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她有點憤怒地轉身,急步朝着洗手間而去,拉開門,用力地關上,算是稍稍表達了她心中的不滿。

看着幾步外的洗手間,再看看那扇被拿來洩憤的門板,張繼之頓覺好笑,也為那扇門感到同情。

可憐的門呀!

走出洗手間,傅采依很意外見到仍站在花圃旁的張繼之,惱怒地想着,他真将她給當成賊了嗎?

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嬌綻,心情惡劣透了,她重重地踱過去洗手。

“想……參觀一下屋子嗎?”張繼之雙手抱胸,見她走來,略擡起臉。

他的話讓傅采依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不是把我當小偷嗎?帶我去參觀妥當嗎?”

張繼之一愣,随即哈哈笑了兩聲。

“你是這麽想的?”

難怪方才她會用惱怒的眼瞪他。

傅采依不喜歡他的笑聲,更讨厭他的笑容,那些仿佛都帶着濃濃的嘲笑意味,自尊心極強的她,哪能接受?

“要不……你希望我怎麽想?”她将“張大哥”三個字省略了,心情超級惡劣。

張繼之審視着她,并無馬上回應她的話。

論身高,他足足高過她一個頭又多一些,就算她挺直了腰椎,了不起也只達他的肩頭,然而他不得不承認,她那一身絕然的氣魄,絕不輸給他,還讓他挺佩服的。

“你的想法如何,恐怕不是我能左右的吧?”他将問題原封不動地又抛回給她。

傅采依氣得差點沒跳起來。“張繼之,你到底想……”

“耶?原來你們在這兒呀!方才張繼行還在唠叨說,采依你去洗手間怎麽去了那麽久呢!”莫妹仙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我……”傅采依硬是将沒說完的話吞回肚子裏,笑着轉身,對着莫妹仙說:“我剛由洗手間出來,與張大哥聊了幾句。”

張繼之看了她一眼,不得不佩服她神色變換得自如,方才還滿眼、滿臉的怒火,一個轉身,面對同學,又綻起了笑容。

“我對傅小妹說,有沒有興趣參觀我家,我可以帶她四處看看。”

“真的呀?其實我也挺想……參觀……”莫妹仙的眼裏挂滿羨慕,一轉頭與張繼之對上眼,臉龐随即飄上兩朵暈紅。

“呃……我是來上洗手間的,要不張大哥你就帶采依去參觀,一會兒後再由采依陪我四處看。”

“既然妹仙想參觀,我看你就等她吧,其實我沒有什麽興趣四處看。”傅采依軟聲說。她讨厭極了張繼之方才叫的那一句“傅小妹”。

她哪兒小了?不過略小他幾歲而己,他憑什麽喊她小妹?況且,就算她是小妹好了,也絕對不是他的小妹!

“這樣……”張繼之看了看她,神情平靜,又看看莫妹仙。“不如我們等你吧?莫同學。”

莫妹仙的心裏震蕩了下,注意到了他的稱謂。

他稱采依是小妹,卻稱她一聲同學,這親疏遠近己不言而喻,她還需要自取其辱嗎?

“我看不用了,我去了洗手間之後,想直接回到前院去吃烤肉,所以你們就不用等我了。”莫妹仙說着,笑容有點僵硬。

“既然這樣的話,那……”

張繼之收回落在莫妹仙身上的目光,轉向傅采依看了眼,微勾了下嘴角,又對着莫妹仙說:“不如一會兒後我讓繼行帶着你參觀一下我家,如何?”

莫妹仙自然是高興非常。“謝謝張大哥,那我先去洗手間了。”

能和張繼行私下相處的話,她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沒再多停留,莫妹仙只朝着傅采依眨了眨眼,随即轉身朝洗手間而去。

見她竟頭不回地上洗手間去,傅采依只能在心裏嘀咕,真是個見色忘義的家夥!

“請吧,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家?”張繼之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仍高挂。

傅采依皺着眉頭。

她是想拒絕的,但拒絕不就意味着膽怯、害怕、退縮?!開什麽玩笑!她會怕他?

不可能!

“如何?不敢與我同行?”

張繼之收起笑容,投過來挑釁的目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有點幼稚,仿佛瞬間回到了四、五年的高中年代。

不過那時的他,恐怕也與幼稚無緣。據同學所言,高中時期的他,就己經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沉穩模樣,足足比實際年齡要長上好幾歲。

“誰說我不敢?”心裏才想着,就聽到他嘴說,傅采依豈會服氣?

“那……走吧!”張繼之在心裏偷笑,沒等她,轉了個身,迳自往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這一刻傅采依發覺,若目光能殺人,她肯定己朝着他的身後砍了好幾刀。

真是個令人讨厭的男人!

張繼之帶着傅采依上到頂樓,張家的頂樓同樣植着幾株柿子樹,不過不像種在庭院裏的柿子,這兒因為植在盆子裏,樹不高、葉不密、沒有開花,可想而知更不可能會結果。

“我發覺你們好像挺喜歡柿子樹的?”站到前方的女兒牆前,傅采依看着一株植在盆裏的柿子樹。

張繼之緩步走到她身後。

“這棟房子是我外婆留下來的,我外婆生前喜歡柿子樹,所以就在屋子裏種了許多。”

“你外婆?”

既然是外婆的屋子,他們為何又住在這裏?自己的家呢?

“對呀,我外婆,她是青一中學的前一任校長。”張繼之說着,沒看着她,走到柿子樹邊,雙手背後,緩緩地閉起雙眼。

傅采依趁着他閉起雙眼的機會,好好地上下仔細打量。“就是挂在校長室裏,那張唯一的女性照片?”

張繼之張開眼來,微微一笑。

“那是我外婆年輕時的照片。”

他的笑容讓傅采依一愣,心髒咚咚跳了幾下,随即有點慌地轉開臉,仰頭看着天。

“那……你們為什麽會住在這兒?”

話一脫口,傅采依就後悔了。

他或他們一家人住在這兒,幹她什麽事?她何必多管閑事呢?

都怪他的那一記笑容太真誠燦爛,害她大受影響,腦子無法精明地轉動,言語自然會出錯。

張繼之朝着她望了會兒,收起笑容,走到女兒牆邊,往下望,淡淡地說:“我母親想搬過來,因為這裏離她工作的地方近一點,她是青一中學的校董。”

“噫?”傅采依有點訝異。

不過,張家也挺低調的,至少在學校裏從沒傳過有關張繼行是校董兒子一事,張繼行也從不說。

“我不住這裏。”傅采依還沒反應過來,張繼之突然說道。

“噫?”

“我住校,偶爾才回來這裏。”張繼之轉回身來,臉上又恢複一慣的嚴肅,笑容全消失不見了。

傅采依就讨厭他這副模樣。“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她在心裏告誡自己一次,眼前的是敵人,擁有一張撲克臉的敵人!

“是呀,我幹嘛告訴你這些?”張繼之一手撐在女兒牆上,嘴裏看似低低地喃念,雙眼卻精亮無比,好似要将她給看穿。

“對了,你方才上洗手間前,我記得問過你和繼行是不是很要好,你還沒回答我。”

傅采依就是讨厭他這樣盯着她看,好似心裏的事一下子全被他給看透了,沒有秘密。她讨厭沒有秘密,每個人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