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雨打在樹葉上發出沉悶的滴答聲。
赫爾穆特的每一道攻擊都正好打吸血鬼身上最難恢複的地方，正因為是同類，他更熟知對方的弱點。
男人的實力不弱，他一路跟蹤過來，最開始就連他都沒有察覺到這人隐匿起來的氣息。
這次要不是大人剛好和他一起回安全區。
若是他自己回來。
此刻安全區的入口或許已經被發現了。
一想到這裏，赫爾穆特心底就又驚又怒，對男人的攻擊便愈發狠辣起來，他甚至掏出了銀刃，擺明是想殺了對方。
男人有些狼狽地閃躲，身上仍舊不斷出現一道道傷痕。
他咬牙拉開距離，終于被逼到使出最後的底牌。
他從衣袖裏拿出了一根木杖，緊接着嘴裏開始念念有詞，随即他的周身便開始閃起了微弱的藍光。
男人身上有魔法天賦。
無論是從力量還是速度，明顯都是赫爾穆特更勝一籌，可對方如果會魔法，戰局就瞬時變得不明朗了起來，因為誰也不知道魔法師的技能會造成什麽毀滅性的打擊。
一直站在一邊未曾出手的蘇伊這時候終于動了。
她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現在赫爾穆特的面前，擡手輕松化解了那道魔法攻擊，暗紅的眼眸中平靜無波。
男人那些低等的魔法在她面前像是兒戲。
“大人，我……”
赫爾穆特往前走了一步，一向穩重的他聲音裏帶着懊惱。
“退後。”
蘇伊制止了他的動作，而後低聲念了一道咒語。
伴随着樹葉的赫赫作響聲，無數到風刃同時襲向了黑暗中的某處，男人躲無可躲，一聲沉悶的重響，他倒在了地面上。
蘇伊帶着赫爾穆特走過去的時候，男人身上早已經遍體鱗傷，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誠然，吸血鬼有着極強的自愈能力，他們或許要比脆弱的人類要強，卻也終究逃脫不了生物法則。
因為絕對的力量可以摧毀一切。
只要致傷的速度比他愈合的速度快，用不了一會兒，這個男人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蘇伊冰冷地看着他，将一枚特質的銀針插進了他的左胸口。
不致死，卻足以讓血族喪失所有反抗能力。
“你是菲爾德家族的人？”
男人狼狽地趴在地上，逐漸感覺身體裏的力量慢慢流失，臉上閃過一抹決絕。
他突然擡起頭來沖着蘇伊破口大罵，“臭婊/子，親王絕不會放過你們，你以為你帶着一群烏合之衆就能和親王作對嗎？菲爾德家族的光輝将與世長存。”
男人毀辱蘇伊的話讓赫爾穆特眼底瞬間生出戾氣。
他走過來狠狠踢了男人一腳，他這一腳用了八成的力度，男人就像一個破爛的玩偶一樣被踢到了十米以外的一顆粗壯的大樹上。
狠狠摔到樹上又落下來，男人猛地吐了一口血。
“大人，菲爾德家族一直沒有放棄打探安全區的位置，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來跟蹤的了。”赫爾穆特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嫌惡：“真該死。”
之前就有過跟蹤凱瑟琳和狄藍的血族，只是前幾次來跟蹤的人實力普遍不高，很輕易就能發現。
加上他們輕易不會回安全區，所以也都沒有什麽大影響，就沒有把這件事特別重視起來。
可是今天來跟蹤的男人明顯和前幾次來的人不是一個水平，男人會魔法，隐匿氣息跟在後面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這次如果不是大人，安全區就要被發現了。
赫爾穆特越想越後怕，同時也因為自己沒能察覺的無能而羞愧，這次是他太沒用了。
“有能耐就殺了我。”男人恨恨地挑釁道。
“不，我會留你一命。你回去告訴奧古斯，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線，如果下次你們還有越線的行為，安全區随時可以和菲爾德家族開戰。”
安全區從來都打得起。
不敢輕易再發動大規模鬥争的反而是菲爾德家族。
蘇伊從男人身上移開了視線，轉身正要離開，卻突然擡頭看向黑暗中的某處，面具後面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
“不曾想到奧古斯親王竟然會親自現身。”
她輕笑着率先問候了一句對方，貌似尊敬的話語裏明晃晃帶着嘲諷。
“親王陛下！”
奄奄一息的男人臉上驟然換發了光彩，他神情激動地喊道。
奧古斯·菲爾德現身在空地上，沒有搭理男人，而是徑直望向蘇伊的方向。
她穿着黑色的鬥篷，寬大的帽兜和銀質面具将她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看不清面容。
這就是讓他一直頭疼的女人。
“終于見面了，玫瑰。”
身形高大，銀發紅眼的男人往前走了兩步。
他長着一張美麗異常的臉，高挺的鼻梁，薄而殷紅的嘴唇，五官的每一處無一不是造物主精心所創，他看起來一副青年模樣，實際上卻活了不知多少年。
莫測的氣息籠罩着這片區域，男人什麽都沒做，只是往自己的方向走了兩步，蘇伊就感覺到了一陣難以言說的壓力。
不愧是始祖級別的血族。
這就是菲爾德家族的王。
赫爾穆特出酒吧的時候也跟着換上了鬥篷和面具，他低着頭，眼底猩紅，因為拼命壓制着心中的恨意整個人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蘇伊自然地往前走了兩步，正好擋在他的身前。
“親王陛下終于忍耐不住要親自來解決我了嗎？抑或者是還沒放棄之前的想法，我說過了，我對做菲爾德家族的狗沒有絲毫興趣。”
輕蔑，張狂。
千百年來從來沒有哪個人敢這樣挑戰他，挑戰菲爾德家族的權威。
奧古斯因她的傲慢有一瞬間有些發怒，他的額角生出一塊肉眼可見的青筋突起，又被控制着強行壓了下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蘇伊，沉聲談判道：“只要你帶領你的麾下臣服，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你的人可以在血族得到封賞，我會在血族內部許你一個公爵之位，如果你不願意，我還可以劃分一片菲爾德統治下的領土，封你做領主。”
要知道，血族內部也分貴族和平民，對于重視無比重視血統的吸血鬼一族來說，他們的等級制度相較于人類甚至更為森嚴。
而向來也只有純血種和為血族做出巨大貢獻的吸血鬼才能獲取這樣的封號待遇。
奧古斯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讓步，這些條件足以證明他的誠意。
這個女人幾年前橫空出現，來路神秘不明。
她建立了一個安全區的地方，幾年來一直公然收納那些違抗菲爾德統治的亡命之徒。
打探消息的人派出去一茬又一茬，他們卻對她的信息依舊知之甚少，就連他到目前也僅僅是知道這個神秘的女人大概率是純血種的後代，對外的稱號是“玫瑰”。
血族內部剛經歷了一場勢力大洗牌，菲爾德家族在這場戰争中虧損甚多，他的計劃也正處在關鍵一步，殺了這個女人只會讓時局和她帶領下的那群烏合之衆變得更加混亂。
加之她背後或許還有一只未知純種吸血鬼坐鎮，那只純種吸血鬼的目的尚且不明……
一樁樁的顧慮疊加在一起，這才最終構成了奧古斯的忌憚。
至少短時間內，他願意做出妥協，只為了安撫住蘇伊這部分反叛勢力。
“嗤。”
蘇伊冷笑了一聲。
她又何嘗不知道奧古斯的心思呢？
安全區的勢力現如今雖然還沒有辦法和菲爾德為敵，但已經足夠為對方造成忌憚，這點從她一直有意激怒奧古斯，他卻枉顧驕傲幾次三番遞來橄榄枝就能看出來。
不說安全區的人答不答應，蘇伊自己就不可能相信奧古斯的鬼話，這個男人可不是什麽守信之輩。
“兩百年前，親王應該對特瑞西公爵說過同樣的話吧？特瑞西公爵選擇了投誠，最後得到的下場卻是全族被趕盡殺絕。”
寬大的鬥篷裏，蘇伊的右手把玩着一只小巧的銀色箭矢，這也是特殊材料制作的武器，只要面前的男人有一點異動，這支箭矢就會瞬間刺向他的心髒。
或許會失敗。
但是她不想任何準備都不做。
奧古斯的眼睛驟然冷了下來。
這件事早就被他刻意壓了下去，他想不到女人竟然有本事挖到這等辛秘的往事。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麽？”
他眉間一直似有若無的高高在上終于消失了，像是響應男人的怒火，一瞬間狂風肆起，吹動整片森林沙沙作響，也吹起了蘇伊帷帽的一角。
“你當然可以殺了我。”
蘇伊又往前走了，她大膽地愈發靠近奧古斯，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他面前不過半米的距離。
而後用平靜微小到只能支撐兩個人聽見的聲調說：“菲爾德完成了統一，多數卻靠着武力鎮壓，并沒有完全收服一些部族的忠心。而據我所知，親王陛下似乎在克倫西城的秘密基地裏進行着一項不為人知的實驗……試問，如果珍視後代的血族子民們知道了親王陛下竟然在殘害血族後代，會不會被激怒然後奮起而反抗呢？”
她的語調輕飄飄的，沒有半點威脅的意味，仿佛在說今天夜裏的天氣很好。
話裏的內容跟卻讓奧古斯的瞳孔卻在一瞬間縮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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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之城堡裏的傭人們戰戰兢兢地跪在兩側，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處于盛怒之下的親王陛下正在瘋狂地砸毀宮殿裏的東西。
向來優雅、高貴的親王陛下上次這麽暴怒失控，大概還是三百多年前，永夜公主逃走的時候。
奧古斯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撫上胸口的位置，因為怒火，他感覺到舊傷久違地又開始疼痛。
最後一張僅存在的桌子瞬間化成齑粉。
他坐在華麗的王座上，低着頭，久久無聲，似乎終于平靜了下來。
半晌，奧古斯擡起了他那張依舊俊美無俦的臉，他指向了旁邊一個瑟瑟發抖的侍女。
“過來。”
侍女的眼中閃過了絕望，卻不得不聽令手腳并用地跪着爬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