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姀仙被頂得一頭霧水,又不好當面戳破采依的謊言,只好一個勁地朝着周媽傻笑。
“那個……這位同學,你不就是想借廁所嘛,那有什麽問題呢?跟我來,跟我來吧,別說你們是二少爺的同學,就算不是,我周媽也一定會幫忙的。”
說着,周媽領着莫姀仙往內走,才離開客廳,來到樓梯與客廳的交接處,就見到站在樓梯口的張繼之。
“大少爺,她們是二少爺的同學,路過來借廁所的。”周媽笑着說。
張繼之只淡淡應了聲,臉上沒有太多神情。
周媽于是帶着莫姀仙繼續往內走到位于屋後的洗手間。
靜靜站在大廳裏的傅采依,自然是将周媽的一席話全都聽進了耳中,同時她也将站在樓梯口的張繼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是這個人吧?
剛才站在張家二樓窗口的人就是他吧?由身形上來看,是有幾分相似。
“對不起,我身體不适,讓同學送我回家,可是同學她剛好內急,所以進來借洗手間。”傅采衣說着,往前走了幾步。
很意外地,張繼之竟也挪動了腳步,來到她的面前,直到此刻,采依才感覺到他身高所帶來的壓力。
他長得很高,應該超過一百八,但那身高所帶來的壓力并沒有持續太久,他越過了她,走到一旁靠着牆壁的矮櫃前,拿起水壺和茶杯,倒了一杯水。
仰頭将杯中的水飲盡,放下茶杯後,他才轉過身來。
神情沒變,深亮的眼卻要比方才還亮,帶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中似乎還隐藏着幾不可辨的笑意。
傅采依不得不承認,他長得好看極了,好看得女人見了都會着迷,男人則會妒嫉萬分,但她不喜歡他,不喜歡他對她的話充耳不聞,更讨厭他目光中那抹一閃即逝的笑意。
是的,她見着了,他眼裏的笑意。
所以,傅采依更加确定方才站在二樓窗口的人就是他。
“你不請我喝杯茶嗎?”她裝作不在乎,笑着問道。那笑容既美又甜,一如平日裏的她,溫溫柔柔、優優雅雅,纖細嬌弱,像洋娃娃般美麗無邪。
“只有一個杯子,我用過了,你不在乎嗎?”
張繼之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容易就能吸引人注意的女子,除了柔弱嬌美的外形,最重要的是她擁有一張無辜的臉蛋,看起來楚楚可憐,能激起許多男人的保護欲。
但他并不欣賞這些,他欣賞的是她的眼,那對看來清亮,卻隐藏着許多秘密和不安分靈魂的眼。
她,是一個特別的、令人怦然心動的女子。
“你感冒了嗎?”傅采依掩着嘴,優雅地問。
張繼之的腦筋轉得不夠快,不明白她的喻意。“沒有,你為何……”
傅采依又輕輕地笑了,眼底閃過狡猾的淘氣,搶了他的話:“繼然沒有感冒,我就不用怕那杯子是你用過的了。”
“喔?”張繼之聽懂了,挑挑一眉。
傅采依半分不在意,接着說:“當然了,除非你有比感冒更嚴重的隐疾,那我就……”
話說到這兒,她故意頓住,以手優雅地掩住了嘴,無辜地呵呵笑了幾聲,才接着說:“你別誤會了,我是想說,因為我從小的身體就弱,體質不好,如果有傳染病,那就……”
張繼之突然有想笑的沖動,而他也真的笑了出來,笑得無法自已,胸腔震動,差點噴出淚水來。
他若沒見到她之前爬牆時的模樣,肯定會被眼前嬌柔無辜的她所騙,然而,世間事就是那麽的巧合,老天爺讓他在認識她之前,就先見到了她的“真面目”。
說起來怪,對于這樣一個“表裏不一”的人,他該感到讨厭的,然而他卻絲毫也不,反倒覺得有趣極了。
她是個有趣的女孩,他相信過不了幾年,她會長成一個明媚動人且不容易駕馭的女人,腦子裏都是鬼點子,搞不好還會将一大票男人玩弄于股掌間。
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樣的女子,能讓他枯燥嚴肅的生活中,生出一些樂趣來。
“喂,你笑什麽?”與他相較,傅采依可惱了。
聰明如她,聽得懂那笑聲絕對不懷好意,好似在嘲諷着她,她的真面目早已被他拆穿,他已經看進了她的骨裏、髓裏、心裏,乃至她的靈魂裏。
不覺地,傅采依的心口一顫,稍稍往後退了步。
“你想知道我笑什麽?”張繼之收起了笑聲和笑容,大步一邁,逼近她。
多年來,首度棋逢敵手,傅采依瑩亮的雙眼戒備地盯着他看。
張繼之慢不疊地傾身向前,靠在她耳邊悄聲說:“方才我見你爬牆時那俐落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來你是柔弱的人,跟優雅就更構不上邊了,你這樣一個強悍的人,細菌是殺不死你的,區區一點口水唾沫又能奈你何?我喝過的水杯,只要是你想用,自然是沒有問題。”
“你……”傅采依雙眼直瞪着他。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早砍他不下百千刀。
張繼之當然半分不在意,恢複了一貫的嚴肅沉默。
“想喝水的話,請自便吧!”說完話,他轉身欲走。
“等一下。”
不管是學校的老師、同學,家裏的母親、弟弟,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将她看得如此透徹,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個被人扒光了衣服般,被看得一滴不剩。這讓她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
“還有事?”張繼之難得好心情,索性再分點時間給她吧!
“你叫什麽名字?”傅采依決定了,要打倒敵人,也得先摸清楚對方的姓名。
“你不是我弟弟的同班同學嗎?”張繼之笑着挑眉問。
“是呀,那又如何?”弟弟是弟弟,哥哥是哥哥,總不會兄弟都取一樣的名字吧?“你不會剛好也叫張繼行吧?”
張繼之哈地一笑,倒不在乎把名字報給她,最好她能永遠記在心坎裏。“張繼之。”
張繼之……傅采依在心中默念。
好,她記住了,一輩子不忘。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仿佛是順理成章的事,他問。
想知道她名字,作夢!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對于她的話,張繼之看來仍是半分不在意,好似早已猜到她會有這樣的答案。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自己猜吧!”
她才不信他猜得出來。
傅采依得意地笑着。
張繼之揚了揚眉,嘴角噙着笑,大聲說:“柿子!”
“柿子!?”什麽怪名字?為何會這樣猜?傅采依惱怒困惑地瞪着他。
張繼之雙手背後,在她身旁踱了幾步。
“你方才進我家前,見過我家庭院前的幾顆柿子樹了沒?”
傅采依連眨眼都沒,心想,他該不會又要拐個彎罵人吧?
張繼之故意靜聲了幾秒,似沉思後才又接着說:“這柿子樹每年會開花,開了花之後才會結果,那柿花呀,又黃又厚,說不上顏色漂亮,也說不上味道香,而且呀,那花落後的果實,長得實在又青又難看,不過每年近冬後在市面販售時,那柿子卻是橙紅橙紅的,外表看起來漂漂亮亮,但誰知道它長成的過程卻不怎麽美呀,而且那柿子的心眼可多了,黑黑的子兒一點一點,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