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搖晃着杯中如紅寶石般清透的紅酒,穿着一件火紅色吊帶小禮服的楊黎婷慵懶地倚坐在沙發上,豐滿的雙唇貼近酒杯,小小抿了一口酒,有稍許的酒汁沾在了唇角,她輕輕一舔,舉止之間極盡魅惑。
“考慮得怎麽樣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女人,披散着一頭栗色長卷,周身同樣充斥着滿滿的成熟韻味,不過眼角、唇口兩邊的細紋暴露了她的年紀。
“洪董看得起黎婷,是黎婷的福氣,”楊黎婷傾身向前,将酒放到茶幾上:“只是封珃這個人,我不會再沾。”
這明顯出乎洪青墨的意料,她挑眉問道:“為什麽?”
楊黎婷拿起一旁的貂皮大衣:“沒有為什麽,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曾經為了名利,她滿嘴謊言,把生活當成了戲;八年過去了,現在她雖已名利雙收,但卻活得更加明白,“洪董,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洪青墨點了點頭:“我希望你再認真考慮考慮我剛剛的話。”
“不用了,”楊黎婷穿上大衣,笑看向對面的洪青墨:“你知道八年前我是因為什麽跟封珃分手的嗎?”見洪青墨搖頭,她淡而一笑,“我感冒,他連夜從外地飛回京都買了藥去我家,而我卻抱着病體在服侍他老板的爹。”
“楊小姐慢走,”洪青墨面上未表現出什麽,但看楊黎婷的眼神卻變了:“我就不送了。”
楊黎婷輕嗤一聲:“你不用瞧不起我,說到底我和你,我們都是一類人,你也比我高貴不到哪去?”從随身的小包裏掏出一根女士煙,點着吸了一口,“走了。”
聽着高跟鞋敲擊地板的噠噠聲,洪青墨望着茶幾上的紅酒深呼吸,但終是沒能壓下心裏的惡心,一揮手,将茶幾上的紅酒、酒杯全部掃落在地。
外界對封珃身世的猜測不斷,網上也漸漸地多了各種各樣的爆料,有些離譜的直說封珃是大柏夫人妹妹和柏國慶的種。
對于這樣的爆料,封珃的影迷均給予轉發,才将将五天,柏氏的法務部和封珃的工作室就發了近百封律師函。
倚趟在沙發上的牡丹一邊吃着車厘子,一邊刷着新聞,看得是直搖頭,退出頁面,去瞧瞧今天柏氏旗下的幾個上市公司的股市情況怎麽樣:“名仕聚品已經站穩了價,輝誠地産和莫柏、海元還在跌。”
看來柏家的內部資産結構确實存有問題,不過柏詠峻也非等閑人,柏夫人的葬禮昨天就已經結束了,外界的傳言聲音這麽大,直到今天柏家和封珃都沒有一字回應,任由股價在跌,這是在回收散股。
牡忠民捯饬好,從房間裏出來:“丹丹,今兒你媽去參加同學會,你哥一家去了游樂場,就剩咱們爺倆了。”
“您是要請閨女出去吃大餐嗎?”牡丹放下手機。
“怎麽,不願意挪動兩腿還是你想請我?”牡忠民背着雙手來到沙發邊上,嫌棄地看着他快要懶出天際的閨女:“你最近太頹廢了,一點都不像個年輕人。”
牡丹把搭在腿上的毯子一掀,立馬下地,趿拉着拖鞋跑向自己的房間:“給我十分鐘,我稍稍打扮一下,咱們就走。”
父女兩高高興興地出門,是心滿意足地回來,只可惜到家屁股還沒坐熱,一條#新人牡丹金主浮出水面#的爆料就被頂上了微博熱搜榜和各大娛樂版頭條。
這條爆料說的是有鼻子有眼,再配上幾張深夜一同回家、周五一起吃飯的照片,那就更加真實了,一時間牡丹的微博下幾乎全是罵聲,污言穢語遍布,簡直不堪入目。
紅豔一聲吼:【婊,真婊!事實證明,封珃戲好,但眼神真的不咋的。】
天邊一朵小野花:【同回安城別墅,香閨閉門6日,真他娘老漢有力。】
我愛長腿妹:【這只能說明牡大美女不但人美,功夫也到家。】
就在“金主”事件不斷升級的時候,一條帶着圖片尤為醒目的評論彈了出來:【話說今天才發現最近特別火的新人牡丹竟然是我認識的那個牡丹,還請樓上最好都住嘴,先看看我附上的兩張照片再罵。】
周一見見:【哇靠,什麽情況?】
天南劍:【@周一見見,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情況,爆料的那個照片裏氣質威重的老頭是我們安城第一中學的老校長,關鍵……關鍵來了,咱們尊敬的老校長姓牡,牡丹同學是他親生的,不對,是老校長的太太給他親生的。】
武威然:【@天南劍,你也是安城第一中學的?哇靠靠,牡丹丹怎麽去混娛樂圈了,老校長夠開明的。】
安校一枝花:【牡丹什麽時候回國的?我還以為她會一直讀下去,還有啊,樓上那些人是怎麽回事,事情還沒弄清楚就開罵,這是最近柏氏發的律師函還不夠嗎?】
天南劍:【都十年了,牡丹丹變得更漂亮的,也不枉我年少輕狂時暗戀了她三年。】
洪都集裝:【@天南劍,那你真夠年少輕狂的,竟然敢暗戀牡丹,膽子不小呀?兄弟,開大車的哥們向你致上崇高的敬意。】
1120我成金領:【@洪都集裝,+1】
武威然:【+身份證號】
天南劍:【呵呵,樓上安城的兄弟姐妹們,你們根本就不能理解當年在我得知自己心中的女神是校長親閨女時,那種無比悲壯的心情,真的是連殉情的心都有了。】
安校一枝花:【哈哈,就瞅你這用詞,我都能猜出你在校那會文科成績是個什麽情況,但還是沒有暗戀牡丹這事來得搞笑。】
1120我成金領:【話說我還以為在咱們安城,牡丹丹上下六歲內的所有雄性同胞都跟牡丹丹只有純友誼呢,沒想到這還有個唬的。】
天南劍:【@1120我是金領,在我得知牡丹是咱牧校長親生的當下,我和牡丹同學今生就只剩純友誼了,老校長的神之眼,我真扛不住。】
而事件的當事人牡丹這會正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刷着評論,見她親爹回屋拿了一副老花眼鏡出來,她極為嚴肅地說道:“爸,我終于找到自己單身到現在的原因了,今天算是破案了。”
“什麽原因?”牡忠民去廚房取了茶葉。
牡丹深嘆:“你們業內是不是有老師的閨女難嫁這個說法?”她爹在安城的兩所相當有名的中學當了20多年的校長,那她不是注孤身?
“我們業內只有女老師宜家這個說法,”牡忠民瞪了一眼想要甩鍋給他的閨女:“你單身是因為還沒有遇見讓你心動的人。”
“我還是覺得老校長閨女這個身份太沉重了,”牡丹抽走她爸手裏的茶葉:“我給你泡茶。”
牡忠民笑了:“那你哥怎麽早早就結婚了?他也是你媽生的。”
“我哥能早早結婚,是因為我這個紅娘夠給力,”牡丹打開茶葉盒,用鑷子夾了幾片茶葉出來:“等我發財了,誰要是再敢沒有根據地爆料我,我就跟他打官司。”
“他們背後是有人的,”牡忠民看得比較清楚:“不然你一個新人就算是被爆料,也不可能一下子招來那麽多罵聲。”
安城學生的評論效果是立竿見影,也許是最近柏氏和封珃的工作室動作太大,那些蓄勢而發的大V紛紛删除對“金主”事件的激烈評論,這就導致牡丹的新聞很快被壓下。
但隐在暗處的封珃影迷和哈牡丹顏值的顏控們不同意了,再次湧現。
封親妹:【安城第一中學的老校長?天啊,那是挂在我們安城實驗中學牆頭上的人物,丹美人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我真的不敢相信。本人有料要曝,情況真實可靠,老校長還有一個兒子是咱們安城A大最年輕的教授。】
迷妹悠悠:【怪不得我第一次聽到牡丹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太好聽了,給女兒取這名字的人一定非常非常有學問。】
封老板司機:【來,所有的珃迷們,該是我們燃爆正義的時候了,成群結隊跟我一起去轉發那條爆料,把他拱上熱搜,讓牡丹花告他發橫財改善生活。】
珃520:【我們先謝謝牡丹花在這個危機時刻以羸弱的小身子出現,幫着珃哥擋風頭,他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然後兄弟姐妹們,沖鴨,轉發爆料怼死水鬼。】
牡丹原本不想回應的,因為前幾次的回應已經叫她吃夠了教訓,可瞧着封珃的影迷們又把她拱上熱搜榜榜首,她覺得自己該出手了,不能任由這幫心思不純的珃迷們将她推出來給封珃擋風頭。
“呼叫吳清呼叫吳清,”電話那頭接通了,牡丹便問道:“你現在有空嗎?”
吳清正惱着呢:“那幫水鬼肯定拿了不少錢。”
“別氣了,”牡丹說道:“給我畫張簡圖,配幾個字,我等會要用。”
“成”
牡丹的這條微博秉持着她一貫的風格,言辭簡單:“我已無話可說,”附圖一張,一位蘑菇頭小姐姐手拿一本寫着“戶口本”三個字的貼子,帶着一臉陰險的笑地打開保險櫃。
配上文字:可得把戶口本藏好了,萬一還能上熱搜呢?那就是幾十萬RMB的大餡餅。
不出所料,這條微博的效果是杠杠的,微博熱搜榜上“牡丹金主”事件的霸主地位更加牢靠了。
封親妹:【我終于知道丹美人為什麽這麽有才了,因為她爹太能了。】
洪都集裝:【牡丹好呀,從今天開始我粉你,順便替我向牧校長問好。】
天南劍:【預警預警,牡丹還有一哥哥,水軍們千萬別再誤傷了,她真的是白富美……二。】
因為博恒傳媒的關系,這次柏家老夫人病逝,張平京導演也來了安城吊唁,遇着博恒三老板簫忠國自是不免談到《南茶館師爺》劇中師爺太太那個角色,而簫忠國也沒有隐瞞,直接将牡丹亮了出來。
張平京導演有些吃驚,不是因為牡丹跟封珃那沒有影的緋聞,而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就有關注過牡丹這個新人。
怎麽說?就是這個新人的氣質非常地符合他心中對師爺太太的構想,一個有學識、敏感但十分內斂的女人。
只是差在一點,牡丹那姑娘太漂亮了。《宣城劍影》的定妝照他見過,原還覺得可能照片是經後期處理過的,本尊應該沒那麽出挑,可再看洛萊的官網,他有點吃不準了。
今天這網上的爆料一出來,他就盯着,因為跟簫忠國有過接觸,所以對牡丹的出身已經有了一些了解。他關注的也不是醜聞,而是那幾張照片中的牡丹:“吃不準,”看來還是要找簫忠國出面約個飯才行。
《南茶館師爺》,他籌備了3年,自是想要将他心目中的那些畫面、劇情盡善盡美地展現出來。
江畫接到簫忠國的電話時正在回家的路上,聽說張平京導演想要見牡丹,頓時就有一種“醜媳婦終于要見公婆”的複雜心情,還未挂電話,臉便囧了。
開車的牡隽憋着笑,他畫寶真的是太可愛了,等江畫挂了電話,就笑着道:“這濫竽充數的要被單個拉出來耍真章了?”
“還不知道呢,”江畫撥打牡丹的手機:“先給丹丹吱一聲,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張平京導演可不是陳森,牡丹那有形沒魂的演技鐵定是入不了人家大師的眼,“只希望今晚不要當場試戲就行。”
接了電話的牡丹,愣了半天才回過味來,今晚她有飯局,趕緊走向廚房:“媽,別帶我和畫畫的口糧。”
“聽見了,”藍麗娟扭頭上下打量她閨女:“去吃飯局,該裝醉時裝醉,千萬不要把人往死裏喝。”她那海量,老頭子加牡隽都頂不住。
牡丹聽了這話,都嘆氣:“您就沒有其他要叮囑的嗎?”忍不住再三重複,“我是去參加那種娛樂新聞上報道過的明星飯局,您不擔心?”
藍麗娟冷笑一聲:“我擔心什麽,你都27了,要不要給你綁在褲腰帶上?”不過想想她确實該再囑咐一句,“喝酒要有度。”
“好,”牡丹決定還是不要再跟她母上做無謂的糾纏了:“我先回房洗個澡。”
江畫一到家,換了鞋就火急火燎地跑向牡丹的房間,牡隽抱着已經睡着的胖兒子來到沙發那:“媽,爸呢?”給兒子脫了鞋和外套,扯了邊上的毯子給小胖子蓋上。
“在書房,”藍麗娟一天沒見她大孫子了,洗了一盤今天剛采摘的草莓從廚房出來:“怎麽不把孩子放屋裏睡?”上前摸了摸孫子的小肉手,探了探他手心的溫度。
牡隽拿了兩顆草莓:“睡了快2小時了,一會就該醒了。”
江畫沖進牡丹房間時,牡丹正在用吹風機吹着頭發,瞧這人緊張的樣子,她以為她們參加的不是一個飯局:“那飯局有狼?”
“說什麽呢?”江畫脫了身上的羽絨服:“就張平京導演還有簫叔,”說到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封珃離開安城了嗎?”若是沒有,十有八、九估計也會去。
“這個問題有點沉重,”牡丹還記着今天下午珃迷們将她拱上熱搜榜榜首的事:“尤其是核危險品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危險程度便會無限升級,”關掉吹風機,望向坐在床上的江畫,“要不你給簫叔打個電話問問?”
江畫癟下嘴:“怎麽問?”
牡丹想了想長嘆一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打開吹風機繼續吹頭發,“你不整整?”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現在便回房收拾,”江畫已經放棄掙紮求生了,拍了拍牡丹的背:“咱們今晚就去好好吃上一頓,安城穆雲軒可是國內頂級的私房菜館。”
這什麽意思?牡丹直覺江畫是不相信她的業務能力。
下午的事讓燕青再一次見識了牡丹的應變能力,除此他還發現網上爆料的那個牡丹居住的別墅區正好就在柏家主宅旁邊,不過那小區不是別墅區。
來到封珃的房間外,擡手敲了敲門,燕青想到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就不禁輕嘆,也不等屋裏人回應,便直說了:“張平京導演明天回京都,今晚約了博恒的人還有現已經定下的另外一位演員吃飯。”
咔嚓一聲,門從裏面被打開了。穿着居家服的封珃回到電腦桌前,繼續看海元的財報:“在哪裏,什麽時候?”
“穆雲軒,晚上7點,”燕青跟着進了房間:“張導說了你要是……可以不用勉強。”
“我挺好,”封珃知道他們在顧慮什麽,其實對親緣他早就看淡了:“剛剛通州監獄打來電話,周海寧死了,”橫在心裏的那根刺沒了,今天他想喝點酒告慰年少時的自己。
燕青點頭:“那我給張導回個話,”兩眼盯着電腦屏幕,清了清嗓子幹笑道,“我今兒也跟着你撿錢了。”
因為外界流言的關系,柏氏旗下的幾只股都在大跌,他知道柏詠峻在無限購進,封珃也在買,他當然也不會錯過。
“會漲回去的,”封珃對這一點很堅信:“洪青墨那個女人太貪了,她以為186億就能撬動我逼着柏氏盡快進行財産分割。”
“所以她還在等,”燕青現在都不知柏國慶是不是在耍洪青墨,不然洪青墨怎麽就那麽把持得住?
封珃輕笑:“你以為我姨母真的是老糊塗了?”洪青墨應該已經知道他母親的死因以及他被抛棄的事,所以才認定他不會跟柏家好過,至于是誰告訴她的,也不用猜,肯定不會是柏國慶。
燕青将頭發往後耙了耙:“這豪門的日子真不是什麽人都能過的,”他還是努力努力做個簡單的包租公,“最近房價漲得有點大發。”
“正常。”
晚上六點五十,牡隽将打扮得體體面面的媳婦和妹妹送到了穆雲軒的樓下,看着她們進了酒店才開車離開。
牡丹拉着江畫找到了通向18樓的電梯,正好電梯這會正停在B2。江畫再一次檢查牡丹的妝容:“一會吃飯的時候,我們盡量少開口,人家問你偶像是……”
叮一聲,電梯到了,江畫還想接着往下說,可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瞥見站在電梯裏的人,她立馬閉上嘴。
牡丹正低着頭,看自己鞋尖上不知在哪蹭的那抹灰塵:“我知道,不能說我偶像是巴菲特,要是封大人不在,就說偶像是他,”還想繼續往下說,不過卻被江畫猛的一拉,“喂,電梯門還沒完全打開,這很危險。”
再讓你發揮下去,才更危險,江畫根本不由牡丹反抗,直接拉她進了電梯,和電梯裏的人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