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哥,我們這次回來要不要去……
何成:死生天定,貧賤不欺。
小七:哥,遠方有什麽?
何成:噓……快點裝好,別讓人看見了。
香港世紀廣場。
正值中午,日頭熾熱,碧空如洗。時逢下班時分,街上人潮洶湧,好不熱鬧。突然,不遠處,世紀廣場“轟”一聲巨響,方圓數百米的高樓地面都為之震動。随即一道沖天火蛇噴射出來,直逼雲霄。漫無邊際的牆體碎石玻璃殘渣,飛彈而下,擊中了一些路人的頭,身體,發出陣陣慘叫。滾滾濃煙下,到處一片混亂,仿佛鬼怪妖魅全從地獄裏爬出來了……
林隊盯着這即時新聞畫面,雙眼瞬間爬滿了寒光殺意,青白的嘴唇顫動了許久,硬是生不出半句話來。“林隊,地方總局請求援助!”
石勇眼角掠現一道紅點,随即聽見“砰”一聲嘯響,子彈貼着他的左耳飛過去,鑽進身側的牆體,頓時擊碎了許多石塊。“回廊對面有狙擊手!”他朝身後的若兮眼神示意了一下,二人便立即弓身,貼緊樓梯牆壁,緩緩爬了上去。冷不防,額前一陣寒意,一道黑影飛竄出來,腳底帶風,動作奇快,輕輕擡腳,飛身踹掉了石勇手中的□□。又順勢抓起他的左肩,欲甩下樓去。若兮見狀,接連躍上五個臺階,雙腳穩落,雙手死死鎖住對方的腰身,直直撲壓到地上,二人便在地上翻滾捶打起來。石勇急忙轉身,拾起□□,瞄準,扣住扳機,“砰砰”兩聲,那人悶聲不響了。
二人稍微整了整筋骨,便繼續向前走去。突然,一陣電閃雷鳴,火光四濺,“突突突……”,一陣重機槍掃射。二人猛地大吃一驚,立即卧倒在地。“前方11點方向”,石勇用手勢比劃一下,若兮便急滾到走廊另一側,借着消防栓掩護,二人對視一下,默契的同時擡槍,“砰砰”兩下,又倒了一個。
剛剛解決完兩個,若兮稍稍放松了警惕。不料斜後方天花板突然躍下一道黑影,一個刺熱發燙的槍口正好頂着他的後腦勺。石勇見狀,瞬間呆住,誰知另一邊天花板上又竄下一個身影,一道明晃晃的利刃,不偏不差,正好架在他的脖子上……
香港藝術畫展中心。
正當中午,光陰慢轉,筆墨流香。屋內,墨妙筆精,點屏成蠅。游客們三五成群,各自讨論欣賞。突然,”砰”一聲,空氣中充斥着火藥氣味,衆人驚魂不定。只見有數位蒙面大漢,身材魁梧彪悍,正舉着槍朝天怒射。那幾人訓練有素,身手敏捷,三下兩下,便封死門窗,拉上窗簾,打斷電線網絡線等。其間有人試圖打電話報警,即被一槍擊落手中物,滿臉鮮血。頓時,場面混亂,各自逃蹿。”通通給我站好,”随之又一槍掃射,室內頓時鴉雀無聲,一片陰森詭異。黑暗中,人人自危,個個挨着牆壁,抱頭蹲住,所有的通訊工具悉數被毀掉了。”不用怕”,有一位蒙面人說道,”只要我們得到想要的,絕不傷害你們……”
刑事局辦公室。
辦公室這會異常清寂,所有人都被叫去支援世紀廣場了,除了負責後勤的連翹和小白。地方總局這次秒拒:只要魁偉粗壯的漢子特工警員。小白甚是無奈,只好呆在桌前,随手玩弄着一個魔方,打發這段尴尬沉寂的時間。突然,林隊飛閃進來,”剛剛藝術畫展中心被一般不明身份的綁匪攻占封鎖了。裏面有愈百位游客,包括今天早上剛好去那邊學習的美術系學生們。”
驚愕……小白手上的魔方無聲滑落。
畫展中心外。這會團團圍住上百號精英警力,警燈閃爍,警笛長鳴。四周高層的建築物裏布滿了狙擊手,無數個黑洞洞的槍口正時刻瞄準畫展中心的各處角落。任歹徒有驚天本事,也插翅難飛了。地方總局幾位資深的談判專家正湊在一塊,細細讨論方案。幾位高層領導圍坐在車上,試圖通過紅外熱線儀看掃描內景,可惜試了數次,全都失敗了。看來這次綁匪們技高膽肥,抱定了死生有命的決心。
小白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他眯着眼望向這個畫展中心。一座兩層樓高的正圓形建築物。它的前身是某軍事演習基地,因為地基異常牢固,牆體厚實,外形簡約雅致別具風格,雖經歷過多年城市改造,仍舊保留了下來。四周又都是商業大樓醫院學校等人口密集區域,不好強攻。裏面這會圍得嚴嚴實實,根本不知底細。一時他也想不出辦法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突然,裏面的歹徒用無線擴音裝備喊話道:我們要特情局的地圖!
衆人驚悚。一位資歷最老的談判專家試圖做一番勸告,任他說破了嘴,裏面毫無回應。
“砰”,就在現場場面尴尬沉寂的時候,裏面傳出來一聲槍響。随後一陣慘叫哭聲響起……不消半秒,一個小孩被扔了出來!
衆人急忙沖上去,抱住那血肉模糊的小身軀,才不過幾分鐘,這麽小的人質就被殺害了!!
林隊的神情越發難看,雙手指關節捏得咯吱咯吱作響。”要特情局的地圖?!國家利益,個人民安危,孰輕孰重?”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那地獄之音從幽深的黑暗中飄過來,”特情局的地圖,五分鐘!”
……驚愕,驚恐。
“這些人一上來就殺人,絲毫不需要談判。而且槍法像……像當過兵的……”小白跪倒在那個小遇難者身邊,心裏一陣陣痛楚,”這麽小……”。他輕輕撫摸着小孩的手,不經意中瞥見,口袋裏似乎有……有一張鮮紅明豔的卡紙?!這是孩子的玩具嗎?
時間一秒一秒滑過,才過去四分鐘,只聽一聲槍響,随即另一個遇害者被扔了出來。趁那開門的半秒間,好幾位狙擊手同時射擊過去,可惜只擦破了大門門板。
“啊!”幾位警員們跪地痛哭着,”才7 8歲的娃,你們竟然如此殘忍!”
小白為之一震,急忙沖去,他看到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孩子,上衣口袋裏似乎藏着……一小片綠色的卡紙……”這也是玩具嗎?”小白心痛之餘,疑窦重重。
車上,林隊的眼底泛出一道殺人的寒氣。他直沖下車來,對着那群歹徒們破口大罵,”有本事沖我來,不要對準孩子!”
“不需要,我們只要特情局的地圖。5分鐘!”那惡魔的聲音幽幽地在半空中哐當着,又沉沉砸到了地上,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怎麽辦?這樣下去,要殺死所有人質啊……”一位談判專家嘆道,從來沒見過如此悍匪,二話不合就殺死小孩。
“你們可以讓我進去嗎?我來自特勤局,地圖我可以給你們,但是先放他們出來!”小白悲恸地顫抖着喊話道。
……靜,悄無聲息。
“砰”一聲,又是一條生命隕落。
警員們憤怒上前,團團抱住那可憐的小生命。小白卻一看望見,褲子口袋裏似乎夾着一張……橙色的卡紙!!
這絕對不是偶然!難道顏色暗示着什麽……
他正在遲疑着,半空中又飄來一聲,”我們只要特情局的地圖,1個小時,不然會死更多人……”這次喊話的語氣與上面兩次一樣強勢霸道,可是小白隐隐聽出了內疚的情緒。
看來,卡紙意味着什麽……
“林隊啊,林隊啊,我兒子也在裏面,”正在大家悲恸不已的時候,遠遠的身後,在警戒線之外,有一位年紀60歲上下,滿面凄涼,老淚橫流的老者,正在大喊着。
“那不是何清平嗎?何氏集團董事長啊!”人群中有人驚呼道。
“何氏集團?兒子?畫展?”小白馬上意識到,何子都也在裏面!!他的心突得一震,久久難平。
畫展中心內。
黑暗中,兩個獨孤的影子靠在一起。
小七:哥,我們回不去了……
何成: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在哪都一樣。
小七;哥,遠方有什麽?
何成:……
另一邊,何子都孤獨地蹲在那,心裏萬千感慨,想不到自己就要這麽死了。但是,剛剛外面似乎有個聲音,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為什麽一聽到這個聲音就心緒難平?又難過又幾分驚喜呢?突然他就想到了那個眉清目秀俊極雅極的人影了……想到這,他不禁嗚嗚抽泣起來……聲音輕輕的,但在這陰森詭異的場景裏,顯得特別突兀。
“噓……別哭了……”他身旁飄來一道影子,一位蒙面歹徒蹲下來,輕輕拍着他的肩膀,”你別哭了,不要怕,不然……他們會……”
“小七,過來!你在幹什麽!”旁邊一聲怒喝。
小七悻悻起身,依依不舍地走開了,但又突然停住,掏出一個魔方塞進何子都的手中,”這個,送你……”
“小七?!”何子都聽着這名字甚是耳熟,可是任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了……
車內。一堆人圍坐一起,個個面色不堪。由于何清平的軟磨硬纏,加上特殊的身份地位,總局不得已讓他一起坐在車上,他只想離自己兒子更近一點就好啊。
小白把三張紅綠橙的卡紙一一鋪在桌上,随之解釋道,”這是我剛剛在遇難者身上發現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含義?”說完,他瞥向對面的林隊,見他神情嚴肅,忙補充道,”我剛剛看到的時候,一直以為那只是小孩子玩的……”
“這些人咄咄逼人,霸道強勢,一過來就殺人,擺明是不怕死。”一位大隊長說道,”看那開門關門的速度,簡直就是……有備而來!”
“要不……給他們一份假的地圖,先穩住他們,把人質們都救出來要緊!”一位談判專家嘆息道。
“我建議先摸清這些人到底什麽來頭……”
“報告林隊,世紀廣場全部匪徒悉數殲滅了!”連翹急急報告着,”根據物證檢測,這些人都是使用FNC □□這些重機槍,似乎像是雇傭兵才用的……”
“雇傭兵?”小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眼前浮現三位遇難者的槍口寬徑……确實有可能是重機槍掃射的結果……”
“但是,石勇和若兮不見了!”連翹低下頭,嘴巴微微顫動着。
“什麽!!”衆人驚愕……
“能不能,把人質的名單及他們的個人信息給我看下?”小白迅速從悲傷的情緒裏爬出來,當下還有一百多人等着救援。”為什麽會選擇小孩?真的僅僅只是仇世厭世嗎?”
小白面前一疊厚厚的人質信息表。他略微掃過去一遍,最小的才1歲,最大有70歲了。他望去那畫展中心,”這麽久沒通風,裏面的人還能呼吸順暢嗎?”
“既然年紀跨度如此大,為何他們獨選4歲,7歲12歲的孩子下手?僅僅是随機送擇嗎?不對,每個小孩的口袋裏都藏着一塊顏色的卡紙,似乎……裏面有人在暗示什麽?”
“紅色,4歲。綠色,7歲……”這些人跟顏色有什麽關系呢……小白百思不得其解。他擡頭望了下時間,還剩不到半個小時了。
“實在不行,先準備一份假地圖……”一旁有警員建議道。
“那萬一被他們發現了呢?後果……而且他們拿到地圖了還會留下活口嗎?”另一個警員深思道。
“唉!想不到我何某人一輩子都在做善事,自己的兒子卻遭受這樣的……”沉默了許久,何清平忍不住哀嘆道。
“一輩子的善事?”小白嘀咕了一下……
“就是做了一輩子善事,比如養育無家可歸的孩子,送他們讀書……比如捐款捐物……”何清平聽他這麽一嘀咕,異常激動道。
“讀書?!”小白突然被什麽擊中了。4歲的孩子讀……幼兒園?7歲的孩子讀……小學?……”
“對啊,那就是學校的校服啊……校服的顏色,幼兒園是紅的,小學是綠的……”連翹在旁連聲叫道。
那就是,顏色暗示着讀書的過程……
“請問,何子都讀書時有沒遇到什麽……特別的事?”小白随口問道,他也不知道現在該往哪方面去進一步了解。
“沒什麽,他向來……不愛跟人打交道……”
“哦……你剛剛說做善事,那些孩子現在都長大了?有沒回來看你啊?”小白又是胡口問道。
“他們大部分讀完大學了就出去工作了。不去思考怎麽救人,問這些有的沒的……”何清平沒好氣說着。
“那就是說……”小白生來思維活躍,剛剛打開的讀書這個線索讓他現在思緒萬千,一丁點的細節都要刨根知底,”你剛剛說大部分人有讀大學,是不是也有沒讀過大學的?”他的眼裏閃着異樣的光。
“……嗯……有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讀書……”何清平被他這麽一問,思緒悄悄打開了,他想起了那些不争氣的孩子,尤其其中有一個……
“你……想到了……什麽?”小白見他半天不回話,神色凝重,”雇傭兵素來是一些退伍老兵或者生活不順或者需要急需用錢的人……”他心中暗暗想到。
“……沒什麽。”
時間只剩不到10分鐘了。
“何總,世紀廣場那邊我們的生意損失最大……炸彈就是在我們那個總店……”何清平手機響了。由于他素來将音量調到最大,故這通電話就自動廣播衆所周知了。
“炸彈就放在何氏的總店位置?”小白不禁一震。這是巧合嗎?
“何總剛剛欲言又止的內容是什麽啊?”小白決定刨根到底。
“沒……想起一些往事,跟這個沒關系。”
“也許,就有關系呢。”
在小白的堅持下,何清平幽幽說起了一件往事。那是何子都的恥辱,至少他這麽覺得。原來他當年去福利院做善事,遇到了兩位兄弟倆,年紀跟子都相仿。兩個人無父無母,甚是可憐。于是何清平當即決定供養他們讀書,甚至讓他們跟子都同校同班……但是其中有個名喚小七的孩子,明顯對子都有好感,甚至是超過同學之間友誼的好感。這讓何清平很尴尬,他怕小七的行為傷害到子都,多次勸阻。無果!終于,在讀完高中之後,他斷然拒絕了小七要報考美術學院的請求,他不願意看到這麽一個人一直糾纏他的兒子……後來,那兩個就離開了……也不再關注了。
真是驚天消息!林隊警覺地瞥了一眼,便問道,”小七是俗名,那大名是?”
……
一番調查。果然……小七加入了海外的雇傭兵,他的哥哥何成也是!
那裏面的綁匪就有小七嗎?衆人暗自思忖。
時間只剩不到1分鐘了。
小白決定铤而走險,賭上一把。他打開了無線擴音喇叭,”你好小七,我來自特情局。我能進去嗎?”
畫展中心室內。一陣沉默,幾個綁匪們面面相觑,互相猜疑。只見一道電閃雷鳴,其中一位突然扣住扳機,瞄準了小七。何成飛身躍前,直面擋下這個子彈,應聲倒去……
“啊!”小七頓時目瞪口呆,不等及他反神過來,又一陣火花四射,他瞬間被打成了曬子,重重倒在何成的旁邊……
下一秒,對面的兩三位歹徒也受傷倒下。只聽見陣陣”砰”響,何子都,竟然抓起了何成掉落在地的槍支,緊張之下,朝對面一番亂射。
就在這時,趁一片混亂,裏面衆人一并推開門窗,奪命而去,不過數秒鐘,屋內只剩下幾位奄奄一息的歹徒。
事情結束了。屋外歡欣鼓舞欣喜若狂。
人群中,何子都遠遠望見小白。他眼睛顫了一下,第一次,瘋跑起來。不顧四周人的詫異,他迎面撲進小白的懷裏,雙手緊緊纏住對方脖子……小白忍不住後退幾步,驚訝,欣慰,竊喜。
“送給你”,何子都悠然遞上來,”魔方,剛剛一個劫匪送我的……他說着說着,眼線停在了高中時代,好像有個小七同學經常有意無意找他聊天……後面又不見了……
“林隊,裏面地上一個死了的劫匪手上還緊緊拽着其他幾張顏色卡紙:藍白黃。”一名警員上前彙報着。
小白在近旁聞見,瞬間愣住。還有卡紙?這些紙是提前做好的?
他的大腦迅速飛轉起來:卡紙?顏色?校服?還有這個魔方?拼魔方?找地圖?
小七還在暗示着什麽呢?
把一生的求學之路如拼魔方一般,上下左右翻轉一遍,最終,它通向哪裏呢?
“遠方有什麽……小七問的……”
遠方有……不可企及的夢想。小白的眼睛明亮了:美術學院。
果然,在警方通力搜查之後,一個藏匿在大學校園裏重達10公斤的定時炸彈浮出水面:倒計時只剩不到5分鐘。
……
石勇和若兮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