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行

眼見快到正午時分,謝知非打斷二人之間的對話,提醒阿刁他們該起程了。

風鳴面露不解,既是要尋雲觀師祖,現下是要去往何處,于是問道:“這時要去往何處?”

“五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即将開始,我們想去琅琊山莊去尋天雲門的人。”阿刁解釋道,這也是當初她和謝知非同行的目的。

“原來如此,你們是要去尋家師。”風鳴點了點頭,喃喃說道,“我也要去琅琊與師門彙合。”

謝知非早就知曉此番遇上這位天雲門的風鳴後便沒那麽容易甩掉,雖然武林大會規定拿過冠軍的人不可參加下次比賽,風鳴最為上一任的冠軍此次不會參加比武,但天雲門下門徒衆多,每年參與比武的人更是不勝枚舉,雲桀作為武林盟主定當會出面主持,風鳴不可能不去幫手。

雖不願與他同行,但也深知此番阿刁與他相認之後必然不會輕易甩掉。

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他暗暗嘆了口氣,只得吩咐謝玄往後行事要多加小心,畢竟風鳴行走江湖多年,定然不會似阿刁那般心大。

此番見到失散多年的師叔之徒,為了向師門複命也好,查探阿刁的真實身份也好,風鳴必當寸步不離。

想到此,果然聽到他說:“師妹,既然你是師叔的徒兒,那就是我天雲門的人,武林大會還有半月就将開始,師父現在想必已經到達琅琊,你與我同去,與師父會合後我們再一同商讨去何處尋師祖。”

阿刁沒急着答應下來,風鳴所言确有道理,但說她是天雲門的人她卻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再說自己與這個所謂的師兄也才今日見了一面,實在無法信任。

師父生前雖常和她說自己有疼愛的她的師父和師兄弟,但從未提過天雲門的名字。

既然天雲門的人這般疼愛師父,又怎會讓師父一人離開,還中了這麽深的毒,不都說天雲門是天下第一大派,他們為什麽不幫師父……

她心有一律,卻并未當面說出,一切的疑問她需得見了師父的師父當面問個清楚。

雲觀,你究竟在哪裏?

她扭過頭尋找到謝知非的眼睛,眼神充滿着顧慮。

“我與阿刁此番前來就是要與長公主此行,已定下今日離開豐州,不知奉命大俠來王府可還有事?”言下之意便是拒絕了。

風鳴不會聽不懂謝知非的意思,只是心有不解,這位公子又是何人,他與王偉和長公主相識,又被奉為坐上賓,長公主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看向熟悉的後輩的眼神,想必身份不會簡單。

他方才仔細觀察過,此人絲毫不會武功,不知是哪來的貴公子與阿刁又是何種關系,竟讓她對他如此信任。

他本想向阿刁問個清楚,但見二人恍若無人的親近熟稔,便沒敢當面問出。

“我于鄰城偶遇疑惑江洋大盜,在追捕的過程中遇上同樣為此而來的王大人,那夥賊人已經伏法,我本當就此離開,卻被王大人告知他的愛女被人虜獲,雖已獲救,但恐是江湖之人所為,便請我上府辨認。”他将此行的目的開誠布公。

“原來如此。”謝知非衣服原來如此的表情。

“是阿刁你救了王大人的愛女?”風鳴想到方才席間王大人的一番話,才想到此行還有事情尚未解決,“你可知擄走郡主的人可是江湖之人?”

“不像。”阿刁信誓旦旦道。

“何以見得?”

“當時我躲在樹上,親耳聽見他們應當是三兄弟,也是慣犯,常拐賣年輕女子賣往青樓,換取錢財。”阿刁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繼續說道:“我與他們交手之際,他們兄弟三人的功夫都是些粗蠻的拳腳功夫,只會用些蠢勁,身上都沒有內力,應當不是。”

那兄弟三人壓根不像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劍法亂得很,應該也是拿劍傍身唬人的。

為防風鳴不信,阿刁又将當時兄弟幾人握劍的姿勢及招法簡單演示了一下。

“原來如此,那就放心了。”風鳴見她演示的使劍招式,這才放下心來,也可去向王大人說明。

不過,他還有一個疑惑,于是開口問道:“對了,你是怎麽遇上那夥人的?”

正當阿刁要開口解釋之際,卻突然被身旁的謝知非開口攔下,并強先開口道:“我院掉夜游經過小巷之時,聽見打鬥之聲,上前查探方才得知。”

緊接着他擡眼看向身旁的風鳴,說道:“風鳴大俠,時候不早,我們要趕緊出發了。”

風鳴便答應道:“我這就去像王大人辭行。”說完,轉頭看向阿刁,又囑咐道,“師妹莫急,我們一同坐船去找師父。”

沒等阿刁開口,便走了出去。

花廳內便只餘阿刁與謝知非二人。

此時四下無人,阿刁才問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那句話:“他真的是我師兄?”語氣帶着一絲不可置信,面露驚訝。

“怎麽,阿刁有什麽疑問嗎?”謝知非打趣道。

“我只是不敢相信。”她淡淡道。

為什麽不敢相信呢?

就好像在這茫茫江湖之中并不是孤身一人了,并不是說有了依靠,只是得知自己不再與這世間毫無聯系而心生雀躍與惶恐。

她自小經歷親人分離,後于師父相依為命,師父便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與依靠,有了師父,她才體會到什麽叫做溫暖。而今師父離世,她孤身一人在這世間又再次失去所有。

此時,突然多了個師兄,還告知她還有一整個師門,她覺得好似身處夢境。

謝知非看出她的不安,松開緊握着的手撫上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目光落在她充滿心事的白淨臉龐之上,笑容極淺,微微嘆口氣說道:“阿刁,放寬心,對你來說,這也許是件好事。”

有了天雲門撐腰,阿刁的一身武藝定當有了用武之處,以他之前的調查情況看倆,天雲門掌門雲桀一生未娶,是個極其正直之人,想必也會善待這個已故師妹的徒弟。

再說了,就算天雲門對她不好,他謝知非也是她的退路。

“天雲門真的很厲害嗎?”她低聲問道。

“天下第一門派,你說呢?”

“可師父為什麽會離開。”她惴惴不安,心底的疑惑愈加濃烈。

看出她的不安後,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眉頭,試圖将緊皺着的眉心撫平,說道:“有些事,我陪你一起去尋找答案,別擔心。”

輕柔的話語從耳尖落入心底,她的不安被他撫平幾分。

“子津。”

謝知非循聲看去,是歸來的長公主及王爺。

“風鳴大俠已前來告知,說明了擄走月兒的那夥匪徒只是尋常的人販子,并非江湖中人,着我便放下心了。”王偉原本的疑慮已被解開,語氣都松快了不少。

要知道,如若牽扯道江湖中人,事情便沒那麽容易解決。

“事情既已說明變好。”謝知非松開搭在阿刁肩上的手,拱手道:“晚輩在此叨擾多日,就此告辭,他日定當前來探望長公主與王爺。”

“子津,你這就生分了,路途遙遠,幸好這次風鳴大俠與你同行,我就放心了。”長公主上前扶起謝知非的手,含笑說道。

方才風鳴大俠前來,雖未告知幾人所談之事,但該解釋的也都解釋清楚,月兒只是簡單,交給夫君處理即可。

她本來還在擔心謝知非的安危,便聽到風鳴說要與他們同行,這可解了她的顧慮了。

幾人說着便來到府門之前,謝玄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他見公子終于出府,便急忙從馬車上下來,迎了過去,看到身後站着的風鳴,腳步滞了一瞬。

“公子。”他說完便站在一旁。

“子津,見到你阿娘記得代我問好,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長公主囑咐道。

“是。”謝知非一口答應下來。

就在幾人将物品理好,坐上馬車之際,府裏突然跑出一個人來。

“阿刁姑娘……”蕭珩在馬車前停下,用力喘着粗氣。

“蕭公子?”阿刁疑惑地看向蕭珩,不知他前來何意。

“阿刁姑娘離開,為何不與我告別?”蕭珩責怪的眼神看向她,語氣不善,埋怨道。

阿刁一臉莫名其妙,愣在原地。

見她這副樣子,蕭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自己為什麽要來讨沒趣,但不來,今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阿刁姑娘救我一名,此番離開,此去萬裏,恐再難相見,你我相遇也是緣分一場,按理來說,我必定要來送行的。”

阿刁心頭湧起一絲暖意,點了點頭,頓了頓只說出一句“多謝。”

再次揮手與一行人告別,阿刁與謝知非坐上馬策劃,風鳴則騎上自己地愛馬,一行人漸去漸遠。

“阿珩。”長公主回頭時喊了聲還站在原地的蕭珩。

蕭珩望着長街上消失不見的馬車,心中悵然,定定地忘了許久,才在心中暗暗道,此次絕不會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