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慈寧宮——
“臣妾給太後請安。”
“起來吧。”
太後一向是重禮儀規矩的,将李微墨調教成這樣當初也是費了不少禮儀姑姑。
“芸貴妃,哀家聽聞你今早去了趟百花園?怎麽樣?可是百花齊放了?”太後饒有深意地看向宮門外。
“回太後,滿園春色已是收不住了,倒是三月迎春節也快了,那是必定齊聚一堂,好不熱鬧,眼下,衆嫔妃都翹首以盼了。”
所謂伴君如伴虎,君母更需戒。三年了,難道她李微墨還聽不出太後話中有話嗎?
可是這一次,她仍舊猜錯了……
“是啊,哀家也日日想着,今年的選秀也是該提上日程了,這兩年,你都是以貴妃的身份,此番?”
然而,太後對李微墨投以欣賞的目光,卻是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時間凝固了幾秒後:
“太後是想……”
立她為後?
着實是荒唐!
“嗯……這些年,李尚書也極力表明真心,在朝中口碑也是不錯的,況且……哀家不曾同你講過?”這一次,太後終于挑明了來意。
李微墨連忙起身,畢恭畢敬地下跪:“臣妾謝過太後娘娘!”她笑面盈盈,可實際上,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真的高興。
待李微墨走後,太後依舊坐在那象征儀容的鳳椅上,凝視門楣,茶與點心不知誰先涼透了,她卻仍舊發着呆。
一旁的翠珀姑姑跟了太後已有五十個年頭,自然知曉她心中所想的是些什麽,目光所念的又是什麽。
“娘娘,茶要涼了,老奴再去為您燒一壺。”
這時候太後才恍然回神,循着聲音向桌上的茶具看去,喃喃道:
“是……是啊,的确是涼了。”
翠珀姑姑剛拾起茶盞,又緩緩放下了,走到太後身邊,神色自然。
“娘娘,還有什麽可憂心的,現如今都成了您所希望的樣子。”
太後聽着眉心微鎖,又搖搖頭,口中帶有無奈:“是予錯了嗎?或許只有予算錯了一切。”
皇宮內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太後并非榮呈帝生母,這麽些年來無所出,一直打壓着景知煜。
想來景知煜同李微墨這般生分也要拜太後所賜。
若李家不被太後所掌控,李微墨不被淪為這場博弈中最大的質子,大概會有所不同罷。
“予……予這雙手,不幹淨吶!不幹淨……”
太後的神情有些悔恨,将雙手舉到面前,從臉頰上流淌下來的熱淚滴在上面。
好在慈寧宮偏殿內現下無人。
翠珀松了一口氣,将手輕輕拍打着太後的肩膀,“娘娘又說胡話了,那些事可同您有何幹系?”
“何況,在這宮中,本就是弱肉強食,不是嗎?”
而另一邊,養心殿內——
景知煜正批閱着奏折,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
他回想起今早在百花園中抓起李微墨的手腕,生怕遺漏點什麽。
幾天前,他安排在承乾宮的婢女曾告訴他:“前些時候,不知貴妃娘娘可是心情不佳,奴婢親眼所見——貴妃娘娘……”
“貴妃怎麽了!”
“娘娘……娘娘手腕流了好多血……娘娘身旁……還有一把匕首……”
“此話當真?!”
“回皇上,千真萬确!此乃欺君之罪,奴婢不敢妄議!”
如此看來,她倒是還藏有許多自己不曾知道的事。
“小鄧子,走,去承乾宮!”
景知煜身着黃白相間的長袍,兩只袖擺一揮,衣衫上繡着的巨龍若隐若現,身後的小公公又一次忍不住嘆了口氣:
陛下究竟何時能穩重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