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就要走了?!”正當小白大踏步從酒店後門走出來時,冷不防被一道聲音截住,他驚訝轉身,這才發現何子中正板着臉盯着他。

此時,香格裏拉酒店大門口異常壯觀,懷着各種意圖的媒體們團圍堵住老吳,各種迫切的問題需要警方去作答。

“你準備去哪兒?”何子中幾步跟上來,一手扭住小白的肩膀,”子都有沒線索?”

聽聞此,小白幾分驚訝。他的腦裏蹦出來的第一反應,便是那厮在哪鬼混,畢竟前日那二人親昵的樣子……

“之前他不見了,一般不會超過一天。這次也太久了,而且……手機關機了!”何子中用力捶了捶腦門,似乎在努力推測弟弟可能會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小白握緊了拳頭,表面波瀾不驚,其實他這會心潮起伏:那厮能藏在哪裏呢……

“姐,水路那邊出現一道奇異的光束,一直在晃着,”說話者年紀不大,碧眼金發,但是聲色裏透着堅毅。她微微低頭像樹下人說着。

此時,一處幽僻的空谷裏,濃蔭之下,一道美麗的背影,融合在夕陽中。那人長發及腰,絲絲金發随風蕩漾着。她背對着小狄,這時只輕輕“哦”一聲。

“對了,路障布置怎麽樣了?”那人聲線尖細,好似琴弦上滑過一塊金屬片。

“差不多快好了!”小狄應和道,“還需要準備些什麽呢?”

“去看看我們的客人吧,”那人淡淡說道,她眯上眼,沉思着。

突然,遠處水路傳來轟鳴巨響,一道道巨浪從天而降,隐隐中,浪花中還浮動着一抹黑點。

“終于來了。”

“太漆黑了,暗物質粒子探測儀還是拍不出半張影像。”長風抓了一把頭發,他疲憊說道。身旁,同樣坐着幾位他的同學們,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盯着儀器顯示屏幕。

“但是,至少捕捉到一點,那裏面的粒子出現起伏變化,說明那裏不算密閉空間吧。”離他最近的曉彤拍了拍他的肩膀,淺笑道。

“大家先休息一下,吃飽才有力氣啊!”高教授不知什麽時候踏進來,他洪亮的聲音裏飽透着關心和鼓舞。

這是事發後,他們抵達香格裏拉停車場的第三天。

這一支科研團隊,一直專注研究暗黑物質中粒子和能量的交換。聽說此處爆出一個巨大的天坑,幽森不見底,便急忙趕來了。

此時,凹陷下去的四周停泊着數臺科研儀器,儀器上的數據一直上下跳躍着,偶爾發出滴滴的聲音。現場布置着多臺磁場感應的記錄儀,光波轉換的探測體,暗物質聲納器等等。雖然沒有出現大聲響,但根據在場者各個嚴肅的面目表情,這無疑是一場隐形的戰争。

“林隊,之前那位在哪啊?”高教授慢慢走過來,“就是那位臉上貼着花花草草的……”後半句,他忍住沒說下去,對于現在的小年輕,他越來越看不慣了,一派僞娘作風。

“應該快來了吧,”林隊會意,他擡頭望向酒店大門口,一堆記者們正在焦急地嚷嚷什麽。看來,案子差不多了,林隊暗暗思忖道。

正在二人低頭不言時,小白大步流星地飛過來。他想找林隊請假數日,已經在路上編好了借口,其實,他要去尋找那位走丢的何公子。

“呵呵,來得正好。”林隊擡頭淡笑。

“嗯。”看到那雙嚴厲的眼神,小白心裏又打起了寒戰。他避開了林隊的目光,随意朝四周望去,這時,那些臺科研儀器一下子吸引住他的眼球。“還沒研究好啊?”他暗暗想道。

“你有沒什麽好建議?”高教授盯着小白,直接切入正題。

“問我嗎?”小白急忙将眼線抽回,低頭喃喃道,“我……我不知道啊。”

“裏面不是密閉的,有顆粒浮動。”高教授繼續說道。

“哦哦……”小白一個勁點頭,他聞到了一股飯香,肚子開始叫了。

“教授,有新發現。”長風撩開額頭前幾根油膩的長發,他是個典型的工作狂,一忙起鑽研幾乎是不吃不喝不洗不漱。

“剛剛這臺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電子能譜儀,通過自旋和能量分析,出現了這個……”他語速極快,言語中抑制不住的喜悅,”這是某些生物遺骸。”

高清的屏幕上,赫然出現一些骸骨,不規則地散落在幽森的黑暗裏。

“太好……了!”高教授激動地驚呼道。但轉瞬間,他臉上又布滿陰雲,“只能拍到圖像,卻沒法近距離勘察啊……也許,需要……高新機器人”,他無奈地連連搖頭,那麽幽深的黑洞,機器人可以不受黑暗粒子幹擾嗎,他喃喃自語着。

聞此,林隊微微皺了眉頭,眼光旋即瞥向小白,“那就……你去試試?!”

小白直呼不好,但是毫無商量餘地。誰叫自己畢業時,就被迫簽了賣身協議:一旦進入特情局,絕對無條件接受任何指令,包括性命。

随後,他被帶入另外一個房間,換上一身防護服,準備出發。

就在他彎腰穿鞋子的時候,脊柱突然一陣刺痛,他驚訝回身,發現林隊已經将一根細針管,從他身上抽回。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小白每次疲憊不堪時,仿佛注入了這麽一劑良藥,馬上就複活了一般。他幾次想詢問那是什麽東西,但都被對方的冷酷眼神堵上了嘴巴。

“需要帶什麽?”林隊冷冷問道。

“中微子光束槍”,他其實想說,食物啊,照明物啊,應急藥物啊,這些他都需要。但是想都不用想,他能帶的東西只能選擇一種。.“…..輕裝好上陣,主要靠臨場應變能力。”這是林隊經常挂在口頭上的話語。

中微子是自然界的一種粒子,它個頭小,不帶電,與其他物質的作用非常小,速度近于光速,甚至能穿透地球。這樣的光束槍,正好适用于眼前那個深不可測的黑洞。

坑底,深呼了一口氣之後,小白便飛身躍進那個天坑中……

黑洞內,刻骨的冰寒猶如利刃一般,幾乎要分裂開他的身體。他貓成一團,感到呼吸異常困難,只能勉強靠着氧氣瓶支撐住。四周幽暗,時空猶如靜止了一般,他慢慢伸出手腳,卻發現自己的速度變得極其緩慢。頭腦的意識似乎也變得異常呆滞,他甚至想不起上一秒鐘發生了什麽。

迷迷糊糊中,他出現了幻境,或者是他在昏迷中做了一個夢。夢中,何子都靠在一個窗臺邊坐着,手上的畫筆仍然不停畫着什麽。他走過去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畫像竟然是一個渾身淌血的自己?!

“啊”,小白的心髒猛得抽動了一下,驚醒了。稍微适應了這個緩慢流淌的時空空間,他開始慢慢往前爬去。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一陣劇烈震動。突然心口一懸,五髒六腑似乎被擊穿了一般,他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抛在半空中,但下一秒,他又被那股強大的力量摁住,怒摔下去。這樣反複抛摔了幾下,小白嗆了許多口水,苦澀,他這才反神過來,現在自己居然身在大海中?!

顧不上身體撕裂的劇痛,他仔細打量着四周,除了頭頂萬裏星河,附近再也沒有出現一線燈光。突然,又一股強大的螺旋風浪襲來,他被卷了進去,巨大的離心力将他沖進大海深處,轉瞬間又抛到高空……

這……這是潮汐?!潮汐的原動力來源于月球和太陽對海水的引力,以及地球繞地月公共質心旋轉時所産生的慣性離心力。

破壞海水目前的動量狀态,也許可以幹擾這個慣性離心力,借此削弱引潮力……小白驚忖道。于是趁兩個風暴潮短暫的間隙,他取出了中微子光束槍,朝即将來襲的那股螺旋風浪,它所在的海底中心掃射而去。

瞬間,天際滑過一道割傷眼睛的亮光,随之海底發出一陣詭異的嘯響,四周海面出現劇烈的震動……

小白旋即被震暈了過去。

隔了數分鐘……一切風平浪靜了。

空中的月華終于抖落掉浮雲,借着微淡的月光,小白看清了,不遠處有個海島,似乎有人居住。

他連忙游了過去……

稍微立定,小白便朝岸上走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團篝火,一群身着華麗服裝的男女們正在跳舞着。他們互相挽住彼此的胳膊,連成長長的一排,臉上浮動着詭異的微笑。正伴随着一個曲調,有節奏地跳着。

小白試圖上前打招呼,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靠近不了了。篝火還是那麽溫暖,舞曲仍舊唯美動聽。可是,這些人的舞步猶如漂浮的幽靈一般,整齊進退着,中間毫無停歇。

奇怪?這是幻境嗎?他猛地跺腳,腳下的泥沙發出沙沙細響,這是真的?!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伸出手,試圖觸碰離他最近的那個篝火。冷不防,他被一股強大的光波排斥了回去,他一把摔坐在地,屁股差點分成兩半。

“這又是什麽東西啊?”小白揉着屁股,驚惶望着眼前境象。

他拾起地上一塊石塊,往舞者們擲去。”嘶”一聲,那石塊似乎被電流碾碎了,光剩下一縷塵粉,飄散到地上。

這是……小白心中怒濤拍案,思緒猶如風暴一般,四散開來。

這是?立體模态聲阱顯示器?!它主要利用聲波控制細小物體的位置和移動,通過捕捉粒子,再用多個顏色對捕捉到的粒子進行照射,從而控制它呈現出來的顏色。

但是粒子都有一定的能級,它只能處在相對應的能級上。當與光子相互作用時,它從能一個能級跳躍到另一個能級上,并能相應吸收或輻射光子。小白急急想着,如果這樣推理的話……

他找到了一根粗壯的樹幹,不斷抨擊四周的沙土,揚起的灰塵迅速被那個畫面的光流吸附并旋轉着,直到某一個點上,兩種粒子之間出現分裂。

嘩一聲細響,随之,畫面出現了抖動,過了數秒鐘,眼前的光影全散了。黑暗中,小白不由露出了一絲放松的笑意。

不料,身後飄來一陣腳步聲,來不及回頭,他的腦門似乎被什麽擊中,小白頓時昏死過去。

“該醒了,”葉琳娜靠在床前,一把拍醒了夢中人。

何子都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他做了一個詭異的夢。夢見小白跌進一道幽森的黑洞裏,一團團黑霧在吞噬着他……

“醒了,帶你去看個好玩的東西。”葉琳娜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不料,卻抓了個空。

“這是哪裏?”何子都稍微回過神,他小心翼翼環顧着房間四周,白牆危立。屋內除了這個小床,一道小小的窗戶,便什麽都沒了。那窗戶并沒有設在半空中,反而是靠近牆根。牆角四處布滿了攝像頭。

他突然記起來,那天半夜,在一處偏僻的街角,葉琳娜突然轉身……二人正準備接吻時,他突感對方在自己的後腦勺上刺了什麽,一陣刺痛後,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呵呵,不肯讓我碰啦?”葉琳娜哼了一聲,“男人,果然都是這樣的。”

說完,她一把拽起對方的肩膀,推了出去。

貌似纖細的手臂,原來這麽有力氣,何子都暗暗思量道。他回想起那天下午……原來,自己中了壞蛋圈套了!想到這,他暗暗叫苦不疊。

跨過一個院落,他被推進了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廳裏。此時,廳內華燈璀璨,中間站着一位半老未老的女子,跟葉琳娜一樣,也是金發碧眼。不過,她的眼裏充滿了殺意。

看到何子都,她的臉上擠出了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美麗的眸子朝左右使喚了一下,門外,一位年紀不大的女子便帶着幾個人一同走了進來,他們還搬進了一個大黑布袋,似乎裏面裝着什麽。

何子都仔細打量着那個布袋,卻什麽都瞧不出來。

“小狄,去取色子過來。”

看來,這個年輕女子叫小狄。何子都在心裏暗暗說道。

一個布偶大小的色子被抱了進來,裏面似乎塞了棉絮,軟乎乎的。

“子都,來玩個游戲吧。”那個女子朝他招手着,“這個袋子裏裝着他們剛剛捕到的一只獵物。你扔這個色子,扔到數字幾,我便刺它幾下。”

何子都吃了一大驚,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這麽兇殘的游戲。他呆呆站着,心裏忐忑不安,目光一直停在那布袋上,到底裏面裝了什麽。

“什麽?不敢玩?那不然你親她幾下,我便刺它幾下。”那女子冷冷說道,目光投向了葉琳娜。

聞此,何子都瞬間倒了胃口,對于那個大壞蛋騙子,他都不願意再看第二眼。

“怎麽樣?選哪一個玩法?”那女子怒喝道,語氣十分強硬,“必須選一個,否則……”

“不然呢?”

“你在學校裏畫的那些人像作品……好像都是同一個人吧,”那女子停頓了一下,“我會讓它們永遠消失不見了。”說完,她露出得意的媚笑。

“不要!”何子都脫口驚呼道,那些畫作上的人,都是他的……看來,只能選第一個了,希望你不會太痛苦,何子都默念道,他看了一眼袋子。

“6!厲害啊!”那女子驚呼道,操起一把尖刀,往袋子裏猛地刺進去。那袋子裏的東西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發出一聲近似人聲的□□,一股鮮血立即噴湧了出來。

“它是一個人?”何子都渾身顫抖着。

“哦,對啊!不過不是什麽好東西,”說完,她接連刺了幾刀,“背信棄義,死不足惜。子都不也是痛恨背叛之人嗎。”

“什麽?!”何子都猶如被雷劈到一般,面目猙獰。他聽懂了這畫外音,那袋子裏裝着的,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他的……

他試圖跑過去,卻被對方一把攔住,”放心,死不了。死太快了,就不好玩了。”

小白被扔進隔壁一間。此時他手腳被捆,渾身鮮血直流,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面無血色。

何子都跪坐在那個矮窗旁,伸手,試圖去觸碰對方,但任憑他怎麽叫喚,對方毫無反應。

哭累了,他便靠在窗臺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隐隐約約中,他似乎看到一個女子飄近隔壁室內,往小白心口猛打了一個針筒,又悄然離去了。

何子都瞪大了眼睛,發不出聲來。他覺得這個女子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他又記不起來了。

次日,小白幽幽地醒過來,渾身劇痛。朦朦胧胧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吃力擡頭去看,矮窗那邊,那張白皙憂郁的臉,紅腫的眼睛……

何子都?!小白大吃一驚,這真是悲喜無常啊!想不到誤打誤撞,居然尋得了夢中人。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朝何子都微微點了點頭。

随後,幾個猛男大汗便一把将他拎起,又扔進昨晚那個廳內。

“居然真的沒死啊,”那個女子冷冷盯着他,示意左右給他松綁。

“莉達?!”小白看清了來人以後,心口不由咯噔一下,她的用意便都明了了。

當年救出石勇他們時,曾答應要将她的華泰送回來。可是對于一個已經叛變了的特工,小白還不具備與之見面的權限。見當年的約定無法達成,他們便綁架了何子都,坐等他前來……

“來吧,今天玩抽獎游戲吧。這盒子裏有好多稀奇的玩法,抽到什麽就玩什麽。”莉達緩緩說道,她瞥向了何子都,”第一次,你來抽。”

“我不要!”

“哦,沒事,那我來抽,玩兩個花樣。”莉達呵呵笑道。

“啊!”何子都倒吸一口冷氣,無論那個盒子裏裝着什麽,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一想到她抽就要玩兩個游戲,他便皺了一下眉頭,朝盒子走去。

等他随手取出一個紙團後,一旁的葉琳娜立即将它搶走,三兩下便開了紙張:速度與激情。

這是什麽?何子都急切望向小白,眼裏滿是狐疑。

此時,小白被戴上了一副耳機。耳內幽幽飄來一陣超低分貝細響,猶如恐怖影片的背景音樂,撓得他心口發慌。随之分貝微微升高,好像指甲劃在玻璃上的噪音。突然分貝抖攀而起,發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嘯鳴。

如此反複變化,差不多持續了半個小時,小白已然七竅出血。

那天夜裏,還是那個女子,偷偷溜進來,給小白注射了一針,便又悄然離去了。

隔日,繼續抽牌”游戲”……

是夜,何子都半睡半醒着。突然隔壁又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不久便飄來一陣異響。他微微睜開眼睛,借着門底一線走廊的燈光,他隐約看見小白半躺在地,下半身敞開着,渾身顫動不已,而那個有點眼熟的女子正跪在那,仔細做着什麽……

“這?”何子都心頭一緊,莫名的悲痛一下子齊湧了上來。他狠狠盯着那個女子,突然,他記起來了。這人正是在賭城,和小白保持着暧昧狀态的女子,肖娜。

“無恥!”何子都在心底罵道……

“我自己來吧。”小白羞澀說道,他褪下早已破爛不堪的褲子,大腿上布滿了子彈坑道。當下,他們需要将子彈取出,再處理一下傷口。

“想太多,我來,”肖娜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小白痛得慘叫了一聲,隔壁,何子都好不容易安靜睡下了。

……

由于沒有充足的藥物,小白幾乎是在全清醒狀态下,經歷了這麽一場野蠻的手術。

“謝謝你。”他艱難地咬着牙哼道。

“呵,就當作還清你的人情。”肖娜低聲回應道。

不久,伴随着痛楚和無邊的疲憊,小白昏昏沉沉睡下了,他想起了那次在拉斯維加斯賭城,在內*斯空軍基地……

那晚,肖娜突然接到命令,讓她馬上跟随小狄去海邊狩獵。當借着篝火看清來人時,她連呼不好。莉達一向手段殘忍,她無法阻止這些瘋狂的報複,只能趁着黑夜,暗地裏偷偷提供一些幫助。

畢竟,在賭城那次,自己欠了他一個很大的人情,肖娜暗暗思忖道。

次日,小白幽幽睜開了眼睛,雖然仍是劇痛,但身上的傷口沒有流淌那麽多血水了。

他下意識擡眼,望向隔壁。卻一眼瞥見何子都露出詭異的笑容,他不屑地盯了小白一眼,便轉過身去。

“早……啊,”小白沖着那個背影低聲喊道。

“下流。”對方低沉着聲音,那聲音裏含着許多惱恨。

“啊?”

“我全看見了!”聲音依舊低沉,但明顯又多了兩層氣憤。

“看……見什麽?”小白的心撲通撲通急跳。

“你自己清楚。無恥!”何子都将一團被子怒摔到窗臺邊,堵上兩個人之間唯一的交流空間。

“啊?!”小白呆住了。

例行游戲的時間又到了。小白又被架了出去。

過了片刻,隔壁關押的鐵門嘭一聲閉上了。何子都的心猛得揪了一下,這一次他沒有哭。

“呦,還沒死啊!”莉達正在吃着什麽,她手裏明晃晃的切刀突然朝對方臉上割去。

小白痛苦地慘叫一聲,鮮血順着臉頰,淌到下巴,滾到了地上。

“不想這麽痛苦,就把特情局的地圖繪制出來,”她享受般舔了一口刀韌上的血液,”不然,今天,該輪到你那位了。”

“啊?!”小白失聲驚呼道。

“我可以自己去救他出來。”莉達冷冷說着,“你只要把地圖給我。”

“不可能!”

“給你一天,明兒開始你就能看好戲了。”

室內,小白焦急如焚,他長嘆了許久,再看着那堵上了的窗口,他無奈地直搖頭。“必須想個法子逃出去,或者把何子都送出去。”他在心底暗暗盤算着。

唯一的希望在她……小白眯起了眼。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一個熟悉的女性聲音在走廊上來回激蕩着。

“都精神一點。下午莉達姐要出去辦事,不許打盹,要多加巡邏……”一邊說着,那人有意無意朝小白的鐵門上輕輕拍了幾下,一聲聲長,一聲聲短。

這是肖娜的聲音,小白頓時豎尖了耳朵。鐵門上那細微的拍打聲……摩斯密碼?!

“燈塔,出口在海邊。”小白感激地沖門口點了點頭。難得,她也想到了同一個點上了。

中午剛過,門外的走廊上明顯安靜了許多。這些來回巡邏的雇傭兵們,都想着趁老板不在,偷偷放松一下。只有一位留下來,其他人早一窩蜂散到各處去了。

小白耐心等了許久,終于,走廊上只剩下一個腳步聲了。于是他緊挨在門後,大聲哭鬧起來,“我要死了,要死了……”

那個年輕的雇傭兵聽到這,一時也慌了手腳。他不敢私自開門,只好趴在鐵門的門框下,瞪大了眼睛朝裏面望去。

就等這一刻了,小白暗叫道。他飛速甩開自己手中的鋼絲線,直逼對方的兩個眸子。只聽得外面一聲慘叫,那人一陣掙紮,下意識拔槍一頓怒射起來。

呵呵,鐵門打穿了一個大洞。

小白狂喜,開始小心翼翼爬了出去。門外,那人臉上淌滿鮮血,眼睛雖瞎了,但耳朵仍是靈敏,他覺察到門口的細響,便擡起槍,又一頓掃射。

小白急忙滾了回去。他沉下心,拾起門口掉下的鐵塊,望走廊另一邊用力甩出。

只聽哐得一聲,那個巡邏兵便朝發聲處一陣怒射而去。

小白趁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他立在何子都的鐵門前,門口是一道密碼鎖。從0到9加兩個特殊符號,此時正靜靜懸挂在那。

小白驚疑了許久,幸好那瞎子還沒回來。

這堆數字,潛藏着無數種可能,小白暗暗思忖着。幹脆不破密碼了。他定睛細看,在門鎖下面出現一點小小的螺絲痕跡。

他大喜,将自己戒指中的金屬線順着螺絲細孔,慢慢旋轉起來,試了許多回,終于将鎖頭拆解開來,裏面裸露出數根電線。小白用力将它們拔掉,一陣絲絲作響後,那鐵門便忽得彈開了。

何子都訝異地望向門外,不等他反應過來,小白已經沖入,一把拽起他的胳膊,二人奪命而出。

奇怪!無論二人怎麽跑,跑了多遠,總又回到了原點,仍又回到了關押二人的囚室前!

見鬼了!!到底為什麽呢?二人對視了一下,心頭咚咚直跳。

難道?這是死循環?莫比烏斯環?!小白驚疑道,剛剛跑的時候,長廊一陣子上坡,一陣子又下坡。小白的心口咚咚猛敲着,”怎麽辦?莫比斯環是同一條線的二者結合,應該有連接處……”

正在他凝神思索時,大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剛一陣淩亂的槍響,引起那些雇傭兵們的注意了。

該死!連接處到底在哪?小白急急想着。

大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腳步聲?小白突然想起,不久前肖娜踩着高跟鞋走在這走廊上。那鞋子後跟的金屬根尖與地面摩擦着,那噪聲有一陣子異常尖銳,有一段卻緩和了一些。

應該是地面的材質不同,或者是建築設計差異……小白低下頭,仔細端詳着這條清一色白瓷磚鋪就的長廊。果然,在不遠處,牆根附近,瓷磚面出現微微的鏽漬。

那處地基原本大概不牢固,怕是下水道吧,才有這鏽跡,小白暗暗想着,應該是采用了軟基處理,采用塑料版聯合真空預壓而成?!想到這,他的眼睛亮亮起來。

門外,無數個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住目标。他一把拽住何子都,往那處牆根滾去。半空中一陣電光石火,其中有些火光正好擊中了那個位置。

“轟”一聲巨響,那位置果然塌了!二人趁亂連忙滾下去……

撲通,二人皆嗆了一大口海水。此時耳畔怒濤洶湧,浪花飛濺。原來,那不是下水道,而是海中啊!

何子都水性一般,受不住冰冷的海底。于是二人好不容易尋得了一個隐蔽的岩洞,就悄悄貓了進去。這時二人才注意到從剛才到現在,兩個人就一直緊緊牽住彼此的手。看到這,何子都猛地将手抽回,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小白微微一怔,但他沒有時間多解釋什麽。他眯起眼睛,盯着四周海岸線。

燈塔,出口在海邊?!他心裏一直琢磨着這個暗號。可是這連綿悠遠的海岸,一望無垠的海面,哪裏有什麽燈塔?

過了許久,他決定潛下海去打探情況。“等我。”話音落,他便縱身一躍跳進浪花中。

大海中,只有常見的水草類,部分魚類。他游了一定距離,始終見不到異樣,只好悻悻而歸。

眼看要靠近那個岩洞了,他掙紮地爬起來,正想跟何子都說明情況,不料,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頂着他的腦門。

他大為震驚。擡頭望去,只見葉琳娜正揣着一把□□,瞄準了何子都。而一旁的肖娜此時也陰着臉,對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