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局辦公室。林隊一一大概介紹了各位師兄,按入隊時間前後:昊然,石勇,若兮,哲沫,連翹。
小白才坐定,來不及喝口水,林隊突然面色收緊,随手滑了鼠标。每個人的桌面前方都浮現出一道立體的影像圖: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墨脫縣。
“據當地警方反映,最近一個月來在境內的樹叢中,橋洞下,河道邊,莫名出現屍骨殘骸。這些殘骸有斷腳,斷手等,但是重新拼起來,卻不是屬于同一個人。”林隊緩緩說道,“初步判斷,應該是連環殺人案,上頭要求我們去支援一下。”
“這次任務由昊然帶隊,石勇和小白一同前去。”林隊對這位剛剛入門的弟子期望甚高。
專機上。小白一身疲倦地癱倒在座位上。剛剛結束的闖關游戲,險境頻生,耗了他不少精力。他正在打瞌睡時,石勇湊了過來。
石勇是幾位師兄中性子最平和的,待人處事大方真誠。他拍了一下小白肩膀:”你真強!這麽快的時間就闖進來了!”他說這話時,臉上泛着清澈明亮的陽光,讓人不由生出信賴感。
“嗯,你以前也是如此吧?!”小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對方。
後面才得知,原來這幾個生死闖關環節是林隊集合大家,特意為他而準備的。聽到這,小白差點不一口熱血噴出來。不過聽到師兄這麽誇自己,小白一陣受寵若驚,又暗自狂喜。一旁的昊然一聲不吭,垂着單眼皮,微微上翹的眼角底下,藏着些什麽。
抵達。
此刻,暮色降臨。青色長空,萬裏星河,指手之間,似乎垂手可摘得。遠山近景,層巒疊嶂,雲煙缭繞,流水潺潺,透着清寒亦幻境。三個人不禁贊不絕口着。
正當時,不遠處的林子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響。三人循聲望去,只見一棵老樹下擺着一張喇嘛佛像,有一位女子正跪在那,低頭呢喃着什麽。那佛像眉清目秀,神宇之間透着凝重,畫角還隐約露出一行詩句,由于光線昏暗,看得不甚清楚。
昊然疑惑望了幾眼,他正想上去細看。這時石勇一把将他拽住,”不要去打擾。”他輕聲提醒道。
“布達拉宮裏的喇嘛那麽多,不去拜。卻躲在這幽林裏,祈求着什麽……”昊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吧。”石勇答道,他轉過頭看向小白,正在疑惑這厮怎麽一聲不響。
就在他轉身間,小白用力甩出右手的銀環,一條鋼絲線緊貼着昊然的耳根飛去,它徑直彈向那古樹的某一處樹梢。随即,緊挨着那她女子身後,“啪”一聲,一只半大,專門吸人血的螞蟥應聲落地。可惜那毒蟲并沒有死,而是迅速鑽進滿地落葉裏逃遠了……
那林下女子驚叫了一聲,急忙轉身,充滿感激地望向這三人。當她目光迎上對面那如斯如畫的“風景”時,她瞬間羞紅了臉,低頭不語着。由于過分激動,她的右手不停地在撥弄着胸前的一個毛線球,似乎要将球上那些亂蓬蓬的細毛梳理整齊。“這美男子是誰啊……”她心底怒想道。
見狀,石勇用力肘擊了一下小白的胸膛,他挑了挑眉毛,戲虐地朝對方使了個眼色。但小白并不能頓悟這個中原理,他怔怔看着石勇,好像張嘴要說什麽。
“走了。”昊然在一旁冷笑道,他已經朝前走了兩步。
“那個毛球……是不可能的。”小白忍不住發聲道,”在多維單位球面上,不存在處處連續的非零并且與球面相切的向量場。”
“什麽?”聽到這過于專業的解釋,衆人都驚呆了。
“也就是說,毛線球面上不可能出現每一根毛都可以與球面垂直,這是因為毛球上的毛也是螺旋旋轉的,總有一處是空白中斷的。”小白淡淡說道,臉上毫無表情。
“哦……”那女子聞言,立即停住了手上的活,她慌亂跑遠了。
此時,昊然白了他一眼,細長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屑和責備,似乎在怪他話太多。
等他們好不容易尋得方向,趕至警局時,那裏已經是一片寂靜悄然無息。昏黃的燈光下,一位女子正在門口等着他們。
“啊?”三人看到她時,不禁驚愣住,這女子居然是傍晚林子內的那位。
那女子見此,也大為震驚。後面石勇他們細細交談後,才得知她竟是警局臨時聘用的看門兼接待人員。
招待室內。正當大夥睡意濃起、幾進夢鄉時,木制的房門外突然傳來一絲細響,一張泛黃的信紙從外面被塞了進來。
昊然猛地驚醒,他飛追出去,卻見門外空無一人。此時其他二人也爬起來了。石勇忙套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拾起這張信紙,放在燈下,白紙黑字,全是打印出來的字:
你見,或者不見我。
南昌
三個人面面相觑,一時靜默。想了老半天,都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次日,三人在當地一衆民警的陪同下,走防勘查了之前發現殘骸的地方。由于地處原始森林中,加上這幾日陰雨連綿,現場早已被各種野生動物破壞得面目全非,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可疑物件。大家只好作罷,悻悻打道回府。
大夥路過縣城街頭。一家飯館門前,老板阿洛正熱情高漲地吆喝着,讓大家進去吃飯。于是,素來好客的當地警員們便簇擁着三人走了進去。
餐廳內,一張不大的圓桌上堆滿了大盆牛肉,海碗羊肉,酸菜湯,血腸等等當地特色美食。為首的警隊隊長一臉真誠,又是讓座勸酒又是端茶送菜,讓三人不禁受寵若驚。
昊然和石勇見過這場面,自然應付自如,開懷暢飲,大笑不止。唯獨小白眉頭緊蹙,一臉無奈。
他對酒精過敏,別人是三碗不倒,他是聞酒香即頭暈目眩。加之這一桌散發着特別氣味的飯菜,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油然而生。他連忙跑出去,躲進前面樹林中狂吐起來。
當他稍稍緩過神來,正欲起身往回走,卻發現身後不遠處的一個樹梢上,有一張信紙搖搖欲墜。同樣的白紙黑字:
你有權崇拜我,但無法擁抱我。
北京
驚愕!小白呆呆立在原地,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兩張信紙有什麽聯系,更不知道這字裏行間要表達神。只好先回去找石勇他們。
在餐館門口,他又一次偶遇了那個接待姑娘。她仍是一臉嬌羞,于風中輕輕站着。她腰間一條五顏六色的腰帶在風中狂舞……
這腰帶挺有特色,小白暗暗嘆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也不敢與她打招呼,便徑自低頭走了進去。
裏面衆人酒肉穿腸過,兄弟情誼又增加了幾分。小白屏住呼吸,強忍住喉嚨中的翻滾意,胡亂扒拉幾口,算是對付了一頓。
随後,大夥各自做鳥獸散。三人便沿着彎彎曲曲的山路,深深淺淺走回警局去。
“快看”,走在最前面的石勇突然尖叫起來,小白便順着他指向的前方望去:只見山道不遠處,有一棵蒼天大樹,樹根如虬龍般盤旋在地上,岩壁間樹葉繁茂,生生遮去了大半陽光,樹下陰風習習。
他不解地回望着旁邊二人,此時他們都一副驚惶失措的神色。難道他們看見了什麽?而自己漏看了什麽?
“樹身有人面哪?!”站在一旁的昊然驚恐地喊道,過份的恐懼導致他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沙啞。
這時,石勇已經拔出了□□。他一會瞄準了左邊,一會瞄準了右邊。緩緩中,他竟然将□□指向自己的太陽穴?!糟糕!小白一個飛身過去,擡腿橫掃,□□頓時被踢下去了。
“人面樹?!”小白悚然,這不是鬼怪典籍中才記載的幻象,怎麽可能存在!他飛速從背包裏拿出應急藥物,一一給二人喂下。
“他們都中毒了,唯獨自己好好的”,坐在招待室內,小白看着這二人昏昏睡去,心中一陣亂跳,”應該是酒水有毒?!誰下的毒?當地那些警員嗎?他們也同飲許多。會不會是餐館老板?可是剛才老板也同他們共飲了許多碗?那又是誰呢……”正在他發呆苦想着,窗戶被風吹開了。
他忙起身去關窗。不料低頭一看,窗下的落葉堆上又赫然躺着一張信紙:
住在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天津
又來?小白一頭霧水。再将另外兩張信紙一并拿出來,但任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除了第一張信紙,後面兩張明顯是沖着自己送來的。小白暗忖道,“見我,或者不見?崇拜我?擁抱我?最大的王?最美的情郎?”小白反複默讀了許多遍這些詩詞,似乎那字底行間,除了愛情,還夾雜着一絲絲的挑釁味道。
“談情說愛?初戀在哪還不知道,這會突然跑出來這麽高大上的情詩情信,”小白喃喃低語道。雖然他表面何郎博粉吸引無數仰慕者,但其實這位書呆直男,從來就沒有異性朋友。
他讀書的時間裏,除了泡圖書館就是去實驗室,加上物理系本來女生就不多,而且那些女生早都名花有主了。從小到大,除了遇到過幾位女老師,他似乎從沒正面接觸過異性。
他的青春歲月裏,除了知識,還是知識。然後大學一畢業,他便一腳踩進了全是和尚的特情局。
“想不通”,小白一個人緩緩走了出去,不知不覺中,他走進了警局辦公室。這是個民風淳樸,抱素懷樸的世外桃源地,整個辦公室就兩間。稍大的那間是全體警員們共同辦公的場所,另外一間光線陰暗的便是物證儲存室。
儲存室內整整齊齊擺着幾個木架,但幾乎空空蕩蕩。獨有一兩個泛黃的文件袋,孤零零地立在那架上,上面落滿了灰塵。翻開一看,文件袋裏也不是什麽案情記錄,只有警員們的工資造冊等等。
正在發愣時,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猛地回頭,仍是那位羞怯的女接待員,手上捧着一大碗金燦燦的食物,滿臉通紅,欲言又止,呆呆立在那。
“哦,對不起,我随便逛進來……”小白連忙道歉,準備開溜。
“這個給你吃”,那聲音甜甜的,好像團着蜜,”聽他們說,你中午都沒吃什麽,這個口味還好……”那姑娘越說越小聲,臉一直往下低,差點一頭撞到手上的食物裏去了。
“聽他們說,你中午都沒吃什麽……”,聽着這話,書呆直男這回算是品出其間一絲絲微妙的味道,他頓時臉紅了,雙手接下這份”大禮”,便一溜煙滾遠了。
坐在招待室屋外的臺階上,小白的臉似乎沒那麽燙了。真是奇怪,又沒發生什麽事,自己怎麽會緊張?!小白自我安慰道。
他捏着這金燦燦的東西,試探咬了一口,有點脆,有點甜。本來這兩天他就沒怎麽吃飽,于是不消三兩下功夫,一大碗全落進了肚,他這才覺得頭腦冷靜了一些。
肚子飽頭腦好,還是有點道理的。小白暗想道,他擡眸望向那雲霧缭繞,流水潺潺的後山,其間好幾道瀑布從天而降,甚為壯觀。“去逛逛?”他自顧自說道。
後山的原始森林中,植被茂盛,亂枝纏繞,終日不見陽光。小白踩在松軟厚積的落葉上,遠近空寂,唯有那步伐嘎吱嘎吱作響。
不知不覺間,他就走進深山之中。周圍的濕氣越來越重,兩旁葉子上的露水在風中蕩漾着,撲濕了他的臉頰。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好像是出現高原反應了。一陣頭暈目眩,他慢慢癱倒在山道上,迷迷糊糊之中,只見漫天落葉,無邊無際,散在半空,又落入夢中:
一群身穿五顏六色藏服的當地居民正圍着一個篝火,又唱又跳,那多彩豔麗的彩帶在風中搖曳着,在火中飄蕩着。其間還有幾位戴着跳神面具的男人們,正在不停扭動着身姿……就這樣迷迷糊糊躺了許久,直到黃昏時分,小白才漸漸蘇醒過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腳邊又多了一張信紙: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癫狂。
誰,吻我之缪,遮我半世流離。
南京
“被催眠了?!”小白打個激靈,立地跳起。收好這情深意切的信紙,小白連連往回趕去,”真是玄乎的地方啊!”
好不容易回到警局門口,卻見今晚會議室內已經擠滿了人,聲音嘈雜,似乎大夥正在讨論着什麽。瞧見石勇和昊然也危坐其間,小白連忙推開門進去。
“屍骸的DNA檢測報告明天下午才能出來。我們這的條件不夠,平時有需要調查一般都是打包送去林芝縣城的總局……”,說這話的是警局的大隊長,他一邊擦拭着額頭的汗水,一邊不停地道歉,”出了這麽多案件,确實是我失職了……”
“別這樣……先查出線索要緊”,石勇永遠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這屍骸的第一發現者是誰?”昊然冷冷問道。
看來又出現新的屍骨殘骸了!
“之前關于這些殘骸的案例記錄在哪啊?”小白突然插話問道。聽聞,衆人吃了一驚,回頭才發現小白什麽時候出現了。
“沒有記錄……”,人群中有個負責人慚愧地呢喃着,”對不起,我們這從來沒發生案子,大夥也不知道該記錄什麽……”
“……”三人一陣震驚。
“下午我第一個看到了殘骸”,有個弱弱的女性聲音在空氣中回蕩着,那位羞怯的女接待員哆嗦着腿,幽幽站了起來。也許是第一次在這麽大場合發言,她的聲調有點壓抑顫抖。”我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她又補了一句。
“那之前發現的那些屍骨殘骸呢?可以讓我們再…..”昊然急問道。
“埋了!”那姑娘頭低得更下去了,”死者入土為安,……”後面她還喃喃自語了一些什麽,但終究聲音太弱小了,無人聽見。
“埋了?!”石勇和昊然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小白這會不作聲響。他下午吃了一大碗金燦燦的曲拉,又去了森林,這會正口幹舌燥着。
他一眼瞧見桌上有個水壺形狀的東西,想是裏面有水,便徑直上前倒了一碗,一飲而下,沒過半秒,全部噴吐出來:這不是水!是酥油茶!
衆人見此狀,無不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噴,恁是把那位接待員姑娘的胸前噴濕來一些。尴尬,小白面紅耳赤,恨不得馬上鑽進地洞裏去。
夜深,會議也散了。出于抱歉賠罪,小白自告奮勇,便送那姑娘回家。
一路上,二人無語。各自心思在懷。
“對不起!”小白喃喃着,低頭道歉着。
“哦,沒關系”,聲音輕輕的,但明顯有幾分羞澀。
“你們這是不是有什麽舞蹈……戴着奇怪面具,圍着篝火……”,小白的腦袋裏一直浮現着下午的那個夢境。
“……啊?”那姑娘似乎被驚訝到了,停了許久,她點了點頭,“有的,每年秋天轉冬天的時候,會舉辦跳神舞……”
“那……你喜歡我嗎?”小白突然腦袋進水,莫名湊過去問道,這話吓得枝上栖鳥發出驚鳴。
“啊”,那姑娘一臉震驚,疑惑,眼底分明還夾雜着一股複雜的情緒。
次日早晨。三個人坐在街頭一家茶館門前,聽着周圍一聲長一聲短的吆喝聲聊天聲,甚是惬意。難得喝到真正的茶水,而不是各種油膩膩的東西,小白心情頓時明亮起來。
“三位久等喽!”茶館老板娘熱情奔放地端來茶點。
“好有韻味的腔調,深深淺淺的”,石勇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他們這邊的人說話真像唱歌作曲似的……”
“作曲?”小白聽得這話,心中一顫,他急忙從懷裏掏出那四張情書信紙,怔怔出神地望着。旁邊二人看他這副癡樣,忍不住捂嘴偷笑。
“懂了!!”小白淡淡笑道。
這些信紙上的字,每一張都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字,比如第一張信紙上寫着,你見,或者不見我,這裏的”見”字出現了兩遍。第二張信紙:你有權崇拜我,但無法擁抱我,這裏的”我”出現了兩次,第三張重複出現的字是”在”,第四張重複出現了兩個字,分別是”誰”和”我”。這些重複的字連起來讀就是:
見我在誰?
見我在我?
三個人反複默讀了兩遍,覺得“見我在誰”這四個字更通順些。
“‘誰’諧音’水’”,小白興奮說道,“這是作曲中常用的手法。”那就是:
見我在水!!
墨脫這個地方,水便是河水。雅魯藏布江是這裏的母親河。
三人驚起,連連趕去縣城外,不遠處的那條母親河。
墨脫縣位于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拐彎處,此處視野甚為開闊。只見遠處映着冰川雪山,浩浩蕩蕩的冰水自上流傾瀉而下,一路撞擊着兩岸河道邊的岩石,咆哮而去,層層浪花,掀起重重水霧,深山空靈,唯此一絕。小白蹲下去,試試水溫,冰寒凍肌。再觀察這水流湍急,稍微掉下去,恐怕難以生還。
望着這霧氣濛濛的長河,三人都靜默不語着。
“見我在水……該不會在水底吧?”小白故意打趣道,他料定他們二人不敢下水。
“嗯!”昊然神色不明地望向小白,”你下去試探一下”。
“啊?”小白暗暗叫苦不疊:這次是昊然帶隊負責,他說的哪是商量的語氣,分明就是命令。誰讓自己嘴賤,小白哭笑不得着。
雖然一肚子不情願,小白還是三下兩下脫幹淨了外套。露出一身雪白透亮的肌膚,身材比例堪稱完美,讓一旁二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記住我活着的樣子”,小白見他們望着自己,還忍不住一番調侃。
他轉身躍入水中,刺骨的冰寒一下子侵襲到周遭各處,但他很快就适應了。小白天生水性極好,異于常人。他能潛入水底數百米之深,待在水底許久都能平安無事。對于自己這個異常的本領,他也甚感疑惑不解。
他潛下去許久,只見周圍一片黑洞洞,令人生畏。四處什麽都看不見,獨有那青綠色的水草,縱橫交錯着,好像織網一般……無果返程。
上岸,四面冷風嗖嗖直吹過來,凍得他只打哆嗦。好不容易穿回了衣服,由于沒換內褲,仍是濕漉漉的,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響嚏。
石勇見狀,連忙握住他的雙手,試圖将自己掌心的熱量傳導給他。卻見一旁的昊然嘿嘿兩聲:扯平了!
原來,自從那天傍晚,被小白甩出的鋼絲線意外劃破了耳朵的表皮之後,昊然便一直憤憤不平。于是,他今天趁着天寒地冬,命令他下水吃吃苦頭,也算是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那都是幾月幾日的事了,這麽小氣……”石勇忍不住說道。
“幾月幾日?”小白心中一顫,再聯想起,水裏那水草如經緯線一般交織……他想起那四張信紙上的地理位置:南昌:北緯28度,東經115度。北京:北緯39.5度,東經116度。天津:北緯39度,東經117度。南京:北緯32度,東經118度。這些地方的經度從115度到118度?!“像是某個日期?”他驚疑道。
“11月5日到11月8日!”石勇二人驚嘆道。
回到縣城,通過一番打聽,三人稍微釋懷了:
原來每年的11月到12月期間,這裏會舉辦一個盛大的節日慶祝:主巴大法會。白天念經,晚上圍着篝火跳神等活動。去年正好是11月5日到8日舉行了這些活動……小白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清晰可見的夢境。
警局。經過三人堅持不懈地追問下,當地的警員們才肯松口,吞吞吐吐告知了去年發生的幾起命案:
“去年11月5日到8日期間,這裏的确接連發生幾起令人不恥的奸殺案。有四個少女,分別在這幾天夜裏,被不知什麽人先性侵後殺害了。”一名小警員阿杜細聲說道。
警察是根據少女們身上的衣物殘留物及現場的情況大概推測出案情。但是由于當地民衆的思想十分保守。那幾戶遇害者的家庭為了顧及家族名聲,都硬着忍氣吞聲,無人願意報警立案。
警方苦于無人報警,加之當地特殊的民心所向,便只好草草收局,放任這案子一邊去了。
“家族面子竟高于事實真相啊?”三人聞此,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次日,三人便央求當地警員帶路,厚着臉皮再去那幾個少女家詢問情況。無一例外,那些遇害少女的家人們一聽說來意,都不停搖頭,拒絕配合。
三人悻悻退出那遇害者的家門,正在猶豫不定時,小白卻瞥見不遠處的樹蔭下,那位接待員姑娘正若有所思地望向他們這邊。
“這麽巧啊,又遇上了”,小白見狀,一反常态,連忙跳過去,熱情打着招呼。
那少女天生羞澀內向,見到他們三個都是害羞躲着走。這會看見小白又沖将過來,便急急退後。
“別啊,你知道那些少女的事嗎?”小白急急問道。
“不……知……道”,不知是不是過于緊張,或者激動,那姑娘的聲音十分沙啞,幾乎擠不出這幾個字。
“哦?!那天中午,餐館的老板你認識嗎?”小白突然又抛出一個問題。
那姑娘先是怔怔呆住,又低頭不語,走了。
回城路上又一次經過了那天中午吃飯的餐館。還是那熱情似火的老板,他身材魁梧,四肢格外發達。一見有客人來,又是拉又是推,三人便一起進了餐廳裏。
“老板,你這後廚真是寬敞啊!”不知什麽時候,小白竟偷偷溜進後面的廚房,他的眼睛直盯着案上那幾把明晃晃的刀具。
“哦!”老板笑道。
……
當天晚上,三人正坐在床頭各自梳理這個案情時,門下又塞了一張信紙過來:
互相用眼睛煮下對方,誰能把誰放下?
故鄉
小白按着原先的方法,提取”下”字。見我在水下!這回真是豪爽,直接給出了地址:故鄉。故鄉是德興。小白得意說道。
次日,德興鄉。衆警員們都緊張地立在岸邊,等了許久之後,終于見到小白疲憊不堪地游上岸。他手上,還死命拽着一根細細長長地鋼絲線。衆人一起用力,随後,一個黑漆漆的大棺材竟然被扯上岸來!!
真是一件轟動四方的奇聞!
那棺材裏塞滿了四具成年男屍,斷手缺腿的都有。那些警員們只看一眼,便尖叫起來:這不是次仁,桑傑,仁增和洛桑嗎!
“抓人。”小白癱倒在河岸邊,有氣無力說道。
“抓誰?”
“餐館老板和接待員姑娘!”
許是早就料定事情敗露,在警局,那餐館老板阿洛倒也不掙紮,平淡地說着一切……
去年11月5日起,墨脫縣開始了每年一度的古巴大法會。晚上夜深了,一個貪玩的少女才想起來回家。不料在半路上,遇到了當地的兩個大流氓次仁和桑傑。那二貨一見黃花大閨女,便淫心竄起,輪流玩弄之後再掐死她。
他們撿到一次便宜之後,便在接下來那幾晚,專門埋伏在山路草叢裏,居然接連得手……
8日那晚,卓瑪與朋友百丹一同路過那個山坡,結果二人也慘遭流氓毒手。正當他們在殺死百丹的時候,由于動靜太大,被那晚過路的仁增和洛桑看到了。
這兩人便合計救下卓瑪。本來先是救人,後面又見卓瑪身上衣冠不整但秀色可餐,便獸心大發,又把卓瑪……
阿洛一臉定色地說着這些,臉上不見任何波瀾,”當見到我的女兒卓瑪失魂落魄走回家的時候,我就決定報仇了!!!我誘騙這幾個人去我的餐館喝酒吃飯,等他們中毒了,在後廚房一一解決了!”
“本來埋在後院好好的,前陣子突然跑來幾只野狼,亂咬了那些畜生的屍體,還叼走了一些部位……”阿洛靜靜地訴說着,他的心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随後,他嘆了一口氣,對着身旁的接待員少女輕聲說道,“卓瑪,終于一切都結束了。”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卓瑪冷色問道,一雙美麗的眸子投向小白,仍是那般羞澀。
“你一直在跟着我吧。森林裏,夢境中有條很特別的腰帶……就像這一條”,小白用手指了指卓瑪現在身上那随風狂舞的腰帶。
“那晚,你在一堆警員們面前發言時特別害羞……那麽,到底是誰告訴你,我那天中午幾乎沒怎麽吃飯的事呢?”小白淡淡地笑着,”不是警員們,那只有老板喽……”
“後來,我故意激怒你們,說些不正經的話兒……然後,你就送來第五張信紙,甚至把地址都直接告訴我們了!”小白沉默了一會,”那天那個裝着金燦燦曲拉的碗裏,刻着德興鄉三個字。”
“你如何得知是我給你送的信?”
“你自己說的啊!那晚在警局……”小白沒有說下去了,他的眼睛裏似乎起了一圈漣漪。
“第一眼見你,便知你是那畫中人……”,說完,卓瑪露出幸福的微笑,迅速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捅向自己心口……
“信給了你,便是我心有了歸宿”,那晚在警局,卓瑪後面說得特別輕特別輕,但終究逃不過,小白的耳朵……
……
“那畫中人到底是誰啊?”
“倉央嘉措”。
“滿腹才華卻無力承擔天下的倉央嘉措中途被廢,故他的金身沒法入住布達拉宮。也許,卓瑪欣賞他的才華,才特意朝拜他的畫像吧。”石勇低聲思忖道。
……
“等下,那天中午我們倆都中毒了。到底是誰下的毒啊?”昊然在返程路上忍不住問道,“他們既然有意引導着我們去尋找真相……”
聽聞此,石勇和小白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又一個未解的謎團……”小白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