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

謝玄領着太醫慌慌張張趕回來的時候,看着趴在公子房門外将耳朵貼在門上的二公子和小小姐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偏這二人還時不時的竊竊私語幾聲。

離得有些遠,謝玄并未聽清二人的對話,但從他們臉上的神色來看,房內的公子應當已經醒來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二公子,小小姐,聞太醫到了。”

謝知白和謝爾潆這才意識到他們這副不雅的舉動被人全看了去,實在是有些丢臉,不過好在二人臉皮厚,像是方才什麽也沒做一般,互相對視一眼,恭敬地朝聞太醫打了聲招呼。

“二公子,公子他……”

“大哥已經醒了。”謝知白輕咳一聲後,轉生對着房門輕叩了幾下,這才打開房門,将人請了進去。

謝知白領着聞太醫進了房,謝爾潆則留在後面将謝玄拉住,小聲地問道:“父親母親那邊你通知了嗎?”

謝玄自然不敢将這事瞞着将軍和夫人,拿着手牌趕到皇宮的時候,立馬便請人去告知了将軍,自己則急急忙忙地拉着聞太醫便往府裏回,“将軍和夫人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謝爾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接着便快步走進了房間。

房內的一切和她出去前并沒有什麽分別,只是大哥由原本的躺着變成了半靠在床上,而阿刁改為站立在床側,身旁多了一個木質的箱子,謝爾潆的眼神從箱子上略過,并未多做在意。

大哥一樣波瀾不驚,從他的面上自然看不出別的,她有意多看了阿刁兩眼,看到她臉上半幹的淚水,還未哀嘆便注意到了她那突然變得紅潤的唇,呼吸一滞,便看向自家大哥的嘴巴,果然沒了剛醒來時的蒼白,恢複了絲絲血色,只不過仍是一副病容。

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隐秘之時般,耳垂變得有些紅,目光有意地觀察者自家大哥與阿刁之間湧動着的暗潮,将提了好幾日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還以為阿刁姐姐不會回來了呢。

将手指從謝知非的手腕處的移開的時候,聞太醫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面上也終于有了一絲喜色。

“太醫,怎麽樣?”謝知白看着他放下的手腕,開口問道。

阿刁也一副急切的模樣看着眼前的這位太醫,宮裏的太醫,想來醫術一定是極好的,她此刻迫切的想要直到謝知非的病情。

只見聞太醫直起身子,臉上挂着十分輕松的笑意,看了眼神色不變的謝知非道:“世子的傷寒之症已除,秩、只需多加注意莫要過度疲勞,好好休息幾日便可康複。”他看了眼身旁陌生的阿刁,手掌捋了捋胡須,在心中猜測着此人的身份。

先前幾日來,都不曾見過身旁這人,可方才進房時明明見她同謝知非十分親近的模樣,臉上的淚水還未幹,見到他更是一臉急切地起身讓位,而謝知非看她的眼神也是十分親密,只是這姑娘看起來像是個江湖中人,他搖了搖頭,難不成這就是嫁進将軍府裏的那位?

“可大哥今日為何回突然昏倒?”謝知白皺着的眉頭始終未消,打斷了聞太醫的沉思。

這也是聞太醫感到納悶的地方,正當他想着該如何讓回答之時,只見一直沉默地謝知非突然開口道:“許是方才我起身太急了,聞太醫醫術高明,既然他都說了無事,你便安下心來。”

既然病情已經無恙,那便是好消息,謝知白索性也就不再追問,

“這幾日,有勞聞太醫了。”謝知非擒起一抹笑對着聞太醫,随後,看向一旁的謝玄,刻意地多停留了一下,才接着開口,“謝玄,命人将聞太醫好生送回去。”

謝玄會意,将聞太醫恭敬地請了出去,走出院子後喚來了一旁的下人,命其套了匹馬車,方才從宮裏回府,為了速度,他是騎着馬載着聞太醫進府的,可離開萬不可再如此。

将聞太醫送上馬車的時候,謝玄沒忘記公子的吩咐,從袖中取出一錠黃金,悄悄地塞進了聞太醫的醫箱。

剛将聞太醫送走轉身進府時,便見到将軍的馬車從相同的方向駛來,謝玄便停下了腳步。

謝必安今日進宮除了同夫人一起面聖感謝聞太醫外,主要的目的還是在于将宇文公玉死在建康的消息告知陛下,只是有意隐瞞了一些,其中就是抹去了謝知非的功勞。

他也曾在心中感概,若是他的這個長子沒有經歷過幼時那事,他必然會像陛下讨要一份獎賞,只是對于如今的子津而言,過多的功勞與獎賞都會變成他身上的枷鎖,大夏若想要複仇,首當其沖便是他,所以知道當中秘辛之人自然是越少越好,除了自家人,他誰也不會相信。

其實早在子津動手之前他就察覺出了一絲反常,子津無緣無故的從他這裏調了一隊強兵,這是最讓他意外的地方,畢竟當初自己将謝玄等人安排在他的身邊保護時,他都有過抗争,直到出了在徐州出現了那場意外。

他曾在心中想過,若不是那隊強兵死傷慘半,無法簡單向他交待,子津也許會一直瞞着這件事,将這件事悄無聲息地處理掉。

故而他在昨日醒來之時向他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雖感到無比震驚,卻并未多加責備,只是意外于他為何無緣無故對宇文公玉下手。

謝必安下馬車時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謝玄,淡定地将夫人扶下馬車,王芷柔看到謝玄的第一句就是:“子津怎麽樣?”

謝玄既然能夠站在這裏,就說明子津的情況已經無礙,謝必安瞥了一眼關心則亂的夫人,果然在聽到子津無礙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屬下剛剛将聞太醫送走……”謝玄擡眼看了看将軍,又垂下頭來。

見他像是話裏有話,謝必安正色道:“何事?”

“阿刁姑娘回來了……”謝玄吞吞吐吐。

“她自己一個人?”王芷柔搶先問道,面上透着是又驚又喜。

謝玄經夫人一提,才想起鳳鳴還等在偏廳,“……還有鳳鳴。”

“鳳鳴?他來做什麽?”王芷柔詫異道。

若是說阿刁獨自回來還有可能是挂念子津,可偏偏帶着另一個男子,雖說此人是她的師兄,但這人畢竟是将她從府裏救出的,這還沒幾日,不會是來報仇的吧。

王芷柔暗道一聲不好,急忙拽着謝必安的手朝府裏走去,還沒忘記問謝玄,他二人現在何處。

謝玄照實回答後,便帶着将軍和夫人一路朝着偏廳走去,可誰料卻沒有見到鳳鳴,他心下一驚,緊忙拉過一旁的下人問道:“裏面的人呢?”

收在門外的侍衛往裏一看更是一驚,方才還看到那人在這裏呢,怎得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方才……方才還……”

“不好!”謝玄唇角一抿暗道不妙。

謝必安瞬間了然其中的厲害,幾人直奔飛羽苑。

若是說阿刁在他眼中是個危險人物,那麽鳳鳴就是個随時會向公子取命的人,先不論其一直都對公子懷有敵意,如今更是因着阿刁的緣故對公子恨之入骨,那日若不是急着将阿刁帶走,他毫不懷疑鳳鳴會在此殺了公子。

果不其然,幾人抵達飛羽苑時,就見到院中傳來一陣兵器的碰撞聲,原本藏在飛羽苑的暗衛們更是傾巢而出。

謝必安的到來更是使得周遭的暗衛們豎起警戒,他們方才察覺到不速之客闖入,仔細一看才知正是幾日前将世子夫人擄走的那位,本以為那次辦事不力會被公子處罰,誰知缺什麽也沒有等到,今日鳳鳴突然的出現,他們自然也連着先前的怨恨一同發出。

先前聽說過此人在江湖中的地位,可這不會是他們畏懼的原因,幾番動手下,既然折損了幾名弟兄,接過轉頭便見到趕到的将軍和夫人,壓力更大了。

而院中的打鬥聲也驚擾了房內的幾人,謝知非不便起身,于是謝知白推門查看,阿刁則留在房內保護,剛推開門便見到被圍在中間的人正是鳳鳴,正要出聲阻止,便見到了趕來的父親,身後還跟着母親和謝玄。

“這是怎麽回事?”謝必安先是給了謝玄一個眼神示意他護好夫人,接着便向前幾步,對着一名暗衛問道。

“回将軍,這人突然闖了進來,屬下們見他就是那日夜闖将軍府的刺客,故而想将他擒住。”回話的還算機敏。

這時謝知白也走上前站在了母親身前,對着父親解釋道:“他就是阿刁的師兄,天雲門赫赫有名的鳳鳴,他是随着阿刁一同進府的。”

“原來是風大俠。”謝必安示意暗衛門退下。

“謝将軍。”鳳鳴颔首,他對謝必安還算是尊敬的,于是解釋道,“恕在下無禮,在下本是同師妹來尋謝世子,可我那師妹卻久久未歸,若是尋常自當要耐心等着,只是謝世子先前的舉止實在是有些……故而在下是能自己來尋了。”

在謝必安面前,鳳鳴并未把話說得那麽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