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抵達歇腳處時,已接近黃昏。
謝玄将馬車停穩後,謝知非才慢慢下車,而阿刁緊随其後跳了下來。
“這是客棧嗎?”比她之前見過的都要氣派許多。
謝知非看她好奇的樣子,微微笑道:“這是穗城的驿站,位于益州和豐州的交界處,今天現在這裏休息一萬,待明日再補齊些幹糧和衣物,我們就一路南下,抵達豐州後,再從風泊渡口坐船經水路就可抵達江州,琅琊山莊就在江州。”
聽起來要趕很遠的路,還要坐船,她還沒有坐過船呢,不知道會不會很好玩,之前師父說過她一坐船就會吐個昏天暗地,船身随着水浪搖晃,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找不到重心。
“我還沒有坐過船。”
“那你可要嘗試一下,走水路,江面上的風景不比陸路差。”
“唔。”阿刁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三人走進驿站,阿刁第一次見這麽華麗的裝飾,店內寬闊的大堂,正值晚飯,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侍者穿行其中,穩中有序。
店小二上前迎接,熱絡開口:“不知三位貴人是打尖還是住宿?”
“要三間上等廂房,安靜些的,多送些熱水,再準備一桌拿手好菜。”謝知非吩咐道,經過下午刺殺一事,雖然身上沒有受傷,但總感覺身上有種血腥氣。
“好嘞,三件上等廂房,多備些熱水!”店小二揚聲喊道,随即将他們引入廂房,“客官,您先這邊請!”
幾人跟着店小二穿過大堂,阿刁好奇地這看看那看看,下山後遇到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十分新奇,店內陳設華麗,大堂四周挂滿了綢緞做的窗簾和門簾,來往的仆役裝扮也遠非西北小城所能媲美。
“這裏看着好華麗。”阿刁喃喃開口。
“咱們客棧是穗城最大的客棧,來往的可都是些達官貴人,若再像那偏僻小城的偏僻小館布置寒酸,豈不是丢了貴人的臉面,下次怕是子啊不敢來了。”那小二自信的說道,仿佛自身也跟着貴重了起來。
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順着鋪着樓梯拾階而上,停在了一道雕有精致花紋的門前,那小二推開門說道:“客官有請,這幾件廂房是我們店內最好的了,後窗可以看到我們穗城最繁華的夜景,而且僻靜,剛好滿足客人的需求。”
“另外兩間在隔壁,房間分配您自行商量,我先去給貴人們準備熱水。”說着就下樓去了。
二樓東西兩邊各有三個房間,他們住的東邊,左邊靠近樓梯的一間,右邊是連起來的兩間房,謝玄看了布局,又仔細檢查了三間放的門窗及物品。
謝知非看向阿刁,輕言道:“姑娘喜歡哪間?”
阿刁四處打量這房間,還沒緩過神來,聽到他的聲音,開口道:“都可以,就這間吧。”她随意一指,是右邊靠外的廂房。
房間選好之後,他徑直走向右邊最裏的廂房,謝玄則是靠近樓梯的那間。
分號房間之後,阿刁将随身物品放在左邊的木制衣箱上,對房間內的一切都很新奇,進門就是一張軟榻,左手邊是一張大大的繡花屏風,屏風後面則是一張挂着帳幔的漆木床,床側離牆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擺放着一個大木桶,方便的架子上擺放着一些沐浴用的物品。
阿刁細細的打量着這個房間,她還是第一次住這麽大的房子,走到床前,掀開柔軟的帳幔,上面的被子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褥子也厚厚的鋪上了兩層。
她停下腳步,又走到外間,随地躺在軟榻上,忽地覺得好像是在做一場夢。
“咚咚”兩聲敲門聲喚回她的思緒,她起身走至門前,問了句:“誰?”
“打擾貴人了,小的是來送熱水的。”是送水的奴仆。
阿刁這才打開門來,兩個身材健壯的婆子擡着一大桶熱水進來,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低聲說道:“旅途勞累,您且好好泡個澡解解乏,酒菜已經在備着了,只能您沐浴後品嘗了。”随即鞠了個身退了出去。
她走至木桶前,伸出指尖試了試水溫,有點燙手,她緩緩脫下衣物走了進去,在熱水的浸泡下,每個毛孔都得到了放松。
做人護衛還是蠻爽的,她笑笑,随即又在心底暗示自己不可貪圖享受,等到了琅琊山莊,見過天雲門的人後,還是要過回以前的生活。
沐浴後,她換了身幹淨衣服,将烏黑的頭發用一根木簪別起。
在打開門想叫仆役上來将洗澡水擡走之時,正巧碰見同樣打開房門的謝知非,兩人互相微笑,他先開口道:“姑娘這時收拾好了,正好同我一起下樓就餐。”
他似是剛剛沐浴結束,又換了套繡有暗紋的玄色寬袍,清雅絕塵。
二人并行來到店家安排好的包房內坐好,謝知非吩咐侍從開始上菜,一盤盤美味佳肴引得阿刁眼睛發光。
沒過一會,謝玄也過來了,先是用銀針在每盤菜上都紮了一下,确認沒有異常之後,才拱手對着謝知非說道:“公子,沒問題。”随即轉身站在一旁。
阿刁見她并不落座,心中有些疑惑,轉頭看向謝知非,眼神中帶着不解:“為什麽謝玄不和我們一起吃。”
沒等謝知非開口,謝玄就有些惶恐地說道,“屬下只是公子的侍衛。”
此話一出,阿刁也迅速站起了身,原來侍衛不可以和主人一張桌子吃飯,于是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那我也站着吧。”
謝知非看她的動作,心中滑過一絲訝然,示意她先坐下,”姑娘救在下的命,實在吓得貴客,與謝玄不同。”然後又側頭看向謝玄,“既然如此,你便也坐下一起吧。”
謝玄沒敢動作,又想起公子的脾性,姿勢說一不二,這才停止身軀端坐在他的下方。
謝知非和聲細語道:“姑娘,請坐。”
阿刁這才坐下,謝知非拿起手中的筷子,夾了一塊雞腿放入她的碗中,“這烤雞看着十分不錯,姑娘嘗嘗是否還合胃口。”
她謝過之後,小心翼翼地夾起雞肉放入口中,鹹香多汁,入口即化,比她烤的好吃多了。她滿足地笑了笑,贊嘆開口:“果然美味。”
謝知非看她一臉享受,仿佛是吃到了什麽人間美味一樣,他也夾起一塊放入口中,并未覺得同家中地廚子所做有何不同,但見她一副滿足的神情,竟不自覺地有夾起一塊品嘗。
他吩咐謝玄去外面要壺好酒,然後面容舒展,眼帶笑意地沖阿刁開口:“美食當前,豈能無酒。謝玄去要壺好酒來,我當與姑娘暢飲一番。”
阿刁從未喝過酒,不知道酒地滋味如何,只是聽聞師父說過,酒會醉人而且難喝,不是個好東西,喝多了身體還會不舒服。她下意識地拒絕,“師父說,酒很難喝。”
謝知非見她一副稚氣未開的樣子,倒是起了性質,放低聲音,略帶誘惑的開口:“酒是個好東西,難道姑娘從未試過?”這可是個新鮮事,一般江湖人士都是以飲酒為樂,甚是豪邁,鮮有不愛酒的。
“師父從未給我喝過,真的很難喝嗎?”
這時,謝玄拿了兩壺就上倆,謝知非接過,倒了一杯放在鼻尖聞了聞,眯着眼說道:“是上好的松葉酒。”随即一飲而盡,“入口細膩醇香,姑娘真的不想試試?”
阿刁也聞到了那濃郁的酒香,香甜撲鼻,沒忍住誘惑:“那我試試吧。”
謝知非為她斟了一杯,示意她一口幹下,看着她一副要英勇就義般地神色覺得可愛萬分,不由得眼底含笑,柔聲開口:“先嘗一口,若實在不喜,不飲也無妨。”
她拿起酒杯學着幹剛剛他的動作嗅了嗅,然後面帶緊張地一飲而盡。
竟然是甜的!
她有些驚訝地看向謝知非,心跳聲咚咚,有些驚喜地說道:“是甜的。”
謝知非見她是喜歡的表情,拿起酒壺遞了過去,試探開口道:“如何?”
“好喝!我很喜歡。”随即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喝完嘴角勾起微笑,看來師父說得也不一定全都是對的,什麽難喝,這酒明明酒很好喝啊。
她一杯接着一杯,慢慢臉色升起一片酡紅,不一會兒酒壺就見了底。她試探着看向謝知非,眼神狡桀,打起了另一壺的主意。
謝知非猜出她的心思,有些好笑地将自己面前的酒壺遞了過去,啞然失笑,語氣中帶着一絲提醒:“初次飲酒,不可過量,這壺喝完可就沒了。”
阿刁皺了皺鼻頭,不經意地撅了下嘴,“嗯嗯!就這一壺,最後一壺。”誰讓出錢的是他呢。
似乎每個飲酒地人喝到酣處之時都會說這句,最後一杯,但這種話可千萬別信,除非喝到暈倒,否則都不會是最後一杯。
果然,這一壺酒又見了底,喝完之後,阿刁已是滿臉通紅,但眼神卻越來越清亮,亮眼直勾勾地看向謝知非,似是讓她再買兩壺。
謝知非低下身子,緩慢靠近趴在桌面上的阿刁,在距離不足一寸之時,不懷好意地說道:“還喝嗎?”
“還要。”說着酒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癱倒在桌子上,除了深深地呼吸,沒有再響動。
而謝知非卻滿意地坐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