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寫
下午五點二十五分，
溫清鈴剛出寝室大門，就見江索等在前邊的公示牌前，一身灰色連衣帽。
就只是插兜站着，什麽都不做也足夠吸引人的目光。
反觀她自己，跟平常沒什麽兩樣，還是一身夏季校服。
有點不配。
瞥見她出來，江索朝她揮手，太陽光打在他的身上，笑意都帶了光。
她的腳步不自覺快了點，走到他身邊。
江索：“走吧同桌，等下想吃什麽？”
她邊走邊說：“都可以。”
江索偏頭看向她：“我要還你12塊，這次沒用完，明天我給你帶早餐行不？”
“不用這麽麻煩的。”她連忙擺手，“這次吃完就當還完了，本來蘋果醋也該是算我自己的。”
“那不行！”江索蹙眉：“都說是算我的了，不能讓你白跑一趟，明天早上給你帶早餐，你等着。”
他語氣強硬，篤定她一頓飯肯定用不到12塊，讓她就是想拒絕都難。
“……謝謝。”她只能再次感謝。
江索眉間舒緩，揚唇說了句：“不客氣。”
*
吃過飯後，溫清鈴回到教室準備做作業，江索也跟着來了教室。
教室裏人不多，男女都有，一些同學站姿講臺上玩PPT。
分屏又是放歌又是看電影的，很吵。
草率了，不應該回教室學習的。
她拿起需要做的作業，去了對面的自習室，江索拿了本歷史練習冊。
她想他應該是又要問問題。
選了靠邊的倒數兩排坐下，結果江索坐在外邊後就一直在打游戲。
溫清鈴：……那他跟來幹嘛？
自習室雖然不是很安靜，但是也不會太吵鬧，人也不多。
在學習一個小時後，她放下筆活動了一下，偏頭就見他還在玩，手速很快。
不知何時咬了根棒棒糖在嘴裏，靠在後椅上，還架着腿，完全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樣兒。
她猶豫良久，覺得作為他以後學習上的仰仗，多少應該勸導一下他，不能讓他“玩物喪志”……
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靠近了點小聲問：“江索，你不做作業嗎？”
他目光盯着屏幕，頭朝她那邊稍稍一歪，“嗯？等下做 。”
她又扯了扯：“可是你已經玩好久了，你不是說要好好學習的嗎？”
江索扭頭看她一眼，見她稍稍往他這邊靠，眼神關切，一看就乖得不行。
很想揉揉她的腦袋，但還是忍住了。
咽了咽喉嚨，笑道：“不沖突。”
“哦。”她沒再勸，坐直身子，覺得自己管得有點寬了。
做不做作業是人家的事，人家心裏也許有數，不需要她多此一舉地勸導。
見她有點不開心的模樣，江索為難地啧了聲，五天沒玩手機，他早就手癢了，結果這才玩沒多久？
小姑娘非要讓他學習……
那能怎麽辦？
當然是——放下手機，立地學習！
江索：【我下線了，你們玩。】
在家裏的包宸陽當即彈出一個問號。
包宸陽：【TM的好歹打完這局！】
江索：【我要學習了，別打擾我。】
徐毅：【阿索，你要是被綁架了就呼叫一下我們，一定來救你。】
包宸陽：【對啊哥，我來準備票子！】
江索不屑地輕嗤，這兩個沒人管的可憐蟲，還有心情調侃他？
以後準是找不到媳婦。
沒再回複，他直接下了線。
拿起筆翻開歷史習題，只看了開頭他就覺眼花缭亂了。
把書往她那邊一推，手指一指，然後看着她眨了眨求知若渴的眼睛。
意思不言而喻——求教！
溫清鈴一呆，他那眼神未免……過于可愛了！她完全遭不住，拿起自己筆開始認真給他講解：
“首先看題目，你得找到說明這題時空範圍的詞，然後再圈出關鍵詞……”
江索半聽不聽，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
這一刻，就是突然覺得，跟她一起做題比打游戲有趣多了。
*
一個半小時後，江索徹底學不下去了。
“同桌，咱不學了行不？好無聊啊，我們來玩王者吧，我帶你。”
他趴在桌子上，手枕着腦袋歪頭看她。
“啊？”溫清鈴聞言犯了難，“可是，我不會玩王者，而且我媽媽說了，不能沉迷網絡游戲。”
“啧！”又是一聲慢條斯理的輕啧。
溫清鈴有點忐忑，她好像總是在拒絕他，他會不會對她不耐煩啊？
“那我們去打籃球，運動運動，阿姨總不會不讓你運動吧？”他又一個提議。
“呃，可，”她想說：可是她不想去。
觸及他幽深漆黑的眼眸，卻是怎麽說不出來，話在嘴邊臨時轉了個彎：“可以。”
“走吧。”江索瞬間一笑，虎牙都露出來，高興地把她的書一起收了。
她只能急忙追上去。
*
在籃球場揮汗了一個多小時。
到最後十一點了，江索才把她送到宿舍門口。
“溫清鈴，早點睡，別熬夜玩手機。”他單手抱着籃球，眼神不甚友好地睨着她。
剛剛打籃球到後面她怎麽也不打了，更不看他打，而是低頭玩手機。
無論他怎麽賣力，她就是不擡頭，搞得他又氣又累。
“這話應該對你自己說！”她不太服氣地怼道。
“那不能，我明早還要給你帶早餐呢，可不會熬夜的。”江索挑眉。
溫清鈴躲開他真恣意的目光：“我先進去了，再見。”
江索還想說兩句，結果她根本不給機會，直接跑沒影了。
短促地輕笑一聲放下手。
“晚安~”
*
翌日，溫清鈴沒有五點半起，難得睡了個懶覺，七點了才起床。
昨天送她回寝室前江索說了，七點半給她帶早餐。
她洗漱後去教室，就發現江索坐在走廊盡頭的大桌子上，面前是一碗餃子。
“快來，還是熱的。”發現她後，他朝她招手，“喜歡吃餃子的吧？”
她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看着面前的餃子，遲疑了會兒：“這餃子不止四塊五塊吧？”
她昨天一葷一素花了七塊五，今早早餐應該是用四塊五。
“多一兩塊沒事，快吃，我沒有放辣椒的。”他滿不在意，又推了推餃子。
溫清鈴抿唇，也不好再計較，想着以後多買糖給他，打開一次性筷子開始吃起來。
江索在旁邊看着，她的耳根漸漸的又開始燙了。
“你吃了嗎？”她低着頭找話題說。
“吃了，也吃的餃子。”他眉宇間都是滿足之色。
“哦……那你要不去早讀吧？早上的時光別浪費了。”她低聲建議。
“不想早讀。”懶懶散散的腔調，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她身上。
溫清鈴：……
“哦”了聲不再言語，只把頭埋得更低，加快了吃的速度。
江索嘴角噙着的笑意更寵溺了，不過還是放過了她。
進教室去拿出一本歷史書來讀。
一上午，他都乖乖地跟她學習，倆人給彼此講題。
更多的是在大桌子前安靜地做作業。
互不打擾，自有一份靜谧美好的氣氛。
*
到了晚自習，
楊豔芳突擊檢查地聽寫英語單詞，很多同學哀嚎。
老師也沒提前通知，搞突襲！
溫清鈴心裏沒底，覺得自己背到了又好像被背全。
果然第一個她就忘詞了，遲遲沒下筆，唇瓣咬的死死的，硬是想不起來。
這種情況熟悉又讓人一如既往的忐忑。
很多人都不約而同地探頭探腦起來，看看同桌的，或者看看周圍的。
與此同時她的手肘被人撞了撞，江索大方地把聽寫本朝她這邊靠了過來。
溫清鈴很想抄，但是既怕被發現，又不太願意做這種可恥的事情。
她本就不喜歡給別人抄自己的作業，如果她又去抄別人的作業算什麽呢？
于是她低着頭目不斜視，不看他的一絲一點。
他繼續撞，她就縮了縮手臂。
“傻！”江索怒其不争。
“安靜！自己寫自己的，吵什麽吵？我在這講臺上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人恨不得把眼睛都長人家身上，能不能規矩點？背了就是背了……”
楊豔芳愛跑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連聽寫都中斷了，一個勁地給他們灌輸思想道德品質。
十分鐘過去了，也沒個人提醒她，最後還是她自己反應過來自己給妥協了。
“算了算了，看你們一個個的也都是沒背，今晚下去背，明天我再來聽寫。”說完還有點氣不過似的，又繼續叨叨：
“這背單詞還需要老師提醒的嗎？第一單元都上完了肯定要聽寫的啊，你們都高二了，能不能有點自覺……”
巴拉巴拉一大堆，但溫清鈴和大多同學一樣，齊齊松了口氣，還有時間就好，今晚一定背熟了。
下課後，溫清鈴抓緊時間複習單詞。
身旁的江索漫不經心的，偏頭看着她抿緊唇就拿着只筆寫寫拼拼
他翻到單詞頁。
“背單詞要先準确地知道它的讀音，一邊讀一邊記，你不開口是不行的。”他說。
溫清鈴其實是知道這個的，但是一來是她本就內向，聲音就像是卡在喉嚨裏不敢開口。
二來她覺得只要她多看就能背到，即使效果不盡人意，但是她從沒真正把英語放在心裏，也就不會想花其餘的精力在英語上，便也習慣了不開口讀。
見她唇瓣抿得更緊就是不說話，江索也沒強求，而是自己讀起英語來。
“注意看音标。”
他的發音很标準，每讀兩遍還要拼一遍字母，溫清鈴在手上跟着他一邊讀一遍記。
江索看着她同步的單詞，唇角微勾。
課間十分鐘，周圍幾桌都怪異地聽着江索自顧自讀英語單詞的聲音。
包宸陽被白了眼後不敢打擾，只在心裏暗想：他們哥是真的瘋了！
直到放晚自習後，同學們吵吵鬧鬧的結伴出了教室。
而江索還在拿着英語書教她讀單詞。
後來教室太安靜怕會吵到別人學習，江索拿着兩人的書就往外走。
“出去背。”
溫清鈴不敢耽擱，連忙出去，跟着他站到走廊，撐在圍臺上繼續背。
“記到沒？”教完兩遍後他問道。
總覺得耽誤他學習時間了，怕再麻煩他，溫清鈴一個勁地上下點頭。
看着又傻又乖。
江索眼神微閃，手上真的要控制不住了，很想揉揉她的頭發。
“咳，那來檢驗一下吧。”江索握拳輕咳，別開眼。
溫清鈴無辜地睜大眼，下意識就拒絕：“不、不了吧，我回去了自己再背背。”
而且她覺得她背得到了，不想再浪費時間在英語上。
“不行，一定要默一遍的，只有檢驗了才知道哪些詞你還需要多看看。”他的口氣不容置疑。
“…哦。”溫清鈴只能硬着頭皮拿過他遞來的筆，低頭不太滿地撇撇嘴。
真霸道，她不想默硬是要她默，偏偏她又不敢反駁。
江索看了好笑，嘴角抑制不住上揚，懶洋洋地靠着柱子。
也不看書上的單詞，就垂眸直直盯着眼前小姑娘。
嘴裏一個接一個的單詞吐出來。
“carnival，march，congratulation， fireriddle，ceremony ……”
“你念慢一點可以嗎？”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但偏偏有點兒幽怨，小眼神又帶了點乞求。
江索被她無辜地看着，喉嚨滾了滾，繼而大方說：“行！”
十五分鐘後，江索給她改了出來，她只有兩個沒寫出來，算是很好的了。
“啊？這個也錯了嗎？”溫清鈴指着其中一個單詞問，她記得是這樣寫的啊！
“這中間的是i，不是a，所以錯了，我就說吧，要檢驗一遍，不然你不知道你到底會錯在哪裏。”
江索耐心解釋，寵溺地望着身旁的小姑娘。
隔了會兒他又一本正經地補充：
“以後每單元的單詞都先來我這默一遍，我給你檢驗一下。”
溫清鈴還在翻書比對，聞言霎時一頓，驚訝擡頭。
江索也掀起眼皮看過去，一副有什麽問題的樣子。
“呃，太麻煩你了，還是不了，我自己也可以默的。”
她委婉拒絕，其實就是不想在英語上“浪費”這麽多時間。
“不麻煩，數學老師不是說了嗎？給同學講題的同時也能鞏固自己的知識。”
說完見她還想說什麽，搶先道：“再說你教我五科，我只教你一科，很劃算了。”
溫清鈴：“…那好吧。”
沒辦法，同桌是個盡職盡責的，說要給她補習英語，就是真的給她補習。
她要不要讓他來她這裏默文言文呢？
她記得他的語文不太行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