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幕降臨，薇莉娅從珍妮的別墅回到自己的古舊城堡。
習習微風拂動窗簾的薄紗，一只蝙蝠披着夜色劃過寂靜的夜撲棱落在窗臺。
她的血仆洛克帶來了一個說不上多好的消息：“伯納公爵之前在貧民窟大開殺戒那件事的審判結果下來了，奧古斯親王以此為借口判處了他死刑。”
“看來最後連伯納一族也快撐不住了。”薇莉娅垂下眼睑，輕聲呢喃道。
眼下唯獨能與菲爾德家族一争的伯納一族也倒臺了，想來伯納公爵被處死的消息很快便能傳遍整個血族，這之後所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血族統一。
薇莉娅盯着盛滿濃稠暗紅色液體的玻璃酒杯，臉上沒有什麽波瀾。
一切早已經有跡可循。
血族內部争鬥了幾百年，菲爾德家族費盡心機鋪墊百年，竟也真的等來了野心實現的這一天。
只可惜，僅僅是統一血族，似乎并不能滿足那人龐大的野心……
“伯納家族解決之後，所有大的反抗勢力被消滅殆盡，整個血族基本上已經被菲爾德家族收入囊中，只剩下一些零散、小的個別小團體不服菲爾德的統治，還在負隅頑抗。”
洛克認真地彙報自己的情報，只是提到某個人物的時候還是小蝙蝠形态的他眼底劃過了一抹凝重和若有所思。
“不過聽說最近血族出現了一匹黑馬，還是一只被轉化而來的吸血鬼，力量卻驚人的強大。那只吸血鬼正在不停地接納那些不想遵從菲爾德家族統治的逃亡血族，聚集了一批自己的力量，還拒絕了奧古斯·菲爾德抛過去的橄榄枝。”
“按理說被轉化來的吸血鬼不可能會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除非她的的創造者是一只純種的吸血鬼，且創造者本身就力量強大。”
以人類身軀得以爆發出這麽大的能量，很難不讓洛克懷疑她的創造者是一位純種的吸血鬼，甚至在血族內部也是位血脈尊貴的大人。
但通常越是尊貴的純種血族，都會格外精挑細選自己的後代。
洛克思來想去實在沒有聽到絲毫風聲有聽到哪位尊貴的純種血族大人初擁了新的後代。
薇莉娅一直靜靜聽着洛克的彙報，直到他提及這位在血族驟然嶄露頭角的人物時，她才出聲問了一句。
“是麽？”
她的語調微微上揚，似乎對洛克描述之人有些感興趣。
“或許有機會可以見見這位特別的新生代呢。”
洛克有些訝異。
主人通常很少會對什麽東西感興趣，他只不過是随口提了一下這個有些不符合常理的新生代血族，主人竟然多問了一句，甚至還興起了想要見她的想法。
洛克摸不準是為什麽，但還是暗暗在心底記着之後一定要多多打探一些關于那位新生血族的消息。
能讓主人多看一眼的東西本就少，只要是主人感興趣的，不折手段他也要想法子得到。
看來是時候找個機會探探那個新生血族的底子了。
就算是天賦好，到底是個新生的血族，他應當還是打得過的……
薇莉娅手指輕敲杯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但是這一時半刻幾個呼吸間的空兒，洛克的心思早已經百轉千回，他甚至已經心中想好計劃怎麽将對方綁過來了。
……
主仆二人各有心思，一時無話，場面便有些寂靜。
過了一會兒，洛克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小心問道。
“主人，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雖然個中辛秘并不是多麽清楚，但是洛克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很多年前也曾是菲爾德家族的一員。
只是後來由于一些不為人知的種種原因，她和菲爾德家族才鬧得決裂。
這份仇怨自很久之前便開始結下，持續到今天，已經将近百年。
從他跟在主人身邊以來，主人就一直僞裝混跡在人類社會裏，為的就是隐匿身影，不被菲爾德家族發現。
可現在菲爾德家族眼下如日中天，在掌門人奧古斯·菲爾德的帶領下剛剛統一血族，正最得意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主人到底和菲爾德家族結了什麽仇怨？可現下菲爾德統一了血族，勢力範圍必定得到大幅擴張，保不齊真的會找到主人的藏身之所。
而菲爾德家門的那位親王陛下又是那樣一個狠角色……
因為擔心，即使現在化身成一只蝙蝠，洛克下意識還是緊緊皺着眉。
他滿腦子擔心的都是自家主人會不會因此受到不好的影響。
……
薇莉娅沒有答話，她只是盯着杯子裏一個小小的血泡發呆。
洛克的目光也随着看過去，看着她手中的杯子，目光有些發冷。
他甚至能從空氣中聞到那股來自冷藏血包裏不新鮮的血液味道。
吸血鬼向來對食物挑剔，整個血族沒有哪只吸血鬼會喝這些不知道在醫院冷藏室儲存了多久的不新鮮血液。
而他如此尊貴的主人卻……
作為一個仆人，洛克罕見逾越了規矩有些沖動地問道：“主人，您為何要這樣委屈自己，屬下可以給您尋找最新鮮的血液。”
薇莉娅卻并不在乎，她的聲音平靜道：“反正都是一樣難喝，也沒有什麽區別。”
不過是維持生命的東西罷了。
如非必要，她甚至不會去碰一滴這種東西。
大概是因為自己是被人類養大的緣故？
和別的吸血鬼不一樣，她生來就對血液沒有什麽欲望，甚至每每聞到那股腥臭的血液味都想嘔吐。
除了之前那個孩子……
薇莉娅将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細白的手指擦拭了一下唇邊的血跡，濃密的睫毛下那雙湛藍如大海的眼睛此時變成了暗紅色。
“洛克。”薇莉娅輕聲道。
“是。”
“趁着現在離開吧。”
洛克愣了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薇莉娅的意思。
“我不需要你繼續留在菲爾德家族給我傳遞消息了，你現在離開，不會有人知道你和我之間有關聯。”
菲爾德家族和她的宿怨已久，自己的清閑日子過得時間也夠長了，是時候就要到頭了。
或早或晚，她和奧古斯都要對上。
她孤家寡人的，與整個菲爾德為敵也就罷了，卻是不想連累洛克陪着自己搭上性命。
洛克扇動着自己的翅膀，眼中滿是無措，他的聲音帶着激動和不安。
“主人，當初是您救了我，我便在心中發誓此生效忠您，奉上我的生命。如果您不再需要我了，那麽我将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薇莉娅靜靜注視着他，“我希望你能過自己的生活。”
他哪裏有什麽自己的生活要過，聽從主人的命令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動力。
洛克的臉上一片茫然，但更多的是驚慌。
如果離開主人，他将找不到自己繼續存在的價值。
久久無言，看到洛克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最終薇莉娅還是妥協般輕嘆了一口氣。
“随你吧……”
“但是要注意安全。”
“是！”
洛克神情激動，一顆漂浮的心這才總算是落回了原處。
—
第二天早晨，窗臺不期然又放着一支玫瑰花。
薇莉娅照例将它插到花瓶裏。
今天是澤西軍校開學的日子，溫蒂早早準備好了早餐，便開始幫薇莉娅收拾一個月需要用的行李。
因為接下來的一個月她又要在軍校裏封閉度過了。
“這些零食都帶上會不會太多了？算了還是都帶上吧，再拿一個箱子應該可以裝下，軍校食堂裏的飯又能好吃到哪裏去呢？小姐去哪裏肯定吃不習慣，多準備一些吃食總是沒錯的。”
小女傭盯着大行李箱自言自語，表情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薇莉娅已經穿上了學校統一的制服，看着溫蒂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在屋子裏跑來跑去，時不時還要停下想想是不是什麽東西漏拿了。
其實她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但是終究還是沒說什麽阻攔的話，而是放任溫蒂将很多食物放進了她的行李箱。
只是眼見着自己的行李越來越多，并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跡象。
薇莉娅有些忍俊不禁。
“溫蒂把自己打包和我一起去軍校不就行了？”她打趣道。
“可以嗎？”小女傭驟然停下動作，雙眼發亮。
不過很快她又洩氣地垂下了頭。
瞧她這笨腦子，那可是封閉管理的軍校，小姐是去上學，學校怎麽可能會允許讓學生帶女傭過去呢。
……
–
寝室是開學之初就分配好的，按照專業為标準，薇莉娅也自然而然和同專業那個缺席了一個星期的女孩一個宿舍。
但是因為對方遲遲還沒有報道，偌大的四人寝因為現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整間房子便顯得格外空蕩。
托福于帝國強大的經濟實力，也因為澤西軍校本身的特殊性以及和軍隊的勾稽關系，這個學院無論是基礎建設還是教學設施各方面都是頂級水準。
就拿眼前的學生宿舍來說，四人寝的标準卻相當于四室一廳，還配備單獨的廚房，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卧室，這點保證了每個學生的私人空間。
帝國的學校以私人性質為多，而寄宿制的學校更是少之又少。
而相比于普通意義上的國家公立軍校來說，明确倡導學生自治的澤西軍校又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薇莉娅掃視了一圈無人的客廳。
簡單不失格調的裝潢設計，價格不菲的家具電器，寬敞明亮的空間……
她随手拍了一張照片發群聊裏。
群裏很快有了回複。
珍妮：[如果不說這是軍校的宿舍，我們還以為自己你是去旅游的，環境确實不錯。]
婕斯：[這房子比艾麗卡自己攢錢在市區買的公寓看起來還要好。]
……
薇莉娅發完照片後和朋友們簡單聊了幾句，便将手機收了起來，眼底閃爍着未知的光芒。
真是有意思啊。
澤西軍校，一所打着普通軍校的幌子，實際上卻是由軍隊系統批準，暗中為帝國培養用以和吸血鬼戰鬥的特殊人才的特殊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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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直走向貼着自己名牌的房間。
薇莉娅打開行李收拾了一會兒東西，對于面前一堆溫蒂精心準備的零食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血族倒是也能吃一些人類的食物，但也只限于能吃，吃到肚子裏雞肋一般沒有什麽用處。
不能飽腹，也無法代替血液的作用。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人類在創造美食方面屬實有天賦，人類的食物也都五花八門，口感豐富，單是嘗嘗味道當零食吃還是挺好的。
只是，她也不那麽重口腹之欲……
薇莉娅嘆了一口氣。
但凡血族能靠血液之外的其他任何一樣食物維持生命，她也不至于強忍着抗拒的心理每天抱着血袋。
薇莉娅一邊想着一邊又開始拆随着行李一起帶過來的紙箱子。
紙箱子被拆開之後裏面是一個被密封嚴實的特殊材質的保溫箱，保溫箱裏是足夠半個月食用的血袋，這意味着她中途要出去一趟補充後半個月的食物儲備。
薇莉娅把它們從冷藏保溫箱裏拿出來，轉而整齊碼放在自己上個星期網購的小冰箱裏。
小冰箱是雙層設計，暗扣設計的很隐蔽，即使有人來她的房間誤開了冰箱也不會發現暗層裏的血袋。
很快一切都收拾好了。
薇莉娅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休息了一會兒。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紋發呆。
不得不說澤西軍校的宿舍條件真不錯，就連裝飾用的天花板材質用料都是極好材質的隔音板。
想來這寝室房間的隔音應該很不錯，如果是個正常人，住起來一定會覺得舒适安靜。
只可惜，對于身體各方面指标都要比人類強大數倍的血族來說，這點隔音的功效發揮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就拿薇莉娅來說，她的聽力可以放大到聽見上下兩層以及同層寝室裏的動靜，就像現在她就能毫不費力地聽到女孩們的說話聲，走動聲。
以及……
杯子被砸落在地上的破碎聲？
薇莉娅閉眼仔細聽了一會兒越來越劇烈的争吵聲，然後坐了起來。
樓上寝室似乎打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