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馬柏全殺青後的那段日子,很少有找我聊天,這種詭異的沉默彌漫在我們之間的感覺,但卻又找不到理由去打破。
可是那天他卻給我拍了一張珠海的月亮。
沒有抱怨,沒有多餘的話,甚至沒有說拍這張照片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只是藍調的大海,月亮,隔着屏幕,我似乎能夠感受到海風吹在身上,清新的海鹽氣息,可是并不一樣。
和我親近的朋友都知道,大部分時候我的情緒都很淡,但是與此同時,我也是個敏感的人,總是能很輕易的捕捉到別人的情緒,時而小心翼翼,時而大大方方。
特別是馬柏全,他的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得到。
或許他現在不開心,一個人蹲在海邊,看月亮孤零零的一個。
他或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給別人拍月亮是什麽意思,但是我想我很清楚,我想到了另一個方向。
我很想馬柏全。
這是我看到這張月亮後的第一反應,我也想馬柏全想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拉不回自己的思緒,吸着鼻子給他撥了電話過去。
撥通的電話,是我千萬秩序中混亂的那一秒,是我平淡無波內心中意志的沉淪。
我放任我的所作所為,也向他承認我輸的徹底。
馬柏全接的很快,甚至比我預料當中的要快很多很多,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髒跳的實在劇烈。
“你在哪?”
“我在海邊,散步……月亮很好看,就想着發給你看看。”
“月亮好看,雲也好看。”
我蹲在地上,一只手不知要撐着哪裏,但仍舊緊緊抓着手機:“但是,你不高興了麽?”
“……嗯”,馬柏全很低的聲音,透過手機的電音傳到我的耳邊,“哥,我有點難過,心裏悶悶的。”
我不想問他為什麽,害怕聽到的理由不是我心中所想。
我裝模作樣的告訴自己,不要把所有的低迷情緒全都歸結于殺青之後他會想你身上。
“馬柏全,我懂你。”
我聽不見我聲音裏的顫抖,但我知道,我的全身已經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生怕下一句,就流露出一些不該流露出的感情,吓到馬柏全。
“不要不開心,你做什麽我都會在背後支持你的,無條件支持。”我伸手抹了一把臉,“如果未來有點迷茫,就給我打電話,我有空,有空就和你多聊聊天,傷心難過了也來找我,雖然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但是……”
聲音卡了殼,我的喉嚨中有些酸澀,但仍舊繼續說下去:“不要想那麽多難過的事情。”
哪怕我也在想,哪怕我也走不出,但是我們不一樣。
我想我很迷茫的走在這條不歸路上,手中握的傘破破爛爛,卻仍舊想把那塊完好的地方頂在馬柏全的頭上。
我怕他被淋濕,眼睛濕漉漉的看着我。
怕忍不了,更怕會連傘都不要,沖上去擁抱他,怕連有一天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馬柏全的情緒似乎好轉了很多,他悄悄的跟我說了很多事情,可始終沒有哭,我安靜的聽着他說話,又關心他的生活。
挂了電話後,我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
沒有任何預兆的,因為一張無關緊要的圖片,并自以為是的認為他不開心,打着哥哥的名義,站在戀人的角度關心。
哪怕他有可能會誤解,哪怕有可能連我自己也會因為這通電話越陷越深。
我見過太多的逢場作戲和分道揚镳,也知道這場搖搖晃晃的關系終有結局,我如小醜一般懸走在鋼絲之上,任憑傀儡是操控我的四肢與心髒。
害怕我們也會有一個破碎的結局,但總是控制不住傀儡師跟随着命運的指引,牽動我心髒的跳動。
我始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我一直都知道,我無法放任馬柏全自己一個人傷心難過。
反思過後,我發現幾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擋我去打這場電話,越是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你做到了一個好哥哥該做的事情。
我告訴自己,我對馬柏全的感情是在哥哥對弟弟的感情。
因為他站在我的來時路上,撐着一把破破爛爛的傘,所以二十三歲的我看向十八歲的馬柏全,也是二十四歲的何家樹看向十七歲的何家浩。
我們都是一類人,我不該為此感到自責。
馬柏全,就算此後我們只停留在這場關系的表面,就算只有我回憶着那段波濤洶湧下的靜水深流,我也願意。
先動心的人,總是先輸的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