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
回到家中吃過晚飯,洗了碗後溫清鈴就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休息。
突然,溫奶奶敲門走了進來。
她當即坐起來,叫了一聲“奶奶。”
“诶,阿鈴啊,這麽快就困了?”溫奶奶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慈愛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是今天幹活累了?叫你不去吧。”
溫清鈴扯唇笑着搖頭:“還好,不是很累,奶奶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溫奶奶神情晦暗地看她幾秒,嘆了口氣才慢慢開口:“奶奶知道我說過很多次了,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煩奶奶?”
這個開頭,溫清鈴不用想就知道她想說什麽了,低下眼看着她們相握的手,一副乖乖聽教的樣子。
“但是阿鈴啊,你要清楚,咱們女孩子唯有多讀書才有出路,你看這村上和你同齡的,男的外出打工,女的早早嫁人,你可要争氣點,考個好大學來,不要早戀知道嗎?”
“嗯,知道的奶奶,我會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不會……”
腦海中想起江索的臉,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說後面的話了。
但是下一刻就見溫奶奶威逼的眼神,心裏一個顫栗,吞咽了下才繼續道:“不會早戀的。”
溫奶奶拍拍她的手,“嗯,奶奶相信阿鈴是個好孩子,一定不會早戀的。”
說着停頓一下,繼續道:“我看了家長群裏老師發的成績單,他的成績……我希望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他的人品可能很好,但他肯定是貪玩的,千萬不要被他打擾了知道嗎?”
溫清鈴為奶奶的這話很不舒服。
抿了抿唇小聲辯解:“奶奶,他英語很好,剛好我的英語差,我們……”
“是只有他一個人英語好嗎?你要是英語差,非要去問他嗎?”溫奶奶沉了聲音質問。
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很清楚在這方面跟奶奶是說不清楚的。
“阿鈴,你爸爸犧牲後,你媽媽一個人很不容易,費心費力地賺錢供你姐弟倆讀書,你不能辜負你媽媽的辛苦啊。”溫奶奶語重心長道。
溫清鈴心裏沉沉的,一股無形的重擔壓在她的身上,揮不開也卸不掉,幾乎要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她微喘了口氣,僵硬地點頭:“嗯。”
*
溫奶奶走後,溫清鈴去洗了個澡,吹好頭發出來拿到手機時,就發現江索發來了很多消息,還有兩個視頻通話。
想來剛才吹風機的聲音讓她沒聽到。
江索:【同桌,在幹嘛?】
【怎麽不接電話?】
【溫清鈴,接電話。】
五分鐘後,他又發來了語音:
“其實我平常不抽煙的,今天是那群孫子找我麻煩,我打了一頓,然後就是…吸了一口……”
“溫清鈴,你理理我呀,我保證以後不抽煙了!”
“同桌,溫清鈴……溫清鈴,同桌……”
想起他熟稔的拿煙姿勢和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很難與他現在這有點黏人的語氣想象在一起。
反差還挺大的
溫清鈴猶豫了半響,還是回道:
【抱歉,剛洗完澡,之前沒聽到。】
【畢竟吸煙對身體有害,你還是少吸的好。】
【那群人為什麽要找你麻煩啊?沒事吧?】
這邊江索一臉生無可戀地仰躺在沙發上,正為她不回消息而煩惱呢,聽到提示鈴聲立馬拿起手機看。
被她關心的話語安慰到,翹起嘴角就打了視頻過去。
可惜只響了一秒就被拒絕了。
他又皺起眉頭來,當即發了個自以為很正經的借口過去:
【我有題不會,想請教你。】
【想你應該也沒事,我今晚有點累了,就不給你講題了,明天要回學校,早點睡吧。】
江索舔了舔虎牙,想着明天十點就可以在車站見到了,也不急。
【行,晚安~】
溫清鈴看着這個帶波浪號的晚安,表情說不清是糾結還是什麽,反扣住手機,翻身睡了過去。
一個“嗯”字都沒有了,江索有些喪氣,怕打擾她休息,只得煩躁地去了浴室洗澡睡覺了。
*
第二天,溫奶奶早早就起床了,給她們做了早餐。
溫清鈴一般坐車前都是不吃任何食物,因為她怕暈車。
只是這次溫奶奶不知從哪裏看了些評論,說是暈車還是要少吃一點,不然更暈。
于是強逼着她吃了一小碗面條。
溫清鈴苦不堪言,她感覺她現在就開始有點暈了,再回想了下之前暈車的記憶,她決定帶一個口袋去,避免吐一車。
從家裏告別後拖上新買的行李箱和書包,媽媽騎車送她到了車站。
叮囑了幾番吃好生活好的言論後匆匆去了店裏。
看着自家媽媽忙碌的背影,她心裏油然生出一抹濃重的愧疚來。
*
“嘿!同桌,你想什麽呢?”江索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木然擡頭,看着眼前清爽幹淨的少年,他是真的高,頭都快頂着車板了,似乎還會長。
嗯…她是不是得再長高點啊?
見她盯着自己癡癡的望,眼尾都上揚了幾分,“同桌,你坐進去呗。”
溫清鈴回神,卻是沒讓,慢吞吞道:“你坐其他地方吧,我就想坐這。”
江索挑眉,“啧,行吧。”
如此大方幹脆的語氣讓她不由懷疑,果然下一秒他又道:“那我要坐裏面,這位同學,麻、煩你讓一讓我。”
溫清鈴:……
最終她還是讓他進去了。
十點,大巴車準時開動,整個車廂就沒幾個人,毒辣的陽光就在這一片寂靜種肆無忌憚地照進來。
她想要偏過頭去躲陽光,卻又不好意思面朝向他,只能拿出來一本書來蓋在臉上。
就這樣閉眼休息,車子裏不知道是什麽氣味,令她很不舒服,早餐在胃裏慢慢地翻湧。
江索突然伸手掀開她的書本,兩人四目相對,溫清鈴懵了一圈,眨眨眼,還沒問他想幹嘛,就聽他道:“同桌?我有暈車藥,吃嗎?”
她低下視線,這才看見他手裏的一板藥和沒開過的礦泉水,往上是他漆黑的雙眼。
思索了番她還是接過藥:“謝謝,不過我有水。”
從書包裏拿出媽媽給她買的淺綠色水杯,她擰了擰,接着用力擰了擰。
還是沒開,臉色都有點漲紅了。
心想怎麽擰得這麽緊?
殊不知,這是溫秀在走之前特意給她擰緊的,就為了給某人一個表現的機會。
“給我吧。”江索揚起嘴角,一把拿過她的水杯随意一擰便開了,“喽!”
“謝謝。”溫清鈴接過來喝下,然後看着還在他手裏的瓶蓋,伸手指了指,“這個也給我吧。”
誰知江索卻拿過她手裏的水杯,然後很用力地擰緊了又緊,才放進她的書包裏。
見她從一臉懵逼到氣呼呼的表情,江索惡劣地展開笑意。
明明就是戲谑她,偏義正言辭地開口:“你這力氣,萬一擰不緊漏水了怎麽辦?作業不想要了?要是再擰不開,找我就是!”
她書包邊有點短,而水杯又挺大,怕摔了所以放在的書包裏面,不成想倒是給了他逗弄她的理由。
她不滿地輕哼了聲,拉上拉鏈撇過頭不再和他說話。
江索聳肩笑了笑,小姑娘氣哼哼的樣子真有趣。
吃了暈車藥後,溫清鈴不是太難受了。
昨晚想了很多失眠了,上車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期間江索故伎重演,請隔道的一女生拉上了周邊的窗簾,接着悄悄把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見她睡得沉,還大膽地攬上了她的臂膀,聞着她香香的頭發,得意洋洋的同時又不可避免的面紅耳赤、心跳如鼓。
擡頭時見隔道的女生笑着沖他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姨母笑。
咳……
他這也不叫占便宜,吧?
反正,以後終歸是他老婆。
*
下車後江索想着一起在食堂吃午飯,溫清鈴推脫了。
“暈車,吃不下,我想回去睡覺,你自己去吃吧。”
江索看她狀态實在不好,也舍不得強求:“那等傍晚了我們再一起去。”
她低頭,私心裏是想和他一起的,但是,她好像被一種愧疚的鎖鏈拖住了腳步,無法向他再走一步。
“不了,我不确定我會睡多久,可能來不及吃晚飯。”她委婉道。
“這麽能睡?昨晚偷雞去了?”江索笑:“不過沒事,學校的宵夜也是挺不錯的。”
“我…再看吧。”支支吾吾說完後她轉身逃也似的走了。
江索看着她的背影,心裏不得勁。
想着難道是昨晚那抽煙的壞學生模樣,被她讨厭了?
*
直到六點,溫清鈴才來到教室,江索早已在教室了,星期天他不用去訓練。
教室裏鬧哄哄的,她剛從後門進去,江索立馬就發現了,等她坐下後才從抽屜裏掏出了一板香芋奶糖遞給她。
“同桌,請你吃糖。”他毫無芥蒂地笑。
溫清鈴蠢蠢欲動的想要接過,但又莫名退縮,江索看了直接塞進她的手裏,然後轉身繼續做作業了。
她有點燙手,卻還是接下,小聲說了句:“謝謝。”
江索彎唇,身子歪了歪,湊近了道:“同桌,歷史試卷能不能借我抄抄?太難做了,翻書我都找不到。”
“你……”
“求你了同桌。”他正兒八經地沖她撒嬌。
溫清鈴:……
她之前就說過,不喜歡把作業借給別人,為此可能還得罪了一些人,若是此時借給他,不是很打臉嗎?
“不能給你抄……”她低聲拒絕。
江索不死心:“ 真的不給我抄嗎?”
溫清鈴吞咽了下:“嗯!”
他搖頭嘆氣,仿佛很失望,卻又只說了聲“好吧。”就沒有了,轉身自己做起來。
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記恨的意思。
她莫名就心軟了,好歹收了人家的糖……
心裏鬥争了會兒,她找出他做的那張試卷,用鉛筆寫了句話,悄悄從桌下遞給他了。
【你不要跟別人說是我借給你抄的。】
江索看着胸前的小手和試卷,再擡頭瞧了眼目不斜視的小姑娘。
實在沒忍住笑了,這偷偷摸摸的小樣子……
溫清鈴的臉被他的笑聲弄得紅了又紅,不敢看他。
【哦~知道了,這是屬于我們之間的小秘密~謝謝同桌!】
明明是寫的字,但她就是從中讀出了他懶散卻又暧昧的語調。
尤其是那兩個波浪號……
她的耳尖慢慢紅了個透,難為情地拿起水杯去了外面接水。
結果到了飲水區才發現這瓶蓋被江索擰得很緊,她用盡全力也沒松半點。
正有點氣,懷裏的水杯就被人抽了去,只見江索輕輕松松擰開瓶蓋遞給她,完了還不忘嘲笑一番:
“力氣真小,不是說了找我嗎?”
她不太滿,她的力氣也不小的,能搬得動一桶礦泉水呢!
都怪他之前故意擰得太緊了!
“蓋子也還給我。”她朝他攤手,防止他故技重施。
江索摸摸鼻子,不敢造次,還給她後拿起自己的水杯和她并排接着水。
微風側面而來,吹過他們的耳畔。
他忍不住看向她,而此時樓層的縫隙間偷洩了一絲夕陽出來,陽光映襯着她微紅的側臉和耳朵,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