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
阿刁說完這句話便抽出自己的長劍,另一只手則拿着鳳瑤那把被空踢落在地的劍,左右手各執一劍,腳步一擡做防禦的姿勢,一手進攻,另一手橫擋,掃了一眼控住的腳下後直盯盯地盯住他的眼睛。
“她居然可以雙手持劍!”
“那是雲逸的徒弟,會雲逸的絕招自然不奇怪。”
“那這一場可不好說了。”
“我賭空竹勝,他今日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我不這麽認為,雲逸是何等人也,這麽些年就出這麽一位徒弟,天雲門都破例讓她參賽,想必身手不再空竹之下。”
“那可說不定。”
臺下有人打賭二人誰會獲勝,雖然仍有四人尚未出場,但現下這局面分明就是天雲門與點星派的兩派之争,畢竟場上已無別派弟子。
議論聲嘈雜,空竹講這些話聽在耳中,又見那阿刁雙手持劍的動作,握拳的動作不禁多用了幾絲力氣,阿刁的身手他不是沒有見過,自打她第一日贏了嘯天,之後又打贏鐵青之後,他便知這人才是自己贏得比賽最大的阻礙。
但沒人知道阿刁的身手究竟有多厲害,傳言她有人猜測雲逸會收她為徒正是因為覺得此人骨骼清奇,但亦有傳言流出她與雲逸本身就有關系,不然雲逸為何這麽些年沒再收徒,只單單阿刁一個徒弟。
如今雲逸身死,天雲門對其死因又閉口不言,傳言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但也沒人敢去問天雲門的人。
空竹被這議論聲吵得心煩,加之對對手的不了解,目光掃過議論的中心處。
察覺到空竹的狠厲目光,衆人頓時不再言語。
但反觀阿刁好似對這些聲音恍若未聞一般。
號角聲一響,阿刁率先攻擊,腳下一個用力便從上往下飛身至空竹近處,擡手便要刺去,空竹反應迅速,忙得朝側邊飛去,阿刁劍招落空,再次出擊,那身手快到空竹有些看不清。
她不斷變換着招式,空竹找不準時機,一直在躲避,她的劍快,但他腳下動作也并不慢。
空竹一直在等待阿刁喘息的時機,準備到時一舉進攻,先将她的劍打下一個,不然這兩把劍實在有些煩人,這邊還沒躲過,那邊便要出擊。
但他遲遲不見阿刁喘息,她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這樣下去不妙,空竹眼睛一轉,看向一旁的柱子,準備借此化守為攻,他快速跑向一旁的木柱,瞅準時機雙手将其拔起,直面阿刁的劍。
阿刁不察,一劍劈向木柱,正要拔起之際,空竹用力一推。
将木頭最為盾牌來抵禦阿刁的劍,這想法雖好,但卻忽略了阿刁手中那把青玄劍的威力,木柱雖粗比起鐵器來說不值一提,木柱被阿刁從中一砍為二。
木柱裂開之時,将空竹的手震得發麻,踉跄着退後了兩步,還好他反應快,将木柱往前一扔,随後快速轉身朝着阿刁握劍的手便是一拳。
阿刁一個後撤步,閃身躲過。
空竹一直被她追着打,耗費了不少力氣,于是決定主動攻擊,不能一直被她牽着鼻子走。
阿刁的戰略利用自己的速度優勢将空竹的力氣耗盡,再趁其不備之時,對他後背的風門穴發起進攻。
為什麽是風門穴,這便是她先前見他與別人對戰之時觀察到的命門。
見空竹突然轉變攻勢,阿刁便知不好再繼續耗下去,她忽地想起謝玄教過她的那個招式,福至心靈般。
她先是當下空竹的幾個進攻,随後一個飛身後撤至離其十步之外的地方,接着便見到空竹再次信心滿滿的以為她在躲避,随後右手握緊青玄劍,另一只手則背于身手,在即将靠近空竹之時,快速旋轉青玄,随後用力一推,右手懸空,在空竹驚訝之際,再次握緊閃身到他的身後,左手持劍抵在了他的風門穴。
空竹命門被拿捏,果真不敢亂動。
阿刁一劍抵在他的命門,一劍抵在他的喉間。
“贏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接着原本屏息觀看的衆人爆發出巨大的吼聲,是天雲門在慶賀。
“天雲門阿刁勝出!”
空竹一臉灰白,五年的念想落空,也許并不是五年,是自習武的哪一顆的念想落空,下一次他則再也沒有機會再度參與。
除了點星派外,其餘衆人皆喜笑顏開真心祝賀,這也是要多虧了方才空竹的心狠手辣。
“你怎麽知道我的命門風門穴?”空竹一臉不甘心的問道。
“猜的。”阿刁坦言。
“猜的?”空竹那肯信。
阿刁解釋道:“你在與人對戰之時,永遠都是正面營地,哪怕轉身躲避也都是橫着躲,當時我便猜測你的後背處必有蹊跷,在仔細觀察後,知你日日練拳,腰部必有損傷,猜也猜到了。”
了解對手才能更好地打敗對手,這是師父教她的。
空竹聞言垂下眼眸,雙肩無力般松懈下來,頹廢了一瞬後,又再次昂起頭顱:“今日是我不察,改日若有機會,再來比過。”
“随時奉陪。”阿刁拱手。
空竹一步步走下了擂臺。
阿刁雖已戰勝了最難戰勝的選手,但此刻仍有四人尚未上場,還有空竹的兩名師弟,以及阿刁的兩位同門。
随後的比試時間好似加快了速度一般,點星派的二人不敵阿刁,意料之中的落敗。
雖還有鳳正何鳳啓,但這已然成為了天雲門的內部比試,冠軍是誰于天雲門已無甚重要,反正已經贏了。
而阿刁仍就認真對待着比賽,不松懈,不緊張,好似無論對手是誰,她都會嚴正以待,不會因其武功的高低而看輕。
最後,鳳正與鳳啓因不敵阿刁的劍法落敗,阿刁如願贏得了第一。
“本此武林大會的冠軍是天雲門——阿刁!”雲桀神色驕傲的宣布。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阿刁便被沖上臺的同門們圍在中間,最先抱起她的是鳳七,緊着着便是鳳安、鳳良、鳳鳴,還有無數個熟悉陌生的面孔,她被抛起的那一刻下意識地去尋謝知非的那張臉,可看了一圈也沒找見。
而謝知非原本坐着的地方,現在空無一人。
也不知他有沒有看見,不過沒關系,回去再同他慶祝也無妨。
她被用力的抛起,在呼喊聲中拿下了屬于她的榮耀。
在被抛擲在半空的時候,她對着天空在心底默念道:“師父,你看到了嗎?我重新走了一遍你走過的路。”
一切好似變得如夢般不真實,直至她被師祖雲觀喚入房門之後。
雲觀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異常,欣慰中透露着複雜。
她充滿笑意的面容頓時收緊:“師祖,發生何事了?”
雲觀向來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自見他以來一直仙風道骨,好似沒有事情能夠惹他煩心。
只除了一件事例外,那便是同她師父雲逸有關。
難不成……
“你師父若還在世,見你今日這般模樣,想必必然會以你為傲的。”說道此處,雲觀撫了撫阿刁的頭頂,“見你這副樣子,我便也将你師父的事放心說與你聽。”
師父的事?師父的事不是已經說給她知了嗎?
“你随我來。”
雲觀留下一句,便轉身去了偏房,鳳鳴早已等在此處。
阿刁見鳳鳴也在,不禁露出了不解的眼神,剛要開口,便劍鳳鳴對自己搖了搖頭。
她無聲跟在雲觀身後,見他從一個木盒中取出一塊黑色的布料,打開後是一枚發黑的銀針。
“這是?”她心中打鼓,這銀針難不成與師父有什麽關系?
雲觀凝視着那枚銀針片刻,驀地将其遞入阿刁的手中,說道:“這便是刺入你師父體內的毒針,當時你師父被這銀針所傷,若不是她及時察覺,不再動用內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脈,只怕會當場斃命。”
阿刁的身子此刻好似被冰凍住了一般,僵硬在原地。
“她察覺到中毒之後,便急忙護住心脈連夜趕回了天雲峰,好在回來的及時,我用盡法子将此銀針拔出,再為注入內力,也知能将這毒逼出七分,雖留了一命,但腹中的胎兒卻沒能留住。”
“胎兒?”阿刁不解。
聽見她的問話,雲觀一臉不解:“你師父這些年沒同你提起過?”
阿刁搖了搖頭,師父從未與她提過此事,師父向來與她無話不談,卻從未透露過半分。
“看來此事将她傷得不輕,竟連你也未曾提及。”只見雲觀長嘆一聲,“這也是你師父醒後同我提起,當時我将那毒逼出部分之後,你師父便血崩不止,最後在無知覺的時候失了胎兒,你師父第二日醒來後,便哭着問我,孩子怎麽樣,在知道孩子沒了那一刻,哭得傷心欲絕。”
雲觀眼神突然變得模糊,一瞬間,那日的一幕又再次重現。
雲逸自小便心智堅強,從不曾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就連作為師父的他,也不曾見過。可那日卻在他身前哭得猶如一個幼童,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也是那日起,三日後,雲逸便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