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高寒直到蘇思瑤恢複回到蘇氏上班之後才離開蘇家。
蘇小冰也從酒店搬了回去。
哥哥讓她從常林科技辭職去蘇氏,蘇小冰找了借口拖延,就是不想離開常林,一旦離開,她和阿寒會被隔絕在兩個世界。
哥哥對她恨鐵不成鋼,時間拖得越久,高寒會幫助蘇思瑤更加牢固地将蘇氏集團掌控在手,到時候就算他蘇毅回來,也不過是個空架子。
盡管蘇毅分析的頭頭是道,情況危急,但蘇小冰依舊猶猶豫豫,這輩子她只有對阿寒的事堅決,如果什麽時候她開始對阿寒猶豫,是不是她就有救了?
蘇小冰習慣性地發呆想着,阿寒幫着蘇思瑤搶奪屬于她的東西,而她卻傻傻地窩在小小的常林,不肯離開他半步。
她的身心都被阿寒控制着,她該怎麽辦?
蘇小冰征了片刻,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将四葉草項鏈拿在了手上。
躺在手心的四葉草似乎還殘留着溫醫生的溫度。
過去的勇敢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
她竟然需要戴上了溫醫生的項鏈才能獲得一點點勇氣,去面對失望的哥哥,去讓自己面對阿寒的冷漠依舊頑強地去愛他。
如果說她混亂的世界還有什麽充滿希望的事,那就是媽媽的變化。
二十一年沒和爸爸講話,一旦踏出了這一步,媽媽就變了,變得眼裏有溫度,無論是神情還是說話,都不再像過去那樣生硬。
改變,往往從踏出的第一步開始,媽媽被逼着踏出了這一步,開始偶爾和爸爸有交集了。
蘇小冰看着媽媽的世界有了一點幸福的曙光,也為她開心。
雖然哥哥因為蘇思瑤的事依舊很消極,阿寒也依舊不回應她的感情,對她冷漠,不理不睬。
“吃早餐。”蘇小冰将盒子放在辦公桌。
高寒頭也不擡:“我自己會去吃。”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然後就忘了。”
高寒放下筆,瞥了眼盒子裏的蛋餃:“我不喜歡,你拿回去。”
蘇小冰面無表情:“你初二的時候,李嫂做的年夜飯,你什麽都沒吃,只吃了蛋餃,你高二的時候,生病,只吃了李嫂做的蛋餃,這蛋餃不是我做的,是李嫂做的,可以吃了吧。”
她說完就離開了。
至于阿寒吃沒吃,她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不願意面對失望。
由于勇氣的變少,她不再像過去那樣期待一個結果,逃避讓人失望的結果,令她感到輕松,她開始迷戀這種逃避。
這天是阿寒的生日,她買了很多食材,來到阿寒的公寓。
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差,還是她聽覺太好。
站在門外,她聽到裏面傳來蘇思瑤輕快的笑聲,在阿寒面前,她從來沒有過輕快的時候,每一次在表面的倔強下,都是一顆小心翼翼的心。
“喜歡我給你買的禮物嗎?”蘇思瑤的嗓音有點大,幾乎在喊,可能他們不在一個房間。
“還沒拆。”阿寒的聲音就特別正常,蘇小冰想着,無論何時,他的聲音都這樣低沉好聽。
“現在拆!”
阿寒沒有回應。
“拆了嗎?”
“現在沒空。”很奇怪,她似乎能聽到鍵盤的聲音,是來自心裏的嗎,又或者那只是自己沉悶無力的心跳。
“阿寒,我可以把火鍋做成辣的嗎?”
為什麽不做鴛鴦鍋呢,阿寒不喜歡辣的,他有胃病,能不能別這麽嚣張。
“随你。”
“你待會要陪我吃才行!”
太嚣張,太有恃無恐了。
“恩。”
随着這聲恩,蘇小冰覺得自己眼睛有熱流湧出來,這流的是岩漿嗎,這麽燙,蘇小冰笑了笑。
她深吸一口氣,費力地擡起手,鼓起勇氣按響門鈴。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捶門,但現在自己連捶門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意識到自己變得越來越沒用,不僅勇氣流失,連力氣也流失了,她哭得更兇了。
開門的竟然是阿寒。
她費力地提起食材:“給你們送的,拿着。”
“不用了。”
“拿着吧,提回去重,”她把兩大袋放在門口,“生日快樂。”
然後逃荒一樣進了電梯,背對着他站着,将額頭抵在冰涼的壁上。
她連1樓的數字也沒按,不斷有人進進出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有人安慰她,可能在他們眼裏她需要一點安慰。
蘇小冰覺得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況不适合開車,所以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
她忽然想起了阿寒的18歲生日。
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做蛋糕。
她提着蛋糕在一中的門口等着。
阿寒總是獨來獨往,只是身邊永遠有個蘇思瑤,幾乎人人都認為他們是男女朋友,以前是,現在也是,只有小冰從來不承認。
“今天你生日,我們去蛋糕店。”
“我不喜歡甜的東西。”
“那你想吃什麽?”
“你決定吧。”
蘇思瑤高興地挽住阿寒的胳膊,她感到壓抑和難受,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将蘇思瑤推開,然後若無其事地将蛋糕盒提起來:“我自己做的。”
阿寒居高臨下,垂眸瞥向她:“不要,你拿走。”
“你看,為了做蛋糕,我手受傷了。”她真像個乞讨的人,盡管她總是表現的高傲倔強和頑強,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卑微。
“思瑤,走吧。”高寒越過她,高挑的背影讓她感到遙不可及。
他們直到深夜才回來。
而她一直坐在阿寒的房門外等着,抱着蛋糕盒,裏面的藍色水果蛋糕微微有些變型了。
“去吃什麽需要這麽晚回來?沒幹別的事吧?”14歲的她依稀從哥哥那裏了解到一些男女間的事。
高寒走到自己房門口,面對擋在那裏的小冰,面色沉靜而冷漠:“讓開。”
“你們去開房了是不是!”她覺得自己表情一定也是冷的。
高寒十分容易就扯開了她,進去将她關在外面。
她用盡全力捶門:“高寒你開門!開門!”
深更半夜,她制造的一系列響動都像地震一樣。
高寒将門打開,雖然沒有露出什麽表情,但眼裏有一絲愠怒:“去開房了,滿意了嗎?”
“騙人,我看到蘇思瑤昨天買衛生巾了。”
“知道你還問。”
她笑了笑,将蛋糕盒捧起來:“你嘗一點。”
高寒又将門關上。
她像個多動症一樣,又炮制着地震般的響聲。
阿寒最終還是吃了她的蛋糕,那是唯一一次,她在阿寒臉上看到了一絲崩裂。
她嘗了一口,臉色鐵青,她不小心将鹽當成了糖。
那一晚她不停地吵阿寒。
她吵着要看蘇思瑤送他的禮物,吵着要他接受自己的禮物。
那樣的充滿活力和勇氣,仿佛和現在的自己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