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

日子一天天地過,很快一個月就快過了,到要放國慶的時候了。

但是喜悅還沒撲面而來,就收到了要月考的消息,沖刷了同學們心中大半的興奮。

月考的消息還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雖然放七天假,但是每科至少七張試卷。

全班都恹了,低罵聲不斷。

發試卷是在下午自習時間,各科代表一個個抱着幾大摞試卷進來,毫不留情地遭到了驅趕,嚷嚷着不要讓他們進來。

“回去一兩天就出成績,我怕不是要被我媽打死。”

“嘿,我一直都是男女混合雙打。”

“放個假還不讓我們安心玩。”

“這是放假嗎?這是在加班好嗎!”

“還不如不放假呢!”

可惜就是再怎麽哭爹喊娘也不能阻止作業的到來。

江索因為訓練沒在,身為同桌,溫清鈴一張一張仔細地分成兩份。

回來時看到桌面上一堆的試卷,江索驚疑地坐下。

拿起試卷,存着點希望問:“同桌,你的是不是還沒分過去?”

“哥,認清現實吧!這一堆都是你的,要不咱倆合作吧,好過一個人做。”包宸陽率先打着商量。

提到合作,江索就沒好氣地拍他一掌,眼神冷漠:“你什麽時候靠譜過?再相信你這種話老子就是豬!”

包宸陽還想掙紮一下:“不是哥,你相信我,這次……”

“滾一邊兒去!”江索語氣不耐,本來就很煩了。

包宸陽側頭想跟溫清鈴商量商量,結果被江索歪頭一個眯眼給吓得轉過了身去。

不過他還是不肯放棄,無縫銜接地來煩起周玥來。

“周大學霸,你看要不咱倆合作呗,好歹是同桌。”

周玥撇他一眼:“你覺得我需要和人合作嗎?”

包宸陽一臉不贊同:“诶?不是這樣子說的……”

溫清鈴看着江索嫌不夠打擊似的,一張張數完卷子,然後一臉的生無可戀。

溫清鈴被莫名戳中了笑點,咬唇憋着笑。

江索聽到動靜看過來,她立即收斂笑意,咳了咳:“你要是有不會的,可以打電話問我。”

江索挑眉:“真的?”

她點頭,想了想又補充說:“但是你不可以直接問我要答案。”

“行!”他答應得爽快,像是心願已了,又恢複了一貫懶散的調子。

*

9月28日,月考前一天。

下第一節晚修後,楊豔芳才拿了一張時間表和座位號進來讓班長貼在了牆上,叮囑他們不要把桌上的座位號弄撕壞了。

老師一走,很多人迫不及待地圍在前門去看自己的座位號。

其中就包括包宸陽。

他看完後滿臉高興地回來:“溫同學,我的座位在你後面诶!”聲音壓抑着喜悅。

因為溫清鈴才轉來,不好插進之前的排名中去,只能在最後。

溫清鈴太熟悉他這樣的表情了,控制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嘴唇緊抿,沒有說話。

包宸陽:“溫同學,到時候你能不能給我抄抄?我就抄選擇題,保證不多抄!”

看着他開心的樣子,有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張興奮的臉,她捏緊拳頭,還是沒說話。

“溫同學你行行好,就抄一次,要不然我那成績絕逼被我爸媽男女雙打。”他自顧自求着,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許是看出她的臉色不好,江索一掌拍在包宸陽腦袋上:

“包宸陽你一邊兒去,自己不努力,就想抄別人的勞動成果,要不要臉啊你?”

包宸陽頓時□□臉:“哥,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人家溫同學還沒說話呢!以咱們前後桌的交情……”

“我不願意。”她打斷他的話。

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決和冷漠,令氣氛頓時陷入了極度尴尬中。

溫清鈴緩過神來,看着包宸陽難堪的神情,緩和了下:“對不起,我不喜歡給別人抄我的試卷,包括作業。”

“……嗨,也沒事,晚上我多看點書,不是說了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呵呵。”說完他轉過身去懊惱起來。

溫清鈴此時全身都是刺,淡着一張臉,拿起筆開始做作業,筆力浸透了書頁。

江索注意到她的反常,半響,他拿出了歷史習題,假裝思考不出,沒一會兒就拿來問她了。

果然在看到歷史題時溫清鈴深吸了口氣,摒棄其他雜念,認真地給他分析講解,渾身又放松下來。

*

因為早就分了班,所以一只需考四場,第一天早上語文,下午數學,晚上文綜,第二天早上英語,中午便可以放國慶。

溫清鈴一如往既往早起去教室背書,平常積累得好,到了考試時她基本不會焦慮。

當然英語還是要除外。

江索坐在她的左後方,開考前扔給她一根橘子味棒棒糖,咚咚咚地砸在她的桌上,吓了她一跳。

還好還有十幾分鐘才開考,現場都是讀書聲,倒不會太突兀。

回過頭去,就見他随意地往後靠着,一雙長腿伸展,咬着根棒棒糖,滿臉的不可一世。

偏看到她時又展露笑臉,虎牙露出,俨然是一副乖巧少年的模樣。

溫清鈴唇角微彎,轉身從書包裏拿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在光滑的紙上寫下:【好好考,加油!】

寫完想了想,又拿出一根可樂味的棒棒糖轉身放在包宸陽桌上。

“昨天是我太較真了,對不起,這個糖給你,當是賠罪。”

昨晚的事情讓氣氛尴尬了好久,其實包宸陽沒什麽壞心,是她太敏感了。

包宸陽受寵若驚:“嘿嘿,沒事、真沒事,謝謝溫同學啊!”說完嚣張地轉身去看黑了一臉的江索。

結果下一秒就瞥見一個東西飛了過去,精準砸進江索懷裏。

而當事人已經回頭認真背起書來了。

江索眉眼松動,像是得到表揚的小朋友,拿起獎品得意地晃了晃。

包宸陽嫉妒地哼了一聲,無趣地回頭。

見還有字,江索嘴角的笑意加深,三兩下嚼碎了嘴裏的糖,随後撕開她給的棒棒糖,糖紙放進口袋裏,慢悠悠地抿着。

到最後考試時他用力抽出糖棍,在舌尖抿了一節課。

心情愉悅得連這次的作文都拼拼湊湊寫滿了八百字。

*

中午吃完飯,江索回到寝室躺在床上,翻出外套裏的糖紙,看着那五個字,心裏頓時鬥意滿滿,拿出一個數學小冊子開始裝模作樣的複習。

寝室裏還只有他們兩人,包宸陽拍着籃球,見江索安靜得要命,有點無聊。

“哥,你幹嘛呢?”包宸陽踩在自己床上,扒拉着江索的床欄。

看見他手裏的書後震驚:“哥,你還真要好好學習了啊?”

江索頭也不擡,更沒問答他這個問題,只淡聲道:“下去。”

包宸陽當沒聽見,正好無聊,看看書也是不錯。

一手拉住床欄,一手扒拉着他手裏的小冊子:“你什麽時候買的?我怎麽不知道?我要和你一起看。”

他當然不可能讓他搶過去。

“啧!你找打是不是?”

他越往裏邊躲,包宸陽就越往裏伸。

結果——床倒了。

“啊——”

“包宸陽!”

——去醫務室路上,

“哥!哥我錯了錯了,你走慢點,腿痛,痛痛痛。”包宸陽哭喪着臉,手搭在江索肩上,瘸着腿走路。

而江索的右胳膊淌着血,滴了一路。

此時才十二點半多,路上圍觀的人不少,看着狼狽的兩人,都在猜測發生了什麽。

“閉嘴!”江索的臉色更是好不到哪裏去。

“哥,還好你只傷了手,像我傷了腿可怎麽辦噢?考場是去不了。”包宸陽眼咕嚕轉,心裏打着小主意。

“什麽叫還好只傷了手?老子不考試了嗎?”江索氣得要死,要不是右手不敢随便動,他指定捶死他!

“哥!消氣啊消氣,你這傷的是右胳膊,寫字應該、可能還是行的。”包宸陽賠着笑。

“你TM這腿沒斷老子也給你弄斷了!”江索搭着他又走快了幾步。

包宸陽:“不要啊哥!我們可是……”

“不要吵!”他們剛走進去就被女醫生皺着眉小聲警告。

看見他們一個個瘸的瘸,流血的流血,仍舊冷着臉,只是緩和了語氣:“保持安靜,進來吧,我給你們處理。”

“醫生姐姐,你先給他處理,他這血流了一路了,我們下午還有考試呢。”包宸陽嘴甜地道。

江索看他一眼,沒說話。

被叫姐姐的女醫生心情瞬間愉悅了不少,拿出酒精和棉簽給江索消毒。

“就皮外傷,沒事,不耽誤考試。”女醫生檢查了下解答。

給他包紮後才給包宸陽檢查起腿來。

江索看了看胳膊上的繃帶,随後無聊地站起來,到處看了看,這還是第一次進學校的醫務室,房間很大,器具倒也齊全。

突然一陣風吹進來,撩起了另一個門口的布簾,他看見了裏面蜷縮在床上的溫清鈴。

目露詫異,剛想掀開布簾,就被女醫生阻止了:“诶!你幹什麽?”

“醫生,她是怎麽了嗎?”江索放下手,眼露焦急,“我們是同班同學。”

女醫生又緩和下來:“沒事,就女孩子家的毛病。”

江索一頓,還想問什麽,但包宸陽在這兒,他還是沒問出口。

包宸陽調侃:“你的溫同桌啊?”

江索看他一眼,板着臉點頭,心裏還是有點緊張她。

女醫生檢查了番後站起身道:“沒太大事,休息一個星期就好了。”

江索睨他一眼:“自己滾。”

包宸陽:“哥,你不滾嗎?”

女醫生:“要留下來看一下你同桌?”

江索:“嗯,我就進去看看……可以嗎?”

女醫生沒想到他居然會詢問她的同意?

還是個有禮貌的男生呢。

“去看看吧,不過安靜點,別吵醒了,小姑娘痛經痛得厲害,剛吃藥睡過去。”

“嗯。”

*

溫清鈴蜷縮着身子躺在床上,蒼白虛弱的臉上不斷冒出細汗。

她是中午突然來的月經,怕影響下午考試,便獨自來醫務室買止痛藥。

想返回寝室時,她實在是痛得走不動路,女醫生便扶着她到隔壁床上休息。

漸漸地也就睡了過去。

江索在椅子上坐下,抽出紙巾細細為她擦去額上的汗水。

過了幾分鐘,溫清鈴嘴裏呢喃了什麽。

江索沒聽清,俯身湊近了點,但她又不說了,考慮到男女有別,江索沒再湊近,只是不斷擦着冒出來的汗水。

下一秒卻被她緊緊抱住了左胳膊,即使是炎熱的夏天,她的手心也觸感冰涼。

“爸爸……”她含糊不清地喊了聲。

“我不是溫叔叔。”這樣說着,江索卻沒動,任由她緊緊抱着。

結果就在這時女醫生剛好從門外進來,手裏拿着一個水杯。

“爸爸,嗚嗚嗚……”那聲爸爸聲音不大,但抽噎聲卻是實打實在房間裏回蕩着。

江索蒙圈地看着門口的女醫生,有種被抓早戀的荒唐感。

“那個,她、她夢魇了。”說完就想将她的手扳開。

但偏偏被抓得緊,拒絕抱手的行為讓溫清鈴一下子嗚咽得更大聲了。

江索、女醫生:……

見少年一副怕被誤會又怕被告密的緊張模樣,女醫生笑了笑,

把滾燙的水杯遞給他:“給,好好照顧她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們班主任。”

最後那句話像是在說悄悄話,一副肯定保密的語氣。

一時也解釋不清楚,江索只能尴尬地接過水杯,說了聲:“謝謝。”

他把瓶蓋扭得死緊,不怕燙地抵在她的腹部。

溫清鈴還抱着他的胳膊,嗚嗚咽咽,偶爾叫兩句“爸爸”,聲音哽咽到破碎。

江索感覺胸腔沉悶得很不舒服,伸手替她擦拭眼角滑落的淚水。

低聲問她:“溫叔叔怎麽了嗎?還是…你怎麽了?”

不然你為什麽這麽傷心啊?

*

十三點五十分,溫清鈴耳邊的手表小鬧鐘響了,緩緩掙開眼時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她眨眨眼,還有點懵。

他怎麽在這?自己還抱着他的胳膊!

她瞬間放開手,慢慢坐起來。

空氣凝固般靜默了好幾秒,兩人都有點尴尬和羞赧。

終是她先開了口:“你怎麽在這?”

“咳,那個,我手受傷了,來包紮一下,看到你在這兒,就過來看看,是、是你自己抱的。”

他說的磕磕絆絆,最後還解釋了句。

第一次和女生有這麽久的肢體接觸,他的心裏也緊張,怕對方不喜,又怕對方覺得他太過冒昧。

“……哦。”溫清鈴更加尴尬了,果然是自己主動抱住的。

她也不敢問抱了多久。

“那你的手是怎麽受傷的?嚴重嗎?”她看向他的手臂,再次轉移話題問。

說到這個江索就氣,包宸陽那厮還真是對自己的體重沒一點清晰的認知。

“不嚴重,就是床倒了,不小心劃到的。”他言簡意赅。

溫清鈴震驚又疑惑:“床倒了?”

“啧,說不清楚,快考試了,我們走吧。”他直接掐斷對話。

“哦。”她起身那一刻,下面一整個大爆發,不過好歹是沒多痛了。

“多喝點熱水。”江索真誠關心道。

溫清鈴:“……嗯。”

*

晚上考文綜,考完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溫清鈴堅持到最後一刻,卷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字,做完又不斷地檢查或添加。

她後面的人幾乎都交卷走了。

除了江索,他懶懶散散地撐着下巴,時刻看着她,偶爾寫兩下裝給監考老師看。

等結束鈴響,溫清鈴才放下筆,收拾着東西起身準備走。

江索也跟着起身,看到她褲子後面的血跡時,眉間一擰,忙脫下外套跟了上去。

溫清鈴感覺後面有個高大的人要靠上來似的,她不自覺加快速度。

結果剛轉角不久,一雙手就從後面環過她的腰,她的後背貼到他的胸膛。

她下意識就要轉身推開身後的人。

江索:“別動,你褲子後面髒了。”

熾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頸邊,她整個人都被他圈在懷中。

他修長的雙手在她腰間動作,兩下就把衣服緊緊系住。

完了很紳士地快速移開。

“好了。”

“謝謝!”她僵了一會兒,飛快了道謝後,轉身跑進了路過的女廁所。

江索靠着牆等在原地,回憶着剛才看到的紅耳,不由揚唇輕笑。

五分鐘後,溫清鈴才慢吞吞地從女廁所出,腰上還圍着他的校服外套,臉上都是懊惱的神色。

見他居然還在這兒,臉上更是尴尬。

“我……”她欲言又止。

“肚子疼嗎?”江索上前詢問。

溫清鈴低頭搖了搖,臉色極不自在,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關心這種事情。

“你回教室嗎?還是直接回宿舍去?”江索又問。

“不回教室了。”她低道。

“那行,走吧,回宿舍。”他欲拉她的胳膊,想了想又放棄了。

兩人往宿舍樓走去,途中見她不敢擡頭很是難為情,他不由柔聲安慰:

“這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怕,我不會往外說的。”

溫清鈴:“……”她是怕他往外說嗎?

“哦。”

女生宿舍外的站牌旁。

溫清鈴回身對着他道:“外套我洗幹淨了再還你可以嗎?”

“那你記得用熱水洗。”江索挑眉,沒有拒絕。

“嗯……江索,真的很謝謝你今晚的幫助。”她再次道謝。

似乎她對他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了。

“謝什麽?”他不在意說,又莫名補充了句:“幫助同學是應該的嘛,不用謝。”

溫清鈴低眸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寝室了,再見。”

“嗯,晚安。”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才轉身離開。

*

洗澡後溫清鈴用熱水清洗他的衣服,晾時被她們兩人看見,頓時發出暧昧的啧啧聲。

“阿鈴,你這衣服是誰的啊?這麽大。”許言言明知故問。

“是啊,阿鈴~哪家哥哥的衣服啊?是不是那個江家的?”尹歡歡拿腔夾調。

溫清鈴:……

在這暧昧的打趣聲中她漸漸紅透了臉。

卻還是要解釋:“不是,你們不要誤會,只是我來月經髒了褲子,他好心借給我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腦海中回想起他說的幫助同學那話,溫清鈴又慢慢緩過來。

差點連自己都要誤會了。

他說得挺清楚的,幫助同學而已,何況他們是同桌,學習上又要互幫互助罷了。

但是,說到底她心底某個地方還是不一樣了,漸漸地掩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