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
“不要。”沈星悠絕望乞求，身體因害怕開始發抖。
還沒有見到光塵，她不想現在就死。
他輕輕咬了一下沈星悠的耳垂，“吓你的，我不喝人血。”
懷中女孩眼睛裏盛滿淚水，黑色的眼眸像深海之下的暗礁，讓人看不真切，冰冷而絕望。
金恩心裏有點自責，他只是開個小玩笑，卻好像真的把她吓到了。
她太弱小了，和所有的omega一樣，她需要alpha保護。
他不能讓他的小玫瑰害怕她。
他要讓她愛上他。
金恩有點笨拙地伸出手指，揩去沈星悠臉上的眼淚：“穿好衣服，我在餐廳等你。”
等到他走出了房門，沈星悠四肢癱軟，在剛剛那幾秒，沈星悠把二十一年的人生回憶了一遍，最後眼前出現的，是光塵平靜的臉。
求生的渴望的在心底滋生，只因仍有所求。
沈星悠擦開眼淚，看到那兩個女孩抱着華麗的裙子過來，看起來是想要幫她穿。
“不用，謝謝你們，我自己穿。”沈星悠急忙道，她們好像聽不懂，相互看了看，手上動作卻沒停下來，伸出手就要脫她身上的睡袍。
算了，反正昨晚睡衣也被她們換過了，沈星悠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喪葬風睡袍，任由她們按奇怪的标準打扮自己。
很快，沈星悠在她們的幫助下穿上了華麗的裙子，腰背綁得很緊，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謝謝你們。”沈星悠勉強道謝，跟着她們去了餐廳。
一路所見，都是複古典雅的裝修樣式，過道裏有放燭臺的地方，但也有明亮的吊燈和隐蔽的插座，像兩個世紀的會話。沈星悠想這應該是一座翻新過的古老莊園。
金恩坐在餐桌邊等沈星悠。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對于金恩來說，他已經等了兩個月，又或者說等了幾十年，直到沈星悠的出現。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信息素味道，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受。
纏綿不斷的梅雨山野忽然受到了陽光輕撫的幹燥與溫暖，潮濕的泥土裏開出了一朵嬌豔的玫瑰花，香甜濃郁，是這荒暗山野中唯一的色彩，是這凝滞空氣中唯一的活力。在萬物湮滅只剩無盡死寂的時候，一朵盛開的玫瑰花，就是這個世界的神明。
是想要不顧一切擁有的存在，即使枯萎，也要它腐爛在山野。
現在，他的小玫瑰正一步步地走向他。
金恩站起來，看着沈星悠穿着他精心準備的衣服，緩緩走來，是玫瑰花園中最秾豔的那朵。茂盛的頭發卷在頭頂，露出纖細的脖頸，血管之下盛滿了香甜的汁液，在靜靜流動着。
似在無聲引誘，金恩不覺咽了一下口水。
血族對血液的食用要求很嚴苛，除了完整的消毒程序外，每位血族都有固定的血液喜好，一般不輕易嘗試新的血液。
并且血族嚴令禁止喝人血。
但是沈星悠是個例外。
金恩嘴角勾起，示意沈星悠坐下來。
沈星悠乖乖坐下來，敵強我弱，不能惹他發瘋。
桌上只有一份食物，放在自己面前。沈星悠并不想吃。
今天她本應該去生态園見光塵先生的。
“食物不合胃口嗎？你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再去做。”金恩問道，他的語氣溫和，沈星悠卻覺得心裏發冷。
沈星悠于是開始喝牛奶吃面包。金恩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餐廳安靜，陽光從玻璃窗透進來，照在金恩的臉上。他眼睫低垂，安靜看着沈星悠喝牛奶。沈星悠擡起頭，不小心撞上他的目光。
“你不怕陽光嗎？”沈星悠問道，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有了溫潤的血色，看起來似乎不那麽吓人了。
“相反，我喜歡陽光。”金恩笑着道，“我晚上也不睡棺材。”
“對不起。”沈星悠柔弱地道歉，這是她預期的效果，在金恩愉悅的時候，她想獲得更多的信息。
消除信息差才是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
“以後我慢慢給你講我的世界，在我們結婚之後。”金恩讓人撤下餐盤，空曠的餐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星悠發現他不發瘋的時候還是比較正常的。
這個世界也是正常的，因為金恩剛剛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接了個電話。
“我現在有一點事情要處理，你可以和索菲她們去花園裏散散步，當然，去哪兒都可以。”
沈星悠巴不得如此，乖乖地點點頭。
金恩出去之後，進來了兩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沈星悠認出來了她們是在房間裏給自己穿裙子的女孩。
“剛剛謝謝你們幫我穿裙子。”沈星悠再次道謝，她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的服務。
“不用謝，小姐，這是我們的工作，我叫索菲。”索菲說着不太流暢的中文，但已經足夠交流了。
另一個女孩同樣用中文道：“小姐，我叫芙莎，您想四處看看嗎”
“好。”沈星悠開心答應，跟着她們往外走，
在交流中，沈星悠知道此地位于東歐，至于具體的名字因為太長她沒有聽清楚，莊園裏除了索菲和芙莎之外，還有二十幾個來自世界各地的工作者，維系莊園的運轉。
“萬惡的資本家。”沈星悠暗暗道。
“小姐，請不要這麽說，金先生付給我們很多錢，這是一份很棒的工作。”芙莎用生硬的中文解釋道。
“對不起，可能是我們生活的國家不同，我可以自己走走嗎？”沈星悠不想再聊下去，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她們也不知道。
三年之前，金恩買下了這座莊園，并雇傭她們打理莊園。她們在此工作，一切由管家負責，很少見到金恩，自然也不了解金恩是什麽人。
索菲和芙莎沒有跟上來，沈星悠沿着湖泊往上走。
這确實是一座古老的莊園，面積很大，似乎走不到盡頭，一眼望過去，除了中心的城堡，到處都覆蓋着茂盛的樹木和植物。
湖泊湖面有一片森林，沈星悠慢慢往上爬，很久之後，終于到達山頂了。
山頂那邊是一個陡峭的懸崖，像天然的力量把兩個世界隔開。舉目望去，群山綿延無盡，寥無人煙，太陽高懸頭頂，而自己是天地間最渺小的存在。
沈星悠走累了，坐在山頂的石頭上休息，山下的叢林裏，有幾只漂亮的梅花鹿在吃草。
忽然一架飛機，越過她的頭頂，降落在莊園前面的停機坪上。
能一夜之間悄無聲息跨越幾千公裏的，原來并不是什麽神奇的力量。
群山蒼蒼，以沈星悠的力量根本走不出去。
她想要回去，得坐飛機。
沈星悠想通了，決定下山。
金恩站在湖邊的陰影處，微笑地看着沈星悠下山，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下來，所以在這兒等。
“你受傷了。”他走過來，抓起了沈星悠的手。沈星悠才想起來，上山的時候她确實摔了一跤，裙撐太大，鞋子也不好走，摔倒之後，手掌擦在石頭上，滲出了一點血。
現在，金恩在凝視着那塊紅色的血痕。
“你流血了。”他道。
察覺到不對的沈星悠縮了縮手，沒掙脫掉：“我害怕你。”她小聲道，聲音透着膽怯，三分害怕被她裝成了十分。
金恩果然放下了她的手，“我帶你去處理。”
沈星悠沒說話，她意識到裝柔弱确實是對抗金恩的武器，但是她卻忘記了吸血鬼的本性。
下一秒，沈星悠就被金恩攔腰抱起，“我抱你去吧。”
“不用麻煩，我自己走吧。”
提議直接被無視，沈星悠大氣也不敢出，被金恩抱着，飛快地回到了房間。
一會兒，醫生來了，替沈星悠處理傷口。金恩在旁邊看着，空氣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還有萦繞着沈星悠的潮濕泥土的味道，不像之前那樣具有侵略性像綿雨一樣鑽入身體，但卻讓人很難忽略，一種本不該屬于這裏的味道。
沈星悠忽然想到了初次見面的時候，他說的一句話“別害怕我，我們是同類”。
她和吸血鬼怎麽可能是同類？
正在思考着，她擡起頭，無意中看向金恩，許是讀出了她眼中的困惑，金恩走了過來。
沈星悠心裏一驚，往沙發邊上挪了挪，不想離他太近。
金恩坐在沙發上，一把拉住準備起身的沈星悠，看着她：“你有話想說。”
“說吧。”他又道。
金恩難得的正常，沈星悠記起來他好像是講理的，小聲說道：“我不是血族，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
“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沈星悠聲音弱下去，“你會殺我嗎？我還不想死。”
金恩大笑起來，同時又有點自責，原來他的小玫瑰害怕的是死亡。
他的聲音變得柔軟：“我喜歡你，我說了我不喝人血。”
沈星悠有一點點安心了，金恩不會殺她。
“你為什麽喜歡我？”沈星悠問。
金恩：“你不知道？”
沈星悠：“……”你難道認為我已經知道了？
沈星悠認真地看着金恩，等着他解答。
“你的信息素，令我沉淪。”金恩緩緩道。
“信息素？”
沈星悠重複了一遍，一臉疑惑地看着金恩：“那是什麽？”
金恩更疑惑了：“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omega？”
沈星悠依舊迷惑，直到金恩起身拿了個平板過來，打開一個網頁讓沈星悠看ABO世界的介紹。
通過閱讀，沈星悠了解到ABO世界是一個與人類世界不同的世界，人一出生就會有男女的第一性征，到了16歲就分裂ABO第二性征，成為alpha、beta或omega。alpha和omega能産生信息素，也能聞到信息素，并相互吸引，omega有發情期，alpha有易感期，而beta和普通人類一樣，不能産生信息素也聞不到信息素。
“我是omega？”沈星悠震驚地問道。
“是，你的身上釋放着omega信息素，每時每刻，那是令我沉淪的味道。”金恩深嗅了一口，笑容寵溺，“只有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釋放這麽濃郁的信息素。”
救命啊！我沒有！
沈星悠要窒息了，二十一年來，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能釋放信息素。
“你也能聞到我的信息素，不是嗎？”他嘴角勾起。
沈星悠終于意識到她一直以來聞到的味道是什麽了。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同類的意思。
“悠，成為我的新娘吧！我會愛護你，在我無盡的生命裏，心甘情願做你的俘虜。
高傲張揚的青年突然虔誠地跪下來，以一種求婚的姿勢，訴說着他的真誠。
