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1
珍妮在參加完薇莉娅的葬禮之後, 就徹底離開了聖艾爾諾力市，幾年間再也沒有回去過。
其實之前那次成功離家出走的經歷，就像是離譜的電影情節, 她極其戲劇地在路邊救下了一個老頭，而那個其貌不揚的老頭恰好身份不俗，是黑.手黨的BOSS。
他和她一起在街邊流浪的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把她當做繼承人暗中考察，最後将自己的白手套摘下來親手帶到了她的手上。
就這樣, 戴上白手套之後, 她過上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但是珍妮卻倍感滿足。
從前她是家人朋友眼裏公認的叛逆女孩，染一些花哨紮眼的頭發顏色，穿一些中性奇異的服裝……
那都是小打小鬧的叛逆, 而現在她的叛逆路子才算是真正走到了底。
她的父親希爾達将軍年紀大了, 早在前兩年就已經卸職回家, 對她也不敢再提催婚的事。
從前在外人眼裏，父親很愛她這個女兒，但是珍妮知道，他更愛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權利。現在大概是人老了，對好多東西也都放下了原本的執念。也或許是有愧疚吧, 總之父親現在很清楚地知道她在幹什麽, 卻什麽都不說, 而是放任她的愛好。
并且他們之間的地位像颠倒了一樣。
父親成了那個盼着她回家能看看他的角色。
……
珍妮有時候心裏很複雜, 但是幾年裏她依舊一直不願意回去。
聖艾爾諾力市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有時候看到熟悉的建築都會忍不住在心中升起幻想。
幻想薇莉娅還會回來……
珍妮想她确實是父親的女兒, 所以和他一樣，生來就喜歡暴力和刺激。之後她很快習慣了在黑.手黨裏的生活, 并且在老頭的訓練下，開始學習真正的殺人技巧，學習駕馭下屬的心理。
最終在恩威并重的一系列操作之下，她還坐上了BOSS的位置。
其實珍妮并不喜歡老頭教給他這套恩威并重的做法。
她更極端，她只想發威。
不過珍妮不打算去跟老頭争論什麽，而是完美地學習繼承了師父教給她的一切。
幾年過去了，老頭在觀察她确實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之後就去退休了，而她才真正開始整頓組織，用比男人更血腥和暴力的手段得到了那群下屬的真正信服。
世道就是這麽不公平。女人想要成為上位者，只能要比男人表現出更高甚至成倍的能力，才能得到認可。
統一組織之後，珍妮厭倦了做BOSS的這種日子，于是她就回到了克倫西這處時常被冰雪封蓋的地方，成為了當地警衛局的一名光榮的治安官。
沒事就去追追賊，破破案，維護維護治安。
一切都很好，除了她的傻逼上司一直在刻意給她穿小鞋，因為她拒絕了當他的情人。
像是被搶了功勞，不給升職，總要做最累最苦的髒活累活……這些珍妮都能很平靜地全盤接受。
因為她想在這座城市裏過平靜的生活。
然而她能接受和忍耐不代表她不因此生氣，尤其是好不容易輪到了休息日，她卻連釣釣魚的清閑時間都沒有，總是被傻逼上司以各種各樣奇葩的借口被叫去做一些不在她負責範圍之內的工作時。
……她就更想一槍崩了上司的豬頭腦袋了。
于是這次休息日，珍妮把手機關機之後再也沒有打開過，然後一個人去了冰原釣魚。
總之，誰也別想來打擾她。
……
—
這裏是帝國的最北端的城市，也是最寒冷的地方，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冬天。
一望無垠，了無人煙的冰面上，從空中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小點。
駕駛着微型航空器的丹尼斯精準從顯示屏上捕捉到那一抹黑影，再三放大，确認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的在冰原上發現了一個人影。
在狠狠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丹尼斯竟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沖動。
總算找到BOSS了！
女人穿着厚重的黑色棉服，簡陋的塑料桶裏已經裝了大半桶釣到的魚。
從她凍的發紅的鼻尖和臉頰來看，不難想象她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
丹尼斯從駕駛艙裏走出來，溫吞吞地走到珍妮身邊，完全不敢出聲打擾她。
一直等看到那個塑料桶被裝滿了魚，女人收起釣魚竿開始纏魚線的時候。
他才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出了聲：“BOSS，你什麽時候回組織？”
“再等等吧，那些想要造反篡位的不是都已經被擺平了嗎？我回去也沒什麽意思。”珍妮漫不經心的回。
丹尼斯：“！”
BOSS不會真的不想幹了吧？
丹尼斯欲哭無淚，“是被擺平了沒錯，但是，但是最近其他幾個黑.手黨組織開始頻繁有了動作，竟然跑來我們的地盤撬牆角。尤其是近兩年，BOSS你在組織裏出現的時候越來越少，下面那些人已經開始有小動作了……”
那群在前BOSS要退休的時候就心懷鬼胎的人怎麽可能會服一個女人上位？只不過是被BOSS打服，這才安分了兩年。而現在有別的組織來撬牆角，很多人就開始意動了。
珍妮将釣到的魚都倒回冰窟窿裏去，把空桶扔給了丹尼斯。
在冰面上跺了跺冰涼到沒有知覺的腳。
“走。”
“去，去哪兒？？”丹尼斯抱着桶一臉懵逼。
“回去，不是別的組織想挖牆腳嗎？”珍妮笑了一下，帶着些狠意，“那就把別的組織給端了。”
丹尼斯：！！！
有活幹了！
—
珍妮最近忙着和別的組織火拼。
在成功端掉了幾個來撬牆角的組織之後，問題得到了很好的解決。
再也沒有別的組織敢來挖人，也沒有誰敢走了。
因為如果誰忘記了永遠效忠組織和BOSS的誓言，珍妮就會先一步爆掉他們的頭。
疲憊但是充實地回到公寓，珍妮撐着困意去簡單洗了一下之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很快就就進入了夢中。
忙碌和疲憊的感覺很好。
這樣，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可是剛睡過去之後沒過去多久，珍妮的清靜就又被電話打亂了。
吵鬧的手機鈴聲不停地響，珍妮強忍着想要将手機扔出窗外的沖動，暴躁地爬下床。
再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面顯示着來電人是艾麗卡的時候，她眼底的煩躁消散了不少。并且在恢複冷靜之後，她先看了一下鏡子裏的自己的樣子，這才按下了視頻電話的接通鍵。
“珍妮！！！”
手機框裏幾乎裝不下三個女孩擠在一起的臉。
“艾麗卡，婕斯，伊莎貝爾，你們怎麽在一起？”珍妮有些懵了，而且現在外面很晚了，尤其是如果她沒看錯的話，視頻裏她們身後的背景是雪？
“你忘記明天是你的生日了嗎？你猜我們現在在哪兒？沒錯，就是克倫西。珍妮治安官，我們特意過來給你一個驚喜。”艾麗卡的聲音帶着興奮。
珍妮：“……”
真是好大的一個驚喜，可是現在的問題是，她現在在距離克倫西十萬八千裏的蘇明尼城。
幸好她在之前只是跟她們說過自己在克倫西做治安官，并沒有說具體的地址，否則就要被打一個措手不及了。
珍妮在心中淺淺松了一口氣之後問：“把酒店地址發給我一下，明天我去接你們。”
……
—
房間門被暴力推開的那一瞬間，滿身肥肉的男人恐懼嚎叫着從床上爬起來。
他驚慌看着珍妮在幾個全副武裝的高大男人護送下闖進了自己的卧室，幾把槍同時抵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珍妮漫不經心地摘下白手套，因為連夜從蘇明尼城飛來克倫西，也沒好好休息，她眉眼間帶着疲憊。
為了醒神，她點了一根煙，吸了兩口。
而後才居高臨下看着就快要吓尿了的男人。
勞倫斯，這位之前仗着自己的上司身份對着她趾高氣昂的男人臉上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并迅速滾下了床對着她跪下不停求饒。
“珍妮，不，希爾達女士，我錯了！我之前不長眼得罪了你很抱歉，請你原諒我。”
珍妮一定是來報複他的！
勞倫斯完全可以預料到，這個被他一直有意打壓逼走的女人，在消失了幾個月之後再度回來，尤其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回來，目的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來報仇。
尤其是他一眼注意到這群闖入他卧室的人手上帶的白手套。
這他媽的可是黑.手黨啊！
他為什麽惹上了一個這樣的存在啊！
勞倫斯不懂珍妮為什麽短短幾個月就混成了黑.手黨，但是他一想到自己之前對她做的那些事，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
“哎，局長大人你這是幹什麽？”珍妮故作意外地看着迅速滑跪在自己面前并且哭得很惡心的男人，眼底閃過了一抹嫌惡，假模假樣扯出來了一抹和善的微笑。
“你別緊張，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而已。”
勞倫斯：“……”
你他媽這是像請人辦事的樣子嗎？
……
總之，勞倫斯局長當然非常熱情地選擇了幫助珍妮。
第二天，想看看珍妮工作環境的伊莎貝爾還有婕斯、艾麗卡來到警衛局，她們受到了熱情的勞倫斯局長最高的禮遇。
艾麗卡有些驚訝。
她完全沒想到這位長相看起來有些猥瑣，并不像個好人的勞倫斯局長，竟然意外地是個熱心腸。他不但好好地招待了她們，還在她們面前不停地誇贊珍妮在警局裏的表現有多好多好，當地的居民對珍妮的評價有佳等諸如此類褒獎的話。
看着勞倫斯局長臉上因為保持笑容而震顫的肥肉，婕斯也努力保持着微笑，并且在心底默默愧疚。
她也不該以貌取人，僅僅只是因為這位勞倫斯局長長得猥瑣一點就懷疑對方是個壞人的。
而且對方還是珍妮的直屬上司。
珍妮在他手底下工作，以後少不了還要受人家照拂呢。
這麽想着，艾麗卡還有婕斯都對勞頓斯局長回以了最好的态度，她們還送給了他一份事先準備好的禮物。
勞倫斯局長心有忐忑地接過了禮物，在餘光看了一眼珍妮的臉色之後，臉上的笑容更加小心翼翼了。
“謝謝，真是太客氣了。”
細心的伊莎貝爾注意到這位勞倫斯局長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大冷的天，房間裏的暖氣也不是特別熱，男人的額頭竟然起了一層薄薄的汗，并且他再看珍妮的時候眼神似乎充滿了恐懼……
後面勞倫斯局長還帶着幾個女孩參觀了一下警衛局，一路上都在認真熱情地充當向導介紹，這讓珍妮的前同事們看到後大為震驚。
不解地面面相觑。
這還是他們的局長嗎？他不是最讨厭珍妮了嗎？
勞倫斯：別問了，他媽的幾個白手套正在對面的大樓上同時拿狙擊槍對着你，這感覺你體會一下試試？
……
出了警衛局之後，在前面開車的艾麗卡略有些感慨地對珍妮說道：“聖艾爾諾力警衛局裏的警官鼻孔幾乎要長在頭頂上，服務态度差的像sh*t一樣，你們這局長感覺人還挺熱情的，對一個小治安官的朋友都這麽熱情，看來人确實不錯……就是人長得磕碜了點，不過總體來說你還真是幸運啊，珍妮。”
“有沒有可能是我們珍妮工作能力強，所以局長才看重呢？”婕斯笑着說。
珍妮眸光閃了閃，也微笑道：“是的，我們警衛局的局長确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這裏不管是治安還是什麽也都很好。”
“治安好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啊，珍妮治安官。”艾麗卡笑着打趣她。
伊莎貝爾沒說什麽，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珍妮。
說說鬧鬧之間，車已經開到了事先預約好的高級餐廳。
侍者送上來蛋糕之後，幾個女孩給珍妮唱生日快樂歌，她們還像之前每次聚會那樣拍了合照，還有珍妮許願吹蠟燭的紀念視頻。
艾麗卡将拍好的視頻發到群裏面。她最近新換了手機，忘記置頂她們的新群聊，下意識的搜索了之前薇莉娅也在裏面的那個舊群聊。
照片被發到那個幾年前就沒人再發過消息的群聊裏之後，其他幾個人都面色有些不太正常。
薇莉娅離開之後，她們都不約而同地避開有些話題，尤其是有珍妮的場合，這是她們不言自明的默契。
艾麗卡有種想要抽自己一巴掌的沖動。
薇莉娅一直是她們幾個人之間避而不談的禁忌，而且今天還是珍妮的生日，一個本來開心的日子。她怎麽就這麽蠢，下意識地搜索了之前的舊群聊呢？
“對不起，珍妮……”
艾麗卡的手悄悄握緊了手機，心底有些懊惱地道歉。
珍妮擡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骨釘，輕笑了一下：“這沒什麽。薇莉娅已經離開了，這是事實。我已經能接受這一切了。”
珍妮真正成長了，以一種驚人的速度。
伊莎貝爾看着她，剛才皺起的眉也舒展開了，她說：“我們也給薇莉娅切一快蛋糕吧。”
時隔無數個日夜之後，她們也終于能坦然地談起薇莉娅的名字。
她們想念她。
也可以坦然地提起她的名字說想她。
艾麗卡因為自己的愚蠢行為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不自然。
于是珍妮就主動說起來自己的近況來緩和氣氛。
自己真實的近況是和敵對組織每天火拼，殺人……當然這些都是不能明說的。
所以她就說了一下自己在克倫西當治安官的期間遇到的一些工作上的趣事。
艾麗卡她們常年生活在最繁華的城市，固定的貴族圈子裏，每天除了聽那些抓馬的八卦就沒有什麽趣事可言了，珍妮口中的新奇的故事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三個人都專注地聽她講，在珍妮講到有趣搞笑的地方還都笑成一團。
氣氛不自覺松緩了下來。
伊莎貝爾悄悄又看了珍妮一眼。
她覺得珍妮的氣質不太一樣了，大概是因為從事治安官這個職業的緣故吧……
幾個女孩開始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艾麗卡和她的男朋友修成了正果，并且在前年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兒。
婕斯也結婚了，她的丈夫身體很健康，看樣子也不會英年早逝。她沒有遇到如願以償地守寡，相反，婕斯收獲了一段幸福的婚姻，她的丈夫對她很好，堪稱百依百順。
至于伊莎貝爾，她還是那樣潇灑地過日子，不停地換男友。并且除了從前的日常愛好以外，她還多了一件事幹——那就是攪黃凱茜和西斯萊特公爵的好事，絕對不讓他們好過。
“凱茜早就從學校裏退學了，肯定是覺得沒臉繼續待在那裏了。家族徹底敗落之後，她一門心思地想要嫁個有錢人，但是伊莎貝爾總是不會讓她如願以償。她怎麽配過上幸福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她欠薇莉娅的。”艾麗卡提起這個她讨厭的女人的名字，整個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西斯萊特夫人在修道院，整日跪在神面前祈禱，凱茜都淪落的那麽慘了，她也不管。”婕斯有些唏噓地說。
“當初放棄薇莉娅也要救下心愛的小女兒，結果現在又撒手不管了，真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艾麗卡的眼中帶着些嘲諷。
“西斯萊特公爵的仕途也完蛋了，找不到出路的他現在變成了一個酒鬼，家産也變賣敗光之後成了一個流浪漢，整天在街頭醉生夢死。”
“他是罪有應得。”伊莎貝爾冷聲道。
相比于雖然偏心但是至少也知道疼愛薇莉娅的西斯萊特夫人，她更恨把孩子當成工具利用的西斯萊特公爵。因為薇莉娅有利用價值，所以他就對薇莉娅有好臉色，完全地忽略小女兒。他才是真正造成凱茜從小嫉恨薇莉娅的罪魁禍首。
至于西斯萊特夫人，因為薇莉娅那麽在意她，伊莎貝爾即使心底再恨也沒有動過她
……
她們聊了很多東西，提了很多次薇莉娅，也喝了很多酒。
到最後散場的時候，喝酒的幾個人臉上都有些微醺，艾麗卡抱着珍妮毫無形象地又哭又喊，說“薇莉娅我想你”。
珍妮也喝了很多酒，但是她酒量好，一點沒有醉意，只是扶着艾麗卡往外走，任她在自己身上發酒瘋。
伊莎貝爾扶着同樣喝醉了的婕斯。她沒有喝酒，因為回去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要開車。
剛走出餐廳的時候，冷風吹來，珍妮幫艾麗卡裹了一下身上的棉服。
伊莎貝爾上車之後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去警衛局就好。”珍妮看了一眼駕駛位上，問：“你們不在留下來多玩幾天嗎？”
“不了，明天是工作日，你應該還要上班吧。而且艾麗卡的孩子還在家，她不放心她老公照顧。”
珍妮愣了愣，頓時感受到時間流逝的感覺更強烈了。幾年過去了，艾麗卡和婕斯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其中艾麗卡還做了母親。
……
餐廳距離警衛局并不遠，很快就開到了地方。
珍妮下車，伊莎貝爾将三個人準備的禮物遞給她之後。
猶豫了一下。
又遞過去了一部手機。
“這是艾麗卡帶過來的，她說這是你之前的舊手機……之前落在葬禮上，她給你收了起來。”
珍妮看着那部熟悉的手機，有些恍惚地接了過來。
“珍妮。”伊莎貝爾隔着車窗看她，沉默了兩秒，才繼續道：“什麽時候回來回來看看你父親吧。我們都應該學會和解，薇莉娅肯定不希望看到我們這樣。”
冷風吹過，吹亂了珍妮恢複淺黃色的短發，她将遮擋住視線的頭發挂到耳後。
輕聲回答：“嗯，我知道了”
–
返程的路上，珍妮坐在飛行器副駕駛的位置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她的睫毛顫了又顫，到底還是坐了起來按下了那部舊手機的開機鍵。
艾麗卡一直有定期給手機充電，做保養，交話費……所以幾年過去了，這部手機看起來幾乎一點也沒有舊，并且依舊能夠正常使用。
那時候因為太痛苦，拼命想要斬斷和薇莉娅有關的一切，珍妮在離開了聖艾爾諾力市之後，還換了以前的所有社交賬號和電話號碼。
舊手機打開之後，她挨個打開之前的每個通訊軟件。
艾麗卡沒有打開過這部手機，所以剛一進去的時候，裏面有很多新的未讀消息。
珍妮打開了一個灰色頭像，裏面她和薇莉娅的聊天記錄也都被完完整整地保留着。
看到那些曾經的對話。
珍妮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
但到底還是控制住了情緒。
沒有多看，只是匆匆兩眼，珍妮就退出了和薇莉娅的會話，改為麻木地點開每一個帶有小紅點的标識的消息。
她有些強迫症，看着未讀消息的小紅點會難受。
一路上從通訊軟件到各個社交軟件，最後終于到了郵箱。
這是她的私人郵箱，知道的人很少，所以上面的消息也很少。
只有寥寥幾條未讀郵件。
而其中有一封來自……薇莉娅？
珍妮的手抖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封郵件的日期，是薇莉娅離開那年的今天，她的生日當天發來的郵件。
珍妮強忍着眩暈和急速跳動的心髒點開那封郵件，裏面是一個視頻。
“丹尼斯，有沒有耳機。”
她問向駕駛位置上的丹尼斯。
“在艙壁儲物箱裏應該有。”丹尼斯回答，餘光忍不住看了旁邊一眼，他怎麽感覺BOSS的聲音有些不太對勁。
插上耳機之後，珍妮按下了那個視頻的播放鍵。
“嗨，珍妮！祝你20歲生日快樂。”
聽見音頻的第一句話的時候，珍妮眼眶就忍不住潮了。
視頻裏薇莉娅穿着澤西軍校的訓練服，看背景她應該是在自己的寝室，彼時她端坐在椅子上，正對着鏡頭微笑。
“珍妮，當你看到這封郵件的時候，我猜我或許應該在很遠的地方吧。之所以要提前錄下這段視頻，是因為我剛得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因為我不知道怎麽當面和你說更好。
這麽問或許有些自戀，但是，珍妮，你喜歡我是嗎？
這麽久以來一定很辛苦吧，很抱歉，沒有察覺到你的心意。也很抱歉，我接下來要說出一些拒絕的話。
珍妮，我拒絕你，不是因為你是女性，也不是因為你不夠好。
你很好，我很喜歡你，可是我确定自己喜歡沒有超出友誼之外的範圍。
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拉鈎約定過要做永遠的朋友，你所有的糗事我都見過，所以這沒有什麽尴尬的，所以你也絕對不可以因為被我拒絕了就生我的氣不再理我哦。
珍妮，明天如果是晴天，起床睜開眼之後就忘記昨日的一切吧，去呼吸新鮮空氣，看土地上新長出來的小草，認識新的人……迎接嶄新的一切。
……
珍妮，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明明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卻還是明确地拒絕了她，以一種這麽溫柔的方式。
丹尼斯餘光已經瞄了好幾次旁邊了，他看到珍妮将手機收起來，表情也有些不對勁，有些關心地問道：“BOSS，你……還好嗎？”
珍妮仰頭倚在座椅上，将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她的聲音略帶着些沙啞。
“我沒事。”
丹尼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低聲說道：“BOSS，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珍妮，生日快樂。
你的26歲生日禮物是一份來自喜歡的人的拒絕。
被拒絕了，也忍不住沒出息的流淚了，但是為什麽卻覺得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感呢？
大概是你未來得及說出口的喜歡被對方知道了吧？
遺憾終于得到了彌補，你的暗戀不是無疾而終。
天氣預報說明天是晴天。
那就去把花園裏的荒草清除，再去種上一些你喜歡的風鈴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