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元旦假期轉瞬即逝, 所有人怨聲載道地回到學校,面對地獄一樣的期末周。
陳驷課間的時候坐到馮周旁邊,聲淚俱下地控訴道:“馮寶, 你變了。”
馮周正照着後面的答案改題,順口問他:“什麽啊?”
“主公, 就算是握手言和, 也要和我這個大內總管先通個氣兒吧!”他滿臉悲憤,“好歹也給我個投誠的機會啊!你這樣我還沒來得及投誠就被斬首示衆了!”
“說什麽呢?”馮周看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
陳驷掏出手機:“為什麽給你發微信不回?”
“忘了看。”
“所以我問你的事你根本沒看見喽?”
“問什麽?”
陳驷點開朋友圈,下拉找到虞少淳發的那條, 把手機拍在桌上:“你自己看看!”
馮周看見某人發了條朋友圈, 配圖是自己看煙花時的背影和坐在虞少淳他舅車裏時的側臉。
配文“新年快樂。”
這人什麽時候拍的?
他擡手直接用筆戳向前面趴着的虞少淳:“別睡了。”
虞少淳被他捅起來,龇牙咧嘴地揉着後背:“怎麽了?”
“解釋。”
虞少淳探頭看向照片:“解釋啥?”
“這照片有問題, ”陳驷說,“有大問題。”
虞少淳一頭霧水:“什麽問題?”
他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不好看?濾鏡調錯啦?”
“不是, ”馮周有點頭疼,“為什麽偷拍?”
“哦哦, ”虞少淳說,“我覺得好看順手拍的, 你要是不喜歡我立刻删。”
他說着就去桌洞裏摸手機。
“算了吧,”馮周低下頭繼續改題,“你想留着就留着。”
陳驷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着這兩人。
這還是去年夏天見了面就要冷嘲熱諷一頓的人嗎?
說好了團結一心共同抵抗虞少淳黑惡勢力呢?
主公你被狐貍精下了蠱就眨眨眼啊!
他搖了搖馮周:“馮寶, 真的和解了?”
馮周還沒來得及說話, 虞少淳就彎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臉上帶着幾分有些欠揍的得意:“注意你的語氣,我現在是馮學霸的好朋友。”
他特意加重強調了“好朋友”三個字, 又說:“雖然可能現在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我會努力變成他最好的朋友。”
馮周瞥了虞少淳一眼:“幼稚。”
陳驷有點迷茫。
這是在向他宣戰嗎?
士可殺不可辱!
他拍案而起,狠話還沒放出來,就聽旁邊的門玻璃響起了“噠噠”幾聲響。
陳驷擡頭看去,看見了譚遠照和善的臉出現在門玻璃後面。
他帶着迷之微笑,點了點桌子。
陳驷低頭,自己的手機正大搖大擺地放在桌上。他幹笑一聲,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好像被橫刀奪愛哦,”虞少淳小聲說,“看着真可憐。”
“你別欺負他。”
虞少淳愣了一下:“靠,是他先來挑釁的好吧?馮學霸你可不能偏心啊。”
馮周伸手,把他的頭轉了回去:“好好睡你的覺,廢話真多。”
虞少淳卻沒趴下睡覺,從亂如狗窩的桌洞裏掏了掏,掏出一本英語必刷題,回頭在馮周桌上攤開:“不睡了,一會兒田露要看我這段時間寫的題,你說我怎麽辦?”
馮周翻了翻他幾乎一片空白的練習冊,真誠建議他:“你去和她下跪認錯好一點。”
“那怎麽行,我得掙紮掙紮,”虞少淳咬開水筆的筆蓋,開始順着第一篇完形填空往下編,“CDABC,BDABD,C……”
“不是有答案嗎?”馮周問,“你照着抄完改幾個選項呗。”
虞少淳嚴肅地說:“那怎麽行?我們就算不會,也不能抄答案,這是我的底線!”
底線?可是大哥你底褲都要沒了啊。
馮周看着他低頭認真地編造選項,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之前一直挺疑惑,為什麽虞少淳頂着一張好皮囊和好腦袋,卻能硬生生活出喜劇演員的效果,前幾天見了虞媽才明白原來樂觀這種東西是遺傳的。
虞少淳就屬于那種面前的漢.奸提着鍘刀大聲喊你要完蛋了,但還能不緊不慢地說我斷頭飯吃小蔥得配大醬你給我來碟醬吧的神人。
這種心态他是學不來的,但凡能學來也不會成一個強迫症患者。
虞少淳潇灑地寫完最後一個“C”剛要合上練習冊,被馮周一把按住。
“你最後這篇怎麽後半部分選了這麽多C?”
“因為我怕她問我為什麽選錯,都選C就可以有理由說我是因為不會才選C,”虞少淳理直氣壯,“不會就選C,這不是常識嗎?”
好他媽有道理。
馮周點點頭:“祝你平安。”
虞少淳向他揮手致意:“再見了朋友今晚我就要遠行!但是別擔心因為我有智慧的帆和槳!”
全班人擡頭看着他奔向門口,像目送傻逼遠行。
沒救了。
馮周搖搖頭,繼續研究數學題。
這節課是學校專門為期末周制定的“答疑課”,允許學生在教室內自由讨論問題。
或許是因為期末考試迫在眉睫,平日最能耍寶的那幾個也收了神通,老老實實地抱着練習冊排隊去問老師或者來教室後面問馮周。
馮周一直覺得給別人講題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提升,所以從來不覺得答疑是在浪費時間,反而有時間還會給來問題的人舉一反三,讓所有聽他講題的就算聽不懂,也大為震撼。
馮周送走了上一個,剛要無縫銜接下一個,忽然被人敲了敲肩膀。
他轉頭,看見了一個戴着米奇發卡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後。
“你好,”她聲音有些小,還在微微發顫,“虞少淳在嗎?”
馮周愣了一下:“他不在,你有什麽事嗎?”
“我……”
女生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排着隊的幾個人聞到了八卦的氣息,頭挨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一看就知道沒說什麽好話。
馮周帶着幾分警告瞥了他們一眼,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你慢慢說,找虞少淳什麽事?”
女生從手裏的練習冊裏拿出一個粉色的信封,顫着手遞給馮周:“請,請幫我把這個給他,謝謝!”
還挺受歡迎的。
“你叫什……”
馮周還沒問完,女生已經轉身從後門跑掉,留給他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已經憋不住樂開了,有人慫恿馮周:“馮學霸,打開看看打開看看。”
“看什麽看?”馮周瞪了他們一眼,把信收回桌洞裏,“看看自己眼前的題會幾道?”
幸好那個女生找的是他,馮周想,要是這封信到別人手上,說不定會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虞少淳在田露老師手裏脫了層皮,半死不活地回到教室:“我永遠讨厭英語,愛慕拆尼斯,我學個屁英語。”
馮周從桌洞裏拿出那封信,遞到他面前。
虞少淳看着粉紅色的信封,心下一驚:“你,你不會……”
“我怎麽了?”馮周不明所以。
“我把你當後座,你居然對我有這種心思?”虞少淳說,“你真是居心叵測!”
馮周把信往他身上一丢:“想多了,別班女生給你的。”
“哦,”虞少淳接過信看也沒看塞進桌洞裏,“晚上吃什麽?”
“你不看看信嗎?”
“不看。”
“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你寫的,”馮周說,“不看一眼太不尊重了吧?”
虞少淳坐在他旁邊的桌子上:“我不打開看,就當一切都沒發生,我們兩個人依舊還是兩條平行線。”
馮周瞥了他一眼,把手裏的書放好:“吃飯去了。”
“帶我一個帶我一個,”虞少淳立刻抓住他的肩,“吃什麽?”
“吃食堂。”
“別天天吃食堂,虞總帶你出去吃。”
“我不……”
馮周還沒來得及說完反對的話,就被虞少淳勾肩搭背帶出了教室。
每次反抗總是無效的,他想。究竟是反抗不了還是不想反抗呢?
“麻辣燙,包子鋪,清香拉面,”虞少淳一路上給他報菜名,“你想吃哪個?”
“随便。”
“那清香拉面?”
“行。”
虞少淳也不管馮周惜字如金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像個機關槍一樣在旁邊叨逼叨個不停:“我和你說清香拉面那家的牛肉面特別好吃,一定得……”
他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馮周被他帶得一個趔趄,不明所以地回頭:“怎麽了?”
他順着虞少淳的目光看去,在校門口看見一個人。那人身上一身粗糙的布衣,身子矮小,臉上沾了什麽煤灰一樣的東西,手裏攥着個破布口袋,正踮着腳往學校裏望。
他夾雜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學生中顯得格外突出,就像尚好的布料上多了塊不盡如人意的補丁,更像因為跟不上時代而被遺棄在洪流中一顆不起眼的零件。
馮周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他後退了半步,站在門崗亭旁邊冷眼旁觀這兩位跨世紀重逢。不出他所料,那個小男生看見虞少淳後眼前一亮,三兩步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虞哥,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整理筆記發現了一個化學必修二(人教)元素周期表的便捷解法,是我當時補習班老師自己編的,我去征求下他的意見,如果他願意我就悄悄在v章分享給你們,然後和他55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