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疾雨肆虐着暗夜中的墓園,一道孤寂的身影,默默伴着冰涼的墓碑,為這冷寂凄清的墓園,增添幾分迷詭氣息。

“妍,別怕、別怕,我在這裏,就像以前一樣,你若驚惶,就到我懷裏來,是人是魂,我都不在乎。”

冰冷的指尖,撫上冰冷的墓碑,沿着清靈恬靜的照片,順勢游走在工整的刻字上頭,就好似他正以萬縷的柔情撫慰着她——

常語歡趕到這兒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靖懷,你瘋了!”她真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麽做了!無視雷雨交織的天氣,跑來墓地待上一夜,就只為了……為了陪妍妍!

她想尖叫、想痛哭,卻什麽也沒做,只是将傘撐在他上方,半是心憐、半是心痛地急忙拂去他滿臉的雨水。

“你怎麽這麽傻啊!你真的是……真的是讓人好生氣!”說着、說着,她哭了出來,明明是不打算掉淚的,但眼睛就是不聽使喚的跟着下起雨來。

深得掩不住的柔情,揪住了他靈魂深處最敏感的心弦。

有一剎那他只是怔怔地、失神地看着那滑落嬌容的顆顆淚雨,仿佛敲上他心頭,敲出難以言喻的悸動……

然而,在一聲貫穿耳膜的雷鳴聲中,他驀然回神,慌亂地收拾起一瞬間的失常,像要否決什麽,狼狽的将她斥離。“你走開!別來煩我,我不要你管!”

她被毫不留情地揮開,跌入積水的地面。

“不管,我就是要煩你、要管你,你攆不走我的!”她一把抹掉淚,撐起身子靠向他。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陰魂不散?讓我好好的陪伴妍妍,行嗎?”他吼出滿腔的郁悶,拒絕着她的碰觸。

她為什麽要打擾他?勾起他滿腔迷亂?在妍妍面前,他眼中只想容納她,可惡的常語歡,她為什麽要來破壞?!

他不想見到她,一點都不想!

只要一見到這張臉,就會讓他想起另一個宛如白蓮一般美好脫俗的女孩,然後他就好恨!為什麽同樣是一張臉,命運卻有着天壤之別?這張臉挑起了他的愛恨交織……

“你再這樣淋雨下去會生病的。算我求你,跟我回去吧!”這一刻,她也顧不了太多,死抱着他起身,偏偏他就是不配合。

“放開我,常語歡!我說我的死活用不着你操心,你聽不懂我的話嗎?”糾纏中,雨傘落了地,全身早已濕透的常語歡也豁出去了。

“好!你要留,我就陪你留到底!”放棄掙紮,她一把揮開額前滴水的發絲,堅決的眼神直視着他。

“你——”他還來不及說什麽,一陣暈眩襲來,他跌退了步。

“靖懷,你怎麽了?”她急忙伸手扶他,感覺到不太對勁。

“別……碰我……”雖然仍是一成不變的抗拒,但顯得無力了許多,方才那番糾纏,耗去了他太多力氣,他現在只覺腦子一片昏亂。

“你再逞強我就踹你一腳!”她氣悶地瞪着他。

“那就……踹吧!”

“你想都別想!我是要踹昏你好帶回去,你別指望擺脫我。”她沒好氣地回他。

“你……”他回瞪她,卻說不上話來。

寫滿執拗的小臉與他對峙着,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豆大的雨水打在嬌弱的身軀上,她仍是堅持不放手的緊抱着他,腳步幾乎站不穩,看得耿靖懷莫名懊惱。

閉了下眼,他妥協了。

果然,耿靖懷的體質還是沒能和超人劃上等號,他病倒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當夜便發起高燒。

“爸,怎麽辦?”常語歡急得團團轉,失了方寸。

“別急,有你老爸在,難不成還會讓靖懷出事?”

常語歡不置可否地抿抿唇。

哼,說得這麽嚣張,那晚也不曉得是誰睡到快翻掉,連耿靖懷失蹤了都沒發現,她要是再晚點發現,搞不好他昏倒在墓園裏都沒人曉得。

唉,真是難為他了,堂堂大醫院的院長,竟由得一個小女人對他呼來喝去的像個委屈的小護士,因為她擺明了就是一副:最好我心上人沒事,否則咱們就走着瞧!體諒她是陷入愛河、心中只有情郎的女人,也就不和她計較了。

“好了,這裏有幾包藥,你每隔四個小時喂他吃一次,應該就沒事了。”打了一針,配好藥,杜承霖大略收拾了下醫療器具。

“确定?”她看了看手中的藥,又看了看他。

“別質疑你老爸的醫術,女兒。”什麽态度嘛!真想一拳敲下去。

杜承霖走後,常語歡始終寸步不離的守着他。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着你的,你也要快快好起來哦!”她輕輕說完,傾身在他些許蒼白的唇際印上一吻。坐在床沿,審視着他憔悴的容顏,她溫柔地撫過他的額、臉龐,逸出幽幽的嘆息。

要到什麽時候他才能走出那段已逝的情殇,好好的看她一眼呢?

每次看他虧待自己、摧殘自己,總是令她心痛難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麽做,才能撫平他的傷痕,讓他重展歡顏……

老爸騙她!

當常語歡發現他嘴唇發白,渾身發冷時,簡直就慌得不知所措。

說什麽吃完藥就沒事了、說什麽發燒要吃退燒藥,那畏寒呢?

她回房抱了一床的棉被往他身上裹,但是都沒用,他體溫一片冰涼,全身寒顫,她沒了主張,趕緊打電話求救。

“喂,爸!爸!你快回來,靖懷的情況……不大對勁!”焦慮的語調,已隐含哭意。

“歡歡,你先別緊張,慢慢地把話說清楚,好不好?”

“嗯。”她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平靜了點,才又開口。“他好像很冷,一直冒汗,身體都是涼的。”

咚、锵!

另一頭傳來物體打翻的聲音,常語歡不解地蹙了下眉。

“那個……女兒啊!”差點兒栽倒的杜承霖,好不容易撐回身子,極力拿出最慈愛的嗓音,緩慢而“親切”地說道。“基本上呢,生病的人會發燒沒錯,但是會有畏寒的症狀,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天災人禍,請你別用‘失火了’的口氣大聲嚷嚷好嗎?你老爸年紀大了,心髒不太好,你如果是個孝順的乖女兒,就請別這麽吓我。”

“可、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啊!”她說得好無辜。

“你可以給他多蓋條被子。”吸了口氣,試圖維持溫和的語調。

“我有啊,還是一樣。”

“那你就不會喂他喝點熱水,暖氣調強一點啊!”耐心罄盡,杜氏老頭子破着嗓子大吼出聲。

唉!醫術卓絕的杜大醫生兼院長,居然會有這麽個IQ零蛋的女兒,真是感傷。

“我、我……我知道了。”

“那還不快去!”

常語歡趕緊挂上電話,阻絕另一端的狂吼聲浪。

真是的,她不過請教一下而已嘛,脾氣這麽大。

她一面咕哝着,一面下樓倒來熱水。

“靖懷、靖懷,起來喝點水好不好?”

“唔——”他似有若無地哼應一聲,撐起眼皮旋即又無力的垂下。

“別睡啦,先喝點熱茶再睡,這樣會好過些……”

她說了什麽?他沒聽分明,柔柔淡淡的呢喃,像是春風拂掠,他閉着眼,放縱自己徜徉其中。

“靖懷,你聽到我的話沒有?”她伸手輕拍了他幾下。

耿靖懷擡起眼,恍恍惚惚,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透過迷蒙的意識,依稀見着了那張缱绻心臆的女孩……

“妍——”

捉握住流連在他頰邊的小手,出其不意的一扯,毫無防備的常語歡驚呼一聲撞進他胸懷。

“靖——”她傻了眼!

來不及反應的當口,他已旋了個身,親密的與她疊合,熱切的唇奪去了她的聲音。

狂熾的情潮來得洶湧,他不顧一切,分不清現實夢境,只是激烈地、饑渴地亟欲捕捉心靈深處渴望已久的似水溫柔。

他太累了,累得再也承載不了更多的愁,所以一旦尋着契合靈魂的醉心滋味,便再也無法放開。

常語歡根本沒料到會有這種突發狀況,整個人都傻了。

她知道他是将她當成了另一個女孩,但她不是啊!一而再、再而三,這個替身,她當得好悲哀!

“別哭……”他柔聲低喃,在幽幽清淚跌落的當口銜去了它。“有我愛你、憐你呀,別哭了好嗎?”

常語歡輕咬着唇。她知道,他這句話是對妍妍說的,不是她,他的心從來就不曾容下過她。

“你知道嗎?我也好愛、好愛你,為什麽你總是看不見……”

“我知道、我知道!別哭啊,你哭疼我的心了……”他說得好溫柔,語氣充滿着揪心的憐寵,降下唇再一次捕捉她的甜美。

常語歡閉上眼,阻絕滿溢的淚,也關上心門不讓自己思考,帶着無悔的深情,啓唇迎向他的探索。

這一刻,她只想全心全意的感受他的柔情,欺騙自己他也是愛她的……

很傻,她也知道,但是太多的愛怨交雜,她已分不清對錯了。就算最終只能心碎,起碼也讓她保留更多屬于他的記憶典藏心中。

脫軌的情潮一路延燒,燒掉了現實與幻境的阻隔,惟有彼此真實的膚觸,交會兩道空虛的靈魂,掌握着對方的每一分心跳,以及情悸心動——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但并不驚惶,只是用着濃得泛疼的深情,迎接他進入她的生命。

看着我、看着我!我不是妍妍哪!就這麽一次,別把我當成她,好嗎?

她在心中無聲的吶喊着,當疼楚尖銳的泛開,閃動的淚再次墜跌。

他将她抱得好緊,一波波灼熱狂野的激情律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痛楚與歡愉,正如她煎熬的心,有苦澀也有甜蜜。

當一切回歸最原始的平靜,常語歡糾葛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了。

她終究還是得面對自己的悲哀。她只是一名替身,等他清醒之後,他們又該如何去面對這難堪的關系?

将最純潔的自己交給他,她并不後悔,但是他呢?她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勇敢,足以面對他懊悔厭棄的表情……

若真到了這個地步,她又該如何自處?

不!她一定沒辦法的,就因為太愛他,愛得一無所有,所以她更要保住最後僅剩的一絲尊嚴。

于是,她有了決定——當機立斷抽出壓在他身下、代表着縱情鐵證的被單,他抗議的咕哝了兩聲,看在她眼裏忍不住微笑。

“你活該,誰教你連生了病都不安分,冷死算了!”

不過說歸說,現在的他全身暖呼呼的,哪還有方才的落魄樣啊!

低吟了聲,腦子有片刻是空白的,然後思緒一點一滴湧回腦海。

下雨、墓園、常語歡的出現,然後他虛弱地病倒了……再來呢?再來是什麽?

耿靖懷緊皺着眉頭,拚命的回想。

他好像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由那個春陽普照的午後,初遇眼兒彎彎、清新宜人的女孩,那一抹清甜的笑在他心底烙下痕跡,勾動初情悸動的心弦,淺淺餘音蕩漾不休,于是有了往後交織着血淚與磨難的重重情殇。

一切,全由那記淺笑開始。

一句以身相許下,情根深種。

他閉了下眼,仿佛還感覺得到那靈魂交會的狂撼滋味……只可惜,那只能是夢,他的心已死、情已絕,除了夢中追尋,他無法真實擁有。

“妍,是你嗎?是你入夢來慰我寂寥?除了你,我不知道誰還能夠這樣地牽動我的心……”

正欲推門而入的常語歡,正好捕捉到這句話。

她強抑下酸澀的感覺,展開微笑迎向他。“我就猜你大概也該醒來了,我替你煮了點清淡好消化的粥,快點吃了,等會兒好吃藥。”

耿靖懷沉下臉。“怎麽是你?”

“閣下還挑啊?行!等你好了,自己上街逛逛,什麽環肥燕瘦的貨色都有!”

對于她慧黠的言論,耿靖懷連眉都沒挑。

“出去。”

常語歡張口想辯個兩句,轉念一想:生病的人最大嘛,不必計較。

“是,小女子礙你的眼,影響你的食欲,我走就是了。但條件是:你一定要吃完哦!”她将食物端到床邊的小幾上,連同藥包也不忘擺在旁邊。

耿靖懷厭煩地正想開口斥離,她也早料到了,先他一步閃身出了房門。

眉心攏了起來,他想也不想地推開她送來的粥。手才碰到碗,腦海浮起她殷切交代的模樣,一時竟也使不上力來。

這股情緒來得怪異,就是不忍心違逆她的心意。她閃動着朝氣的熱切眸光太過于燦亮,照拂了他內心陰暗的角落,帶來些許暖意……

好熟悉的情懷呵!

想起那樣一雙眸子将會黯然失色,他再也狠不下心,妥協的端起碗,一匙匙的送入口中——

半個小時後,常語歡又晃進房來。

“嗯,不錯。要不要賞你一記香吻啊?”她嬌俏地眨眨眼,回他一記燦笑。

這時,他又矛盾的感到自我嫌惡起來。

該死的耿靖懷,你在做什麽啊?幹麽要這麽顧慮她的心情?不是執意傷她嗎?那又為什麽情緒總是不由自主的受她牽引?

他懊惱地抿緊了唇,不發一語。

常語歡不曉得他百轉千回的心思,只當他又在和她嘔氣,也不以為意,反正他從來也沒給過她多好看的臉色,早就習慣了。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一聲。”

這樣的她,看進耿靖懷眼中更是氣悶。

她為什麽要這麽逆來順受?不管他口氣多差,她總是笑臉迎人,其實她大可以不必忍受他的,她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常語歡,你到底想怎樣?”他真的弄不懂她的行為。

“啊?”她先是呆了一下。“我剛才有做什麽嗎?”

他現在的脾氣說風是雨,難捉摸得很,而她則是動辄得咎,所以就算她什麽都不做也會犯到他的忌諱,她一點都不意外。

“你……該死的!”就是什麽都沒有,他才煩躁。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他卻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攪得心神大亂……

“不錯,有力氣罵人了,這表示你複原得挺快的。”她點點頭,擔憂的心情稍稍寬慰了些。

可——惡!耿靖懷握緊了拳。“夠了!常語歡,你天生反骨嗎?我們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別淨纏着我行不行!”心,一陣刺疼。她知道自己又被他傷了一回。

她佯裝若無其事地輕笑。“別淨說些氣話了,你還是好好休——”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不管你有什麽目的、什麽企圖,或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那都沒用,你別白費心機了!”他躁郁地朝她吼道,一口氣傾出堆積已久的滿腔愠惱。

“我圖什麽?我要什麽?”這番話聽進她耳中,激起濃濃的悲澀。“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好讓我圖?我無怨無尤為的又是什麽?”

他猛地一震,驚愕地擡眼瞪視她。“你什麽意思?”

她輕輕笑了,雖充滿了苦澀。“如果我說,我愛你呢?”

空氣在這一刻凍結。

耿靖懷忘了呼吸,表情一片空白,好似連思考能力也一并停擺。

層層隐抑的矛盾,早折磨得他透不過氣來,而今,她的一句話,無疑是導火線,那股無名的情緒瞬間爆發開來!

他狂聲大笑,笑得好諷刺,笑得好激狂!“哈哈哈!瞧瞧我聽到了什麽?你愛我?你居然說你愛我?!我耿靖懷何德何能,讓一對雙生姐妹為我情有獨鐘?太可笑了,我一定是瘋了。”

“靖懷!”他的反應令她難堪地浮起淚光。“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不能如此嘲弄我的感情!”因為,那對她的傷害是無法言喻的……

他驀地止住了笑,悲厲的目光射向她。“我最心愛的女人,原本還有一線存活生機,而你卻用你的輕率大意毀了它,如今,你居然回過頭來告訴我,你其實是愛我的?你還要我怎麽反應,叩首謝恩嗎?”

他愈說愈激昂,情緒全然失控,不慎揮落了床邊的瓷碗。

“不是這樣的……靖懷,你聽我說……”她淚花紛墜,上前想安撫他。

“我不聽!事實就是事實,再說什麽都改變不了!”拒絕她的深情,拒絕她的撫慰,也拒絕着她的碰觸,他只知道她的無心之過,斷送了一條命,他沒有辦法原諒她!

常語歡承接不住他的力道,步伐踉跄地跌落地面,尖銳的疼劃破肌膚,那是一地的瓷碗碎片所造成的。

“啊——”她趕緊咬住下唇,阻止疼痛的呻吟逸出口。

耿靖懷也留意到了,他死握着拳,硬是讓自己無動于衷。

“你為什麽總是不肯好好的聽我說?我并不求你像愛妍妍那樣的對待我呀?我只想陪在你身邊,舍不得你一個人傷心難過……就算你一輩子都不能回應我相同的感情,那也無所謂啊……”

血,一直在流,傷口似乎劃得很深,沒一會兒就染紅了整片的衣裙……

耿靖懷克制着不讓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頭,緊繃的心卻是緊緊揪着,無法松緩。

他一再的告訴自己,不關他的事!她就算流盡一身的血,他都不會有一丁點的感覺!但是……

字字句句飄過耳邊,斷斷續續捕捉了幾句,他聽不完整,也根本不在意她到底說了什麽。

“夠了!滾出去,別來煩我!”他惱恨地低吼。

她還要說多久?說到血流幹嗎?這個白癡!

她凄凄傷傷地一笑。“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是不是我就算努力一輩子,也及不上妍妍在你心中的方寸之地?永遠都碰觸不到你的心?”

他倔強地抿緊了唇,以最殘酷的沉默作了解答。

“好……我懂了。但是沒關系,我說過,你有多癡,我便能多癡;你愛妍妍多深,我也能同等付出,你的苦,我陪你嘗……”輕輕幽幽的說完,她掙紮着撐起身子,步履虛浮地離去。

身後,那雙冷情的眸子,激起了些許訝然。

她——許了一生的糾纏?

這不是認真的吧?那種愛絕、癡絕、痛絕到寧可激狂一世的執念,她怎麽可能懂?

不,她永遠不會明白,他承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