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主看臺後方靠山的的一處,一棵粗壯挺拔的樹屹立不動。

阿刁呆坐在樹下,睜着睡眼擡頭望着突然出現在此處的蕭珩,用力地眨了好幾下眼,見是真實的他,有些震驚道:“蕭珩?你怎麽會在這裏?”

蕭珩本來還在懊惱自己沒有吓到她,可見她一副震驚的模樣,還是很受用的,于是開口道出。

“我回建康,路過此地,想着上次你說會來琅琊山莊,邊想着碰一碰運氣,看能不能碰到你,沒想到,還真叫我遇見了。”

他說得輕松,也是瞅準了阿刁對大梁的地形不熟知的緣由,才輕松地說起。

要知道,建康城在南,琅琊山莊在東,由豐州去往建康,本是自北向南的一路坦途,若非是有意繞了個道,是無論如何也是順不到琅琊山莊來的。

他掩飾自己想要再見他的真實目的,怕這樣的自己會吓到她。

若讓她知道,自己竟然為了見她一眼,以自身脅迫護衛繞道,恐怕此刻已經回到西平王府了,他看着阿刁那副已然确信的模樣,将所有的話再次咽下。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她一開始真的以為自己睡着了在做夢,不然千裏之遠的蕭珩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她現在清醒後才恍然大悟,這絕非是夢,她怎麽會夢見蕭珩呢。

她輕輕錘了錘額頭,還好沒鬧出笑話。

“都說了,上次絕對不是永別,我還是信守承諾的。”蕭珩認真地說道。

自上次一別,亦有半月之久,他始終無法忘記那日他躺在賊人的劍下,她從天而降的那一幕,猶如神仙下凡,銘記于心。

阿刁點了點頭,在這裏碰到熟悉的人還是有些親切的。

“你見到天雲門的人了嗎?”

見她如今身處琅琊山莊,還穿着天雲門的白衣,已經猜測到她已經與師門相認,只是還是想要像她确認。

“我已經将師父的信轉交給師祖了。”阿刁笑着說道,師父的遺願現已完成,她心中的石頭也終于放下,接下來就是調查師父究竟是被何人下毒致死了。

師祖那日與她相談許久,也說出了他所知曉的一切,那時師父剛有身孕,卻中了劇毒,拼死逃回師門,師祖用盡功力救回師父一命,後來師父就銷聲匿跡,師祖尋了她許多年,也未曾尋見。

她實在無法想象師父究竟是被傷得有多深,又是何人如此惡毒給一個已有身孕的人下此劇毒。

師父腹中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為何這麽多年毫無蹤跡,不見尋找。

也許找到這個人就能夠将師父身上的謎題給解開。

她越想越入迷,想到給抛棄師父的男人,響起給師父下毒的那人,他們之間是否有某種聯系。

她突然沉下臉的模樣将蕭珩下了一跳,以為是遭了天雲門的欺負,他想也未想,急促開口問道:“是有人欺負你?”

阿刁原本沉溺在師父的事情中被他如此一聲喊叫,扶額無奈道:“怎會,他們待我極好。”

“那你為何如此悶悶不樂,像是……”像是要去找人尋仇一般。

阿刁自是不會将這些事情道與外人知,一切都只是猜測,她現在需要的是冷靜,慢慢調查出當年的真相,替師父報仇。

“你多慮了。”

見阿刁不願多言,蕭珩識趣地轉移話題,見阿刁身着天雲門地白衣,手裏拿着地劍,突然發現他心中一直起疑地地方是什麽了。

“你為何沒有參加今日的比武?”他還以為她既已歸入天雲門,便會參與此次的武林大會,畢竟,以她的身手必當能夠拿下名次。

“沒有。”她坦言。

阿刁搖了搖頭,雖然她愛何人比試,但對于參加什麽排名,實在是沒什麽興趣,而且今日一見,對那些個古怪弟子實在是沒什麽興致,還不如回去大睡一覺,找鳳鳴比試比試算了。

不過,鳳七說,初賽才是精彩的開始,希望如此吧,不然,實在是讓他質疑鳳鳴這個第一名的含金量。

“你應當參加的,武林大會五年才舉辦一次,實在是太難得了,況且我覺得若是你參加必定能勇奪魁首。”蕭珩語氣真摯,眼神中也滿是堅定。

“你誇大其詞了。”

阿刁雖對自己的功夫有信心,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種事情又如何說得準。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真該要參加一次,好讓那些江湖之人見識見識。”

蕭珩此言絕非恭維,他雖不會武功,但多少也見識過府中那些侍衛們的功夫,而且以那晚阿刁的身姿來看,以一敵十恐都不是問題。

阿刁沒有理會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靠在樹上發懶。

蕭珩見她不說話,将手中的劍一扔,随意坐在她身邊,不願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錯失,哪怕多陪伴一刻也是極好的。

他扔劍的動作惹得阿刁側目。

之前可從未見過他持劍,她随意撿起他的劍,握在手中端詳,輕輕抽出看了看刀鋒,笑道:“是把好劍,你也開始練劍了?”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沒有過的。

“自上次遇險,便開始練劍了,為了防身嘛。”蕭珩下意識地解釋。

要知道,自從上次遇險後,他再提起想要習武之事,長公主便不再阻攔,就讓侍衛教他一些防身之術,可再多也沒有了,應當是怕他地父親知曉怪罪。

府中的侍衛們也不敢真的訓練他,做他的師父,只是從長公主處讨了把劍,跟着侍衛們練習一些簡單的招式。

說起這些,他靈機一動,這不就是現成的師父嗎?

他突然眼神急切地看向阿刁,誠懇地說道:“要不阿刁你做我的師父吧。”

這話可把阿刁吓了一跳,慌得從地上站起,後撤着擺手道:“我?不行不行。”

蕭珩卻覺得這是個絕妙的想法,一拍大腿,殷切地說道:“府中的侍衛們只肯教我如何出劍收劍,多的再不肯教,這都半月了,我還是只會拔劍向前。”說完,便可憐兮兮地看着阿刁,又說,“阿刁師父,你就教教我吧,若下次我再遇上危險,也好用劍防身不是嗎?”

阿刁見他如此誠懇,便只好應道:“那你将你這半月所學展示給我看看。”

蕭珩接過劍,将刀鞘拔出仍在地上,拿着劍便是一頓亂砍,毫無章法,就連基本的握劍姿勢都不對。

阿刁無奈地搖了搖頭,怎麽說,比今日擂臺上那個拿鍋蓋的也沒好到哪裏去。

被她這麽一看,蕭珩覺得實在有失顏面,只好停下動作,撓了撓頭,“見笑了。”

她拿起自己的劍,擺了個持劍的姿勢給蕭珩看,側頭對他說道:“你向我一樣,擺出這個姿勢我看看。”

蕭珩如她一般擺了個同樣的姿勢,卻被阿刁用劍鞘打了打腿和肩,認真道:“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左臂向前,右手握穩劍柄,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

阿刁認真的糾正他握劍的姿勢,叮囑他腳步要穩,腿部不要僵直,随後又教了他一套簡單的劍法,都是些入門的動作。

“看清楚了嗎?”阿刁耍了一遍後,回頭看想蕭珩,因着右臂受傷,她用左手持劍。

蕭珩被她利落的身姿奪去目光,壓根沒看清她的動作,不好意思道:“再來一遍。”

說着便和阿刁認真學習了起來,也沒疑問她今日為何用左手持劍,心下還想着她是不是再練習什麽新劍法,也沒多加細想,只悶頭練劍,不出一會兒便滿頭大汗。

“你練一遍給我看看。”阿刁趁勝追擊,不顧他已經略顯疲憊的神态。

蕭珩咬牙,擡起酸痛的手臂,勉勉強強将她教給他的動作順了一遍,雖然仍舊不太熟練,但好在可以磕磕巴巴的順下來了。

他十分滿意,這一會兒的成果已經比得上之前半月的了。

可阿刁确實仍舊不滿,神情有些嚴厲地将他方才不對的地方全指了出來,要求其再練一遍。

讓她叫自己練劍是蕭珩自己提出來的,這會兒就算再苦再累也不敢氣餒,咬了咬牙不顧酸軟的身子,又重複了一遍,可就在出劍的時候,腳步一軟,就要往下倒去。

阿刁見他要倒,連忙用手去拉,因着左手持劍的緣故,下意識地用右手去拉,不料牽扯到右臂的傷口,痛呼一聲,随着蕭珩一同倒在地地面。

“怎麽了?”蕭珩沒想到阿刁也随着他一同摔倒,連忙坐起身子,沒忘記她剛才的那一聲痛呼。

“無礙,扯到了傷口罷了。”

阿刁看向自己的右臂,果不其然剛剛愈合的傷口經過拉扯,洇出的血跡将右臂的衣料染成了點點殷紅。

順着她的目光,蕭珩看向她的右臂,這才發現她竟不知何時受了傷,心頭一緊,便開始責怪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發覺,偏還拉扯着她教他練劍。

他輕輕拉過阿刁的手臂,抽出懷中的錦帕,想要替他處理,卻在遞過去的時候才想到男女有別,實在不好如此唐突。

“大夫在哪兒?”他有些慌張地問。

阿刁卻不以為意,一把将他的錦帕接過,将受傷的手臂包裹住,無奈一只手不好操作,便示意蕭珩上前幫忙。

蕭珩抖動着雙手,将錦帕附在阿刁手臂的傷口處,動作輕柔地系好,就在準備開口是何時何事受得傷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把冷厲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麽?”那聲音冷的像在烈日下就能将她二人冰凍住。

二人擡眼望去,正是不知何時到來的謝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