明意縮了縮肩膀,提不起勁:“不是跟你說了嗎,我遇到一堆邪門事,上回你還不信。”
陳英喆認真地盯着他的臉:“你遇到的……是女鬼?”
“滾你的。”
其實倒也沒說錯,不過明意知道,陳英喆腦子裏裝的肯定不是好事。
“那你怎麽虛成這副模樣?”
“我哪知道,我這不是來看病了嗎。”
“你一個人來的?”陳英喆在他旁邊坐下。
“哪有,我室友陪着我一塊……”明意轉過身,一直陪着他的齊樾卻不見了。
“你室友?”陳英喆懷疑地打量他,“你不會又出現幻覺了吧?我看你一個人在這坐半天了。”
明意也覺得奇怪,剛才齊樾還在跟他說話呢,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難道去衛生間了。
“什麽時候做完檢查,吃早飯了沒,結束了我們一起走呗。”
明意擺擺手:“不了,我還是等室友回來吧。對了,陳英喆……”
他有件事情想找陳英喆幫幫忙,陳英喆是懷城土著,人脈寬廣,要是真的重新找房子,幾乎是很難找到物美價廉的了,多個人幫忙說不定更有戲。
“嗨,”陳英喆靠在椅背上,“多大點事,肯定給你辦好。不過你不是才搬嗎,怎麽又要找房子?”
明意感激不盡:“謝謝謝謝,現在住的地方風水不好,再待下去我怕……”
話還沒說完,他看到陳英喆臉色一變,驚慌失措地站起來,直勾勾地盯着他背後。
“那什麽,明意,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今天就不說了,改日再聊。”陳英喆落荒而逃。
明意奇怪地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回頭,卻沒瞅到什麽。
身邊的椅子一沉,明意驚訝地看向身側:“咦,你回來了,剛才去哪了?”
“給你。”齊樾遞來一杯熱牛奶。
醫院開了冷氣,明意小手冰涼,捧着溫暖的牛奶杯,頓時舒服地喘了口氣。
“剛才那是你朋友?”齊樾問。
“對啊,他今天奇奇怪怪的,說走就走了。”明意嘆了口氣。
“你們關系很好?”
“那當然啦,我們做了三年的同學,高中那會兒天天在一塊。”明意興高采烈地回憶着,“現在上了大學也是同校,平時見面經常聊幾句,不過我倆專業不同,沒法和以前一樣熟了。”
明意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他朋友不多,有時候仔細想想,短暫的人生裏能有段像陳英喆一樣,能保持幾年不變的友誼,實在是難能可貴。等以後工作成家了,說不定還能彼此聯系。
“真好。”齊樾似乎輕哼了一聲,漆黑的眼珠盯着明意。
明意發了個抖,看向天花板的中央空調,是突然降溫了嗎?
回去的時候差不多上午十點,街道上人流多了起來,商鋪也比往日熱鬧得多。
“今天什麽日子?”明意好奇地觀望,“連電影院都爆滿。”
還好不是今天看電影,明意盯着門口的長龍一陣感嘆。
“你忘了嗎,今天是七月初七。”齊樾說。
明意愣了幾秒才說:“七夕啊。”
明意知道2月14日的情人節,說起七月初七,卻還要反應一下。
“是啊,”齊樾輕飄飄地說,“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聽說七夕許願,很靈的。”
明意苦笑着說:“那我就許願趕緊好起來吧。不對,七夕許願,不是女孩子才做的事嗎?”
明意撓撓頭。
“愛情這件事,是不分男女的。”齊樾輕聲說,看着明意的眼睛。
明意好像被他深邃的目光刺中,耳頰很快有了反應,連忙埋下頭。
“那我許願,明天脫單行不行?”他半是玩笑地說。
齊樾的眼神意味深長地停留,片刻後雲淡風輕地拉開,徑自往前走。
明意感覺他往背後無形地抛下一根鈎子,要不然,自己怎麽會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真會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