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我選擇相信真相。”趙鈞警官逼近，“所以，真相是什麽？”
沈星悠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懼，淡淡道：“我不知道。”
沈星悠并沒有說謊，她确實不知道那幾個人為何死亡，她昨晚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在宋衍和金恩離開之後。
“那幾個人怎麽死亡的？”沈星悠想确認一些事情，“死亡的都是大人嗎？”她繼續問，剛剛趙鈞說過有四個孩子成了孤兒。
趙鈞沒有回答，作為警方，他不能透露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給嫌疑人，他還在判斷。
他站起來，平靜地看着這個女孩，心裏有些驚訝。從見面到現在，她雖然表現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但心理防線卻絲毫不亂，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種極致的冷靜，是對處境快速分析的結果。面對恐懼，害怕是人類的本能，她卻能從害怕中迅速冷靜下來。
耳麥中傳來周局的聲音：“老趙，你到監控室來一趟。”
屍檢結果出來了，和這段時間發生在鐵路小區的死亡案一樣，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身體器官沒有致命損傷，但是突然失去了生命體征，他們面色平靜，甚至嘴角還帶着笑，天亮的時候，身體已經完全冷透僵硬。
最可能的中毒已經确定排除，現代醫學體系查不出死因。
建安社區前天晚上死亡三人，趙鈞接手案子後，親自帶人在小區裏駐守，一一排查所有的可能性和嫌疑人，結果晚上仍然悄無聲息地死亡六人。
唯一的突破口是，淩晨，小區裏有人報警。
趙鈞回了耳麥通話，出去了，關上了訊問室的門。
明亮的訊問室裏，白色的牆壁上，攝像頭閃着紅色的光點，
沈星悠心裏煩躁起來，她不喜歡封閉的房間，更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
她想站起來，但是椅子上面有橫鎖，她的身體無法離開椅子。
時間過得極慢，直到記錄員也離開了訊問室。
沈星悠不知道時間，趴在桌子上看着對面靜止的牆壁，那種莫可名狀的寒冷與空洞又從心底激發出來，冷到指尖僵硬發白。
接下來有人送飯，沈星悠沒有吃。趙鈞來過幾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
一天過去，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沈星悠被帶到了另一個沒有窗的房間休息。
第二天，審問繼續。
沈星悠被帶到訊問室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人神色低沉，似乎發生了什麽更嚴重的事情。
這次訊問室裏只有趙鈞警官和他的徒弟。
趙鈞警官面色憔悴，顯然又一夜沒合眼。
“建安社區昨晚死了十二個人。”他來到沈星悠的面前，語氣沉重，“你知道些什麽，告訴我們吧。”
沈星悠：“我真的不知道。”
“你的貓呢？什麽時候撿的？在哪兒撿的？”趙鈞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報告，“昨晚在死者身上發現了一根毛發，經檢測，與貓基因的重合率達到98.5%，初步斷定為貓科動物。”
沈星悠：“所以呢？”
趙鈞：“死者貓毛過敏，家裏沒有寵物，所以，你的貓是什麽時候跑的？”
“你不會覺得是那只小貓在殺人吧？”沈星悠反問，她知道妖不會傷害人類，或者說，妖是害怕人類的。
至少生态園的妖是這樣。
趙鈞沒說話，在桌子上拿出了一張打印的照片，展示在沈星悠面前，“雖然所有的普通攝像頭都沒發現異常，但是花壇裏隐藏的高速攝像機還是拍到了。”
畫面中，一只黑色的小貓正從窗戶爬進樓棟，它的尾巴下垂，修長而蓬松。
“你相信是小貓殺人？”沈星悠只看到了小貓的背影，所有的小貓背影都差不多，她并不相信這只小貓是兇手。
趙鈞：“我相信真相，不論是怎樣的真相。”
他收起照片，站在沈星悠面前，目光冷靜：“所以，你報警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星悠：“說完我就可以走了嗎？”
趙鈞沉默，看着沈星悠，微微點了個頭。
“好，我全部告訴你。”
沈星悠端坐在椅子上，兩只手在面前交握，看着趙鈞，平靜道：“6月30日晚上，我從南陵園回來，在小區門口看到了一只小貓，它跟着我走，我沒理它，就跑回去了。小區門口有監控。晚上，小貓突然來到我的窗前，外面下着雨，我就收養了它。”
趙鈞：“你住四樓。”
沈星悠：“是的，小貓出現在窗外。”
趙鈞：“繼續。”
沈星悠：“第二天，依舊下雨，我在網上買了貓糧和寵物用品，沒出門。手機有購買記錄。”
趙鈞：“這只貓有沒有什麽異常？”
沈星悠：“沒有，它很乖，一直跟着我。”
沈星悠：“三天之後，也就是7月4日，我帶小貓去安擇寵物醫院打疫苗，它很暴躁，我就帶它回來了。”
趙鈞：“7月3日晚到7月4日淩晨，建安社區死亡三人。”
沈星悠：“我知道，7月4日我帶小貓出門的時候，看到隔壁樓棟拉了警戒線。”
趙鈞凝神聽着：“7月4日晚上發生了什麽？你報警了。”
“大概零點的時候，我在睡覺，突然一只鳥撞破了紗窗飛進室內，把我吓醒了。我準備報警，貓也醒了，跳起來咬鳥，鳥的翅膀打掉了我的手機，然後鳥被貓趕出去了，貓也從窗戶跑了。”沈星悠平靜地敘述這件事情。
趙鈞皺着眉頭，手摸着下巴，看着沈星悠沉默。
事實如此，沈星悠也看着他沉默。
許久之後，趙鈞問：“多大的鳥？”
沈星悠回答：“和人那麽高。”紗窗上的洞還在，沒辦法隐瞞，金恩出現的時候，确實有翅膀。
趙鈞警官走到沈星悠面前，凝視着她：“你還有沒有什麽忘了交代的？”
沈星悠也看着他：“我知道的我都說了。”
就這樣又被關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上午，有位女警官進來，将沈星悠的物品給她，說可以離開了。
沈星悠接過手機快步往外走，這個地方她是一分鐘也不想待了。
依舊下着雨，纏纏綿綿的秋雨，明明是夏天，但南陵市已經入秋了。
沈星悠站在公安局門口，準備打車回去。
忽然，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過來，停在她的面前，車窗降下，一個人戴着帽子口罩坐在駕駛位上，語氣溫和：“沈星悠，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