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

海域上空又燃起了絢爛的煙花,同學們的歡笑聲漸漸模糊,變成了邈遠的背景音。天空火紅一片,翻滾的雲層在燃燒,雲層之上,九熙一中倒懸着,在火中變成焦土,火焰從空中掉落下來,最終将這個世界焚燒殆盡。

世界的出口仍然在生态園的湖底森林,湖中心的冰棺之中,女子面容靜美,在這裏,将永遠埋葬着光塵的愛人。

沈星悠轉身沿着原路往外走,這裏萬物向榮,水清草盛,只是再也與她無關了。

宋衍默默跟在沈星悠後面,最後,他帶沈星悠走了出去。

在那個世界從五月生活到七月底,而在這個世界,時間似乎也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之久,從湖底出來之後,沈星悠有點陌生和不适應。

生态園雖然四季溫和,但今天卻泛着明顯的涼意。應是下雨的緣故,看不出季節,也看不出時間。

湖邊是昏暗的,不知此時是清晨還是黃昏,路上積了一層落葉,腐爛在潮濕的泥土裏。

生态園也會下雨嗎?

沈星悠伸出手接了接雨水,有些詫異,她一直以為生态園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因為她每次來這裏,都是明媚的春天,芳草如茵。

這是沈星悠第一次看到生态園下雨。

雨聲是淅瀝纏綿的,雨絲細軟綿密,沈星悠穿着裙子,已被淋濕,她不覺加快腳步。路過了同塵殿,沈星悠想回曉星閣,宋衍還跟着。

沈星悠停了下來,面前有兩條路,一條路繞過同塵殿,去往後面的生活區;一條路筆直向前走,經過溫室,離開生态園。

“宋衍,你走吧。”沈星悠指了指溫室那條路。

宋衍停住,看着她,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打在他的臉上,整個人濕漉漉的。

“這條路直走下山。”沈星悠聲音平淡,目光略過他的臉,看了看他身後雨霧迷蒙的湖,她想也沒什麽好說的。

以宋衍的能力,在生态園自可來去自如,他不會迷路的。

身後沒有聲音,沈星悠兀自往前走着,同塵殿的殿門緊閉着,在雨幕中顯得陰冷森重,沈星悠驀然想到了那個世界陷入泥土中的門匾,心中悵惘起來。

她不恨光塵的。

光塵雖然改變了她的人生,但是也讓她做了選擇,在兩個世界裏,自始至終,光塵都在庇護着她,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作別人。

光塵在裏面嗎?他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嗎?

沈星悠駐足在殿門前,不覺捏了捏裙擺,衣服濕答答的,腿上還沾着泥土。她看着自己狼狽的樣子,沒有走近。

沈星悠這份心情不知所起,也許只是來自于她。她終究還是猶豫了,往曉星閣走去。

穿過連廊,有人撐着傘,往這邊來。她看到了沈星悠,牽起她的手,把她拉到傘下。

“紫夜姐姐。”沈星悠的手心觸到她溫暖柔軟的手掌,不覺心裏一酸。她忽而想到外婆了,從小到大,與她關系最親密的是外婆。以前外婆出門喜歡牽着她的手,好像怕她走丢了一樣。記憶中,外婆又高又瘦,沈星悠到高三了,也沒長到和外婆一樣高。

“身上都濕透了,快回去洗澡吧,別感冒了。”紫夜看了眼沈星悠,牽着她往回走。

“嗯嗯。”沈星悠乖乖地跟她走,不安的心平靜下來。紫夜比她高一點,她不覺擡起頭看了看她的側臉,忽而覺得她今天有點奇怪,和平時看起來不太一樣。

沈星悠又看了一眼,意識到可能是她今天沒有化妝的緣故,她的眼角有細小的皺紋,長發紮了低馬尾,露出了耳朵,沒有像平常一樣戴着漂亮的耳飾,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蒼老了不少。

紫夜的耳垂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平常被耳飾遮住了。沈星悠看着那顆紅痣,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外婆。外婆的耳垂上也有一顆紅痣,也是在左耳的那個位置。

從那個世界回來之後,沈星悠确實有點想外婆了。

回到曉星閣,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天氣确實變涼了,已到了秋天。沈星悠在裙子外面加了一件外套。這個世界真的已經切切實實地過了三個月,手機的時間是11月3日。

沈星悠在那個世界度過了三個月,而這個世界,時間也流逝了三個月。

沈星悠坐在桌邊,有些茫然。植物的甜香和着沐浴露的香味,在房間裏肆意盛開。那種與生俱來已經聞習慣的信息素味道,在久違了三個月之後,忽而變得清晰而濃郁,像鋪天蓋地的甜漿滾過青蔥的森林,沖擊着沈星悠的心靈。

剛洗完澡,身體微微發熱,沈星悠下意識地去摸後頸,感覺熱度是從那裏擴散的。後頸有一處皮膚微微凸起,似乎有點腫。她看不到自己的腺體,但她想那個東西應該是存在的。這種發熱以前也有過,沈星悠以前只覺得自己感冒了,要麽不管它,高燒的時候就吃退燒藥睡一覺,難受幾天就慢慢好了。

但是,她現在好像明白了不是這樣。

這幾個月的經歷,讓一幅未知的世界畫卷展現在她面前,沈星悠以前只是覺得自己有一些異能而已,這點異能如果她不展現,那她與平常人無異,也可以像生态園的所有人一樣,在世間平穩生活,直至老去死去。

但現在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omega的事實,她有腺體,有不固定的發熱期,有那種特殊的香味時時提醒着她,這個世界遠不是她想象中那麽簡單。

所謂異能,只是冰山一角,只是浮現在人們認知中的表象。

事已至此,她沒辦法不承認這個世界的宏大與未知,但是知道了又如何。即使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宏大,她也沒辦法改變什麽。她連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了。

沈星悠有些懊惱地戴上了抑制器,今天到達湖邊之後,沈星悠脖子上的抑制器又突然出現了。墨綠色的小珠子接觸到後頸的皮膚,有些涼意。沈星悠打開了窗戶,夜風吹來,房間的香味散了一點。

窗外,那一片紅豔的“焦土玫瑰”已經枯萎了大片,在潮濕的秋雨中,花瓣零落。沈星悠恍然想起了桌上的那支玫瑰花。她看了看玻璃瓶,裏面的水只剩一點點了,那支玫瑰花斜靠在瓶中,花瓣是幹枯的焦黑色,沒有一點生氣。

無根的植物,沒有一絲生機的,沈星悠是救不活的。

“星悠,洗好了嗎?出來吃點東西吧。”

紫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沈星悠打開門,發現她的神色有點為難。

“你好像有點發燒。”她伸出手摸了摸沈星悠的額頭,“本來想讓你好好休息的,但是寅清來了,還有一個人,非要見你,現在他們在外面差點打起來。”

“你要不去看看?”紫夜問。

沈星悠自然猜到他是誰,才走到前廳,就看到宋衍和寅清分別坐在沙發的一側,誰也不看誰。宋衍頭發和衣服還是半幹的狀态,低着頭,看起來竟然有點狼狽;而寅清趾高氣揚地坐在靠門的那邊,抱着手,盯着宋衍。

“阿悠,你終于回來了,這幾個月你去哪兒了?”寅清開心地跑過來,上下看了看她,“你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他伸出手剛要摸沈星悠的額頭,卻被走過來的宋衍伸手攔住。

宋衍冷冷地看着他,把沈星悠拉到自己身後。

寅清不甘示弱,也想去拉沈星悠,“阿悠,是不是這小子把你拐跑了?別怕,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饒不了他。”

沈星悠掙開宋衍的手。

“星悠,跟我走。”宋衍握着沈星悠的手腕,語氣堅定。

“阿悠憑什麽跟你走?我警告你,你把手松開啊!”寅清怒氣沖沖道。

宋衍沒理會他,只是堅定又委屈地看着沈星悠。

沈星悠擡起頭看他,覺得他好像一只與人類世界格格不入的小貓,不知道怎麽與這個世界溝通,看起來很兇,其實不堪一擊。

“我不要,你走吧。”沈星悠竭力掙脫他的手,平靜道。她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到如此境地,她也無法梳理清楚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她和宋衍是兩個世界的人,本不該有什麽交集。這個世界應該恢複到之前的樣子,平靜、不起波瀾。

“聽到沒有,阿悠讓你走。”寅清洋洋得意,而後接了個電話,“行,你帶他們進來吧,來曉星閣。”

“我想休息了。”沈星悠低下頭,忽然不敢看宋衍的眼睛。

“好,你去吧,明天我給你炖湯。”寅清笑容燦爛,攔住了想要追過去的宋衍,“我說你這個人真是固執,阿悠不會喜歡你的。你要是真為她好,就離她遠點。”

“之前跟着阿悠的那只黑貓就是你吧,你別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你身上還背着兩次命案的嫌疑呢!”寅清心直口快。

沈星悠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寅清,你不要亂講。”

“我哪有亂講,南陵建安社區和南濟島的命案,他嫌疑可是最大,阿悠,你當時不也在場嗎?”

“阿悠相信你,我可不相信你。”他瞪着宋衍,“所以,你識趣點,趕緊走。”

“星悠,不是我。”宋衍只是看着沈星悠,認真道。

他碧綠的眼睛蒙了一層水霧,沈星悠發現自己确實好久都沒有認真看他了。從遇到他之後,就發生了太多事,建安社區、南濟島、另一個世界的九熙縣,這些事情完全打亂了沈星悠的生活。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星悠相信宋衍不會是一個兇殘的人,但這些與異能者有關的命案,人類查不出來,生态園終究要有一個說法。

即使生态園不是當初的齊諧司,但也會繼續執行着齊諧司的使命,這是生态園存在的根基。

“我知道。”沈星悠看着宋衍,輕聲道,“所以你先離開這裏吧。”

“星悠,你跟我一起走好嗎?”宋衍走過來,語氣很輕帶着乞求。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沈星悠忽然覺得好像是自己對不起他一樣,可是明明是宋衍強行把她留在那個世界啊。要不是宋衍改變了世界的運行程式,在沈星旭消失的那天早上,沈星悠就回來了。

他從來不問她的意見,也不管她的想法,總是限制她的自由,在沈星悠明确拒絕後還是固執地跟着,這種情感真的是喜歡嗎?

“我不想跟你走。”沈星悠平靜地看着他,“我想留在這裏,生态園是我的家,我喜歡這裏。”

宋衍頓時說不出話來,他看着沈星悠的眼睛,明澈卻漆黑,明明可以一眼看到底,卻又什麽都看不清,就像她的心一樣。

從九熙縣海邊分開之後,他找了沈星悠十年。

那時,宋衍還是貓的形态,他躺在沙灘上,海水漫過他的軀體,鹹濕而苦澀。一切都是陌生的,直到一雙清澈如雨後荒山的黑色眼眸,映入他的眼中,随之而來的,是濃郁的信息素的甜香。

在沈星悠信息素的激發下,他分化成了alpha;在本能的催使下,他意識不清地重重咬了女孩一口,吮吸着她血液中的信息素。

直到他被女孩甩到岸邊,他內疚不安,躲在岩石後,眼前只剩女孩離去的背影。

後來,他在海邊游蕩,沿着道路往城市走,尋找女孩。在陌生的世界裏,他慢慢适應,然後穩定了第一形态,恢複了人類的樣子,只是眼睛的顏色始終無法和人類一樣。但也是因為這雙眼睛,他被經紀人謝安發現,并在十六歲的冬天簽約了天盛傳媒成為練習生,并簽訂了二十年合約。

這些年,他一邊工作,一邊尋找沈星悠。他發現這個世界是一個退化過的世界,大多數人都是beta,無知無覺地在世間生活,他們能力平庸、資質普通,卻數量龐大且繁衍迅速。他們以超出星球負荷的繁衍速度,無限消耗着僅剩的生存資源。

這世界無論是科技還是智力,躍遷之路已被堵死。

而那些極少數的alpha,要麽是傑出的領導者和建設者,在各行各業都有建樹,要麽是隐匿的異能者,像如今的生态園一樣。

這世間omega是最少的,也是退化得最快的。在這種環境下,她們很難生存,只能在進化中改變自身适應世界。宋衍到現在也才見過四個omega。

尋找之路是漫長而絕望的,當時宋衍被謝安帶去了北方,進行封閉式練習。他不知道那片海域是什麽地方,後來,他慢慢有了名氣,也找到了霍斯。他開始找遍沿海的所有城市,最終找到了九熙縣。

但是,距離那次相遇,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了。除了信息素味道,和那雙明澈漆黑的眼睛,宋衍對那個女孩沒有更多的印象。

直到今年六月的某一天,宋衍突然收到了一封很正式的婚禮邀請函,來自金恩。作為朋友,即使時間很倉促,他還是和霍斯趕去了東歐。

然後,仿佛宿命般地,他走在古堡樓下,沈星悠墜落在他的懷中。

他尋找了十年的味道,再次沖擊他荒蕪的心靈。

“求求你,帶我走。”女孩怯弱的乞求的聲音傳來,那一刻他憤怒得發狂,也自責得發狂。他壓抑着瘋狂跳動的心,感受到女孩在自己懷中膽怯不安。

他把她抱得更緊,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宋衍垂眼看沈星悠,她臉色平靜,有點發紅,即使戴了抑制器,還是有淡淡的甜香傳過來。

宋衍看不清她的心,他不知道沈星悠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她接受了有他信息素的抑制器,就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信息素,不會再允許有別的alpha靠近她。她甚至主動标記了他,在标記的時候,他們的信息素會交換,這也意味着她不會再被別的alpha标記。既然如此,為什麽沈星悠還要趕他走,一次又一次。

那天早晨,宋衍曾經生過她的氣,理性和自尊讓他走到了生态園門口,但感情和渴望還是驅使着他回來了。宋衍悄悄跟着沈星悠去了湖底,只是想保護她。對那人的嫉妒,讓宋衍在跌落另一個世界後,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改變了那個世界原有的運行程式,把自己完全變成了一只貓,讓世界穩固而長久,以為這樣就可以永遠和沈星悠在一起。

但是,在沈星悠生日的那天,宋衍卻聽到了她對自己的呼喚。

所以他出現了,這個世界又回來了。不管沈星悠想要什麽,宋衍都會去做,除了離開她。

可是,現在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宋衍的目光落在沈星悠的抑制器上,沈星悠察覺到了。沈星悠記得,宋衍可以通過抑制器定位她的位置。

沈星悠低下頭,不想看他。這段時間她好像越陷越深,宋衍的固執讓她害怕。而今這個世界回來了,他們應該有各自的人生。

“宋衍,我想在這裏休息一段時間。”沈星悠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我打電話,反正你能找到我。”

“你先回去好嗎?我很累。”

“對不起。”他輕聲道歉。

沈星悠好像找到了和宋衍溝通的方式,她擡起頭對他笑了笑,“這裏很安全的,你不用擔心我。”

“聊完了沒?聊完了你該走了!”寅清站在門口,對着宋衍喊道。

門外,夏連帶着兩個人走了過來。

沈星悠認出他們是霍斯和喬朗。在南濟島的時候,喬朗曾開着直升機來接宋衍,沈星悠見過他一次,但當時天太黑,沒看清。如今看到了,他黑瘦高聳,目光銳利明亮,比霍斯看起來還要嚴肅和不近人情。

他看起來就不是普通人類,宋衍和他們站一起,倒顯得過分柔和起來。

他們是來找宋衍的,沈星悠放心了,微笑地和他們打了招呼。

寅清、宋衍和他們一起離開了。晚上的雨停了,但空氣中朦朦胧胧的,宋衍很快就消失在水霧之中,像一片幻影。

紫夜說光塵一個月之前去了蓬萊,還沒回來。聽說那邊突然出現了很多異能者,沿海地區風浪不息,它們的活動已經威脅了當地人類的生存,但如今,生态園也只能勉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星悠坐在床上,窗外零落的玫瑰花傳來淡淡的潮濕腐爛的香氣,夜風夾着秋雨吹進室內,她開始發燒,抑制器冰冰涼涼的,貼在皮膚上,像一枝凝結着霜雪的松枝,輕輕擦過她滾燙的腺體。

她把抑制器摘了下來,放在桌邊焦黑的玫瑰花旁。

夜很深了,生态園只有路燈在無聲亮着,照耀着這個世界。沈星悠沒有絲毫睡意,房間裏很悶,她走了出去,想去溫室看看那顆種子。

她記得,三個月之前,那顆種子發芽了,并且在蓬勃生長着。

生态園有它的使命,生态園的每個人也有他的使命,但是沈星悠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管是在生态園,還是在這個世間,沈星悠很茫然。

以前,沈星悠固執地認為夢想的盡頭是生态園,是和寅清一樣,在光塵身邊工作,因為那時她視光塵為神明。

可是,在經歷那個世界的絕望之後,在異能消失之後,沈星悠的心裏萌發了想去北方的心願,那個願望與光塵無關。

沈星悠想,她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心了。

同塵殿的門緊閉着,沈星悠看了一眼,明亮的路燈靜靜照耀着門前。這個時間,生态園居住的人都休息了,石階路濕漉漉的,反射着路燈的光。

根據植物的不同特性,溫室有夜間點的燈,有時候,植物晚上也需要補光,遠遠看去,溫室被淡淡的紅光籠罩着。沈星悠清楚燈光的來源,以前也見過這種場景,所以即使看着有點詭異,她還是走了過去。

溫室裏生長着一種沈星悠從未見過的植物。

沈星悠站在門口,看到鋪天蓋地的植物,浩浩蕩蕩地填滿了整個溫室,覆蓋了樓梯,延伸到高高的穹頂上,包裹住了那顆人造太陽。它們似乎是同一種植物,有數不清的長長的藤蔓,葉片細長如蘭草,卻又像草甸一般在地面鋪開,鋪了一層又一層。

它們慢慢爬上了沈星悠的腳,在她周圍游動着,像有生命一般。植物的葉片在紅色的光源下發黑,看着陰森而詭異。

空氣中忽然彌漫着濃郁的潮濕泥土的味道,還有自己濃郁的信息素味道,她剛剛摘下了抑制器。

沈星悠下意識地想逃離,她“以氣化器”,斬斷了那些植物。但那些斷掉的植物又重新生長出來,枝葉落在地面上,又迅速延伸出了新的藤蔓。

植物沒有生命的,怎麽可能憑空生長?

沈星悠開始試着操控它們,卻被那些藤蔓縛住了手腳。它們已經不僅僅是植物了。

樓梯上,有一個人踩着那些茂盛藤蔓,向沈星悠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