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

之後的幾日,溫清鈴一如既往的寝室、教室、食堂三點一線。

星期五早上大課間後就是體育,但同學們卻沒有上體育課的興奮勁。

可能是因為大多是女生的緣故,太陽又實在是太毒了,地面被烤得火熱,女孩子們都不想出去曬太陽。

不過也沒辦法,課還是要上的。

第二節課一下,江索就抱着個籃球和一夥男生們率先下去了。

走之前在後門口喊道:“在籃球場集合啊,別遲到了……同桌,我先下去了。”

“啊?哦。”溫清鈴莫名其妙,覺得同學們的眼光又要不對勁了。

一些同學窸窸窣窣動起來,有的塗防曬,有的跟着下去,有的仍坐着做作業。

還剩最後五分鐘時,溫清鈴才和周玥一起下去。

籃球場的女生們要麽分散在各個樹蔭下聊天,要麽坐在樹樁的圍臺上,直勾勾盯着男生打籃球。

偶爾看一下旁邊班的,或者直接鎖定某一個人。

球場上肆意鮮活的少年永遠是少女最目不轉睛的對象。

上課鈴響,所有人都自動地走過去站成一排排。

溫清鈴還沒被分進去,一直都在最後站着,還好前面的兩個男生比她矮點,倒不會被遮擋住。

熱身運動到擴胸時,體育老師才慢悠悠地走來,背着手在周圍轉,看見溫清鈴時,明顯頓了下。

“新同學?還是走錯班級了?”

溫清鈴張口想說什麽,有人搶先一步替她說了:“老廖,她是新轉來的,我建議等下重新排整一下隊伍。”

大課間是沒有時間,體育課上總不能再讓她站最後了。

“用的着你說?趕緊念你的!”廖老師瞪他一眼。

“哦。”江索朝她看來,咧嘴笑開。

溫清鈴連忙錯開視線。

最後重新排了個6&7的隊伍,因她身高,在倒數第三排邊邊,但周圍都是女生。

“好了,以後就按這個排,現在圍着籃球場跑五圈再集合解散。”廖老師仿佛是大發慈悲般的語氣說。

但同學們都熟悉了,大膽地喪着臉哀求:“廖老師,就三圈行不行?”

“是啊是啊,三圈極限了。”

“五圈真的太多了。”

“其實三圈也有點多了老師。”

“……”

廖老師壞笑地掏了掏耳朵,“江索,你說五圈多嗎?”

衆人紛紛求救似的看向江索。

江索笑:“五圈是不多,”此話一出頓時哄鬧一片。

幾秒後他才悠閑補充:“不過老廖,這籃球場一圈下來起碼有400米了,看在我們班女生這麽多的份上,三圈差不多得了。”

廖老師看他一眼,又看向底下“柔柔弱弱”的女生們,開恩道:

“行了行了,女生就跑三圈,男生還是跑五圈,偷懶的加倍!”

幾個男生瞪大眼,雖然沒哀嚎,但不情願寫在了臉上。

以前都是女生跟老師讨價還價,他們在後面坐享其成便是。

結果這學期廖老師居然搞區別對待?!

他們求救似的看向江索,江索無奈聳肩,廖老師這回是鐵了心要鍛煉他們男生。

剛開始隊伍還算是整整齊齊。

沒一會兒男生就鉚足了勁發力,瞬間甩了女生一大截。

女生也是不争,有氣無力的,隊伍還沒一圈就徹底散了。

正午的陽光其實剛剛好,把池塘的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大大小小的陰影在陽光下或快或慢地移動着。

室友三人的體力都弱的不行,還沒兩圈便開啓了慢走模式。

溫清鈴也就沒等她們,獨自在前面跑。

她的體力還不錯,之前她就經常和家人一起跑步,高中後不常跑了,但基礎還是有的,八百一千米一般不在話下。

“溫清鈴。”清朗的話音随着少年的靠近清晰地轉入她的耳中。

“嗯?”她側頭看他一眼,無聲地拉開距離,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跑着。

江索勾唇:“同桌,你以前是練過田徑嗎?”

他總是喜歡在同桌和全名之間時不時換一個稱呼喊她,對此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也沒,就是之前經常跑步,肺活量好點。”她換着氣,腳步慢下來。

“怪不得。”江索也慢下來,配合着她的步伐。

倆人并排跑着,超過的人都要側頭來看他們一眼。

溫清鈴不太自在。

一男一女不管在一起幹什麽,總是會引起一些注意。

她腳步剛要停下,江索便自覺開口:“你慢慢跑,我先走了。”

看着他越跑越遠的背影,她呼出一口氣,速度不變,但她沒有停歇,已經超過很多女生了。

“同桌。”

“同桌。”

“同桌。”

溫清鈴:……

江索每超她一圈,就要拍一拍她的肩膀,然後喊她一聲。

第一次被他吓了一跳,後面兩次便多見少怪了。

但周圍一些人時不時就要暧昧地看她一眼,她又是尴尬又是羞赧,一聲也沒理,低着頭完全無視。

最後跑完三圈時他也剛好跑完了五圈。

“同桌,我跑得快吧?”江索雙手叉腰走過來,微喘着氣,看她的神情有幾分倨傲和求表揚的意味。

她敷衍地“嗯”了聲。

沉默好半響,她還是道:“你……沒事不要總喊我。”

也不要總是跟她一起。

最後那句她沒敢說出來,感覺太自戀了。

江索一愣,随後笑得毫不在意:“以後學習上還得仰仗你,我不得對你殷切點啊?而且我也沒喊錯啊,你不是我同桌嗎?”

溫清鈴無語凝噎。

但想想他說得也沒錯,只是因為要經常向自己請教題,所以對她特殊了點,其他人多想,但她不應該多想的。

從一開始他就說了是因為學習,後來他也說過是因為要在學習上仰仗她。

她不能因為其他人的議論而自戀地以為他喜歡自己,那太自戀了。

可是莫名的又有點失落。

她難堪的低下頭,喏喏開口:“哦,那沒事,你喊吧。”

江索便真的又喊了聲:“同桌。”嗓音揶揄。

“嗯。”她調整好情緒,鎮定地應聲,但就是不看他,有點高冷的模樣。

江索徐徐勾起唇角,小姑娘假淡定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

最後一節課是英語,知道上節課是體育,楊豔芳便早早來到了教室,放了個勵志的視頻給他們看,還都是英文。

包括這次,這已經是第四次給他們放這種視頻了。

此時班裏的人都還沒來齊,男生更是一個沒來,怕是還在下面打籃球。

教室安靜如雞,目光都放在黑板上。

就是在這樣的情景下,江索出現在後門口,胸前一大片濕潤,額上還有些許的細汗,手裏拿着個易拉罐。

在門口時單手一個投籃動作,易拉罐就呈抛物線精準扔進垃圾桶。

後面的男生差不多一個樣,一個個嬉笑着魚貫而入前都投了個球……

只是看到班主任在時,聲音一消,也不勾肩搭背了,快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女生們也不知誰帶的頭,都哄笑起來。

江索沒看見似的,依舊我行我素,嚣張跋扈地走到座位上坐下,随手抽出英語書。

“行了行了!都坐好!看看這上面說的,四點鐘的精神力是最好的……”

楊豔芳在上面配合着視頻,神情激昂地開始說着一大堆的心靈雞湯。

溫清鈴有種置身轉銷組織的錯覺。

加上下課的十分鐘,這次上課只十分鐘就開始正式上課了,以前都是大半節課的。

其實溫清鈴還挺想讓老師多講講的,因為她不想上英語課。

一上英語課她就會有心慌焦躁的感覺,很怕老師抽到她來讀課文或回答問題了,但又不可避免地聽不進去。

人果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楊豔芳:“溫清鈴,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溫清鈴驚懵了下,戰戰兢兢地起身。

下一秒江索寫了答案的草稿紙悄悄遞了過來。

她咽了咽唾沫,按着他給的念了出來。

楊豔芳:“上課專心點,不要發呆,坐下吧。”

她臉色一燙,如獲新生地坐下。

須臾,她感激地在草稿本上寫了【謝謝】倆字推給他。

江索散漫地拿起筆,刷刷幾下寫出張狂的【不客氣】三字。

筆一頓,又寫道:

【專心點,不要發呆,不懂的可以課後問我】

她其實也沒有發呆,就是一種左耳進右耳出的狀态,看着書面什麽都沒想……

好吧,也算是發呆。

“專心”聽了下半節課,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瞬,如壓在身上的大石突然被卸下,随後便有些怏怏的不想動。

但接着就被楊豔芳叫去了三樓的辦公室,她心裏忐忑,讓室友們不用等她,獨自去了辦公室。

楊老師說了很多關心她的話,倒沒有講她上課不專心的事情,只問她适不适應新學校,上課能不能聽懂等等。

*

等再次回到教室,已經十多分鐘過去了,教室裏就江索一個人。

他在睡覺?

她輕手輕腳地收拾書桌。

不過他應該是沒睡着,随便一點聲音他就醒了。

看到她後從書包裏掏出一罐的香芋奶糖打開了遞給她

“同桌,吃嗎?”嘴角含着似寵溺。

溫清鈴沒料到他還有這麽一大罐的奶糖,還都是她喜歡的香芋味……

看着他惺忪的眉眼,遲疑半響,還是拿了兩顆:“謝謝。”

見她拿了,他嘴角一撩,也拿出兩顆塞進嘴裏,蓋好瓶蓋放進書包,跟着她一起起身往外走。

江索:“同桌,你要去吃飯嗎?”

溫清鈴:“嗯。”

江索:“那一起呗,正好我也沒吃。”

溫清鈴低頭抿了下唇,撒謊說:“其實,我只是想去食堂買個餅吃,因為不是很餓。”

江索心裏了然,卻還是又問:“那你還回教室學習嗎?”

也是昨天不經意才知道她中午居然還要來教室學習到一點二十才回寝室。

真的不愧是學霸。

她搖頭:“不了,有點困,想睡覺。”

江索舔了舔虎牙,語音稍帶氣餒:“那,你中午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她低頭回了句。

他的唇角再次彎起,“行!那看下午第一節課誰先到,後到的給對方一顆糖。”

溫清鈴驚訝擡眸,看着他張揚的眉宇,心想他是怎麽說出這麽幼稚的賭注的?

“行不行啊?”他散漫地追問。

“那你想要什麽口味的糖?”她覺得他應該是很喜歡吃糖。

而別人給的總要好吃點,因為不用花錢。

“怎麽?還沒開始就要認輸啊?”說到此看着她的眼神帶着促狹。

“也不是,就是…以防萬一。”她眼眸微斂,不敢和他對視。

江索笑:“哦~我橘子味的就行。那同桌想要什麽口味的?”

溫清鈴:“就香芋吧。”

江索:“行,輸了那一罐都給你。”

最後,她贏得毫無壓力。

江索把那一罐的香芋奶糖硬塞給了她。

溫清鈴受之有愧,便把那根橘子味的棒棒糖給了他。

前桌的包宸陽看着,不懂,明明虧了,他哥怎麽還笑得挺開心?

真是自從新同學來了,他哥不僅在重色輕友的路上,在傻子的路上也是越走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