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傭人們的對話,我知道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顧辭在國外的別墅,也是他的大本營。
不過因為這幾天我光顧着悲傷,根本沒有踏出房間一步。
顧辭的家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是以要不是傭人帶路,我可能都要在這個堪比城堡的別墅裏迷路。
傭人帶着我一路穿過長長的鋪着波斯地毯的走廊,來到一間歐式風格的房間裏。
這個房間很大,窗簾是紅色的天鵝絨,而在牆上還有一個壁櫥,不過現在是夏天,所以裏面沒有燒柴火。
我快速地掃了一眼後,就将目光放在正在敲擊着電腦的顧辭臉上。
“我來了。”我的聲音比剛才好聽了許多,聽起來沒有那麽恐怖。
“你先坐一下,我這裏還有點事,馬上就好。”顧辭頭也不擡地說。
“如果你忙的話就讓人帶我過去也行。”我迫不及待地說。
顧辭沒有回答,而是更加快速的敲擊着鍵盤。
我失落地收回眼神,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鞋發呆。
幾分鐘後,顧辭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大步走到我的身邊。
“走吧。”
我心裏驟然一喜,擡腿跟上了顧辭的腳步。
從別墅裏出來,顧辭帶着我來到了位于別墅後方的山上,最後在一顆大樹前停下。
“孩子就埋在這裏。”
我看着地上的土地,只覺眼睛都熱了,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朝樹下走去,當看見泥土有明顯翻新過的痕跡時,我停了下來,雙腿一軟,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我伸出手刨着地上的泥土,剛刨開了一些,就被顧辭給攔住了。
“你要做什麽?”
“我想看看他。”我死死咬住嘴唇說。
“他已經沒了,你這樣做只會讓他不得安寧。”顧辭緩緩說。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想看看他。”
與此同時,其實我的內心裏也在懷疑,會不會是顧辭騙我,孩子根本沒有事。
除非這裏真的有孩子的屍體,不然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他死了。
“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我想看看他。”我痛苦地看着顧辭說。
顧辭松開了我的手,也蹲在旁邊說“我幫你。”
他的舉動讓我瞬間打起了退堂鼓,會不會孩子真的死了?
我心裏劃過這個懷疑後又很快堅定下來,沒有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承認。
“不要你幫忙,這是我欠孩子的。”
我拒絕了顧辭的幫忙,奮力地往地裏刨去。
可能是這幾天下過雨,泥土很松軟,不一會兒就刨出了一個小小地坑。
同時,一塊帶血的皮膚也出現在我的眼前。
看見這個的瞬間,我的腦海裏轟隆一聲,頓時變得一片空白。
孩子死了,是真的死了。
我心裏僅存的那絲僥幸,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裏好像缺失了一塊,變得空落落的。
我很想哭,但不知為何,之前還流個不停的眼淚,此刻卻流不出一滴。
眼睛裏很幹,很澀,唯獨不想哭。
“把土放回去吧。”我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若瑤。”顧辭擔憂的看着我。
“我沒事,孩子已經去世了,就不打擾他的安寧了。”我微笑着說。
此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微笑着的背後,隐藏着多少絕望和痛苦。
從後山上回來,我将自己關在浴室裏,任由冷水淋在我的身上。
此時雖然是夏天,但冷水淋在身上這麽長時間還是讓人有些吃不消。
可我就像沒有知覺似的,即使冷得顫抖,也不願意離開花灑下。
片刻後,我将目光放在梳妝臺上,當看見上面放着的刮眉刀後,我走過去拿起來。
我拿起刮眉刀,而後目不轉睛地看着鏡中的自己。
我在自己的臉上看見了絕望和痛苦,它們已經将我深深地掩埋住,不給我絲毫喘息地機會。
我的腦海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回響着,他說下手吧,一刀下去你就解放了。
真的能解放嗎?
難道你不想你的孩子嗎?他現在正在下面等着你,你聽,他在哭,在喊着媽媽。
媽媽……
我呢喃着這個詞,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是啊,只要一刀下去就解放了。就能和我的寶貝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了。”
刀劃過了手腕,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我坐在花灑下面,讓水淋在傷口上,不讓傷口愈合。
漸漸地,我只覺眼前越來越黑,頭也越來越重。
最後,我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本以為我這次一定能成功赴死,誰知道到最後,還是被顧辭給救了。
我醒來時還是躺在我的房間裏,被割破的手腕已經纏上了繃帶,而顧辭就站在我的床邊神色莫名地看着我。
“又被你救了。”我自嘲一笑。
“李若瑤,你腦子有病嗎?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每次都能救活你,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的自殺?”顧辭臉色一變說。
我垂下眼睑,“至始至終我都沒有讓你救過我,不是嗎?”
顧辭呼吸一滞,“你就當我在犯賤,三番五次的救你。”
“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賤。”我微笑着回答說。
顧辭深吸了一口氣,“你好好休息吧,如果下次再想着死,我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讓你安靜下來。”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非常手段是什麽,但也沒有興趣嘗試。
“你放心吧,我想通了,不會再去死了。”
經過這一次死裏逃生,我是真的想通了,既然我兩次的死不了,那肯定是孩子不希望我死。
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替他報仇。
不過我這句話顧辭根本不信,反而更加擔憂地看着我,“晚些我給你找個心理醫生,這件事會過去的,你的未來還很精彩。”
我勾起唇不置是否地笑起來,我的未來确實很精彩。
不好好回敬一下江家,又怎麽對得起我失去的孩子。
原本顧辭不相信我真的想通了,所以再次将我屋裏的東西全都收拾了一個遍,确定不會在留下任何危險地東西。
同時也派了好幾個傭人跟着我,表面上擔心我無聊,實則是害怕我再次自殺。
我心裏都明白,但也沒有解釋,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
我每天在房間裏一邊看書,一邊養身體,閑下來時也會想回國之後如何報複江家。
即便我現在的身家夠多,但想要對上江家這樣的百年企業,也無疑是浮游撼樹。
所以我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能就這樣一股腦的沖上去。
不過我想了半天,除了和別人合作,再也想不出別的方法。
而這個合作對象,在我的腦海裏也呼之欲出。
顧辭。
從之前顧辭和雲成競争海市的地皮開發,到月亮小島故意挑撥史密斯和威廉和争鬥來看,顧辭的野心絕對不小。
若是能和他合作,那就再好不過。
但同時我也在心裏擔心,畢竟不了解顧辭,和他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
要是最後他在背後捅我刀子,我必死無疑。
所以我一邊想着怎麽和他開口說這件事,一邊也在想着如何防備他。
不過我還沒有找到開口的機會,顧辭倒是先找到了我。
“你的意思是我們合作拿下江家,到時候江家的家産五五分是吧?”沉吟看着顧辭。
“沒錯,若是你覺得不滿意,我們也可以六四。你六,我四。”顧辭接着說。
我搖着頭,“我很滿意這個提議,不過我有些疑惑,你對江家有仇還是什麽,為什麽要針對江家?”
顧辭面不改色,“我對江家沒有仇,不過誰不想自己更壯大一些,江家霸占着海市首富的位置已經很久了,是該換個人坐了。”
我的眼睛眨了眨,雖然他這樣說,但是我半信半疑。
他寧願舍去一成的利益和我合作,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競争了,分明是和我一樣,想搞死江家。
不過既然他不肯說,我也不會追。
知道得越多,死的越早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合作愉快。”我伸出手說。
顧辭緩緩握住我的手,聲音仿佛從喉嚨裏發出來的一樣。
“合作越快。”
既然确定了合作關系,我便問顧辭有什麽計劃。
“計劃一直都在我的腦海裏,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顧辭微笑着說。
“那什麽時候才是時候?”我不死心地追問。
“等,時機成熟後我自會告訴你。”
說完顧辭便不再說下去,岔開話題說“你先休息吧,我還有點兒工作。”
我目送顧辭離開,躺在床上卻怎麽睡不着。
因為沒有關上窗簾,所以一擡頭就能看見窗外的明月。
外國的月亮是不是比國內的圓我不知道,但此刻,這個月亮卻是我見過的最圓的。
一時間,我竟然看癡了。
但突然之間,一聲細微的啼哭的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想要聽清楚是什麽聲音時,那聲音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片刻後,我放棄了這件事,緩緩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但剛閉上眼睛,剛才的啼哭又出現了。
這一次我聽得清清楚楚,是嬰兒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