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
【其實愛與前途并不沖突，對的人，會站在你的前途裏。
可惜那時的我們不懂。
都選擇前途，未來的規劃裏沒有對方。
錯過彼此，我們如願，也後悔。】
溫清鈴看着文章最後的這句話，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萦繞在心頭，悶悶的，令她非常難受。
同時她想起江索問她的那句：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結婚的那種。
還有，他這次月考的成績，進步非常。
他的未來裏有她，
而她卻選擇前途……
溫清鈴其實一直沒怎麽想過，現在的選擇以後會不會後悔？
只是一味地推開他，逃避他。
混亂的、矛盾的思緒，輕率地在一個脆弱的淩晨，偏向了她認為正确的一方。
但那時的選擇，正确嗎？公平嗎？
她……會後悔嗎？
*
下午兩點二十，周玥第一個來到教室。
看到趴在桌上睡覺的溫清鈴，意外了下，想着怎麽沒看到江索。
他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走到位置坐下，見她沒醒的趨勢，周玥也沒出聲。
到二十五分時，教室裏還是沒幾個人，最後兩分鐘來的人是最多的。
看時間差不多了，周玥回頭拍了拍她的手臂，又搖了搖。
溫清鈴慢慢醒來，睡眼惺忪，雙眼皮變成三眼皮，明顯沒睡好。
“你……”周玥欲言又止，“再睡會兒吧，還有四分鐘。”
溫清鈴拍拍臉，深吸了口氣，“沒事，我去廁所洗把臉。”
說着她起身。
剛走到後門口，差點和江索撞到，他手裏卷了一本書拿着。
及時止步，掃了她一秒，面無表情地側身，越過她回到座位。
溫清鈴垂下眼眸，來到廁所。
冷水沖到臉上，她微微晃了晃頭，一股沉悶的痛感從後腦勺傳來。
皺眉看向鏡子，眼下淺淺的黑眼圈已經好幾天了，一直沒消。
嘆了口氣，她拿出紙巾擦幹水珠。
返回教室前後碰到張雪芳。
溫清鈴站定，不動聲色地注視她，似要把她看穿。
張雪芳裝作沒看到一樣，什麽都沒解釋，徑直回到座位。
她想着，以後不能跟這人再有任何的交往。
上了半節課，溫清鈴的頭越來越沉，能感覺到額頭在發燙，好像是有點發燒了。
在教室吹着冷風睡覺，也是活該。
她沒吭聲，強撐着繼續聽課。
窗外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雨，
絲絲綿綿，烏雲盤踞，冷風嘩嘩作響。
下課鈴一響，她側身趴在桌子上，埋住臉、閉眼休息。
江索手中的筆靈活轉動着，微微低頭。
看似在思考數學題，但他的餘光卻是悄悄瞥向了身邊的人。
見她趴着一動不動，只當她是在睡覺，沒有打擾。
*
五點十分下課鈴響，溫清鈴坐着沒動，看着起身的周玥說道：
“我不想吃飯，你和她們一起吧。”
現在她們是分開吃的，許雙言和尹歡歡一組，她和周玥一起。
一寝室的也不會因此不合。
周玥看她不舒服的樣子也沒強求。
“需要我給你帶點什麽嗎？”
雖然面食飯食之類的不能打包，但是一些小吃還是可以端出來的。
“不用了，你快去吧。”溫清鈴擺手。
周玥：“那行，我走了。”
溫清鈴：“嗯。”
之後她再次趴在桌上休息，後腦勺一陣一陣的刺疼，讓她整個人都萎靡下來。
無意間看到前面掃地的江索，
一時沒能挪開目光。
又想到中午糾結的事情——她會後悔嗎？他在她心裏的分量會讓她後悔嗎？
這事只能以後的她告訴自己。
但那時後悔還有沒有用，她也不知道。
大抵，是沒用了的……
“看啥呢？”掃地的包宸陽不耐煩地沖她喊：“擡腳！”
自從被罰掃地以來，包宸陽對她的态度就不太友好，不過也是她活該的。
江索聞聲擡頭，吓得溫清鈴立即起身，背着身子讓開。
等包宸陽略略掃好，她又坐下，換了個反向繼續趴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索皺眉瞅了兩眼包宸陽，明眼寫着
——你吼她幹嘛，再吼踢你的神情。
看得包宸陽一陣無語，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結果被狠狠踢了腳。
少頃，聽着身後沒了聲響。
溫清鈴慢慢擡頭看了眼，兩人都走了，神情放松下來。
回頭時撇到黑板沒擦，
她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見沒人在抄，上臺拿起一塊濕抹布開始擦。
仰起脖子時，後腦勺又轉來一陣刺痛，她皺着臉，伸手揉了揉。
等下還是得去拿點藥來。
她長得算高，伸手略略能勾到黑板最上面，不過有人比她還高。
只站着，頭頂幾乎要與那最上方齊平。
身邊高大的身影襲來，溫清鈴微微僵了僵身子，內心忐忑，怕他不喜。
“那抹布髒，”江索說着，把手裏清洗幹淨的抹布遞給她：“給你，用這個。”
溫清鈴：……
只剩一點點沒擦了，她也就真的拿過抹布擦起來。
“等下。”正當她轉身要放下抹布下去時，江索攔住了她。
溫清鈴：？
他：“那邊要重新擦，這樣才幹淨。”
底下的一些人擡頭看來，溫清鈴拿着抹布，進退兩難。
剛想重新擦一遍，江索卻又改了注意。
他伸手，把講臺上另外三塊抹布都放在她手裏，又拿過她手裏的抹布。
“這樣，你去廁所把抹布都洗了，我來擦黑板。”
話音一落，他自顧自轉身擦起黑板。
溫清鈴：……
他這理所應當的語氣，到底是在哪裏學的？
五分鐘後，她慢悠悠拿着洗幹淨的抹布返回教室，卻沒想到他還在。
不用去訓練的嘛？
江索見她來了，什麽也沒說，過去一把拿過抹布，快速疊成方塊擺放好。
最後在她發懵的神情中，越過她離開了教室。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江索的腳步輕快，心情愉悅。
盡管等下要被罰，遲到十幾分鐘了……
*
溫清鈴在教室又趴了二十幾分鐘。
外面此時只下着蒙蒙細雨。
她本不想打傘的，但思考了番，防止加重感冒，她還是借了周玥的傘，打算去醫務室拿藥。
路上，她把雨傘壓得很低，遮住自己的臉，低頭注意着腳下的路。
她挺喜歡雨天的，
打着傘，沒人知道她是誰。
就像一把保護傘，能抵禦任何目光。
就在她踩着水慢慢走過公路時，一個人影倏然跑來。
她看到一雙熟悉的球鞋。
随即，她的雨傘被拍了兩下。
不輕不重，卻好像拍在她的心上，令她平靜的心升起一股律動，
一股只為他跳動過的律動。
等她撐起傘，擡頭看去，一眼就望到了他的背影。
周圍都是撐傘的，只有他一身黑衣在雨中跑步，很難不一眼看到。
嫌他幼稚的同時又有點擔心，
怕他感冒了，
訓練也不是這麽個訓練法吧？
雨這麽大……
見他慢了腳步，似要往回看，她趕忙用傘擋住自己，一動不敢動。
半響才又反應過來，繼續朝對面的醫務室走去。
她不敢往回看，也就沒看到，江索那抹快翹到天上去的弧度。
*
“剛才你那同桌也來拿了三包感冒藥，我還以為是給你拿的呢。”
是之前那個暖心的小姐姐。
一邊給她找藥，一邊說着，話音中透着似有若無的暧昧。
“果然是同桌，連感冒都一起。”
女醫生看她迷茫，解釋說：“就是上次月考時，那個高高帥帥的，身邊有個胖胖的男生，說是你同桌。”
女醫生似乎很想她意識到是誰，一直又說又比劃着。
溫清鈴尴尬地應：“應該，是我同桌。”
女醫生拍手：“對嘛！我就說是他，小夥子還穿着球衣，漏胳膊漏腿的，怪不得感冒。”
溫清鈴扯唇應着笑，
心裏磋磨，難道他也感冒了？
*
晚上七點二十五，江索在走廊外吃完外賣回到教室坐下。
溫清鈴悄咪咪看了他好幾眼，發現他勁頭還不錯，不像是感冒的人。
江索無視她的目光，面無表情，但行為卻暴露了他洋裝的鎮定。
只見他手忙腳亂的到處翻，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麽。
知道她還盯着自己，像是要看他到底在找什麽。
江索耳根微微發紅，卻莫名的，他越找越暴躁。
措不及防蹬了一腳包宸陽的凳子，凳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令四人都吓得一頓。
包宸陽生無可戀地轉頭，“哥，我沒哪兒惹你吧？！”
江索心虛地摸摸鼻子：“咳，晚自習是什麽？”
“老子怎麽知道？”包宸陽沒好氣，越想越氣，暴躁了句：
“你沒同桌啊？問老子幹嘛？問你同桌去！神經病！”
說完轉身不管他了。
江索面子上過不去，轉頭僵硬又很兇地問她：“晚自習是什麽？！”
溫清鈴肩膀一縮，結巴道：“政、政治。”
江索找出書，啪地一聲扔桌子上。
惹得全班的人都看過來，他揚着脖子吼：“看什麽看！”
所有人瞬間回頭不敢再看。
溫清鈴：好兇。
整個晚自習，她一眼也不敢再瞄他，降低存在感。
江索：……操！
*
溫清鈴不打算吃宵夜的，去食堂擠太麻煩了，所以都沒有去食堂。
三節晚自習下後，她收拾書本，要去寝室自習室做作業。
前面一個多月，她都這樣躲着江索。
現在雖然動搖，但她還不好意思留下。
周玥不知何時也跟她一樣，都不在教室多待。
剛出教室，身後許雙言和尹歡歡追過來，一人挽一個。
許雙言：“阿鈴，聽說你還沒吃晚飯，我們去點外賣吧。”
尹歡歡：“不吃晚飯還不吃宵夜，你都不餓嗎？”
溫清鈴如今跟她們也熟了很多，“還好，不太餓。”
周玥适時說話：“我看是你們餓了吧？”
許雙言和尹歡歡輕咳一聲。
許雙言：“阿鈴，我聽你上次說有現金，能不能借我們點？我們想去點外賣吃，學校的都吃膩了。”
尹歡歡：“是啊是啊，我們一起去呗。”
聽此，溫清鈴猶豫：“現金我是有，但是…學校好像不許點外賣，發現了要上交的。”
許雙言：“哎呀，沒關系的！很多人都去，只要不被保安發現就好。”
尹歡歡：“點外賣那邊很遠的，保安很少過去，而且一些人都會自動盯梢，來了我們就跑，黑漆漆的，誰知道是我們？”
周玥：“去吧，小心晚上肚子唱空城計。”
三人都勸她，溫清鈴也就答應了，況且她的确是有點餓了。
跟着她們來到學校最邊緣，高高的圍牆中間，是豎着的一條條圍欄，
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五十多米處有一條美食街，光亮照到黑漆漆的這邊。
“四盒炒飯是誰的？四盒炒飯！”
“叔！六杯奶茶是我們的。”
“……”
各種哄鬧聲夾雜在一起，哄鬧又擁擠。
看到這麽多人，溫清鈴有點退縮，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和周玥被她倆拉着擠到最邊邊的一處。
許雙言：“炒粉！阿姨，這兒這兒！”
尹歡歡：“叔！我們也要奶茶！”
商量過了的，四份炒粉，兩杯奶茶。
溫清鈴翻書包找錢時，卻意外發現裏面的六包感冒藥。
她明明只有三包的……
怎麽變成六包了？
“不會沒現金吧阿鈴？”尹歡歡拍拍她的肩膀小聲問道。
她反應過來，拿出五十塊遞給阿姨，把藥放進了口袋裏。
心裏想着事情，連找了錢也沒注意，還是周玥接過來還給了她。
是他給的嗎？
*
等了快十分鐘兩樣都沒等來。
炒飯阿姨等到時，卻不是給她們的。
許雙言不太滿：“阿姨，是我們先點的！”
尹歡歡幫腔：“是啊，我們四份呢！”
收到炒粉的兩個女生聳聳肩，什麽也沒說，大搖大擺走了。
阿姨立馬道：“诶诶，馬上就來。”
沒辦法，都付錢了，只能等着。
最後很多人都得到了，就她們還沒得。
許雙言和尹歡歡是個急性子，等不住。
“阿鈴，玥玥，你們瘦，看能不能鑽過去？”尹歡歡自己試不成功，轉頭尋求幫助。
溫清鈴周玥齊齊傻眼，不可置信。
許雙言：“之前就有個女生鑽出去了，你們試試，阿姨再不來，保安就該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說着你先。
最終還是周玥率先試了試，
成功鑽了出去。
許雙言和尹歡歡高興得拍手，招來所有人的圍觀。
周玥簡直社死在原地，看向溫清鈴，似乎在說，你不來陪我嗎？
溫清鈴硬着頭皮，側身輕易就出去了。
她雖然有166，但自從溫軍義去世，她的體重直線下降，從100降到90，有時88，算是很瘦了。
“快去，快去找那大叔大媽！”等了這麽久，許雙言都不說敬語了。
“我去給你們盯梢，你們快點啊。”說完尹歡歡就跑了。
兩人分頭行動，周玥去拿奶茶，溫清鈴去拿炒粉。
三分鐘後，
“喽，你們的奶茶。”周玥從外面把奶茶遞給許雙言，随後連忙從外面鑽了進來。
“她還沒回來？”
許雙言接過奶茶，“嗯，估計還要等一會兒。”
就在她們焦急地等待時，尹歡歡急急忙忙從後面跑來。
“保安來了！”
“真的假的？你別騙我。”
旁邊立即有人問。
尹歡歡喘了口氣，
“真的，馬上就來了。”
“幹嘛呢！不許點外賣！”一個保安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手裏拿着一個超大瓦手電筒。
衆人徹底相信，紛紛跑路。
保安：“站住！都不準跑！”
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都沒跑，不是被保安震懾了，而是不想丢下溫清鈴。
“傻啦吧唧的，還不跑？！”包宸陽拽住周玥的胳膊，往旁邊的竹林跑去。
周玥一驚，打開他的手：“放手！我要等人。”
許雙言和尹歡歡見此想阻止包宸陽。
包宸陽：“我哥在等，你們趕緊跑，等下被教訓就知道厲害了。”
說完也不管另外兩人，強硬地拽着周玥跑了。
許雙言和尹歡歡愣了愣，當即也跑了。
一邊跑，兩人一邊同時回頭看。
卻見溫清鈴這時已經提着包裝盒跑回來，路邊的樹木遮擋了她的視線，導致她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
再看向一旁站在原地沒跑的江索。
倆人交換了眼神。
表示：磕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