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恙

幾人出來正好迎到姍姍來遲的的鳳安等人。

江州官府求救,四大派皆派了弟子前來,彙聚一處,倒顯得有些浩浩蕩蕩。

正準備大戰一場的他們卻被告知大夏人已被盡數剿滅的消息,很明顯,他們來遲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本想借此機會大展身手的他們,卻撲了個空,幸好聽聞只有天雲門新來的弟子受了點小傷。

鳳瑤一到,便一眼看到孤身而立的鳳鳴,不知為何竟從他身上看見一絲落寞,她眨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順着鳳鳴的眼神看去,卻看到那個名叫阿刁的弟子被一個身姿卓然的男子相擁着踏上馬車,從環抱的動作可以窺見此人對她其為珍重,動作輕柔地像是對待珍寶。

車簾一閃,二人隐匿馬車之內,擋住了鳳瑤查探的目光,原本跟在二人身後的一名妙齡女子則背過身子上了另一輛馬車。

鳳瑤這才加快腳步走至師兄身前,道:“師兄來得真快,叫人如此頭疼的大夏高手竟被師兄短短時間就這麽解決了,我等沒幫上忙真是慚愧。”

鳳鳴輕輕搖頭,吩咐道,“你們先幫着官府的人清點一下人數,看有沒有遺漏的,謝公子的随行侍衛就在哪裏。”說着指了指馬車外站立謝玄,便不再說話。

鳳瑤應下,走到一旁忙活去了。

謝知非在給阿刁包紮手臂上的傷口時,除了加重的呼吸聲意外,一言不發。

阿刁十分不習慣這樣的他,陌生至極,她知道他是在為她擔心,可是她一個習武之人,受點傷簡直太正常了,而且雖然刀傷有點深,但好在他上藥及時。不過,不知道他究竟上的什麽藥,現在她竟絲毫感覺不出疼痛。

她現在除了手臂有點麻意外,渾身已無不适之處。

沉默的謝知非坐在一旁,低頭處理着沾染了她血的手帕,冷硬的下颚好似在告訴她他現在十分生氣,最好不要胡言亂語。

她咽下想要問他這藥用了什麽藥材的話,想着還是不要沒話找話惹得他更加生氣,于是撇了撇嘴,環顧馬車內部。

馬車和之前相坐的那輛除了更大以外并無甚區別,方才他将她抱上馬車的時候,往後看了一眼,竟讓跟在身後的謝爾潆沒有跟着上來,看來他不太讨妹妹喜歡嘛。

也不知道謝知白的傷勢如何了,她這才想起謝知白還受着傷,也不知人去了何處。

“謝知白怎麽樣?”她清了清嗓,關心他弟弟,這下不算沒話找話吧。

謝知非将手邊的藥罐子理放在藥箱內,越理越亂,索性踢在一旁,聽她問起,這才答道:“潆兒來時帶的侍衛,已經送回府了,你出現的及時,他傷得并不重。”

“傷得不重就好。”她慶幸道。

“有心思關心他,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你可比他傷得重多了。”又看了眼她的傷口,心中煩悶,謝知非沒忍住聲音大了些。

“那時我不小心,我哪裏知道那賊人都倒地了竟還有力氣扔刀。”她說起這些倒也有些無辜。

謝知非說不過她,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處的?”

明明她應該在琅琊山莊與天雲門的人在一起,而雲桀掌門知曉她的身份後應該會立即去尋雲觀長老的,再說武林大會即将開始,光是安排人手就有得他忙了,怎麽會派她一個還沒正式入門的弟子前來。

他算來算去也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自己跑來的。

“我聽說你被一群大夏高手困在這裏,就跑來了。”

果然如她所料。

“你是不是想說,我不該來?”阿刁見他眼中意味十分明顯,心中莫名生起氣來,“你最好不要點頭,不然該生氣的就是我了。”

自聽到他被困的消息後,她一顆心好似懸在半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點見到他,快一點,再快一點,騎馬時是這樣想,站在客棧外是這樣,及時真正看到了擠在人群中的她也是這樣。

直到現在她的心才稍稍落穩在胸口,确認他的安全之後,才有了那麽一絲絲的慶幸。

是慶幸沒錯了,如果受傷的是他,如果她沒有及時趕到,她簡直不敢想象。

念及此,她越發氣惱,沒心沒肺的人,還敢生她的氣。

她氣惱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若他真的敢點頭,她即刻就走,再不管他了。

謝知非多麽敏銳的一個人,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嘆了口氣,“我知阿刁心系我安危,但我一次如此,若阿刁為了救我不顧自身安危,那麽我寧願……”話未說完,便被她用手掌捂住嘴巴。

阿刁看着他,用眼神威脅道:“你再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謝知非用力點點頭,嘴唇擦過阿刁的手心,示意自己不說了。

阿刁這才松開捂緊的手,還沒放下卻被他一把握緊,順勢将她攬入懷中,動作輕柔,仔細避開了她受傷的右臂。

“我要阿刁答應我一件事。”語氣輕柔,好似一片羽毛落在她心間,有些舒服得癢,讓人沉溺。

她不解地擡頭,卻望向他幽深的眼神中盛着的她自己。

“以後切不可輕易涉險。”手指探向她想要張開的嘴,阻止道:“我也答應阿刁不再涉險,如何?”

好在今次他在身旁,倘若下次他自顧不暇,不在她身旁該如何是好,為讓她塔影,他只好以自身若為誘餌。

他在心中安安下了一個決定,甚至等不及再細細思量可不可行。

阿刁見他神色如此認真,也慎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在心中默念,只要你安好,我便無恙。

外面的動靜聲慢慢變小,應當是官府的人已将現場處理好,謝知非掀開車窗一角,等在一旁的謝玄即刻走近,“公子。”

“有什麽異常嗎?”

謝玄的神色有些不對,皺着的眉頭讓謝知非心中一凜。

“中毒的那人不見了。”謝玄答道。

方才官府及武林盟的人一起将屍體擡了出來,清點後來報,他一對比竟發現與之前客棧中他所數之人少了兩人,他慌得一問,才發現中毒的那個人竟不見了,要知道公子的毒可是甚少有人能躲得過的。

“周圍查了嗎?”謝知非心道不妙,難道他忽略了什麽?

“在客棧後門處有一攤血跡,四處探查後再無別的發現。”

這倒是詭異得很,他得那只毒蟲日日以毒藥喂養,毒性非常,但凡被它要上一口,就算他師父來,也只能拖上三日性命那個,後果也只是一個死字,除非将被咬部位用刀挖個幹淨。

看來,倒是碰上惜命的了,為了活着竟連眼珠子都敢挖。

他沉吟許久,想到身後還有阿刁在,點了點頭便要将簾子放下。

可誰知鳳鳴卻突然伸手擋下他要放下的簾子。

鳳鳴朝內看了一眼,卻只看到謝知非擋在窗前,四號窺探不到阿刁的狀況,只好作罷,朝着謝知非冷淡的面容問道:“謝公子,不知阿刁的傷勢如何了?”

謝知非深深看了奉命一眼,語氣一如臉色般冷淡:“傷勢嚴重,需好好将養,不宜挪動,有勞鳳大俠的關心了。”

“別聽他的。”阿刁聽他胡言亂語,湊到車窗旁解釋,“已經好多了,我都不痛了。”

“如此便好。”見阿刁如此說,鳳鳴臉色才慢慢轉好,随即對着謝知非道:“我是阿刁的師兄,關心她自是理所當然。”

“哦?讓涉世未深的她身處險境就是你對她的關心,我竟不知風大俠的關心是這般與衆不同。”謝知非出言譏諷。

他鳳鳴一身的功夫竟讓阿刁自己孤身進到這危險重重的客棧之中,他倒是會坐享其成,雖然知道阿刁的性子誰也攔不住,但他莫名就是不痛快。

鳳鳴被他出言一噎,哽住半晌,臉色青了又紅。

“是我自己……”

阿刁剛想解釋就被謝知非一個眼神死死盯住,低下頭來,喃喃道:“……要去的。”

“你別說話。”謝知非瞪她一眼。

“你別說阿刁,這事是我做得不夠妥當,但阿刁也是為了謝公子才以身返險。”鳳鳴想到阿刁一路上焦急的面色心裏就不痛快,偏這人還一副不領情的樣子,還要堵住阿刁的嘴。

“我倒有一個問題要問問謝公子。”

謝知非冷冷看他一眼,知道他嘴裏沒好話,沒有理會。

可鳳鳴則緊追不放。

“不知謝公子為何今日剛至江州就選擇個名不見經傳,如此簡陋的小小客棧來吃飯,旅途勞頓,不應該在家好好休息嗎?”

“舍弟聽聞家中仆役說清風客棧的餐食極具江州特色,特與我前來一道品嘗,有什麽不對嗎?”謝知非斂眸,神色平靜無波。

“沒什麽不對,只是謝公子一來就卷進這危險當中,替公子擔憂罷了。”

鳳鳴自然不肯信他得說辭,此人身上謎團太多,此次卷進危險之中,況且潛在江州的這群大夏人突然行事如此張狂,必定有所蹊跷,此事絕不簡單。

“這就不牢鳳大俠上心了。”

謝知非不欲與他再談,将阿刁往身後一拉,有些厭煩道:“阿刁的傷需要仔細療養,今日就不回琅琊山莊了,免得舟車勞頓,傷勢加重。”

“不好勞煩謝公子,還是由我護送阿刁回去,琅琊山莊內有多名藥師,也能為阿刁好好治療。”鳳鳴才将二人分開才不到一日,怎肯又讓阿刁落入他手中。

“我就是最好的藥師。”說罷,對着一旁的謝玄吩咐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