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劍
氣氛開始凝滞,檐廊下靜谧無聲。
阿刁站在謝知非身後明顯感覺他僵硬了一瞬,于是從他身後探出腦袋,試圖打破僵局。
“一大早的有事嗎?”她看向謝知非。
謝知非回頭看向她,答道:“謝玄昨日收到些東西,我帶你去看看有沒有合适你的武器。”
“哦。”阿刁呆呆地點了頭,然後又看向蕭珩,沉默半晌才終于開口,“蕭公子請回吧。”
謝知非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卻不帶一絲溫度地看向蕭珩,蕭珩發覺自己好像有些多餘,想邁步離開又不甘心無功而返,于是迅速将手中的銀絲軟甲塞入阿刁懷中,而後又迅速離開,消失之前丢下一句“切勿歸還”。
阿刁握住手中那件銀絲軟甲,冰涼的觸感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望向蕭珩消失的方向,然後又看了看身旁地謝知非,求救般開口:“怎麽辦?”
謝知非先是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銀絲軟甲,後又接過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見做工精細,非能工巧匠不可,雖輕薄但确實可以防身後,意味深長地開口:“拿着吧。”
“可……”她猶疑不定。
“這軟甲可禦刀劍,卻是稀罕之物,可并非是奇珍異寶。不必心有負擔,你救他一命,就算是金山銀山也可受得起。”他将軟甲遞還與她,緩緩開口,不懈一笑。
“可我又不為他的報答才相救。”阿刁諾諾開口。
“話雖如此,可你只有收下,他才能心安理得将此事揭過,不然他每天都要冥思苦想該要如何報答你的這份救命之恩。你也不想整日為該如何拒絕他的示好苦惱吧。”謝知非說得信誓旦旦,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私心,借着這個機會收下謝禮,免得蕭珩整日有事無事的纏住阿刁。
心思單純的阿刁覺得他說得十分在理,也并非細想。
院落裏的櫻桃樹被一陣風吹過,掉落了即可熟透了的櫻桃,她被這瑣碎的聲響吸引去目光,興致沖沖的走過去踮着腳尖摘了顆熟得恰巧得黃色櫻桃。
“這是什麽果子,我從未見過,可以吃嗎?”阿刁将那顆金盈剔透猶如琉璃般得小小果子放在指尖把玩。
謝知非跟着走了過來,見他仍舊如初見那般,雙眼笑意分明,揚着下巴,勾唇說道:“櫻桃號稱百果第一枝,是一年之中最早成熟的果子,果樹數量稀少,極為珍貴,一般為貴族上貢祭祀的佳品。”
阿刁聽聞此物極為稀罕,又是貢品,想必定然十分美味,她将手中的果子放入口中想要嘗一嘗味道,卻被一股酸意沖得直吐舌頭,忍着将果核吐在手中。
她在原地轉了三圈後口中的酸意才慢慢消散。
謝知非自然是知道那果子奇酸,見她此番可愛模樣,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故作疑惑地問道:“怎麽,果子太好吃了?”
“太酸了,不是說是貢品嗎?這讓人怎麽入得了口……”她氣惱地瞥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不自覺的嗔怪。
“櫻桃是貢品不假,但我也未曾說說所有櫻桃都是貢品,更沒有說眼前這一棵。”他笑逐顏開,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話歹話都讓他給說了,她用牙齒輕輕咬了下還略微發酸的舌尖,氣惱地朝着檐廊處走去,将他丢在原地,将佩劍等物品拿在手中準備将其放至屋內。
謝知非見她真的惱了,這才不急不慢地說道:“不和我去了?”
阿刁停下腳步,回頭露出疑惑的表情,在謝知非的提醒下,才記起方才答應了要去謝玄那裏。
于是,怨念般的狠狠刀了他一眼,才拿起佩劍跟在謝知非身後前往他所住的地方。
還未走出兩步,又回頭将方才蕭珩送的銀護甲放入屋內,才跟随其一同離開。
謝知非所住的院落需要穿過一處半月形的小水湖,雖占地不大但湖心處有一座小亭,湖邊種滿了柳樹,兩旁還修了許多假山,頗有江南山水的意境。
穿過游廊,來到一處大門緊閉的院落,因客人的要求,十分隐蔽。
推門而入,謝玄正在院中等待,見主人歸來,他将其引到院子旁的亭子之中,對身後的阿刁點頭示意。
雖才一日未見,但異地而出,阿刁也生出了些拘謹。
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擺放着一支長盒,朱紅色的長盒上刻有細密的花紋,四角貼有金銅,做工精致。
謝知非引着阿刁坐下,将盒子推到她跟前,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才朗聲開口:“打開看看。”
她滿腹狐疑地看向他,不過還是信任地接過,幹脆利落地打開。
長盒中靜靜的躺着一把通體銀白的長劍,劍柄上雕有複雜的雲紋,劍鞘上卻只簡單的勾勒出鱗片,此刻陽光照射,寒光凜凜。
阿刁自跟随師父習武以來,入門的便是劍術,不用拔出就已知曉此劍定是好劍,光是這劍柄及劍鞘酒極為耗功夫。
她又驚又喜的站起身,垂眸看向低随意坐着的謝知非,正巧他也擡頭望向他,四目相對,她在他雙眸中看到了什麽篤定。
像是猜到她必然會為此心動一般,連話也不說,像是随意遞給她一塊糕點般,就這樣将寶劍相贈。
但她又何嘗不篤定他必是贈于她而非只是教她來觀賞呢。
此時無聲勝有聲。
她雀躍欲試地再次看了一眼謝知非,在他微微示意的目光中,從長盒之中取出長劍,握劍的手前所未有的穩。
她緩緩将劍從劍鞘中抽出,像是對待心中至愛。
刀身光滑如鏡,閃爍着冷厲的寒光。
她用力朝着院中随意一揮,一股劍氣飄出,幾片樹葉刀割般斷成兩截,一般緩慢從空中滑落。
她迫不及待地走至院中,迫不及待地舞動劍身,日光的照射下,健身如流光閃爍,阿刁的身影極快,她手持長劍時而飛身而起,刺向空中,時而側身蹲下,揮向地面。
天雲三十二式被她耍得極為飄逸靈動,令人移不開眼。
招閉,她持劍而立,皓衣翩然。
劍似星,人似月。
謝知非久久未動,移不開眼。
阿刁喘息片刻,側眸看向亭中的謝知非,見他一副目不轉睛的模樣,自信燦爛地勾起嘴角。
謝知非看着這樣的他,心中卻不知為何劃過一絲惘然,倘若他……
“此劍如何?”他定了定心緒,緩緩開口。
“甚好。”阿刁愛惜地用袖口擦拭方才沾染上灰塵的劍身,動作仔細。
謝知非瞥了眼她地動作,看了看方才如他一般側目的謝玄,腦海中霎那間蹦出一個想法,欲試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平添了幾分邪氣。
“想不想再試試?”他故作淡定,口吻中卻帶着蠱惑。
“什麽?”她有些摸不清頭腦。
她總覺得他一笑就會出些鬼主意,讓她觸不及防。
“謝玄。”他揚聲喊道,遞給謝玄一個充滿特殊意味的眼神。
謝玄自幼便跟着他,自是明了他此刻的心思。
于是便拱手一禮,從容不迫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