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種陰冷的天氣, 洗個熱水澡是最舒服的了。
薇莉娅從浴室出來，穿着白色蕾絲睡裙，一頭柔軟的金發長發被毛巾全部包裹起來。
即使是這樣簡單随意的裝扮, 她依舊美麗至極。
“蘇伊，我洗好了，你也快去洗一下吧，洗個熱水澡晚上才能睡得舒服。”薇莉娅走過來說道。
“溫蒂正在收拾你今晚住的房間，很快就好了。”
她靠近的時候身上散發着好聞的淡淡香味, 白色吊帶睡裙則露出了大片肩頸雪白的皮膚。
蘇伊的眸色深了深, 又慌忙克制地低下頭來。
“嗯。”
她清冷着臉去了浴室，看似平淡。
薇莉娅卻從她略有些快的腳步中察覺出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無聲揚了揚唇。
這棟古堡只有她和溫蒂住，雖然房間很多, 卻大多是閑置狀态, 沒有利用起來。
只有兩三間的客房。
其中有一間, 珍妮偶爾會來住一下。
想到那天蘇伊喝醉酒，紅着眼眶說自己嫉妒，薇莉娅唇邊的笑容不自覺更大了幾分。
愛嫉妒的小孩若是知道了那是珍妮住過的房間，一定會鬧別扭吧。
她吩咐溫蒂去收拾了另一間空置的房間。
裏面的家具都是齊全的，只是長久沒人住，被褥床單一類的東西還需要現時準備。
“小姐, 家裏只有一套新的被褥了, 加爾先生怎麽辦？”
溫蒂首先在心中默認了這一套新的被褥要留給蘇伊小姐, 畢竟她是小姐的同學。
“新被褥給加爾先生用, 至于蘇伊……就先暫時拿我的吧, 我的房間裏不是還有換洗的嗎？”
“是。”
溫蒂聽話地去拿了。
心中卻暗暗有些訝異。
她沒有想到小姐竟然會願意把自己貼身用過的床上東西給別人用, 看來這位蘇伊小姐有些不一般。
溫蒂手腳麻利，等蘇伊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将房間收拾好了。
薇莉娅和她解釋道：“雖然都是我之前用過的被子和床單, 但也都是洗幹淨的。古堡裏不常會來客人，所以沒準備那麽多新的被褥，你介意嗎？”
“當然不會。”
蘇伊幾乎不做思考地回答道。
“那就好。”
薇莉娅彎了彎眼睛。
“時候也不早了，要早點睡。對了，記得別忘了擦幹你的頭發。”
薇莉娅指了指她濕漉漉的黑發。
她好像沒有擦頭發的習慣，在寝室的時候就見她好幾次也是這樣濕着頭發，總是頂個毛巾敷衍了事。
“嗯。”
蘇伊聽話地點了點頭，而後沉默着，一雙黑亮的眼睛緊緊盯着她，一眨也不眨的。
這讓薇莉娅原本轉身想要離開的腳步暫且停了下來，那雙黑色眼睛裏明晃晃地透露着一種還有話要說的意味。
“薇莉娅小姐……”
薇莉娅看向她，耐心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你能幫我吹頭發嗎？”
蘇伊耳尖悄然又紅了，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這麽請求道。
或許是一時沖動。
或許是薇莉娅小姐剛好提到了頭發。
蘇伊的腦海裏想到了她之前給安娜吹頭發的畫面，其實有好幾次，她很羨慕……
不知怎的，心裏的想法就脫口而出了。
“好啊。”
薇莉娅笑了笑，拉着她去了洗手間。
因為古堡的房間實在是多的根本用不了，所以薇莉娅財大氣粗地單獨用了一整個房間設計成了超大浴室，因此隔間外的洗漱區域也非常的寬敞。
蘇伊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薇莉娅的手指伴随着溫暖的風，一起輕柔地穿梭在她的黑發之間。
她很專注地将注意力放在蘇伊的頭發上，微微垂着頭，所以沒有注意到鏡子裏的人此刻也在很專注的看着她。
蘇伊仔細回想自己确實很少吹過頭發，以前是因為很窮，能用熱水洗頭就不錯了，根本沒有吹頭發的條件。
後來是學會了魔法，一個口訣就能解決。
但大多時候，她都對這頭頭發不怎麽上心。
蘇伊小心翼翼地看着鏡子裏的人，隐藏在眼底深處同墨色一起暈染開來的是癡迷和貪婪。
溫暖的燈光下，吹風機的聲音并不顯得聒噪，
蘇伊只覺得心中很平靜。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至少在這一刻，她能無限這麽親近薇莉娅小姐。
又好像……
她真的可以永遠獨占她身邊的空間。
“薇莉娅小姐。”
女孩的聲音很輕，但是薇莉娅還是聽見了。
自從那次喝醉之後，她對她的稱呼就在不知不覺中轉變了。
“謝謝你。”她說。
薇莉娅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擡頭看向鏡子裏的女孩。
感覺蘇伊是謝她幫她吹頭發，又好像不僅僅是這樣。
“不客氣。”但她還是輕笑道。
頭發吹到半幹的時候，蘇伊不自在地動了一下脖子。
“有些癢。”
“別動。”
薇莉娅俯身靠近了些，将粘在她脖頸處的一根頭發捏了下來。
她驟然的靠近讓蘇伊的呼吸一滞。
周遭的空氣被她身上的香味霸占。
那股癢意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一路從皮膚蔓延到了心尖。
蘇伊感覺被觸碰的那塊皮膚更癢了，但她卻舍不得動。
頭發終于吹好了。
薇莉娅怕她的頭發被吹風機吹得毛躁，給她抹了一些精油。
蘇伊輕輕嗅了一下。
玫瑰味的。
卻沒她身上的味道好聞。
“好了，這下可以去睡覺了。”薇莉娅滿意地看着她烏黑柔順的長發道。
蘇伊站起來，垂眸收斂了所有的悸動，輕聲道：“晚安，薇莉娅小姐。”
“晚安。”
—
蘇伊去了那個為她準備好的房間，裏面被打掃的很幹淨，被褥枕頭都有清洗過的清香味和曬過的溫暖的陽光味道。
但這是薇莉娅小姐曾經用過的……
蘇伊深嗅了一下被子的味道，仿佛真的聞到了剛才那股好聞的，屬于薇莉娅小姐身上的味道，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被子的邊角。
萬籁俱寂的夜晚。
蘇伊陷入了一場夢境。
一場美麗、荒謬、她卻不願意醒來的夢境。
夢裏的薇莉娅小姐穿着白色睡裙一步步向她走來，她柔軟的金色長發和她的黑發糾纏在一起。
她們之間那麽親近，親近到每一寸肌膚之間沒有絲毫間隔。
夢裏她不停地喊着薇莉娅小姐，虔誠地輕吻她的額頭，眼睑，然後是嘴唇……
薇莉娅小姐的唇粉嫩而柔軟，像散發着果味芬芳的布丁，又香又甜。
她像饑餓的很久的人，看到出現在面前誘人的甜點便只覺得像夢一樣顯得不真實，所以她先是不敢置信，而後才敢伸出手指小心地試探。
……
薇莉娅小姐沒有拒絕她的動作，她只是含笑看着她，眼眸寧靜柔和。
她得到了她的首肯，就像得到了莫大的寶藏，滿心激動，心髒跳動的速度快到幾乎要在胸腔內爆炸，
她輕吻了薇莉娅小姐的每一寸肌膚。
夜莺在她耳邊悠揚歌唱，并且伸出了柔若無骨的翅膀擁住了她的脖頸，回以了一個玫瑰味的吻。
……
蘇伊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呼吸急促着，然後用一雙微微顫抖的手捂住了自己通紅的臉。
她竟然做了這種夢。
在夢裏那樣亵渎薇莉娅小姐……
蘇伊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卻又情不自禁回味夢中的場景，想到了某種畫面，她不自在地屈腿，蜷縮起了腳趾。
她面紅耳赤地按了按自己依舊跳的不正常的心髒位置。
略帶腦怒道：“夠了，別再跳了。”
她已經……
沒有臉再見薇莉娅小姐了。
—
雨過天晴，天光大亮的時候，太陽再度出現在了天邊，平靜祥和的畫面很難讓人聯想到昨晚上的狂風驟雨。
薇莉娅起床後走出來吃早餐的時候，溫蒂告訴她。
“蘇伊小姐一大早就離開了，說是有事先走了，她還說謝謝你昨晚的收留。”
薇莉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從上次喝醉之後，小蝙蝠的膽子大了不少，就像昨晚，她竟然會主動讓她幫她吹頭發。
只是為什麽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逃跑呢？
蘇伊的行為有些奇奇怪怪。
薇莉娅卻沒有深究，她一早就坐上了車去了西斯萊特公爵府，她那位父親已經急不可耐了，昨晚上連發了好幾條短信。
西斯萊特公爵今天在家休息，但在薇莉娅将儲存器交給他之後，很快他又神色匆匆地從家裏出去了。
薇莉娅不用猜就知道他一定去羅威爾家的府邸去邀功了。
她原本是想在家裏住一晚的。
西斯萊特夫人預約好了餐廳，說晚上一起吃飯。
媽媽沒有忘記上次的約定，薇莉娅很開心，一直期待着晚上的到來。她還換上了漂亮的小裙子，好心情地給自己化了一個有些繁瑣的妝，提前準備好了禮物。
到了約定時間，西斯萊特夫人卻還沒有回家，她今天下午去了相熟交好的太太家裏玩。
薇莉娅想着也許媽媽直接就去餐廳了，所以她沒有打電話過去多問什麽，而是準時到達了那個餐廳。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等了很久，等來了西斯萊特夫人的一通電話。
又是電話。
薇莉娅盯着手機上“媽媽”的備注，靜默了兩秒，才按下了接通建。
電話裏西斯萊特夫人的聲音帶着些着急。
“薇莉娅，你妹妹發高燒進了醫院，我現在在這裏陪着她實在走不開，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去吃飯了，真的對不起……”
她的聲音有些難以啓齒。
因為她又一次食言了。
明明之前答應的好好的。
西斯萊特夫人的一顆心又着急又慌亂，沉悶着一股氣團，焦躁難安。她說不清楚自己是因為擔心小女兒的病情，還是因為又辜負了和大女兒的約定。
“沒關系，媽媽。妹妹怎麽樣？”
大女兒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柔，好像真的沒有絲毫介意，她還反過來擔心凱茜的身體。
這讓西斯萊特夫人的心好受了一些。
薇莉娅她到底還是乖巧懂事的……
西斯萊特夫人的聲音平靜了下來，“沒什麽大礙，現在正在打點滴，已經退燒了，具體情況還要明天再看看。”
“嗯，那你先照顧她吧。她應該也不想看見我，我就先回古堡了。”
“……”
放下電話。
看着窗外的夜景。薇莉娅松懈了肩膀，倚在椅背上。
微微吐出了一口濁氣。
失望嗎？當然會失望。
只是潛意識裏又覺得，這樣的結果似乎很正常。
不知不覺，她已經習慣了這樣一次次的失望。
以至于現在，甚至覺得沒有那麽失望了。
薇莉娅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的燈紅酒綠，人來人往，繁華的夜景。
也看着玻璃在燈光下倒映出的自己。
再次感受到了一陣厭倦。
追逐了三百年，她也終于開始覺得倦了呢……
奧古斯如果真的找到她了也好，也是時候把一切都畫上一個句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