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臨近十二點,小孩們被各自喊回家中。

溫清鈴也不敢打馬虎,和江索一起放完煙花就回了家。

溫奶奶和陳芯把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塞給他們姐弟倆。

一人兩百,兩人發,他們得了四百。

溫清桉高高興興接了紅包:“謝謝媽媽,謝謝奶奶,好多錢錢哦!”

陳芯摸摸他的腦袋,又一次叮囑:“好了好了,小孩子要早點睡,一定要把壓歲錢放在枕頭下,這樣邪祟就不敢來找清桉了,知道了嗎?”

溫清桉笑眯眯的,跟朵花一樣:“OK噠!不過清桉今晚要跟姐姐睡!”

溫奶奶:“行行行,你們姐弟快去睡吧,別守歲了,對身體不好。”

這些年,守歲的習俗都漸漸淡了。

溫清鈴沒拒絕,拉起清桉的手:“那媽媽、奶奶也早點睡,別熬夜。”

“好。”陳芯應着。

洗漱完來到房間,溫清桉喜滋滋地把錢放在枕頭下,實實壓住:

“姐姐,你可不要拿我的錢錢哦,不然我要被邪祟抓走的。”

溫清鈴笑不可抑:“我什麽時候拿過你的壓歲錢?都是媽媽第二天趁你沒醒拿走的,媽媽也是怕你弄掉了,幫你保管呢。”

上次壓歲錢被拿,他還哭了一通,現在是草木皆兵,也怕她拿走了。

溫清桉小臉皺巴巴的:“可是清桉已經長大了!清桉可以自己保管的!”

“行,我去跟媽媽說說,讓你自己保管。”她寵溺地捏捏他的臉。

這個小財迷,也不知随了誰?

“謝謝姐姐!姐姐最好了!”溫清桉高興地在她臉旁親了口。

“好了好了,睡覺吧。”她拉過被子,把他蓋的嚴嚴實實。

小孩子,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但溫清鈴卻有點睡不着,好一會兒後,她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江索,你睡沒?】

不想那邊直接打來了視頻,她連忙挂斷,看了眼身旁沒動靜的人,噓了口氣。

【清桉在旁邊呢,不能打視頻。】

江索這邊黑了臉:【那小子都多少歲了?怎麽還和你一起睡?】

那小子?怎麽不喊清桉了?

她的嘴角帶了笑意,趴着打字:【才七歲半,而且我們是親姐弟,怎麽不能一起睡了?】

江索:【古代七歲,男女不同席,就算是親姐弟也要避嫌的OK!】

她暗暗腹诽:這樣說,那他們豈不是更要避嫌?畢竟都這麽大了,又不是什麽親戚。

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轉而聊了些其他,江索自知吃醋也沒用,就拉着她聊了許久。

零點一過,他們互道祝福,然後又聊了好久,直到快一點時才結束。

江索:【不聊了,早點睡,晚安~】

溫清鈴:【嗯,晚安。】

半響,她想到什麽,又發了句:【江索,你要記得多喝熱水。】

江索輕啧了聲,只當她是擔心他感冒,随手打字回複:

【知道了,你別感冒了就是。】

看到這,她嘆了口氣。

他會不會一直發現不了啊……

*

除夕過後,年味慢慢淡下去,但到了元宵這天,像是回潮般,又熱鬧起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家家處處張燈結彩。

【江索,你看,這些是我和清桉一起挂上去的。】

門前光禿禿的桃花樹,被他們挂上許多大紅色的小燈籠。雪已經漸漸融化,只是天氣依舊陰沉蕭索。

但這并不妨礙今天的喜慶。

溫清鈴坐在秋千下,仰頭拍了五六張給他看,分享這一刻歡喜的心情。

【好看,下次來我也挂一個上去】江索很快回複。

他坐在陽臺,看着底下車水馬龍中的喜氣氛圍,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羨慕。

【溫清鈴,我們什麽時候能見面?】

她坐在自家院子的圍臺上,雙腳晃蕩,【大概八點半的樣子,你別急,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我可沒急,某人若是急了,可以提前一下時間。】

【哦,我也不急。】

【……】

此時才五點幾,還有兩個多小時。

啧!

*

七點半,他們一家人來到人聲鼎沸的街市。這次溫奶奶和陳芯沒和他們閑逛,而是直接去了店裏忙。

臨別前,陳芯給了他們一人一百,讓他們喜歡什麽就買什麽。

溫清鈴沒要:“媽媽,我有錢的,而且逛這會兒用不了多少錢。”

“我也不要,媽媽,清桉有壓歲錢的呀!”溫清桉也跟着還回去。

陳芯便沒再強賽,溫柔道:“那行,要是不夠了再跟我說。”

“嗯。”

溫清桉盯着她們的背影離開,眼神逐漸變亮,拉了拉她的衣服,仰頭問:

“姐姐,我們是不是該去找哥哥了?”

溫清鈴點了點他的頭,好氣又好笑:“就知道惦記你哥哥的禮物,你倒是也送一個給你哥哥啊。”

清桉捂住額頭,表情有點小委屈:“可是哥哥說他不要,他不喜歡玩具。”

“那你可以送哥哥其他的啊。”她蹲下身,于人來人往中教育:“清桉,喜歡是相互的,既然你也喜歡哥哥,那就不能只是嘴上說說,應該付諸行動。”

“哦……”溫清桉似懂非懂:“那清桉也買禮物送給哥哥,清桉有錢!”

“這才對嘛。”她笑着摸摸他的頭,牽着他的手站起來:“走吧,我們去找你哥哥玩。”

“好~”

她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就我和清桉了,你是在原來的民宿嗎?】

不過一秒就收到了回複:【在哪兒?我來找你。】

【就是在很熱鬧的這條街】

【?】

【我前面有一個精品店。】

【……發定位給我。】

【哦。】

定位,發送。

橋水鎮雖然是一個鎮,但周邊的風景、氣候皆好,居住的人很多。

所以像這樣重大的節日,街上異常繁榮,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各種聲音絡繹不絕。

走在街上,迎面出現好幾個戴面具的男女,肆意地玩鬧大笑。

她的目光被吸引,很想也戴一個,随即牽着清桉的手往前走。

不過少頃,看到了好幾個連在一起的賣面具的小攤,她來了興趣,正要過去看看。

卻被清桉拉住了手。

她疑惑低頭。

“姐姐,我想買一本童話書給哥哥,哥哥跟我說過,他喜歡童話故事。”溫清桉站在新華書店門前,朝她說道。

喜歡童話故事?

她都不知道,倒是什麽都跟清桉說……

書店雖還開着,但裏面人很少。

“清桉自己去買好不好?買好了別亂跑,姐姐就在那兒等你。”她指了指賣面具的小攤,放手讓他自己去書店。

“好的!”溫清桉倒也不怕一個人,撰着錢跑進了書店。

看他小大人一樣,進去就問老板他有沒有童話書賣。

老板很熱心地帶他去看。

看到這,溫清鈴沒再擔心,走去一旁的面具攤開始挑選。

她今天很要風度地穿了一件寬大的紅色衛衣,還塗了他給買的口紅。

所以這時,她看中了一個紅色的狐貍面具,鼻子以下是露出來的,很精致。

戴好後,老板娘拿出一面鏡子遞給她。

“謝謝。”她道謝接過來,擡高正要看看,卻從鏡子旁瞧見一個鬼臉。

吓得她整個人一抖,低聲驚叫,鏡子從手中脫落。

江索及時接住鏡子放好。

詭計得逞的他朗聲大笑,張揚得不行。

“溫清鈴,你鬼都不怕,怎麽就是怕我啊?嗯?”

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能不被吓到嗎?

她驚魂未定,氣不過狠狠打在他的胳膊:“你有病啊吓我!!”

“你有藥嗎?有藥我就吃。”他說着,沒有躲,卻毫無歉意,依舊笑得嚣張。

不一會兒,他抓住她的手,洋裝可憐:“好了好了,都把我打痛了。”

她輕哼,一把甩開,轉身繼續看着面具,心中還有點氣。

肩膀被某人戳了戳,她不理。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呗,同桌,溫清鈴……”

他死皮賴臉地湊過來道歉,時不時就換一個面具來逗她。

她的嘴角抿了一絲弧度,沒氣了。

“那你把這個戴上,我就原諒你。”

是一個豬豬面具,只露出下巴,醜陋中透着一絲絲可愛。

某人皺了眉,一臉抗拒,看着她商量說:“換一個可以嗎?我今天穿這麽帥。”

她忍笑搖頭:“不可以。”

瞧着她明若星辰的雙眼,一時色令智昏,他接過來戴上。

嘴角的弧度徹底展開,溫清鈴捂着嘴笑彎了腰。

感受到他幽怨的氣息,她還是拿開了豬豬面具,親手給他戴了一個狐貍面具上去。

“好了~給你戴這個。”

她踮着腳,他微彎了腰,視線相對,只倒映出彼此的身影。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他注意到她淡橘色的嘴唇,喉頭不自覺滾動。

見她害羞般偏了頭,他扶扶面具,眼裏染上笑意。

賣面具的老板娘一直笑呵呵看着他們,沒有絲毫不耐煩,彼時誇贊說:“小情侶嘛,就該這樣戴一樣的,多般配!”

溫清鈴驚得咳嗽了下,臉都紅了,但就是沒解釋。

江索也是略顯不自然,卻不說話,只看着她,眼底寵溺。

一種秘而不宣的暧昧蔓延其間。

直到溫清桉從書店裏面抱着本書跑過來,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姐姐身邊的人。

大喊了一聲:“哥哥!”

江索看過去,在他走進後一把抱起他。

“來,戴這個,可愛!”拿起剛才的豬豬面具就戴在他臉上。

溫清桉年紀小,卻也是知道美醜的,狂搖頭拒絕:“不要不要!清桉不要戴這個面具,清桉也要狐貍。”

他輕啧,重新拿起一個兔子面具戴他臉上:“小孩子戴什麽狐貍?兔子多可愛,很适合我們清桉。”

“好吧。”溫清桉妥協,沒再糾結,轉而獻寶似的拿出書:“哥哥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禮物,伊索寓言,有個索字,所以我買了它,你喜歡嗎?”

他的眼中浮現意外,而後便是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彎唇:“喜歡,謝謝清桉。”話音未落,目光落在她身上:“小時候……”

“嗯?小時候什麽?”清桉疑惑地看着。

見她看着書失神的模樣,他嘴角一翹,小時候,她也送了一本伊索寓言給他。

“沒什麽,走吧,逛完街去放河燈。”

溫清鈴付了錢。

三人慢慢逛着,遇到一些新奇的,走走停停看看,過去了好半天。

倏忽間,見他還抱着清桉,她忙出口:“他都快五十斤了,讓他下來自己走吧。”

江索颠了颠,笑說:“是有點重。不過沒事,我抱得起。”

清桉嘟着唇,剛有點不高興,下一秒又開心了:“哥哥真好!像爸爸一樣!”

他嗆了一聲,有些許的無語:“清桉,可別拿我當你爸爸一樣。”

要當,也是當姐夫。

“哦。”清桉沮喪地垂頭。

他有點想爸爸了。

看此,江索心疼地摸摸他的頭:“爸爸是爸爸,哥哥是哥哥,但哥哥跟爸爸一樣喜歡清桉,會保護清桉,爸爸能做的,哥哥也能做。”

“嗯嗯!”清桉重重點頭,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頭,很是親昵。

溫清鈴看着,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他們就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