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謝知非走至那殺手身前一步的距離後停下,并未見絲毫驚慌之色,冷淡開口,“是誰派你來的?”

“自然是想你死的人。”殺手憤恨開口。

“想我死的人的人太多。”青年面不改色,雲淡風輕。

“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說的。”殺手一臉決絕,事情既已失敗,他回去是要領死的。

謝玄不氣反笑,“想死還不簡單,我現在就可解決了你。”說着就要将其手臂砍下。

謝知非是知道謝玄的手段的,擔心吓到旁邊的阿刁,又想着,拿人錢財替人賣命的江湖殺手,被他們一件殺死,可是要比回到組織上受那酷刑要簡單的多。

況且他還有話要說,他示意阿刁放下手中的鉗制,又朝着那殺手開口:“你且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想和他做個交易,錢不是問題。”

殺手不甘心地哼的一聲,踉踉跄跄的跑走,身影消失在樹林盡頭。

謝玄見公子這般輕易地将殺手放走,心有不甘地說到:“公子,何不讓我殺了他。”

謝知非凝眸看了一眼謝玄,眼中迸發出一絲淩厲之色,謝玄肚子裏的抱怨再也不敢吐出。

是他忘了公子向來是說一不二,做事從不容他人置喙。他低頭認錯,随即去清理剛剛的戰場。

阿刁目睹了剛才的對話,心中暗想,看來這富家公子樹敵頗多,只是既被仇人追殺,何必還要來着荒郊野嶺,還只帶一名護衛,如若不是遇到她,恐是兇多吉少。

不過讓阿刁好奇的是這男子的鎮靜,如此文弱的外表下,卻有着一顆從如不破的心。看來是經歷過不止一次的暗殺。

謝知非朝阿刁拱手道謝,“感謝女俠出手相救。”

剛才看她的身手比他身邊的謝玄還要高上不知幾分,游刃有餘地護在他身前,之前猜測她武功高強,卻不知究竟有多厲害。究竟是多厲害的功夫,竟教這暗影門的殺手被一擊致命。

阿刁擺了擺手,表示不礙事,“不用,只不過你放他走,他要再帶人殺回來怎麽辦?”

“就算不殺他,也會再有一批人來的。”謝知非開口解釋,補充道,“況且,重要的是我要他帶的話。”

阿刁不解,跟殺手要做什麽生意呢?之前在樹上又聽到他說要等人,難不成等着人來殺自己?

謝玄将那已經服毒自殺的殺手挖了個坑扔了進去,撿過那殺手留下的長刀和剛剛被打飛的毒藥,上前說道,“公子,這次是暗影門的人。”

謝知非沉吟了片刻,拿起謝玄手中的毒藥看了看,然後扔到坑裏,“燒掉吧。”

“是。”謝玄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又扔了些木枝點燃扔到坑內,火苗竄騰而上,阿刁往後退了一步。

阿刁疑惑,沒忍住問了句:“暗影門是什麽?”

“暗影門是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只要錢給的夠,什麽人都敢殺。大約十年前成立,門主神秘莫測,門下分東西南北四個分舵。一個人頭五十金,門下的殺手大多來自于是被江湖正派的棄徒,有的是犯了門規被逐出師門,有的則是被金錢所惑。”

“可是,這殺手水平也太低了。”阿刁再次開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嫌棄,“看來花錢買你命的人請錯人了。”

她雙手叉腰,搖了搖頭,小聲嘟囔道,“這五十金真好賺。”

此話一出,謝玄一愣。

謝知非怔了一下,薄唇微微揚起,贊同地點了點頭,“姑娘所言有理。”

阿刁看着他莞爾一笑,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轉開話題,又問,“那這個暗影門怎麽會找上你呢?”

“在下家中經商,想是生意場上得罪了人,才被如此記恨。”他一臉不以為意。

阿刁便不再追問,心中想着自己還要再天黑之前趕往下個鎮子,不然山中野獸,想必一夜不能安眠。

得要趕到有人跡的地方才好。

“在下還要趕路,就此告別,有緣江湖再見。”阿刁笑着開口,接着說道,“多謝公子的糕點。”

“不知姑娘要前往何處?”謝知非問道。

“我要去天雲峰,去送信。”阿刁坦言。

“天雲峰在豫州,而我們在益州,此去甚遠。”謝知非知道天雲峰乃四大門派之首,他接着問道,“你是要去天雲門?”

天雲門在大梁國的東邊,而此處靠近西北,中間要經過三個州才能抵達。

阿刁沒想到天雲門竟是個人人知曉的地方,點了點頭,說道:“師父的遺願就是讓我去送信。所以就算是海角天涯我也要去。”

“我正要前往琅琊山莊,今年的武林大會就在此地舉辦,四大門派皆要彙聚在此,門下弟子需要通過比武來一決高下。天雲門也會參加,琅琊山莊據此不遠,亦在去天雲峰的途中,姑娘去此地送信可少趕許多路程,更早把信送到。”

謝知非想要将她留下,隐隐覺得這是一個靠近天雲峰的機會,天雲峰向來不涉朝廷政事,立派嚴明,門風甚嚴,如若門下弟子牽涉朝廷,一律逐出師門。各大門派的消息就屬天雲峰的最難打聽。

“真的嗎?太好了!”阿刁十分興奮,能早一日把信送到,就可以早一日完成師父的遺願。

“只是不知那琅琊山莊地處何處?”

“在下正要前往琅琊山莊,觀看此次的武林大會。”謝知非看她興奮地恨不得立刻出發的樣子,醞釀了了片刻,開口道,“在下有個不請之請,不知姑娘可否答應。”

“你說就是。”阿刁不以為意。

“既然在下于姑娘目的地相同,可否懇請姑娘與我同行,此行路途遙遠,在下恐仇家再次追殺,還望姑娘護衛一二,在下定當感激不盡。”

阿刁有些猶疑,沒有立即開口答應,有個同伴自然是好的,不過,做他的護衛嗎?她要好好想一想。

謝知非見他猶豫,故作可憐地說,“還請姑娘答應,此次武林大會還有月餘便要開始,以姑娘的腳程,怕是趕不及了,在下好歹有輛馬車,定能在武林大會開始之前趕到。至于護衛,在下也是見識過姑娘的身手,此去路途危險,實是無奈之舉。”

“暗影門的殺手,無功而返,必定惹得背後之人惱怒,此次只是些低階的殺手,若是排除些武藝深厚的高級殺手前來,謝玄恐不能抵擋。”

謝知非目不轉睛地盯着阿刁,一副若不答應就是視他性命于不顧的樣子。

謝玄看着公子地模樣,想了想這一路上遇到的刺殺,可從沒見公子臉上起過一絲一毫地波瀾,且不說自己地身手,再來十個這樣的殺手都不足挂齒,更何況是公子的毒針。這一路,可還沒動過手。

阿刁見他目光悠悠,言辭懇切,軟下心來,“好吧,只是,我沒當過護衛,若是碰到我打不過的,你可不能怪我。”

雖然她很相信自己的身手,她這一身武藝盡得師父真傳,目前還沒遇到過打不過的人,就算打不過,逃跑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她的輕功可是比師父要厲害,在山上抓鳥的活從小開始就是她的了。

遇到對手,她可以逃,但對方這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她實在是有點擔心,到時候被拖後腿。

謝知非看出她的顧慮,繼續循循善誘:“姑娘不必如此擔心,有謝玄在,別的都不用管,只要姑娘與我同行即可。”想到剛才她吃點心時的神色,接着誘惑,“況且,此行雖會有些危險,但姑娘可不必受那風餐露宿之苦。”

謝玄正低頭看着河邊,聽到自己的名字,轉頭看過來。看着公子又開始用那詭異的微笑開始迷惑人的時候,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好吧,那我當你的護衛。”阿刁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想了想,為防止意外又補充道,“我只護送你到琅琊山莊,送完信後我就會離開。”

謝知非見她答應,勾起嘴角,眼下劃過一絲得逞的笑,“那在下先行謝過姑娘。”

“時候不早,早些動身吧。”随即吩咐謝玄,“謝玄備馬。”

謝玄将一應物品裝上馬車,牽過馬匹,又一一檢查了馬鞍、缰繩、挽具等的安全,才扶着謝知非上了馬車。

阿刁站在馬車旁,不知道自己這個護衛是不是該和謝玄一樣坐在前室,只是她也不會趕馬車。

此時,謝知非坐穩後,朝着阿刁喊道,“阿刁姑娘,請坐到裏面來。”

阿刁這才掀開車上的帷裳坐了進去,馬車內的空間尚且算作寬敞,但她往裏一坐,徹涅的空間就剩餘不多了。她将手中的包袱和劍卸下,和謝知非坐在對面的位置,一左一右。

山間道路蜿蜒曲折,未防止颠簸,馬車駛得并不算快,但已經比她靠着兩腳步行快過許多。雖不知做他的護衛是好是壞,但好在目前是好的,她盤算了一下,現下的情況是,她不用攢銀兩買馬了。

既然不用買馬,那她就可以有錢買吃食了,之前經過鎮子上的時候,看到老人在賣糖葫蘆,她饞得要死,好想嘗嘗糖葫蘆那甜甜的味道。以前,每次和師父下山換糧的時候,師父都會給她買一串。

她想師父了,不知道師父一個人在山上會不會孤單,她想,她送完信就回去陪師父,江湖好大,她雖然有點好奇,但自己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想起這些,阿刁心中不禁有些悲傷,心中亦有些煩悶,她掀開了側窗,一陣陣的涼風襲來,吹散了她的哪一點哀愁,她發覺身心舒暢不少。

窗外的景色也十分醉人,鳥叫聲,水流聲,悅耳動聽,她閉上眼睛,快要睡着時,卻聽到一陣悶咳,她回頭看去,謝知非拿起将将脫下得氅衣搭在腿上,唇色有些發白,但并不病态。

“對不起。”她連忙将側窗合緊,開口道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吹風。”

謝知非沒有苛責她的意思,心中還有疑惑未解,于是思索了片刻後開口,“姑娘去往天雲峰,難不成是師承天雲門?在下不巧,倒是識得幾位天雲門的大俠,不知姑娘的師父是哪位。”

“師父沒有告訴過我,自我被師父收養之後,便一直獨居在……”阿刁極其師父說過,不可已告知他人他們住的地方,所以及時住口,挑了些別的開口,“我和師父一直相依為命,若不是師父離世,我也不會下山。”

她也猜測過師父離開師門的原因,想來想去也沒想通。

謝知非聽她這麽一說,心中的疑慮便更加深重,追問道:“敢問令師的名諱是?”若是有個名字,那查起來就容易許多。

“雲逸。”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