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船
一般的習武之人若是與他人比武失敗,雖不至于氣惱失落,可也不該如此興奮吧。
哪有比武比輸了比人家贏了的還開心的。
可阿刁哪管得着他人如何想,她只知道到,自從師父走後,她可好久沒打得這麽痛快了。
“師兄,師兄,你剛才那招……就這個……”她使出方才風鳴出的招式,緊接着說道,“我也試着練過,可是每次出劍的時候總是力道不夠。”
師父交給她的天雲三十二式她雖早已練成,但在她看來越往後越差一點什麽,連起來總是非常吃力,上次與謝玄比試的時候雖然勝了,但她自己知道若換一個劍術高手,她贏得不會那麽輕松。
方才她見風鳴使出她練習許久的招式,如此得行雲流水,看起來絲毫不費功夫,她心中激動只想上前讨教,哪裏還會勝出怨氣。
“這個嗎?我見你方才出劍之時力道雖有,但卻太過注重手臂的力道而失了出劍的速度,天雲門的劍術心法裏有說過此招講求速度而非力道。”風鳴娓娓道來。
雖說他贏了不假,但抛去年紀閱歷,他在她這個年紀可不曾由此成績,他這個小師妹若繼續勤加練習,假以時日他未必贏得了她。
看來,師叔真的是後繼有人了,師父見到她定會喜愛。
“竟是這樣,我知道了。”阿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手中的劍依舊在不停擺動。
“習武不可求急,此去琅琊路途遙遠,這些時日你若有疑問,大可以直接來問我。”
“太好了!”阿刁急切的點頭,收起手中的劍,一臉雀躍。
随着二人距離的不斷拉近,慢慢親近熟稔起來,謝知非眸子也愈來愈冷,神色再無方才的悠閑。
熱鬧看完了,風鳴不愧為上屆的武林第一。
謝玄看出他的不快,上前一步說道:“時候不早,該登船了。”
“師兄,那我們快走吧。”
經此,阿刁不由得對這個師兄多了幾分親近,去往岸邊的路上也一直拉着他讨教劍法。
風鳴見她不僅骨骼清奇且還求學心切,更是對其認真傳授了平日裏該如何運功調息的方法,好幫助她快速突破。
二人越走越近,步伐也越走越快。
謝知非稍稍滿了兩步便被二人甩在身後,直勾勾地望着二人的背影,面帶不快。
他們所乘之船乃是專門載客的客船,大多南北來往多乘此船,客船船身長約十丈,可載客數十人,船高三丈,建有客艙十餘間,另有貨艙可供南北來往的商人存放物品。
他們提前定了三間上等客艙,可現在莫名多了一個人,船上有沒有獨立的客艙可供風鳴居住。
風鳴在反複詢問了船商,在得知沒有空餘地獨立客艙之後,只能無奈地去和船工下人們一起去擠一擠宿棚了。
正當他垂頭喪氣之時,阿刁叫停了他的腳步,自顧自地說道:“師兄可以和我住一間啊。”
此話又再次惹得幾人側目。
謝知非唯恐她再語出驚人,于是說道:“阿刁,男女有別。在下定了三間房,怎麽也不至于要風大俠去和他人合住,謝玄是我的貼身侍衛,不如就由他跟着我,風大俠就住他那一間如何?”
此話看似大度,卻在阿刁之後說出,風鳴自是明白他的意圖。
“那就多謝謝公子了。”
房間分配好後,船工依照幾人的船票便引着他們來到客艙的位置,穿過甲板來到客串的二層,走過幾層樓梯後順着長廊便來到他們的房間。
甲字客艙三間,依次排列。阿刁住在最裏間,其次是謝知非與謝玄,再是風鳴。
“這個給你。”謝知非走近阿刁身側,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白玉瓶給她。
阿刁不解的接過:“這是什麽?”
“這是防止暈船的藥物,你佐以茶水服下一粒,回房後睡上一覺便會有所緩解。”他解釋道。
“好。”阿刁接過之後,道了一聲謝後便進了房間。
謝知非也随即推開房門,率先走了進去。
也不知這位謝公子打得是什麽主意,總覺得不安好心,自己這心思單純的師妹是怎麽惹得他如此用心。
風鳴揉了揉鼻子,搖了搖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阿刁推開房門後将包袱随手扔再地上,房內雖不如之前住的客棧大,但也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只是有點悶熱。
她推開窗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擡頭便被窗外的景色吸引去了目光。
此時已過未時,陽光變得不再那麽奪目,被照耀着江面與遠處的山川連成一片,偶有幾只白鷺從遠處飛過,好像回到了師父愛坐的崖邊。
今日遇見了師兄,待到下船之時便至琅琊,倒時見到雲觀師祖,将師父的信交予之後,她便可去完成她日思夜想的事。
她趴在窗邊,吹着江風,回想着這一切,眼睛慢慢地合起。
謝知非在窗邊眺望着同樣一片景色,心情卻有些沉重。
此次,風鳴随行,不知是福是禍。
船開始緩慢的前進,原本無風的江面也随着船身的前進而掀起一股涼風。
“公子,窗邊風大,還是披件氅衣吧。”謝玄從一旁的箱籠中找出一件玄色鶴從身後給他披上。
謝知非聽勸地攏緊衣領,轉身走至塌間坐下,謝玄則是将窗再次關緊。
“往後這些時日,風鳴在側,你須得小心行事。”
謝知非斜坐在榻上,低眉看着謝玄跪在一側煮茶。
“是。”謝玄颔首,手上動作停了一瞬,又接着往爐中添了一片炭火。
“方才風鳴明明騎馬,理應比我們先到驿站,怎麽比我們晚到?”謝知非低聲清咳了幾下。
“屬下駕馬之時,他一直騎馬走在前方,卻在經過一個小巷之時突然停了下來,後聽到一陣奇異的哨聲,後空中飛出一只鴿子,據屬下猜測,那應當是天雲門專屬的信鴿。”
謝知非思索了片刻,說道:“應當是在給天雲門傳信告知阿刁的事。此時絕不簡單,天雲門絕對隐藏着什麽秘密。”
雲逸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此事他苦想多日也未曾相同,也許只有見了雲桀掌門後才會有新的發現。
“公子,需要通知千機閣的人攔下嗎?”
“不用,最近先不要和他們聯系,免得打草驚蛇。”謝知非制止道。
若他猜得不假,想必此次一下船便會有天雲門的人在岸上等着。
在船上修整了一下午後,日暮西沉,客船的行駛速度也逐漸放慢。
阿刁暈眩着從窗邊醒來,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她撐起昏沉的身子卻被搖晃着的船身再次跌倒在榻上。
好似伸出一塊雲朵之上,雙腳踩不着實地,她此時只覺胃部翻湧,一股氣流直沖天靈蓋,她掙紮着起身,迷迷糊糊地扶着牆壁在房內四處尋找,終于尋到一個空的木盆,雙手用力地按緊盆邊,一股腦兒地将午膳全給吐了出來,直到吐到只剩酸水方才好過許多。
就着樣坐在原地緩了許久,才終于清醒,恢複了神智。
也就在此時才猛然想起來,謝知非給她的那瓶藥丸,她竟忘了服用。
她狠狠地捶了一下前額,暗罵自己不長記性,此刻才後知後覺到先前在長公主府中的湖中泛舟是多麽的不值一提。
她勉強站直身子,四肢酸軟地将方才吐出地污穢整理幹淨,又換了件幹淨衣物後開始煮茶。
茶水這邊才沸,她立馬從白玉瓶中取出一粒藥丸放入口中,倒出一小杯茶水,用力吹了幾下,便送入口處。
果不其然,被茶水燙到了舌頭。
她慌忙起身跺腳,好似能夠借助別的動作來緩解舌尖地痛楚。
結果,這麽蹦了幾下之後,頭更暈了,就像是有人在拿着榔頭不停擊打着她的頭部,而腹中更是翻湧不止。
她暈乎乎地躺到船上,卻覺得整個房間都在快速旋轉,用力閉上眼睛之後覺得房間是不轉了,可身子卻漂浮在半空中。
她就這樣趴在床上,試圖掌控回自己地身體。
此時,房門傳來幾聲“咚咚”聲,不知是誰在敲門,她卻撐不起身子去開門,嘴巴發出的聲音也沙啞無力,傳不出門外。
謝知非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異響,不知是否發生何事,想着也到時間該用晚飯了,于是便和謝玄一起去敲響阿刁的房門,可是不停地敲了好幾下,房內也沒有任何聲響。
難不成是睡着了?
可是方才還有動靜,他查出不妙,便更加用力地敲門,聲響也愈來愈大,但依舊不見人來開門。
“阿刁!阿刁!”他喊了幾聲後便用力推開房門,見房門從內部鎖起後,便讓出身子,示意謝玄将門踢開。
“發生何事?”
風鳴被他二人敲門的聲響吵到從房門內走出,卻見他二人站在阿刁的房門前,似乎想要破門而入。
謝知非冷冷瞟了他一眼并不言語,只厲聲吩咐謝玄,“踢!”
待謝玄将門踢開之後,他立馬踏出房中,卻見阿刁虛弱地躺在床上,眼神渙散地看着他,面色一片煞白。
謝知非一眼便知她定是暈船,于是問道:“藥吃了沒有?”
阿刁想要點點頭,可頭卻好似千斤重,無奈聲音嘶啞道:“嗯。”
謝知非将她從床上扶起,讓她半靠在床頭,給她蓋上被子後,拉過她的右手腕,将二指搭在上面為她號脈。
片刻後,他松了口氣,頭也不回地吩咐謝玄,“去我房內将藥箱取來,再找廚房要些酸蘿蔔及一些陳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